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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有毒-第2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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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就连对皇帝的召见,也不过是偶尔应个卯,并不上心。可就这么一个人,居然瞧上了郭嘉。
元烈微笑微笑再微笑,道:“我是主持正义啊。”
湘王被这一句话气得要喷血,正义,什么是正义,他们冤枉的人多了,怎么没见你旭王这么好心管这种闲事!
元烈已经不再看他,转而对着皇帝沉声道:“陛下,湘王图谋不轨,顺妃谋杀公主,这都是死罪,不光是他们,连同胡家,都应当交给刑部一同受审。”
胡顺妃闻言,强迫镇定自己不能在皇帝面前失态,然而手在袖中,却是满指冰凉。
皇帝看着元烈,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却觉得一阵头痛欲裂。他的头最近越发疼痛,所有的太医都认为他舌苔白薄,脉弦浮紧,这些都是寒哮的症状。所以大多数时候,他只能在温暖的大殿里看奏章,听政务,尽管如此,只要受到一点冷风,他还会不停地咳嗽,变得烦闷不安,暴躁难忍,又像是热症。如今这几年,他旧病复发得更快,冷热交替之间,那种窒息的感觉,慢慢袭来。
裴后看出了他身体不适,关切地道:“陛下,是不是又开始头疼了?”她的神情十分关怀,像是发自内心一般。
“陛下,您还好吗?”郭惠妃也赶紧地走了过去,似乎想要伸出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胡顺妃的哭声又传过来:“陛下,臣妾是一时糊涂,但事情都和湘王无关啊!”
湘王也想要上前来,却被元烈挡住:“殿下,如今你是嫌犯,只怕不宜靠近陛下。”
“你说什么?我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你又算是什么东西,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大殿内沙漏中的沙子在流动,一点一点,每一粒沙子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入耳,于是这样的争吵声也格外清晰。皇帝怒声道:“都住口!”事实上,他的意识在这疼痛中已经有些模糊了,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他一动怒,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好像身体都不受控制,燥热地要发狂!而胸口上面的巨石,越来越重,越来越沉。似乎有一只手,在卡他的脖子。
李未央在这一片混乱紧张之中,一直看着裴皇后的面孔,她的脸上仿佛十分的平静,并没有慌张,仿佛皇帝露出这样痛苦的神情已经是家常便饭,没有什么稀奇的,而这样的神情,在郭惠妃的脸上也是一样。她们都没有对皇帝的病情表现出异常,这说明,皇帝的病早已是日积月累,所有人都习惯了。
血液都涌到皇帝的眼睛里面,他突然猛地推开旁边的太监站了起来,一直走到胡顺妃的面前,一只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胡顺妃在这样的眼神之下,却流露出了恐惧的神情:“真是一张漂亮的脸啊,朕对着这张脸,也有很多年了。听说,爱妃杀了怀庆?嗯?”
裴后的容色似笑非笑,却说不出到底是怎样一种复杂的神情。而惠妃看到这种情形,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却是元烈淡淡道:“是啊陛下,怀庆公主是被溺死的。”
“哦,溺死的——”皇帝的疼痛仿佛越发剧烈,他默默地重复了一遍元烈的话,径自微笑起来,道,“刑部做事速度太慢,审案子一个月,判决一个月,处斩也要等明年了吧。”
李未央瞧着越西皇帝,却分明看出了他神情不同寻常,那双眼睛里的戾气越来越盛,根本不像是个正常人。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元烈,却见他十分平静,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处。
他一定知道什么,可皇帝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胡顺妃显然也感觉到了不对,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却不知道该如何挣脱眼前这个人,她恐惧地看了一眼湘王,湘王却是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他们一眼,也就更谈不上为自己的母妃求情了。
“你,过来。”皇帝突然松开了胡顺妃的下巴,向自己的贴身太监招了招手,那太监低头走近,皇帝轻声吩咐了几句,太监连神情都没有变化,便退了下去,不多时,便见到他指挥着人抬了一个浴桶进来,里面放满了水。皇帝指着顺妃,道:“把她丢下去!”
