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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夜未央-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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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说自家儿子比别人家好很多,因此,霍家子是不能比的。
张安世不由好笑:“何至于此……”说着,张安世却噤了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適妻也不敢打扰,只能保持沉默地坐着。
好一会儿,张安世才抬头看向自己的適妻,轻声道:“霍氏子弟在长安……卿可曾闻有何议论?”
张安世的適妻摇了摇头,随即却是撇了撇嘴:“那位郎君虽是大将军之子,其母……”
——霍家夫人是何出身并不是秘密,虽然不会有人当面议论,但是,sī下说起来,却是没有人看得起的。
——却也不全是因为出身。
——元妃逝后,以媵婢继之,也不是没有的,尤其是那个婢女还育有主人唯一的子嗣,但是,像那位博陆侯夫人一般,不知轻重的,却是前所未有
——不说别的,只看那位夫人能与皇后数次冲突就可见一斑了。
——不说身份差异,皇后才多大?那位夫人又是长辈
反正,张安世的適妻是真瞧不上霍光的继室
提及霍光的夫人,张安世倒是无语了。
——的确……有那样一个母亲……霍禹究竟如何……还真的是很难说。
——连霍光自己都未必真的看得上那个女人……
对霍家的内事,张安世倒也知道几分,只看掌管霍家家事的并非女君,而是霍光自己的亲信大奴,就知道其中必有缘故了。
不过,此事究竟如何,张安世却不会轻易判断。
“且看大将军如何待范郎君……”张安世轻语。
不过,张安世并没有立刻等到结果。
——就在第二天,从西域传来了傅介子的急报。
“好快”
张安世问讯便是一惊。
——傅介子出使不过数月。
从长安到楼兰,驰乘急报不过十数日,但是,傅介子并不是轻骑前往,而是带着黄金、锦绣而去的,打的旗号是行赐西域诸国。
——带着那些东西,是无论如何也快不了的
杜延年也在惊讶,听到张安世的惊呼,便在心中算了一下,去掉路上与来报的时间:“傅中郎当是方抵楼兰数日而已。”
霍光看过傅介子的奏报,更清楚一些,点了点头:“也正是数日。”
说着,霍光让吏将奏报交与两人,让两人自看。
两人这才知道详细。
——的确不过数日。
——不过,并非楼兰王大意……说白了,还是财帛动人心。
——傅介子一行至楼兰,楼兰王对汉本就心存戒意,根本没有见汉使者,傅介子也爽快,当即便辞去。汉是大国,楼兰王再不痛快也不敢过分怠慢,命译送傅介子一行送至其西界,傅介子才对译言:“汉使者持黄金、锦绣行赐诸国,王不来受,我去之西国矣。”随即向译显示了金币等物。译急忙回去报告楼兰王,楼兰王贪图汉物,终究是来见汉使。傅介子很有耐心,与楼兰王相坐对饮,又将黄金、锦绣等物取出陈列,让楼兰王看个清楚,等到楼兰王喝醉了,傅介子才对楼兰王道:“天子使我sī报王。”此时,楼兰王已全无戒心,便起身随傅介子入帐中,又摒退左右,这时,早已埋伏在帐中的二个壮士迅速从后刺之,刃交xiōng,楼兰王当场便死得不能再死了。
124、议功定赏楼兰绝【第二更】
第二更】
“好一个傅郎竟真做成了”
看着奏疏,杜延年击掌赞道,随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向霍光请罪。霍光也没有在意,转头看向张安世。
——杜延年的赞叹已经等于是表态了。
——况且,他原本就是知道此事的。
——可虑的是张安世的想法
张安世是尚书出身,看奏疏本当比杜延年更快,但是,这一次,他却迟迟没有说话,室内的气氛也就冷了下来。
“王负汉罪,天子遣我业诛王,当更立前太子质在汉者。汉兵方至,毋敢动,动,灭国矣”
张安世忽然开口,却是朗声念出傅介子奏疏中所写的,其对楼兰上下所放的豪言。霍光与杜延年一怔,随即就见张安世抬起头,满面叹服:“傅中郎此言方显我汉室之威”
听到这话,杜延年立刻跟着附和:“甚是”
——张安世的此言一出,即代表其对傅介子的行为是认可的。
霍光神色未动,心中却是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
——傅介子的行动,他一直没有对张安世说,不是不信任张安世,只是,这种没有真正尘埃落定之前,多说无益。
张安世放下简册,看向霍光,却是似笑非笑地道:“傅中郎还京不久,大将军即遣其重使西域,看来此事乃大将军谋划?”
虽然一向谨慎,但是,这般明显的事实仍然让张安世有些恼了
——又不是什么关系生死的大事,霍光竟然将他瞒得死死的
——不信任他吗?
