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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2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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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蕊不能不管,如果我任她死在上元,那我以后也很难令玳瑁归心。”景横波一笑,“放心吧。我毕竟是朝廷敕封的黑水女王,又是公开应他之约进入上元,众目睽睽,传扬天下,他要在上元弄死我,反而会令自己陷入被动。明晏安如果性格疯狂,也许我还真不敢去,可他行事分明谨慎胆小,顾忌很多,这种人,想的一定不动声色压服我或者暗害我,是不敢明着来的。”
  众人也都赞同。又说找一个熟悉上元城格局的人不容易,上元城很少对玳瑁这边交流,城内人宁可从密道出入,和周边小国秘密交易,也不和玳瑁境内的本地人交联。很多人是一辈子老死在城内的。
  景横波想到先前请到的那八位幕僚,便请过来一一询问,都说不熟悉上元城,只有一个叫赵子明的士子和柴俞,两人表示对上元城有所了解。但赵子明的了解,是他多年来坚持爬遍了三县群山,在山上,以各种角度俯瞰上元城,利用十年时间,绘制了上元城的大致格局,这资料诚然宝贵,但因为距离远,肉眼误差,以及有些地方无山,就无法侦测的原因,这地图并不完整。比如最重要的上元王宫,就因为附近无山,无法观察,在地图上是一片空白。
  而柴俞,却说他叔叔,原先是上元城守卫王宫的府前卫的老兵,因为得罪上司,被排挤打压,实在活不下去,无奈之下,九死一生逃离上元城,现在在宁津县和他住在一起。他从小听叔叔说起上元城,相当的熟悉。
  景横波问了几句,果然他对答如流,那边全宁豪训练出的护卫,已经根据柴俞所说的地址,将他残废的叔叔接来,一番询问,也是毫无漏洞。景横波当即拍板,决定带柴俞进城。
  至于另一个人选,裴枢已经和伊柒打了一架,和英白打了一架,要找天弃打架天弃跑了,表示他对这事一点兴趣都没,眼看裴暴龙以暴力排除了所有竞争者,就要荣膺护花使者,景横波却不大乐意。
  她记着穆先生的话:令必得出于一门,上位者永不可被他人摆布。
  裴枢虽然不是摆布她,是想要陪她,但她不能令属下形成“他人想怎么样,女王就怎么样”的感觉。
  做决定的,应该是她,而不是他人的强力意愿。
  她已经在招兵,在治理三县,必须要先形成自己的权威。
  正想着怎么令暴龙退让,忽然外头传报:穆先生到。
  景横波一怔,心中猛地一跳。
  一跳之后,她怔了——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反应?怎么竟然会紧张?
  这两天忙着曲江之战,她似乎也将穆先生抛开一边,然而此刻听这名字,心中没来由便一紧,忍不住要想到当日影阁山门之前,遇见穆先生时的奇异感觉。
  那种似陌生似熟悉又似陌生的,令人心如乱麻要发疯一般的感觉……
  她这一失神,堂下哪个不是人精,顿时众人表情各异。
  七杀胳膊一阵乱捣,窃窃私语“快看快看!小妮子不对劲!”
  英白目光一闪,仰头喝酒。
  裴枢盯着她脸上神情,脸色一变。
  人影一闪,裴枢直接蹿出去了。
  景横波被惊醒,霍然抬头,就只看见裴枢的背影,这家伙跑太快,她喊都来不及。
  她暗叫一声“坏了”,赶紧一闪追出。
  裴枢一阵风般到了前院,门口处,银面具青衣的穆先生,正含笑等待。
  看见裴枢出迎,他似乎怔了怔,裴枢却对他笑了笑,客气地大声笑道:“先生来了啊。”
  暴龙这神态,这自来熟语气,让穆先生又是一怔,追出来的景横波远远听见,松了一口气,放缓了脚步,准备好好和两人介绍一下。
  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裴枢已经穿过人群,哈哈大笑走到穆先生轮椅前,弯下身,双手扶住轮椅把手,逼近了穆先生。
  他毫无敌意,众人以为他是领女王令,出来迎客人的,便让开到一边。
  轮椅上穆先生一抬头,就看进他眸子,看见他满面笑容,眼神却冷若冰霜。
  穆先生一怔。
  “我不喜欢你。”裴枢俯脸,狼一般盯着他,语气直接干脆,“所以,从哪来,就回哪去吧!”