胡顺妃震惊地看着他,失声道:“陛下——”
“陛下有命,娘娘恕罪。”那老太监一挥手,便有四个太监上来将胡顺妃抬了起来,胡顺妃拼命地叫了起来:“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啊陛下!盛儿,救我!快救我!救救我啊!”
湘王面无人色地倒退了一步,随后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想要上去抓住顺妃的胳膊,却被旭王挡在面前:“湘王殿下,我劝你不要管。”旭王冷冷的目光一下子惊醒了元盛,他立刻明白,若是自己现在上前,只会激怒皇帝,令他连自己一起惩罚!当然,旭王也不是好心,而是不想自己碍手碍脚阻挠行刑!
胡顺妃拼命地挣扎,头发一下子全都散了开来,美丽的珠宝掉了一地,甚至连藕节似的手臂和肩头露出来了也浑然顾不上,只是尖声惊叫个不停,嘴巴却很快被帕子堵住,宫女太监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几乎都惊呆了,所有人眼睁睁看着胡顺妃被丢进了那个大的浴桶,胡顺妃挣扎着往上爬,可是四个太监却按着她的头,拼命地往下按,然后,她美丽的面孔开始变得狰狞,挣扎开始变得凌乱,这时候李未央看见她勉强伸出来的雪白手臂上,竟然挂着四五只黑色的蝎子,那蝎子不断地纠缠着她,她辗转号叫,却发不出声音。
李未央望向皇帝,对方的面上依旧是那种头痛的、病恹恹表情。原来这浴桶里面,装着的竟然是满满的、鲜活的、张牙舞爪的活蝎子。从数量上看,那些蝎子足有两三百只那么多。杀头或者剐刑,也比被扔到蝎子堆里面好一些。蝎子们愤怒地爬上胡顺妃柔软的躯体,甩尾猛蜇。胡顺妃号叫不已,宛转挣扎,绝望惊恐的表情远甚于千刀万剐。然而她越是挣扎,蝎子叮蜇就越厉害。无数的毒液,蜇入她的体内,让她整个人青筋暴涨,身体肿胀。
宫女太监们有人胆小,用衣袖遮住了眼睛,或是低下了头,根本不敢去看。
元烈的目光冰冷,他并不畏惧这样的场面,但他走到了李未央的身前,挡住了她,当然,他知道她并不害怕,可这样的场景,看了之后难免会在脑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怕她晚上会更加睡不着……
“烈儿,别站在远处,来看啊!”皇帝微笑着向他扬手,招呼着他过去。
元烈同样微笑道:“陛下,我见不得血,还是站远一点好。”从前,他必须站在李未央的身后让她保护,渐渐地,他学会了让自己拥有一颗冷酷的心。只有这样,才能够替她隔绝一切的危险。所以,明知道皇帝不太正常,还引他来看。
湘王浑身颤抖,几乎不敢抬起眼睛去看,甚至不敢开口说一个不字。皇宫内庭护卫共有二千多人,皆披甲待诏,刀剑齐全。特别是皇帝身边贴身的那些太监们,表面上都容貌寻常,可他知道那些人个个武力绝伦。如今这些人正用眼睛盯着他,如果他试图去救胡顺妃,片刻之间,那些人就会飞身过来砍掉他的脑袋。不仅他们,还有外面的护卫皆紧握刀柄。倘若皇帝一声令下,肯定都会毫不犹豫地冲上来。
他只能懦弱地看着,嘴上都咬出了血,却是面如黄土,呆立无语。
皇帝扭头看他一眼说:“你为什么不说话,不为你母妃求情吗!”
