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骨-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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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想着想着，叶婷婷忽然轻笑出声。“嗯？”尾调微微上扬，抓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我一想到你的头发就想笑。”
“笑毛。揍你啊。”
“哈哈，谁让你染了个绿色的头发，就是要给人笑的嘛。”那一坨绿色在黑夜和灯光的笼罩下不甚明显，白日里，和白色的病房映衬起来，更添几分搞笑。
“好啊，你个叶婷婷，你其实想笑我很久了吧？”
“是啊。”
她倒是干脆的直认不讳。右手上传来的温度，让她反手抓住了萧佳杰的手，将脚上的力挪了几分过去，带着假肢的腿明显多了几分异样。
“我明天就出去把头发染回来，看你还笑。”假意带着怒气，和一丝宠溺，不易察觉的混合在空气中。一个的手还没好，一个的脚无法痊愈，两个人走在一起倒也和谐。萧佳杰和叶婷婷的话里，都有几分玩笑。
他们何尝不是为了让两个人的气氛轻松一点而故意找的话题呢？“我一会就用手机把你拍下来，看你还敢耍赖。”
“哈，等你睡着了我就把你手机偷过来，再把你睡觉的样子拍下来。”
“切，你拍我睡觉的照片也不会有人看的。”
她一出口，感觉右边的气温暖了不少。萧佳杰移动脚步，和叶婷婷两个人之间几乎已是完全靠近。
“我看。”
然后是她试图想抽出自己的手，无奈没有成功。倒是让叶婷婷低着头，仔细看着路，脸颊两边隐隐发烫。
再久的路程，都会有到的时候。一进病房，阿姨还开着灯，在旁边的沙发上打瞌睡等他们。叶婷婷和萧佳杰动作一致的放开了彼此的手。
被握了一路的手，再松开手的瞬间，温热随着撤去的手而感到凉意。
两个人皆是尴尬的看着别处。阿姨听到声响，见是他们回来了，“你们回来了？我都睡着了，刚才婷婷爸爸妈妈来过，等了很久没见你们回来就回去了。”
“诶？他们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他们说这件事情要跟你当面说，过两天再过来。”
“哦。”叶婷婷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父母要跟她说的事情估计不重要，要不然早打她电话了。“那什么，叶婷婷你要把假肢拿下来么？”
说到假肢二字，萧佳杰调转过了头，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病房。“嗯，我自己弄。”叶婷婷自己划着轮椅坐了上去，去了洗手间……
那一晚上，两个人都睡得极不安稳。叶婷婷的脚戴假肢时间太长了，出现了不良反应，她一整个晚上翻来覆去几乎都没怎么睡着。萧佳杰呢，似乎也在想什么事情，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的，没闭上眼睛。
只是两个人装作不知道对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样子，生怕再添一份尴尬。
第二日查房，梁逸笙就发现了叶婷婷腿部的红肿。萧佳杰趁早上出去将头发染了回来，也在这两天要办理出院手续。
“你昨天就不舒服了怎么不说？”
她腿上和假肢的衔接出长起了水泡，一颗颗红肿的厉害，不大，但是长在她腿上却有些痒。“我不知道的。”
“算了，你今天先不要戴了，等好了再说吧。”
“嗯。”
等梁逸笙他们走了，梅西眉就跑了进来。“婷婷，婷婷！告诉你个好消息。”
叶婷婷一晚上没睡觉，加上许久不出门，昨天一下子又是出门又是戴上了假肢，整个人说不出的乏力，看了梅西眉一眼问着什么事情，整个人也显得兴致不高。“师兄的论文得奖了。”
“哦，那真是恭喜。”
梁逸笙的事情到底是和叶婷婷无关，她回答的也有些不痛不痒，甚至目光只是掠过梅西眉，冲她艰难的笑了笑。
她手里，晃着一本杂志。“跟你有关的，要不要看一看？”