再联想之前霍光说的“霍氏世衰,张氏兴矣”,张安世原本有些放下的忧虑再次涌上心头。
两人相识多年,霍光如何会不清楚张安世的心思,而且,此事的确是他理亏,他岂会没有想过如何挽救?因此,张安世的话音方落,霍光便笑着摇头:“非我所谋,乃傅君所谋。”
张安世一怔,随即就听到杜延年附和霍光的话:“虽是傅君所谋,却是大将军允准方行。”
听到那两人这样一说,张安世心中刚起的那点恼意与忧虑便稍稍放下了——他只当是傅介子要求霍光保密的。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允诺了,倒也不必特地再透与他。
——何况,杜延年是知情的。
张安世随即就想到之前的事情,心中倒是有些自嘲——自己真的想得太多了
尽管如此,张安世接下来还是带着几分试探地提起了范明友:“莫非击乌桓亦是度辽将军所谋?”
提及了此事,霍光的脸色尚好,却也忍不住微微皱眉,半晌才问张安世:“子孺以为此番击乌桓究竟如何?”
因为辽东太守的说法,霍光对此番出兵始终有些不安。
——是不是错了呢?
因为木已成舟,霍光不免担心自己犯下什么不可挽回的错误。
——毕竟仗已经打了
——首虏都有了
——无论如何都很难改变结果了……
……
“……大将军何意?”张安世有些不解,“辽东乌桓前已反,出兵击之……有何如何?”
——反正,乌桓现在并没有任何异动。
——匈奴也因为畏惧汉军兵锋,不敢再近塞。
……
无论如何,张安世看不出范明友此番出兵有何不妥。
霍光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子孺以为,如何酬范君?”
张安世更加莫名其妙了,不过,答案也是显而易见的,他张口便要答,却又想起另一件事了,于是,话到嘴边,出口时又改成了另一句话:“军功计算非臣之职。”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推托了。
“子孺不愿说?”霍光苦笑,“护军奏上的军功……范明友当列侯之赏”
张安世点了点头:“六千首虏,又有三王首……当得起”
杜延年也跟着点头。
——单论军功,范明友凭此战封侯是绰绰有余了
霍光却仍旧没有松口,径自思忖着什么。
见状,张安世与杜延年相视一眼,最后,张安世轻咳了一声,唤回霍光的注意力,才认真地道:“有一事,大将军似是遗忘了……”
霍光挑眉。
“卫尉。”张安世说了两个字。
——范明友出征前,因为左冯翊掌民事,实在不能再空缺,霍光将田广明从卫尉迁为左冯翊,卫尉一职便一直空着,如今宫门屯卫全由张安世一个人管着,费神费力不说,还是不合宜的
——卫尉的位次在光禄勋之下,但是,论手下的兵力,却是远在光禄勋之上的。
——京师重兵在手,张安世自己都觉得扎手
——趁早分出去才好
这也不是张安世第一次提起了,只是,正是因为卫尉手中的兵力甚重,霍光也不敢轻易任命他人。
——而且,今时今日也不能与田广明任卫尉时相提并论。
——如今,霍光要防着的是未央宫中的少帝
——卫尉若是不与他齐心,他就是再防,也是没有用的
张安世与杜延年都明白这一点,所以,才在这会儿提起。
见霍光沉吟不语,杜延年便试探着提了一个人选:“大将军……令公子……”
——别人不放心,亲生儿子总该放心了吧……
“禹?”霍光一怔,随即冷笑,“能将中郎将做好便万幸了”
听霍光如此贬薄自己的儿子,张安世与杜延年都有些不自在,因为是杜延年提议,尴尬之余,杜延年也不能不辩上几句:“公子此番亦有军功……”
“功?”不提还好,一提这个,霍光当即便发作了,“若彼非吾子,何来军功?”
——这是将霍禹的努力一笔抹消了
张安世与杜延年都是一惊。两人相视一眼,最后,还是张安世笑着开口:“吾正欲为吾子请功,大将军如此言语……仆竟如何开口?”
霍光苦笑,随即对张安世道:“君之后贤矣”
张安世连忙摆手:“岂敢当大将军此赞?”
——贤?
——这是一般人能担得起的评语吗?
霍光却正色言道:“非是为君赞汝子。”说着,霍光不由叹了一口气:“大军还军之日,吾召令公子问战斗方略,山川形势,令公子口对兵事,画地成图,无所忘失。岂非贤哉?”
张安世无法反驳了——以张千秋的年纪,能做如此地步,的确称得上一个“贤”字了——半晌,他才半是试探,半是好奇怪对霍光道:“当日禹……”
——当天,霍光先召见张千秋,后召了霍禹,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霍光的脸色陡然一沉,显然是极不痛快,半晌才挤出两个字:“不肖”
——语气沉痛,竟是失望之极了
终究是霍光的私事,张安世与杜延年再好奇,也不便直接问出来,只能沉默以对。
内室之中,香篆袅袅,竟是模糊了几人的视线,让张安世与杜延年都有些看不清霍光的神色了。
……
沉默了好一会儿,霍光才再次开口:“明友与傅郎前后出,既皆立功,即同赏……”
“……亦可……”张安世无异议,只是提醒,“范君之赏尤可延之,军中将尉士卒之功却需尽早结。”
——大军已还师数日了
——傅介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杜延年也跟着点头附和。
——汉制,军功之赏从来是战毕立予,毕竟,功过皆有记录为凭,并不算很难。
——也是怕军功之赏久悬,寒了将士求胜之心。
霍光自然也明白这一点,立刻给了准信:“自然翁孙明日即当奏幕府。”
——赵充国是水衡都尉,却仍然兼着护军都尉,军功计算是他的本职。
对赵充国,无论是张安世,还是杜延年,都是极放心的,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倒是杜延年,仍然挂心傅介子的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霍光:“范君与傅君同赏……大将军欲皆封侯?”