湘王心中已然惊恐到了极点,嗫嚅半晌,挤出几句话:“大事均由父皇处理,儿臣不敢置喙。”
皇帝微笑了一声:“真是朕的好儿子。”这话说得语气异常温柔,却也让人毛骨悚然。
湘王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几乎不敢言语半句。
皇帝看了那浴桶一眼,神情更加柔和:“这蝎子朕养了几年,倒是可惜了。”这种蝎子叫做蓝蛰,生长在越西的深山之中,有一种特性,毒针极细,虽然毒性很大,然而被蛰了片刻之内却不会立刻致死,反而浑身剧痛难忍。所以,浴桶里的胡顺妃不断地挣扎,拼了命想要从里面爬出来,却有一个太监一直死死按住她的头顶,把她往桶里按。随后,李未央看见有血一点点蔓延了出来,一直流淌到了地面,裴后冷漠地看着这一幕,面色没有半点波动。
郭夫人攥紧了手,别过脸去,李未央一直站在她的身边,静静望着。
“那蝎子的毒针十分尖锐,刺进人的身体会不断涌出血来,这么多蝎子,痛楚可想而知了。”元烈轻声地道,“过去有很多人不是被毒死,而是活生生疼死的。”
李未央望着,只觉得那些黑色的蝎子十分可怖,便是她都觉得如此,更何况一旁的那些宫女呢?一个个都是面色煞白,吓得瑟瑟发抖。南康公主更是已经站不住,软软地靠坐了下去。
浴桶里面的血越来越多,却都是带着褐色的毒液。皇帝淡淡一笑,道:“加水。”
太监头也不抬,便吩咐人不断往桶里继续放冷水,血渐渐和水融合在一起,整个浴桶都被染红了,血水竟然一点点地漫过胡顺妃的腿、胸口、胳膊、肩膀,最后是脖颈,最后,逐渐淹没她的头部。这场景委实是过于奇异,让所有人都看得呆住了。
皇帝挥了挥手,太监便将胡顺妃的头往血水里按下去,她还在挣扎,却是越来越无力,终究不再动弹了。胡顺妃断气了,是被自己的血水活生生淹死的,就如同当初怀庆公主的死法一样。
这大厅里的人都已经战战兢兢不敢吭声,湘王一直低着头,明明眼睁睁看着胡顺妃死在他的眼前,却没有任何的动静,好像已经瞎了、聋了、哑了一样。李未央原本十分厌恶此人,可看到如今这情形,也不免觉得,湘王能忍得住不出一个字,也是个极为厉害的人了。若是换了自己,怕是也未必能忍得住。
皇帝看见鲜血,才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他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些事情,以后不要再来烦朕了。”
李未央心想,经过今天的这出戏,恐怕以后也不会有人敢来烦你了。
元烈看了皇帝一眼,微笑道:“陛下,那湘王殿下如何处置呢?”
湘王咬牙切齿,元烈,我到底跟你有什么仇恨,你要这样来对付我?!
皇帝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深吸口气,恢复了镇定之色道:“湘王么……皇后的意思呢?”
裴后面上浮现一丝笑意,低声道:“自然是听陛下的心意……”
皇帝点了点头,像是十分疲倦,道:“虽然他是我的儿子,却参与了此次的诬陷,甚至杀死了自己的妹妹,就将他贬为庶民,逐出宫廷。”
李未央盯着皇帝,不知道为什么,他刚才的暴怒和阴狠,仿佛是被疾病逼得失去常态的一个疯子。如今他的头痛过去,他才恢复了原本的性情。
湘王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贬为庶民,面色一下子大变,拼了命地爬过去:“父皇,儿子错了,儿子真的错了,你饶了我,饶了我吧!”他平日里和那些兄弟们争权夺势,一旦他没了这湘王的身份,他会沦为众人的鱼肉,不知道会面临怎样可怕的情景,他不要,他不要这样!原本只是想要逼郭嘉嫁给他,一切怎么会变成这样!