在叶婷婷疑惑的目光中，梅西眉递给了叶婷婷，将杂志翻到那一页。叶婷婷匆匆浏览了一下大致内容，没什么表情的看了一眼杂志的封面。
旁边的梅西眉叽叽喳喳的还在说着，这本杂志销量也很好，师兄的论文在上面发表以后毕业论文都不用愁了之类的，全是和叶婷婷无关的一些信息，他们的世界，和叶婷婷无关，她也没有试图妄想走进去。“你知不知道这算是国内最优秀的医学杂志了，能在这上面发表论文还是以个人的名义，师兄可真厉害。”
《论病患伤情前后》这几个字如同针扎一样刺着叶婷婷的眼睛。她眯着酸涩的眼睛，拿手揉了揉，想着这几天要买眼药水。
禁不住摇头，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明明应该大哭大闹的，反倒是平静的可以。这下子，梁逸笙之前的举动也全都有了解释。
难怪梁逸笙对她莫名其妙的热情，也难怪他在她练习的时候总是做着记录，她一开始天真的以为梁逸笙只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好医生。可她却遗漏了，谁会愿意对没好处的事情付出呢？“婷婷？你还好吧？”
论文有很大一部分是专业术语，叶婷婷看得懂字却理解不出意思，她看着大概的意思，和她的情况几乎是百分之百的相似。
“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
梅西眉看着叶婷婷几乎是完全放空的表情，有些为难的咬了咬唇，“等会我帮你去找师兄过来吧？”
“不要。”
郝鑫出院了，萧佳杰未归，还没有其他病人被安排住进来，病房里面只有叶婷婷和梅西眉二人。
梅西眉看着叶婷婷，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杂志上面，梁逸笙的照片是他以前一张穿着白大褂的照，侧回头然后微笑30°。要被学校里面的那些女生看到，肯定又要花痴了。
叶婷婷紧紧的抓着杂志，天气阴霾的像要下雨。
她不说话，梅西眉大气都不敢出。
“叶婷婷？”萧佳杰顶着一头黑色的头发，在外边还洋洋得意的想告诉叶婷婷，看她的反应。
在踏入病房的一刹那，发现了梅西眉和叶婷婷在病房里面压抑的空气。叶婷婷的手中还抓着杂志，表情莫测。
他大步走过去，趁叶婷婷愣神期拿走了她手里的杂志。
“萧佳杰！”
叶婷婷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试图抢过杂志，无奈萧佳杰站着，她是坐着，怎么都够不着，有本质上的距离差距。“怎么回事？”他将杂志扔还给梅西眉，声音里带着恼怒。“你别管了。”
“什么叫我别管了？叶婷婷！你想什么呢，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他气愤着转身，举步欲踏出病房，“萧佳杰！你站住！我的事情不要你管！”带着焦急和愤怒，叶婷婷在萧佳杰转身之后即脱口而出。
转身的萧佳杰脚步一顿，怒极反笑，“好，算我多管闲事。”“嘭”的一声重重的甩上了病房门，梅西眉看着病房里的一系列变故，目瞪口呆的看向叶婷婷。
作者有话要说：这就是梁逸笙为什么对叶婷婷这么好的原因。（￣▽￣〃）　原本是打算写梁逸笙有个和叶婷婷一样状况的女朋友的，结果写着写着发现，太狗血了，不来噻的是哇。然后么就有了杂志事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句话果然是真理。然后么男女主角吵架了。。。┭┮﹏┭┮他们两个是别扭的孩子，无视他们吧


、隔阂是一定的

叶婷婷反应平淡的让梅西眉觉得怪异，看着萧佳杰的床铺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她恼火梁逸笙，也不能让萧佳杰卷入她的事情中。
叶婷婷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麻烦体质，谁和她在一起她就要麻烦谁帮助。
那一瞬间，原本迷迷糊糊的思维一瞬间变得清晰无比。身体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不可以。
“叶婷婷，那个萧佳杰没事吧？他好像很生气。”
比叶婷婷还生气的萧佳杰，让梅西眉更害怕。那盛怒中甩门而去的男子，她真怕会出什么事情。“不会的，他不会的。”
