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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2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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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两批人在山下失败,纳木尔也失踪了,再动用其余人下山,如果再出问题,就会被长老们趁机弹劾,不如就用时不时可以回家族的耶律昙,好好地招呼招呼女王。
“夫人……”那银衣人忽然道,“玳瑁那个十三太保中的二太保,叫简之卓的那个,通过咱们的外门联络人,辗转给夫人献上了礼物……”
她似乎在笑,眼神里神情却如听见蝼蚁爬过,淡淡道:“收着罢。”
收着的意思,就是她不要,连看都不看,给这些人自己处置。
银衣人眼底掠过一丝喜色——那可是厚礼。
她挥挥手,银衣人如一缕烟般消失不见,她起身,宽大的裙摆在草地上缓缓逶迤,雪狐们之前一直在她裙摆上跳跃,却在她起身后,忙不迭逃开。
她回到了自己那间如普通民居一样的屋子,自己倒茶,喝水,对着依旧低垂的帐子发呆。
“慕容最近很安分……我反倒有些不安……”
“我让那人去查咱们的孩儿……其实不指望他去找……只希望看出他是否有什么异动,他要有动作,我就有线索了……他却好像根本对这事不感兴趣……他到底怎么想……还是……还是……”
她忽然一把扔掉茶盏,茶盏砸在地上砰声碎裂,她已经扑入帐中。哧啦一声帐子扯下半边,隐约砰地一声似有什么物体倒下,她也不管,跪在床上,抓住一个什么东西拼命摇撼,“还是我们的儿子真的已经死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帐钩摇晃,帐子抖动,整张床都在颤抖,发出各种嘎嘎吱吱叮叮当当的声音,她的发簪被激烈的摇撼晃掉下来,头发散了一地,她抬手一撕,哧啦一声,宽大的衣裙卸落。声响清脆。
哧啦。哧啦。
撕裂,撕裂。
一腔愤懑郁恨,压抑在心深处,年年月月将心烧成干燥的炭,看似死寂黑暗,却总在刹那间蓬地燃起大火,妖火红艳,将万事万物烧着。
床下落了一地撕碎的衣物。
床在凶猛地摇撼,经久不休。
她的哭泣和呻吟,似蛰伏的母兽,等待一场嗜血的追逐。
歪了半边的帐帘危危险险地挂着,隐约可见起伏的肌肤,凌乱黑发乌光闪耀,枯涩白发雪光一闪。
……
马车在道路上悠悠晃晃地行驶着。
景横波坐在宫胤身边,用蘸了水的湿布,给他润泽着嘴唇。
她身边堆放着棉被,脚下有一盆冰水。
宫胤脸色永远那么白,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太大区别,但景横波眼神忽然就变得很犀利,眼看宫胤脸色微微透一丝异样的红晕,立刻捞起冰水里的布巾,拧干覆盖在他额头上。
冰布巾还没干,他忽然一颤,景横波唰一下把布巾撤下去,另一只手已经拖了被子过来,把他密密裹住,而此时宫胤刚刚开始发抖,红晕迅速褪去,换了眉宇间淡淡的青。
景横波动作无比熟练,衔接得行云流水。
因为经过无数次反复。
宫胤出城之后就又不行了,那些易国人重新雇了大车给两人坐着,景横波完全顾及不了其余事,注意力都在宫胤身上。
武人走火入魔,都是可以慢慢调息将养的,但宫胤并没有调息,反而如平常人生病般躺倒了。他的病看上去很像风寒,忽冷忽热,但景横波绝不认为他就是普通风寒,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宫胤看似冰雪体质,其实体内一定也有烈阳类真气,现在很明显,他体内真气失去了平衡,冲突碰撞,导致类似打摆子一般的症状。