霍光皱眉:“君以为不妥?”
杜延年连忙摇头:“昔日,赵破奴因击虏楼兰王而封浞野侯,今日,傅介子所为自当封侯。”他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霍光的脸色,才继续道:“臣以为,为使朝中信服,当令傅君驰传楼兰王首至京,悬之于北阙”
霍光点头,深以为然。
张安世也随即进言:“傅君既已有言,大将军当早遣楼兰王子归国。”
——被傅介子所杀的楼兰王并未遣子质于汉,前任楼兰王所遣的两位质子皆已卒,傅介子口中“前太子质在汉者”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辞,指的是前番降汉的楼兰王之弟尉屠耆。
霍光对尉都耆并无好感,不过,这个选择对汉最有利,他自然也无异议。
“令典属国安排尉屠耆归国事宜。”霍光对杜延年吩咐。
杜延年记了下来,见霍光示意其速去办此事,便干脆地起身告辞了。
张安世也准备离开了,不过,还是又提了一下:“大将军还当早决卫尉。”
霍光点了点头,起身相送张安世离开。
毕竟是好友,将出内室时,张安世还是劝慰了一句:“公子尚少,大将军用心教训,自会进益,且毋忧。”
霍光笑了笑,并没有答话,眼中却分明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少?
——他十余岁时已随兄长入京,霍禹现今多大?
张安世不便深劝,便没有再说什么,沉默地离开了尚书台。
霍光看着张安世离开,才重新回尚书台,处理奏书,直到杜延年前来复命。
——尉屠耆自然不会拒绝这样的安排,但是,他也提了一个要求。
“不再用楼兰之名?”霍光有些奇怪,却也无所谓,“命典属国拟名上奏。”
——不过是小事而已。
当霍光从典属国报上的国名中选定“鄯善”之名,楼兰从此消失。
125、帝加元服【第三更】
第三更】
楼兰在匈奴与汉之间,除了委屈求全,别无求生之道,因此,尽管元封三年,匈河将军赵破奴以七百骑虏楼兰王,令楼兰向汉贡服,楼兰也不敢轻易得罪匈奴,连遣质子也是汉与匈奴各遣一个。
正是这种状况,面对孝武皇帝的怒责时,楼兰王才能说出那样令人心酸的话——“小国在大国间,不两属无以自安。”
——这就是小国的悲哀。
——命不操于己手。
因此,当年,楼兰王说“愿徙国入居汉地。”也并非完全不是真心。
——至少,汉民不必同时向两方屈服
汉终究是离楼兰太远。
征和元年,那位曾经向孝武皇帝直言窘境的楼兰王死,按楼兰习俗,应当由质于汉的那位王子继位,楼兰国人也来汉请,欲立之。然而,那位质子曾经坐汉法,被下蚕室,行了宫刑
汉自然不好遣其归国,只能答楼兰来使:“侍子,天子爱之,不能遣。其更立其次当立者。”于是,楼兰便另立了国王。汉也要求新王遣质子,新立的楼兰王也遣了,当然,同时也遣了一子质于匈奴。
不久,这位国王又死,这一次,匈奴先得到消息,遣质子归,得立为王。
——这位就是被傅介子所杀的楼兰王。
——最后一位楼兰王名为安归……
……很不错的名……
只看楼兰的过往,尉屠耆不想当“楼兰王”也是可以理解的。
——就没有一个顺顺当当把这个王当下来的
典属国上报新国名的奏疏呈上得并不慢,但是,霍光并没有立刻决定。
对于霍光来说,他有比楼兰更名更重要的事情。
——天子加元服
这并不是早已决定的事情。
虽然霍光曾经提过,但是,他并没有真的做什么准备。
事实上,连刘弗陵自己都不愿加元服。
——加元服,就是行冠礼。
冠礼的祝辞即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冠礼的意义重大。
——凡人之所以为人者,礼义也。礼义之始,在于正容体、齐颜色、顺辞令。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而后礼义备。以正君臣、亲父子、和长幼。君臣正,父子亲,长幼和,而后礼义立。故冠而后服备,服备而后容体正、颜色齐、辞令顺。
——故曰:“冠者,礼之始也。”
——是故古者圣王重冠。
——古者冠礼筮日筮宾,所以敬冠事,敬冠事,所以重礼,重礼,所以为国本也。
——故冠于阼,以著代也。醮于客位,三加弥尊,加有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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