叶婷婷对萧佳杰有着莫名的信任，两个人的关系维持着不咸不淡的朋友，昨天那一丝似有若无的暧昧已被今天的怒气冲刷的干干净净。
“对不起。”
站在旁边的梅西眉来了一个90°鞠躬，“梅西眉？”叶婷婷吓了一跳，现在这个年头，谁还用这种方式来跟人道歉呀。
“是我不好，让你看到杂志。”
她不是故意的，本以为叶婷婷会因为师兄的论文得奖而和她一样高兴，怎么忘了叶婷婷作为这论文中的主角，心情能好的到哪里去。
任谁也不愿意被身边的人每天观察还写出来让别人观赏吧。
“反正我早晚也会知道的，比起被蒙在鼓里的善意对待，我宁愿知道真相。”梅西眉还是觉得抱歉，对叶婷婷的抱歉。
这个瘦弱的女子，在不知不觉间承受了许多常人不能承受的东西。可是她依然会说，宁愿知道真相，而不是被蒙在鼓里。
外面的狂风让病房里面的他们，听的都觉得阴冷。
这天，恐怕是要下大暴雨了。
叶婷婷将视线转向外面昏暗的天空，最近的冷空气席卷了全国，病房里面空调的温度随之在不断的调高，他们穿的衣服也越来越多。
等梁逸笙查好房再过来看叶婷婷，已是过了中午，萧佳杰还没回来。叶婷婷看了一眼梁逸笙，脸上表情极严肃。
“怎么了？”
“梁医生，把别人的痛苦当做你成功的跳板是不是很高兴？”她咬字清晰，说的也并不尖锐，梁逸笙的神情却黯了下来，插在口袋里右手的五根手指松了又松。
“对不起。”
“我还想着，梁医生可真是个好人，居然会愿意帮助一个住院的病人。”她摇头，眼中弥漫着铺天盖地的嘲讽。
梁逸笙确实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有公布叶婷婷任何的私人信息，可叶婷婷是一个病人，对医生信任的病人。
“我很对不起。”
他站着，双手放在两侧的口袋里。今天的病房和往日的喧闹不同，只有他们两个人。由于郝鑫的出院，病房一下子空了下了，再加上最近医院正在进行大扫除，把能抽调的人手都抽调了过去，叶婷婷病房里面照顾他们的阿姨大清早的也就不在病房了。
自然而然的，给了他们一个私密的谈话空间。
“梁医生，我没有你们想象的生气，可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还希望你能答应我。”外面开始狂风大作了，昨天的天气预报说这几日他们所在的地方会进入冷空气低气压，还请出行的行人注意保暖。
“你说。”
而他，张了张口，发现对这样的叶婷婷觉得陌生的可以。“我要求更换复健医生，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她又是那种自嘲的笑容，对着梁逸笙，她会想到自己被利用的事情。很多时候很多事情，若是没有拆穿，她也许还能保持着表面上的和气，可偏偏，那一幕幕在她眼前跟放电影似的，总是会不舒服。
梁逸笙不是专业的复健师，他当初和程老商量要给叶婷婷做复健也遭到过反对，后来程老还是妥协了。
这才有了之后的事情。
“你有这个资格，叶婷婷，再多的对不起都弥补不了我的过错，明天开始吧，你的复健师我让护士长给你重新安排。”
他心里始终都存了一份愧疚。
“那，谢谢你。”
那一句谢谢你，似是千言万语，阻隔了梁逸笙的其他思绪。他背过身，带上了几许落寞。“叶婷婷，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公开向你道歉。”
“不用。”
“这次是我不对。”
“不用了，真的，梁医生，你不需要公开道歉，道歉之后呢？谁都知道我是谁了吧？然后呢，让别人来围观我？看我笑话？我都这样了你们就不能消停点么？”
她果然还是对那日超市的事情耿耿于怀。叶婷婷是个很会记仇的人，时隔那么多年，她和汪莉谈论起赵菲，她丝毫不同情赵菲的境遇。她也不同情自己，只觉得苦闷罢了。而梁逸笙，恰恰触及了叶婷婷内心最不该碰的那一部分。
将它鲜血淋漓的剥离，再将它展示在众人面前。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叶婷婷和梁逸笙两个人之前有那么一点点朋友的情谊的话，现在恐怕是什么都没有了。
连仅剩的医患关系，也被叶婷婷要求换复健师而戛然而止。
“叶婷婷，我没料到会这样。”
没想到她会看到杂志么？“我还有几个很好奇的问题想问问你，梁医生，可以给我解答么？”