景横波只恨自己不懂医术,内功也没能练到懂得别人真气问题的程度,但她知道平常不生病的人,一旦倒下就是重病,哪里敢有一分懈怠。自己衣不解带照顾,又催着那群易国人寻医找药找大夫。
好在那群人也算合作,一开始他们还警惕地看守着两人,后来见宫胤当真病重,景横波自己也衰弱,而且一心都在病人身上,赶都不会走,便渐渐放了心。每次路过市镇,都会找来当地最好的大夫,大夫的说法却不一,有的说是伤寒,有的说是内热,有的干脆说准备后事吧,被景横波大脚踢了出去。
景横波看得出来,这群人虽然奉命找叛乱的皇叔,但敌意并不重。下人的态度说明发号施令者的态度,看来易国国主并没有要求属下为难“皇叔”,她便也不客气,要汤要水要补药,可着劲儿提要求,达不到要求就把宫胤一扛说要一起自杀,那群人只得哭着喊着拦着,暗恨这差事太憋屈,只求早点把这对奸情深重的断袖伺候到了易国便好。
一路都在车上,很少投宿,景横波吃住睡都和宫胤同车。将大车两边的座位搭在一起,累极了就一躺,有时候倦得睁不开眼睛,手指还搭在宫胤手腕边,她就像个*体温表,时刻探测着宫胤的变化,没两天她就练出一桩绝活——眼睛不睁,摸一下宫胤就知道他在发寒还是在泛热,闭着眼也能给他敷冰汗巾或者盖上被子,保证汗巾不会敷到鼻子上,被子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被角都能给你塞好。
每天她还给他擦身,他体温不稳定,导致有时发僵有时流汗,他这么爱干净的人,自然要时时清理。她不愿意别人伺候他,也知道他自己一定也不愿意,那就只好自己亲自上手,一开始把手伸进他衣内时还有点不好意思,后来就变成了揩油,在他病况最重的时候,揩油的心思也没了,她渐渐变得像个专业的护士,轻轻巧巧给他翻身擦身换衣,还能让他不走光。
她再没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头,什么怨恨啊不解啊是爱是恨是走是留啊,在时刻威胁的生死面前,这些情绪都显得过于矫情。她甚至没有空闲和心思去关注外头的情况,不再关心战局如何,不再关心士兵是否都已经回了玳瑁,不再关心铁星泽是否顺利登位,甚至不关心成孤漠是死还是活。
至于外头已经将这场战事传得纷纷扬扬,震惊亢龙的反叛,盛赞女王的智慧,她的声名如日头迅速升起在玳瑁和大荒土地上——这和她有一毛钱关系?
如果要她拿这些统统来换宫胤痊愈,也不是不可以。她看惯了高在云端冰雪不侵的大神,实在不习惯他如此的虚弱,这样少见的虚弱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心中也不能不涌起恐惧,她害怕他真的会被这一击击倒,害怕一觉睡过来身边就是他的尸体,所以一开始她不敢睡,坚持了一天一夜,终究因为疲惫积压和内伤,砰一声栽倒地下睡死过去,脑袋上砸了好大一个包。
后来看他虽然状况不好,但也没有更糟,而是维持着同一状态,她猜想这也许也是他疗伤的方式之一。毒瘤还是要发一发的好,否则越积越深。也便慢慢放下心来。
她这回还真是猜对了,宫胤将自身伤病压抑太久,对身体极为不利。但景横波一直风波不断,他连倒都不敢倒,直到景横波逼自己入死角,也逼他到了死角,他一路长奔,直入火场,将体能调动到了极限,直到确认景横波无恙,又终于真面目和她相认,心中一松,被压下的伤病立即凶猛反弹,这时候倒下,是顺应濒临极限的身体要求,倒未必是最坏的事。
因为药石效用甚微,景横波终究还是不太放心,每天也会用自己的真气给他稍稍调理,维持在一个能对他有点帮助,但她自己也不至于重伤的限度。也因为如此,她的状态也大不如前,严格意义上,也是个伤病之人。