  “吧。”字还没出口,他抓住把手的双手稍稍用力,哧一声轮椅离地,他将轮椅向后一扔,轮椅顿时越过门槛,倒滑了出去。
  嘎嘎一阵急响,轮椅退回到门外,裴枢哈哈一笑,双手虚虚一拢,大门啪一声关上。
  “穆先生忽然有急事,走了。”他对旁边目瞪口呆的护卫们道,“咱们也回吧。”
  此时景横波正走过来,一眼看见大门关上,一怔。
  “他走了。”裴枢面不改色道,“有急事。”
  景横波过来的角度,看不见裴枢刚才的动作,但她并不相信这借口,穆先生不可能不见她一面就走的。
  她忽然听见外头巷道的惊叫声和人体跌落声。
  裴枢也听见了,脸色一变。
  景横波身影一闪,已经出门,一眼看见外面巷子已经鸡飞狗跳。
  穆先生的轮椅在飞快倒退,穆先生人已经飞起,但轮椅的去势止不住,惊得街上人四处逃窜,一个地摊已经被撞翻,眼看那轮椅将要撞上一个躲避不及的老妇,半空中的穆先生倒飞之中,抬掌猛击那轮椅,轮椅凌空翻了个滚,生生在老妇头顶翻过,砰然落地。
  两力相交必有反弹,穆先生身形因这一掌,无法控制地向后跌飞,而后方,就是一条城中河,河边水车,正在飞快转动。
  人要撞上去,不说会被裹进去绞死,至少要受伤。
  眼看穆先生身形无法控制,就要撞上。
  水车前忽然多了条人影。
  她张臂去接。
  “砰。”一声,穆先生撞入这人怀中,引起“啊”一声尖叫。
  叫的自然是景横波,她捂住胸口,痛得眼底快要泛出泪花。
  她那美好的本钱,虽说过了发育期,但这么猛力一撞,还是很痛的。
  一个人撞过来的冲力这么大,她也始料未及,下意识退后一步,怀中穆先生急声道:“不要!”
  话音未落她又哎哟一声,觉得头皮一紧,头发已经被扯住。这才想起身后是水车,并且因为刚才那一撞,已经被带动,她的头发卷进了水车的横杠之间。
  怀中穆先生一抬手,啪一声劈掉了半边水车,伸手将她的长发慢慢扯出来。
  他人还在她怀中,因为不能站立,便得靠她撑着,此时伸手捞发,手臂越过她的肩,身体压着她的胸,脸颊快要擦过她脸颊。
  淡淡男子气息逼来,她有点不适应,想要推开他,但此时头发还扯着,又顾忌到穆先生腿脚不方便,只一犹豫,他已经捞回了她的发,捧在手中。
  幽香馥郁,触手柔滑,似乎也是刚才她身体相接那一霎感受,他目光垂下,心弦一颤。
  刚才那一刻她奋不顾身,身体相接,为的到底是他,还是……他?