梁逸笙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问。
叶婷婷的语气平和，梁逸笙却不再去忍心看叶婷婷脸上的表情。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一直都在压抑。
怕是没有找到一个宣泄口，若有一天，她崩溃了，恐怕再也没办法站起来了，所以她如今只能佯装不在意，刻意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经过白色渲染的病房，凝重的气氛压得梁逸笙几乎喘不过气来。
“梁医生，那天在超市你是故意丢下我一个人的吧？能告诉我为什么吗？”那天别人谈论她时候的声音，和看着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怜惜和哀叹。
叶婷婷受不了那样的表情，受不了一秒内就有好几个人回过头来看她。周围叽叽喳喳的让叶婷婷好不容易复原的内心，差一点在超市里就泪流满面。
“心理医生建议我这么做的。”
她和他皆是沉默，两个人的谈话出现了空缺，叶婷婷是急于寻找出路口，梁逸笙是怕叶婷婷找到他所隐瞒的事情的真相。“真的只是这样？”
心理医生建议。叶婷婷现在的心理状态哪需要什么心理医生，她天天自娱自乐，在外人看来几乎是痊愈了，也仅仅是几乎。
“对不起。”
她了然。
都说小说会有一定的真实性，论文就更要事实依据了。
“那，你为什么选我做你……研究对象？”叶婷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问出口的话语中也带了几分苦涩。
“你之前说，因为是我女朋友的缘故是不是？”他似乎是低叹了一声，坐在病房里唯一的一张沙发上，老旧的沙发在人坐下去的时候发出咿咿呀呀奇怪的声音，两人的耳膜不同程度的受到这诡怪声音的摧残，心里膈应的厉害。
那日的叶婷婷和今日完全不同，今天的叶婷婷多了一份他看不清的东西。那天的叶婷婷软弱无力的哀求着他，可他故意置之不理。
梁逸笙从小就是父母的骄傲，念书又从来都是三好学生，他几乎没有犯过任何的错误，从来他都是别人的榜样，这一次，他不得不承认是做错了，和叶婷婷之间，恐怕是早没了信任。作为一个医生，最需要的怕就是病人的信任了，连这点都丢失了呵。
靠着沙发的梁逸笙声音干涩的说着，“我有过女朋友，她很健康，很多东西都是别人以讹传讹传的妖魔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和小梅都以为她死了，至于为什么是你，可能是你这个病例的缘故，和其他人不一样。”曾经拥有，然后失去，会有什么样的反差？
他曾经好奇的东西，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知道了。”
那一种医生看病人的眼光，不知什么时候渐渐变了模样。
“我没办法要求你不介意，叶婷婷，我只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对我产生偏见。”
“梁医生，我是否对你有偏见，并不重要。”他是医生，她是病患。叶婷婷想着他们之前的关系，之前的行为怕是太过亲昵了。
叶母曾经跟她说，婷婷，什么样的人就该过什么样的日子，不要妄图去走入别人的生活。是的，叶婷婷和梁逸笙再怎么亲近，都没有谈论到各自的家里人，有的，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八卦小谈罢了。
“要是我说很重要，你的偏见对我很重要呢？”
“啊？”
眼前，像是一出反转剧，两个人的角色调了一个个儿。
“算了。”梁逸笙叹息着带上了气馁，藏在口袋里握紧的拳头终是松了开来，逼叶婷婷回答什么，答案无论如何只要不是他想要的，他宁可不知道。
“叶婷婷，你要是有什么需求就跟我说。”他那么说，坐在病床上的叶婷婷似乎是没有任何反应的样子。
“嗯，谢谢。”
一句谢谢，一句梁医生，将他们的关系阻隔了开来。而两人相对无言，梁逸笙站起来跟叶婷婷告了别，眼中充满了歉疚。
他临走之前告诉叶婷婷，之前拜托他的事情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