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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书商-第1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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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水心回头一看,笑道:“正是余公子。”
“哎呀,怎么不早说他也在这里!”丁仲元慌里慌张跑出去,老远叫着“余公子留步,留步!”
原来天锡一早去找若茗,满心想约她出去好好谈谈,哪知若茗更早便去了书坊,待他寻到书坊,却又跟端卿和林云浦在一处商议正事,天锡耐着性子等了半天,仍不见他们万事,不得已只好回来,预备下午再去。此时听见有人叫喊,回头看是丁仲元,便淡淡说道:“是你呀,你怎么来了?”
丁仲元颠颠儿地凑近了,笑道:“公子来了怎么不说一声?下官也好预备迎接。”
“我在这里挺好地,你不用费心。”天锡心情不畅,说完便要回房,丁仲元忙拉住他道:“公子,我正跟周大人喝酒谈天呢,既然你回来了,也去坐坐吧。”
天锡不觉嫌恶地皱了皱眉,丢开手冷冷说道:“说话边说话,何必拉拉扯扯。”
丁仲元一日之间居然两次被人如此厌弃,他虽官职低微,好歹是一县之主,此时的恼恨沮丧可想而知,然又不能翻脸,强忍怒气道:“恩师一向可好?”
“好与不好,丁大人时常看邸报应该知道,朝事乱成这样,父亲怎能安坐?”
丁仲元忙道:“才刚我们也正说到这里,那个魏忠贤着实可恶,不除不行啊!”
天锡听这句话顺耳,不觉脸色稍霁,道:“父亲正在想办法,难为你还记挂着。”
丁仲元见他神色和缓,心里不觉又暖了回来,笑道:“我们做学生的,哪能不记挂着恩师呢?何况恩师的一举一动直接关系着朝廷的安稳,便是不相干的人也睁着眼睛看着,暗自叫好哪!”
天锡一路子沮丧至此方冲淡了一半,微笑道:“难为你身在此间还惦记着京城那边的动向。”一边说一边向厅里张了张,“你跟周大人一起吃酒?你怎么知道他在这里?”
“嗨,说来也巧,都是上回那个挨打的戏子,把这事当成新闻到处说,我这才知道,赶忙来拜访。”丁仲元越说越来劲,“真是天意,原是来拜周大人的,居然见到公子您,真真是意外之喜啊!公子,可否赏个面子给我,一起进去吃几杯?”
注:晚生贴,古人拜帖有晚生、同年、属官等许多种,晚生表示来拜者为受访人的晚辈。
网友上传章节 避秦Ⅱ
更新时间:2009…9…3 18:13:35 本章字数:3201
天锡见他盛意拳拳,低着头思忖一番,虽然叶水心、周顺昌都是长辈,可是丁仲元却跟自己同辈,这席倒也坐得,况且才从若茗那里吃了一肚子闷气,正想要散散心,于是微笑点头,道:“丁大人太客气了,里面都是长辈,我便过去敬几杯酒吧。。 ”
两人一前一后进门,周顺昌问道:“丁大人也认识天锡?”
丁仲元忙不失迭答道:“周大人有所不知,余公子的令尊便是晚生的座师,我刚还跟余公子问候恩师的身体呢!”
非但周顺昌,便是叶水心也没听说过这层关系,都道:“原来还有这一层亲!丁大人这次来对了。”
丁仲元笑眯眯地满斟一杯,亲自奉上道:“这杯子没用过,极干净的,这杯酒问候恩师吧。”
天锡听见是敬自己父亲的,忙避席站了,侧身接过一饮而尽,丁仲元忙接过空杯子又满斟一杯:“这杯权当下官给公子接风洗尘。”
天锡不觉笑道:“丁大人太多礼了,你比我年长,该是我敬你。”
“岂敢岂敢,”丁仲元早已举杯道,“这一杯我先干了,原谅我耳目闭塞,竟不知迎接公子。”
叶水心见他如此谦逊,心道,难为他如此尊敬师长,连人家的儿子都当做贵客接待,看起来倒是个忠厚人。不觉对丁仲元多出几分好感。
天锡连饮几杯。他是有心事地人,不觉便有些酒沉了,忙道:“不能再喝了,量浅得很,别撒起酒疯来就坏了事了。”
丁仲元见他眼圈红红的,果然是中酒。不敢再劝。因让他吃菜,天锡将椅子端去下首陪坐,看着席面笑道:“叶世伯家里连吃酒都别开生面,这些果子清淡可口,比那些大鱼大肉看着开胃的多。”便说便拈起一个松子送入口中。
丁仲元慌忙将各样鲜果夹在他碟中,叶水心笑道:“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些不上台面的东西,难为你还夸奖。”
天锡道:“我在林家见着端卿兄了。他时常去林家吧?”