满世界都在称颂女王,满世界都在寻找女王,称颂的人和寻找的人都不知道,那个传说里光辉熠熠的女子,此刻没日没夜窝在一辆马车内,疲惫、憔悴、无时不刻不在担心,以至于眼眸深陷,满眼血丝,满头乌发发枯,甚至悄悄冒一星白发。
在出沉铁王城之后,她估算着已经出现了行踪空白,或者可以联络下属下,但那时宫胤情况凶险,她一时慌乱没顾上,等到稍稍安定后想要联络,离沉铁已远,她也不能确定留下的暗号,什么时候能被寻找的属下发现,追上来。
好在易国好像暂时也没恶意,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有时候觉得,这或许是老天的安排,老天不让她走得那么潇洒,在她最犹豫的时候,自动帮她做了选择。那些夜里,她倚靠着车壁,握着他的手,听他长长短短的呼吸,心头既忧伤又安宁,为那些不能完全释怀的往事忧伤,却又为此刻还能听他真实呼吸而安宁。
爱情的滋味,都是这么矛盾的么?她郁郁地抚了抚消瘦的脸颊,想着男人都什么玩意啊,当初一心要谈个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恋爱真是傻啊,脑子被门挤了才尼玛想轰轰烈烈,高富帅那么好招惹的?花心的你受伤,不花心的他受伤你也受伤,反正都是受伤,认识两年了,连个觉都没睡上。
这么一想就觉得亏大了,嗷嗷一叫,扑出去夺过赶车家伙的鞭子,噼里啪啦一阵乱甩,将车子乱七八糟一阵胡赶,发泄完了鞭子一扔,又一头钻回去伺候病人,可怜那群给她折腾惯了的家伙,也只能叫喊几声,回头还得找路把车子赶到正道上去。
因为一路换车换脸换身份,也因为要经过一个翡翠部,这路走得不快,这一天终于到了翡翠部和易国相连的边境,再翻过一座山,就是易国境内。因为天色太晚,翻山不利,便在山脚下停下。
------题外话------
……
真心所爱,一生唯票也,唏嘘。
第八章 销魂滋味
车外,易国人在埋锅造饭,烟气和香气在夜色中袅袅散开。
不多久,景横波接到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粥里有各种谷类食物,送粥来的人告诉她,这是“清仓粥”,大荒历十二月二十八了。
腊月二十八了,她有些恍惚。
大荒这边,这一天,也有个和她现代那世近似的传说,说一家子原本家财万贯,粮谷满仓,然后不事生产,坐吃山空,在十二月二十八这天彻底断粮,一家子哭哭啼啼准备自杀,后来得仙人指点,清了家里的粮仓,扫出一篮子粮食煮了粥,第二天又有了转机,从此改邪归正,再振家业。自此后每逢这天,百姓都要将家里的粮仓彻底清扫,哪怕家中有新粮,也要在这一晚,吃掉粮仓底散落的存粮。
这个故事在这里,关键已经不是那碗粥,而是清扫和等待希望的寓意——坚持到最后,才能有转机。
景横波掀起车帘,车子不经过大市镇,在荒郊野外停住住宿,但不远处有几个小村,天色将晚,依旧有一辆辆的牛车往村里赶,那是进城为过年采买的村人,远远可以看见牛车上满满当当的东西,有孩童欢笑着迎出村外,提着的红灯笼在暮色中摇曳红光,隐约可以听见清脆的笑声,噼啪一声鞭子响,老牛慢吞吞地走,孩子在车后,捡起掉落的块儿糖。
景横波今天才认真看了一眼以盛产翡翠著名的翡翠部,但看起来和别的部族也没什么不同,只是山都特别矮些,她想着英白就是翡翠部出身,据说还是翡翠部世家大族的嫡系子弟,但很年轻的时候,就离开了翡翠部,他对少年时期的事情也从不提及,以至于到了后来,世人只知他战功赫赫,纵情风流,却连他出身翡翠都已经忘记。
景横波一直觉得英白是个神秘的人,这么久了,几乎没什么人了解他。那一盏盏的酒壶,遮住他不知迷离还是清醒的眼神,谁也看不见眼神背后,是否也有如酒的心事。
但景横波认为,会那样沉溺于酒的人,必定是有心事的人。只是藏得太深。