  他苦笑一下……这样的替换颠倒,一开始还乐在其中,渐渐便能尝到苦涩滋味,他忽然懂得了她那种不断怀疑又不断推翻的感受。
  不知是喜,还是忧。
  景横波心中,那种奇怪感觉又来了。
  在她的想象里,穆先生捞回了她的发,应该会塞回给她,顺便责一句她的不小心。
  然而此刻,穆先生捧着她发的神情怔忪,似乎因为某些事不能确定,有所迷茫。
  她印象中的穆先生,清逸坚定,从不迷茫。
  所以她迷茫了。
  好在他的迷茫和她的迷茫都只是一刻,随即他解下发带,将她的发束上,她的发带在刚才的动作中,已经滑落水中。
  他手法很快,随意挽了一个髻,河水倒影里,她的侧影看来慵懒风情。
  这一霎她心中流过欧阳修的词。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情落游丝无定,有情还似无情……
  她忽然恨小蛋糕当初逼她背诗词,有些句子太切中心情,叫人心中磨折,无所遁形。
  他的手从她发髻落下,轻声道:“你挽发也很美……”
  他语气如此柔和,似夕阳下远山尽头风吹过金黄一枚落羽。
  那羽毛落在她心尖,轻轻搔动,她眼前却升腾起一片迷茫的雾气。
  这样的柔和,依旧是不同的……
  当初的柔和里,依旧含着难言的坚定和清冽,像走在春的草原上,一抬头依旧能看见远处的皑皑雪山。
  不是此刻春风柔水,由内及外的暖。
  似是感觉到她的沉默含有别的意味,他的手慢慢缩回,那落下的位置,似要抚她的脸。
  她及时将脸一偏。
  他的指尖却远远滑了下去,似乎并没有接近她的打算。
  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反应过度?
  此时人群已经奔来,裴枢跑在最前头,眉毛扬得高高的,满脸惊讶,诧声道:“怎么会……”
  景横波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裴枢,太凶暴了!
  这样行事放纵,随心所欲,迟早惹出大祸。
  有心整治他,她眉毛一扬,截断他的话,大声道:“我决定了,邀请穆先生陪我进上元!”
  穆先生似乎有点诧异,随即微微一笑,没有反对的意思。
  裴枢脸色大变,看一眼穆先生,似乎想通了什么,抬手指他,怒道:“好啊,原来是你故意……”
  “裴枢你有完没完?”景横波这下真生气了,裴枢这性子太不讲理了,有错不认,还要栽赃么?
  “我们走,进去商量一下进上元的方案。”她故作亲热地搀住穆先生,护卫将轮椅送了来,她亲自扶他上轮椅,见轮椅有所损坏,又命护卫找人来修。
  从头到尾,她没理裴枢,穆先生自然也不理,两人言笑晏晏进门去,将裴枢晾在一边。
  少帅呆立在门口,一阵风过,衣襟瑟瑟,凄凉……
  ……
  入夜,街边酒馆灯光寥落,酒客们渐渐离去,最后只有一人,对月独饮。
  他一边饮,一边自言自语。
  “怎么可能,我那一推,用了巧劲,他的轮椅,顶多出门就停,怎么会一路在街上滑出去?”
  “一定是这小子使坏,故意趁势让轮椅后滑出事故,好栽我赃!”
  “砰。”他恨恨擂一下桌子,嘎吱一声,桌子又裂了一条缝隙,他烦躁地道:“换一张!”
  店家不敢罗唣,赶紧换桌,反正这酒客豪阔,一进门就扔出了一锭银子,便是把这小店的所有桌子都砸坏,也抵得够。
  再劣的酒,再好的酒量,都敌不过十分愁肠,裴枢已经快要醉了。
  他觉得很郁闷,郁闷的不是景横波的不假辞色,而是这种憋屈的被误会。
  满地都是酒坛,堆得人无处下脚,都是他一人干掉的,可惜干掉再多,似乎都不能浇熄心中烈火。
  “女人嘛……都是衣裳,想穿就穿,想换就换,干嘛为一件衣裳……”他打个呃,“上心呢……”
  手一倾,半壶酒倒在袍子上,小二赶紧过来收拾,听得那句衣裳不衣裳,以为他要换衣裳,急忙殷勤地问,“客官可是要换衣裳?小的为您去成衣店买……”
  “换……换……换你娘的蛋!”裴枢霍然抬头,眼睛血红,暴怒地一把揪住小二的衣领,“爷这辈子好不容易看中一个,你叫我换,你敢叫我换?嗯?你敢叫我换!”