叶水心顿了一顿,道:“都是生意上的事。”心里却叹气,果然得空便去林家,看样子要想断绝他跟若茗的婚事还要费一番唇舌。
丁仲元回想道:“哦,是那次你来一起赴宴地林小姐家里吧?他们家刻地好书,近来越发名气大了。”
天锡被他一句话勾起当时回忆。不觉又伤感起来,只微微点了点头。丁仲元早又说起原来的话题:“恩师还在京里吗?我听说近来许多东林党人都辞官还乡了。”
天锡闷闷道:“都是不得已。”
周顺昌道:“我早说不回来,拼着不要这条命。与阉党拼个你死我活也是好的。”
叶水心见他旧话重提,忙道:“不可逞一时之勇。还是要做长远打算。”
周顺昌蹙眉道:“都跟我说做长远打算,唉,我宁可我留在朝廷里,便是死在魏阉手下也比躲来躲去好!”
丁仲元早已赞道:“周大人好气概,好胆识!”
四个人直饮了一两个时辰,后来下人送上粳米饭,并噶饭的菜蔬,这才收了酒杯,每人略用了些饭食,席散之后丁仲元陪着周、余二人在中庭漫步,足又聊了大半个时辰才告辞。
自这日之后,丁仲元有时一天,有时两天,必定要到叶家探访天锡和周顺昌,再后来昆山城的乡绅名流接二连三上门,有要叩见周顺昌的,有要拜望天锡地,叶水心不胜其扰,恨不能闭门谢客,周顺昌更是烦躁不已,待要不见,又怕拂了叶水心的面子,便是天锡也不胜厌倦,他每天只想与若茗盘桓,哪知若茗三天两头不得功夫,反倒是这些不想见地人来个没完。
这天又见了一个致仕还家的推官,周顺昌烦躁起来,道:“这都是谁透漏出去的消息?真真烦死人了,我看我还是离了这里吧!”
叶水心叹道:“先前咱们两个谈谈讲讲何等惬意,都是丁县令这一来,带出多少事天锡也一直在担心此事,这样招摇下去,哪里是在避祸?说是招祸还差不多。便道:“照这样情形,以后只有来的更多,周大人,我看就是你说的,早些离了这里,一来安全,二来叶世伯也不用跟着受累。”
周顺昌忙道:“好极,你不是说有去处吗?赶紧走吧,再不然我就回苏州老家待着还清净些。”
叶水心道:“要是为了安全,还是别回苏州吧,就去李家庄暂避一避,一来清净没人打扰,二来我若想去寻你也方便些。”
周顺昌思想片刻,笑道:“也罢,就去那里吧,不过说好了,你的那些宝贝书可要允许我带上一些。”
“那是自然,景文看上什么尽管拿好了。”叶水心笑道。
第二天一早,天锡便来敲林家宅门,先找若茗,再找梁云林。若茗刚刚梳洗完毕,正被他堵在家中,少不得出来相见,那天锡兴冲冲道:“我来借用梁云林一天,送周大人去乡下住,若茗,你也出去走一趟吧,你天天这么忙,我看着心疼地很。”
若茗正要推辞,梁云林已经匆匆赶来,道:“余公子有什么吩咐?”