此时不是研究英白的时候,她注定要和翡翠部擦肩而过。
景横波捧着那一大碗粥,发了阵呆,将碗搁下,又要了小碗,将粥拨进碗里。
宫胤每天会清醒一阵子,但话很少,吃得也少。她都趁他稍稍清醒的时候,赶紧给他喂些吃的,他也很乖地来者不拒,但吃不了几口,就显见得吃不下,再喂,他也会吃,但她能看出他并不舒服,只好不硬塞他。
她要求粥必须熬烂,必须是药膳,参汤必须非常浓,必须百年以上老参,每天必须一盏,以此来维持他的体力。饮食的高要求吃得那群家伙哭爹喊娘,说银子快要不够了,只求早点回到易国。景横波才不管他们——女王陛下和国师大人吃你几口参,是你们的福气,以后你们会谢谢我的。
大车里很暗,外头易国人点起了火,取暖作乐庆节,四五个人围着火堆有说有笑,各自捧着酒碗和粥碗,也不知道是酒气熏的还是粥热暖的,个个脸色酡红,渐渐开始玩起变脸,比谁变脸更快,一口酒一张脸,夜色里看得眼花缭乱,像一群鬼怪。
火焰的红光给大车内覆了一层淡红光影,景横波将宫胤扶起来,给他身后垫了枕头,端起碗,勺子搅了搅粥,将粥中比较大颗的谷物先挑出去,以免他不消化。
瓷勺碰着瓷碗清脆有声,反倒显得此刻马车中分外静寂,外头的笑闹声,似乎很远。
她隐隐约约听见外头笑说:“过了碧野原,就是天裂峡谷和易山瀑布,穿过易山,咱们就到家啦……”
她也没在意,就着灯光打量宫胤,红光里宫胤看起来似乎清瘦了些,却更显得皎皎如玉竹,清透雅致。
景横波凝视着他,轻轻抚过他稍稍清减的下颌。
“你这病,可病得真巧……”她喃喃道,“你是知道我要甩了你,所以才来这么一出苦肉计的么?”
宫胤垂下的眼睫,在眼下投出淡淡黑影。
她把碗凑过去,“闻闻,香不香?清仓粥呢,不过你们大荒人真是不会起名字,什么清仓粥,真难听。在我们那,这叫腊八粥,十二月初八吃的。而在你们这里,这是十二月二十八的固定食物……十二月二十八啊,宫胤,快过年了。”
她自己凑过头去,嗅了嗅粥,其实是顺便嗅嗅他,闻见他唇上淡淡药味和参香,再一看他轮廓优美的唇线,顿时又想啃一啃,嘴刚凑上去,忽然又哼一声,唰地退回来。
“才不要偷亲你,那明明是便宜你。”她一脸郁闷,“像你这德行,就该被弃于道边,老死不相往来才对。伺候你照顾你那叫不得已,哪有还给你占便宜的道理。”
话是这么说,可是瞄着他淡淡红唇,修长颈项,和为了方便擦身微微敞开的领口,她就忍不住想扑上去,想浑身上下摸索,想压了又压,想听听男人的鼻音和呻吟,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她觉得自己*熏心,无可救药,或者病美男更能勾起她的*?只好自己转移话题,“知道我的腊月二十八的愿望是什么?”
当然没有回答,却不妨碍她自说自话,“我想咱们都尝一尝这粥。因为没有人比咱们更懂绝经之后等待希望的滋味,其实没有什么比绝望更可怕,我希望我们永远不要绝望,往前走,撞见墙也不回头,转机一定就在某座墙后面躲着,一伸手就能抓住。答应我,不要缩手。”
她将粥碗端过去,准备碰一碰他的唇,也算他吃过了。
手指忽然被卷进了湿润柔软的唇里。
她一惊——他醒了?
手一抖,落了几滴粥在他下巴上,她慌忙用另一只手将碗接走放在一边,伸手去揩他下巴,他舌尖却一舔,将那粥和她手指都吃了。
她哭笑不得,觉得这家伙越来越流氓,或者是骨子里的流氓终于暴露出来了?同时也有些淡淡欣喜,今晚他好像状态不错,平时虽然有半清醒,但都没话没动作。
“姐刚才给你擦身没洗手。”她一本正经地道。
他一顿,她以为自己的手指要被吐出来,下一瞬指尖一痛,她哎哟一声——被咬了。
咬得不重,甚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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