  “爷……爷……”小二魂飞魄散,在他手上挣扎,“是是是,您想换就换,不想换就不换……”
  “不换!滚!”裴枢一撒手,那小二炮弹般被扔到后堂,老板赶紧接住,一把扯了赶紧躲入后堂,再也不出来了。
  裴枢以手撑着头,发髻乱了,黑亮的长发垂下来,看起来不觉散漫温顺,反更多几分凌厉杀气。
  有些夜客,看看他这造型,都不敢进店来。
  却有人在他身边坐下了。
  “想要,为什么不去抢呢?”他柔声和那个酒气熏天的人说。
  裴枢一动不动,似乎都没兴趣抬头看他,垂下的另一只手却按在腰间,那里有剑。
  坐在他身边的人,却似乎根本不在意,从容地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人与人的关系,说到底就是需要和被需要的关系。你需要她,她不需要你,你让她需要你,仰赖你,从此离不开你,自然就好了。到时候,便是你不要她,她也舍不得你了……”
  他目光一闪,霍然抬头,“你这话有理,你是谁……”
  眼前却无人。
  如果不是一边凳子犹自有余温,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刚才不过一梦。
  裴枢站起身,托着头,看一眼景横波的客栈方向。
  现在,她不需要他。
  他又转头,看一眼,远处上元城方向。巍巍雄城,于夜色中蹲伏等待。
  她要去的地方。她会需要他的。
  夜风里卷掠过黑色的衣袂。
  他直奔上元城。
  ------题外话------
  首先感谢上个月月票大家的努力,虽然没能达到一万五让某人裸奔,但也超过了上上月的数字。有进步都是好事,谢谢大家。
  然后今早看见一堆五张票,很期待今天的月票数字会不会超过上个月。一到十号都可以抽奖,大家伙儿别忘了你的爱疯6在等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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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好戏
      “这是甜食?”
  满堂锦绣的凝雪阁内,锦衣人端然高坐,面对着满桌的甜点心,脸上表情,似乎很惊讶。
  黄内侍是明晏安的贴身内侍之一,被派来伺候锦衣人,当然也有监视并观察的意思,现在这个善于观人的老太监,从锦衣人脸上,明明观察到“这是人吃的甜食?”这句话。
  他正心里庆幸,想这家伙虽然骄傲过头,但好歹还晓得给人留三分面子,没说出来心里话。
  下一刻他就听见锦衣人道:“这是人吃的甜食?”
  黄内侍一口老血险些喷出喉咙,他默默看过桌案上的点心:翡翠蒸糕、赤血糯、桂花糖糕、白果松糕、赤豆茯苓卷、香薷饮、玫瑰酥……青红白黄,小巧精致,桌案上摆开花团锦簇,香气更是浓郁直扑人鼻,这都是御厨中专门负责点心的厨子拿手之作,也是宫中最好的点心,他深得明晏安宠信,也只吃过其中一两种,至今想起来,还记得那般香滑轻软,唇齿留香……
  到这个家伙眼里,就变成了猪食!
  更要命的是,他还能看出,这人不是故意做作,是真的觉得这些东西,无法下口。
  黄内侍默默咽下一口血,想着今日玳瑁王宫,可被这么轻描淡写,践踏到了尘埃里。
  四面宫人脸色都不好看,有人似乎想发作,黄内侍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摆了摆,示意不可造次。
  他对眼前锦衣人,很是忌惮。
  一路送此人过来,他一直注意观察着对方言行,越看越佩服自己主子,确实有眼力。
  锦衣人行路行云流水,行走皇家园林,姿态自然,如入自家后花园。
  凝雪阁是王宫最为华丽的宫室之一,然而锦衣人看见的时候,无丝毫惊艳之色,就像看农家屋舍。
  他踏着柔软的长毛地毯走入室内时,很自然停一停,并不是让人先行,而是只留下了右侧一个站位,明摆着习惯了下人入室导引,让黄内侍上来接引的。
  他一进屋,直奔上座,那是明晏安平日接见他人的位置,但就连黄内侍,都感觉,他就是该坐那位置的,没什么好阻拦的。
  他坐上去之前,护卫抢先一步,掀掉了座椅上的褥垫。他宁可坐在冰凉梆硬的椅子上,也不肯接触别人坐过的垫子。
  以黄内侍见识过诸多贵人的眼光,也可以确定,这是十足十贵族做派,甚至比一般贵族还要讲究许多。
  对面,锦衣人皱着眉,将桌上甜食看了一遍又一遍,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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