“就是你家的房子嘛,今天带人过去,还得麻烦你跟着走一趟。”天锡笑嘻嘻道,“你们家小姐也一起去。若茗吃了一惊,忙道:“我还有事……”梁云林却已热情说道:“小姐也去?那画匠面上真是太有光辉了!还记得上回你们到我家,正好救我出来,就连颜标也是托你们的福才没遭罪,他要是看见你们,还不知道怎么感激呢!”
若茗见他盛意拳拳,只得应下,料想当着这么多人地面天锡不会说私事,心下才略微放宽。
天锡听见颜标二字,皱着眉想了半天,梁云林忙提醒道:“颜标颜大哥,上回为了鲁学正的事被里长绑起来地那个汉子,想起来了吗?跟我一起关在祠堂里。”
天锡这才模糊想起那个面目粗豪的汉子,道:“是他呀,倒是别让他知道了,周大人就是想去乡下躲躲清静,知道的人太多反而不好。”说完却又想起前事,沉吟着道,“哦,我想起来了,颜标这个乡下汉子还是东林党的好朋友呢,不是多亏他放走了鲁匡正吗?既如此,便是他知道周大人在你那里也无妨。”
这一路上梁云林只随着轿子步行,一路引导指路,若茗虽在轿中,天锡却骑着马或前或后的与她说话,一时也不好放下轿帘,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答应着,好在天锡并未旧话重提,而李家庄很快也就到了。
此时风景恰与去年二人同来时颇相仿佛,依旧是杨柳依稀,河水清浅,就连当初所见的牧童也依然靠在柳树底下纳凉,灰色大水牛半身浸在水中,瞪着小眼睛不住瞧看岸上的一行。
周顺昌掀起轿帘道:“这一路怕被人看见生事,可是闷得可以!”四下里张望一番,赞道,“好幽静的所在,我江南的水乡景色到底比京里耐看许多,这么多年在北地为官,最怀念的便是南里的风土人情,几时海晏河清,我安心在家养老才好啊!”
天锡笑道:“只要诸公熬过这关,一举铲除阉党,这一天也就不远了。”又俯身向若茗低声说道:“你看这景色,与去年的几乎一般无二,令我有多少感慨!古人有诗说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今日见了这番景象,真真就是这诗的注解了。依旧是这条河,依旧是这牧童、水牛,只是这一年间朝廷发生了多少事,你我之间又发生多少事!”天锡目视远方,神色恍惚起来,“去年来时,你与我刚刚相识,彼此还客气疏远的很,再后来渐行渐近,近到同心合意,谈及终身……只是想不到不久后竟又渐行渐远,今日你我的生疏客气,与去年所差无几,只是原因不同罢了。我忽然想起那一句却道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共?若茗,明年的这个时候,我可还能与你这般同行吗?”
若茗不觉也伤感起来,轻声答道:“你我若能为友,有什么不能同行的?明年这个时候,我邀你到昆山来玩好了。”
天锡苦涩笑道:“你知道我心中所求不是这个。若茗,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弃了我另嫁他人,你的夫婿,他岂肯容你再与我来往?若茗,若是你弃了我,你我一生大约就缘尽于此了。”
若茗心中一凉,不由自主想到,端卿会不会阻拦我见天锡?这个想法令她慌乱、羞涩,难道已经决定是端卿了吗?为何总是这样,把任何有关未来的事都与端卿联系起来呢?她看了看天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心里尽是感慨、迷茫。
忽听梁云林一声呼叫“颜大哥,你怎么在这儿”,跟着向前跑去,天锡抬头一看,原来早已到了谷场边上的梁家老宅。
注:座师,科举中士子对取中自己文章的考官的尊称。
网友上传章节 避秦Ⅲ
更新时间:2009…9…3 18:14:04 本章字数:3267
周顺昌不等轿子停稳已经走了出来,四处望了一番,道:“好个清幽所在,茅檐草舍,正好映月读书。”
天锡犹自沉浸在对往事的感慨之中,此时勉强答道:“幸好叶世伯送了不少书来。”
梁云林早已拉着一人走近,一边恭敬向天锡行礼,一边道:“颜大哥,上回就是这位余公子托人把你放出来的,快谢谢人家。”
天锡定睛看时,眼前站着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大大的面庞,紫红面皮,大眼睛方下颏,哪里像南方人的绵软?说是山东大汉倒有几分仿佛。面貌依稀是当时在祠堂中所见之人。还未容他细看,那人早已扑通一声跪下了,磕头谢道:“颜标多谢余公子救命之恩!”