“胡家必定也参与了此事。”皇帝面色冷漠,命人将湘王拖到一边去,“胡家五品以上的官员全部革职流放,好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烈儿,你陪我把刚才那盘棋下完吧。”
元烈低下头,恭敬地道:“是。”
三日后,惠妃宫中,院子里的鲜花开得正好,花枝在风中轻轻摇曳,美如诗画。郭惠妃正在浇花,李未央和郭夫人坐在一旁静静望着,三个人似乎很有闲情逸致。南康看在眼里,不知怎么就有点不敢靠近。
郭夫人抬起眼睛看到了南康,不由笑起来,向她招了招手。
南康公主面上一红,从三天前发生的事情之后,她就一直躲在自己的宫中,都不敢来见母妃,更加不敢见郭嘉,她总觉得,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为自己愚蠢,太过轻信,才会被人利用,连累了郭嘉,害得郭夫人小病一场。但她还是乖乖地走过去,向众人行了礼。
郭惠妃见到她,眼睛里多了几分暖意,却并不说话,低头继续浇自己的花。
南康表情明显一僵,默默地行了个礼后就想要转身离开。李未央却叫住了她“南康,你过来。”
南康公主脸上更加愧疚,道:“姐姐,都是我的不是,若非是我——”
“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他们既然诚心要害人,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呢?”郭夫人叹了口气,温和地道。
南康却更加内疚:“我回去想了很久,都怪我太疏忽,当时明明瞧见了大名送给怀庆姐姐的衣裳,是怀庆姐姐从来不喜欢碰的颜色,这说明大名公主根本早已知道怀庆姐姐死了,这衣裳也是随便找出来装样子的。否则她和怀庆姐姐那么要好,怎么会送给她根本不喜欢的礼物呢?”
难怪当时南康的表情很奇怪,李未央笑了笑,道:“你能想到这些,已经是进步了。”
郭惠妃回头看了南康一眼,道:“今天又有两株花开了,来瞧瞧吧。”
南康的脸上这才露出欣喜的神情,赶紧依了过去。跟郭惠妃说了一会儿话,然后到了李未央面前,期期艾艾地问道:“姐姐,你原谅我了吗?”
李未央失笑:“我什么时候怪过你呢?”天真是没有过错的,更何况不管南康怎么做,对她都没有影响,若她真的被害的嫁给元盛,要怪的人也不是南康,而是自己不够聪明。真正强大的人,是不会把罪过推在别人身上的。
这时,一旁的宫女行礼道:“娘娘,今天冷宫那里又有宫女来了,说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伺候她了。”
郭惠妃抬起眼睛,淡淡瞧了一眼,道:“哦,是吗?”
宫女低下头去:“那些人来请娘娘的示下。”
郭惠妃的笑容十分温和,道:“主子不好伺候,奴婢们也是无辜,既然她这么难伺候,就干脆别让人管了,一日三餐照送就是,留着口气。”
“是。”宫女退了下去,南康的面上露出一丝不解的神情。
郭惠妃看着南康,慢慢地道:“你和大名到底姐妹一场,去看看她吧。”
南康公主的面上就露出惊讶的神情,随即道:“不,我不去,她再也不是我的姐姐了!”
李未央看出她的真实想法,笑了笑:“娘娘让你去,必定有她的道理。”
她的心在暗暗叹息。
南康是个好孩子,但是这样的人,在这宫廷里是不可能活下去的。从前郭惠妃对她过于照顾,以至于她忘记了外面的世界有多残酷,如今惠妃已经准备放手让她明白一些事情了。
要破坏一个人的天真和善良的确很遗憾。
但是……人生从来就不是完美的,不是么?只有不断让自己变得敏锐,变得强大,才能保护自己,保护身边的人。
历代失宠犯错的嫔妃都被发落安置在冷宫,宫规只有一条,终身不得出来,过往的宫女太监每次到了这里都要绕行,生怕沾染了霉气。虽然早已知道冷宫的破败,可南康走进来的时候,却还是被这里的荒僻和冷清吓到。这座冷宫很大,足足有上百间屋子,却大多数都已经空置了,到处野草丛生,连大门上也积了厚厚的尘灰,满目疮痍。
宫女知道贵人要来,特意在门口候着,一路领着李未央和南康向内走,只听到满是呻吟、惨叫,仿佛进的不是冷宫,而是一座关押着疯子的监牢。最终,他们停在一座最为破败的房间门口,南康看了李未央一眼,这才走了进去,明亮的天光都被隔绝在了外头,里头雕栏画栋的描金绘彩尽数脱落,积着厚厚的灰尘和凌乱密集的蛛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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