天锡慌得忙扶他起来,笑道:“这是怎么说,怎么敢受你这么大礼!”
颜标一腔热忱道:“一是谢余公子救我出来,二是谢余公子仗义救了鲁学正,又替他把罪名销了,三是表表我的爱敬之意,我听说余公子的令尊就是朝廷的余大人,东林党出的大忠臣,我颜标虽然是个粗人,心里也敬佩爱戴的很哪!”
天锡不觉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救了鲁学正?”
“他去年年底回来过,三月里才走,他把你们救他的事都告诉我了,我一听原来我的恩人也是他老人家地恩人。我就千盼万盼巴着见见您,可给我盼来了!”
周顺昌从旁听着,不由奇道:“你这乡下汉子跟鲁匡正也有来往吗?他好端端的不回家,来这偏僻地方干什么?”
颜标环眼一瞪,粗声粗气答道:“我是乡下人怎么了?乡下人就不配知道国家大事不成?乡下人就不配认识鲁大人?他来找我是因为我还有些见识,分得清那些当官的谁好谁坏,你这个大佬馆别瞧不起人。我虽然大字不识几个,好赖人分的最清楚!”
梁云林急了一头汗,忙拉扯他道:“颜大哥别胡说……”
颜标不等他说完。已经瞪着眼睛道:“我哪里胡说。谁叫他瞧不起人!”
天锡扑哧一声笑了。指着周顺昌道:“你知道他是谁?”
“管他是谁。他刚才说地话分明瞧不起我。”
周顺昌不由得也笑了。道:“这汉子真是憨直。”
颜标还有再说。天锡已抢先开口道:“这位是周顺昌周大人。”
颜标啊呀一声。紫红面皮更加涨成深紫。扑通一声又跪下了。道:“我有眼无珠。冒撞了周大人。您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别跟我粗鲁人一般见识!”
周顺昌双手扶他起来,开玩笑道:“为何前倨后恭?”
这文绉绉的话颜标却听不懂,瞪着眼睛只管看人,天锡笑道:“周大人问你为什么刚才那么冲撞他。现在又这么恭敬?”
颜标搔着头不好意思地说:“先前不知道是周大人哇,要是知道是东林党的周大人,咳。便是拽着我地舌头我也不说那种话!真是说嘴打嘴。才说分的清当官的好赖,就把这么一个大清官、大忠臣给得罪了。我真是不长眼,唉!”
周顺昌笑了笑。道:“难为你一个不识字的乡下人也知道东林党,更加难得你居然关心国事。”
“鲁学正在的时候教了我好些个大道理。我虽然不认得字看不成书,他说的我都死死记着呢!谁不知道东林党都是好人、清官,哪像里正、保长那帮王八蛋,尽知道欺负乡亲,到处要钱勒索,亏得这些人长了一副人面孔,良心都让狗掏吃了!周大人好好骂他们一通,看他们敢不敢回嘴。”
天锡笑道:“周大人可不是为了骂他们来的。”
颜标道:“我晓得,这些日子东林党有大动作了吧,我进城时听见那些念书的议论说东林党在对付魏忠贤那个老阉狗哪,怎么样,几时宰了这条癞皮狗?”
周顺昌再没想到这么重要的一件政事居然被乡民说地像听书一般,更没想到世上还有“老阉狗”这个词,而东林党弹劾魏忠贤的结果竟然成了杀狗,顿时哭笑不得,道:“你们这些人啊,咳,要我怎么说!”
天锡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梁云林多少认识些字,况且进城许久,整天跟若茗这些知书达理的人打交道,自然比颜标斯文有涵养,当下红了脸低声道:“颜大哥,这些都是斯文人,说话留点神。”
颜标嘟囔道:“说的不都是实话?”
周顺昌摆手道:“罢罢,随你怎么说,你怎么在这里?难道知道天锡跟梁师傅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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