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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思录-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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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道,为去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载所以使学者先学礼者,只为学礼,则便除去了世俗一副当习熟缠绕。譬之延蔓之物,解缠绕即上去。苟能除去了一副当世习,便自然脱洒也。又学礼,则可以守得定。
须放心宽快公平以求之,乃可见道。况德性自广大。《易》曰:“穷神知化,德之盛也。”岂浅心可得?
人多以老成则不肯下问,故终身不知。又为人以道义先觉处之,不可复谓有所不知,故亦不肯下问。从不肯问,遂生百端欺妄人,我宁终身不知。
多闻不足以尽天下之故。苟以多闻而待天下之变,则道足以酬其所尝知。若劫之不测,则遂穷矣。
为学大益,在自求变化气质。不尔,皆为人之弊,卒无所发明,不得见圣人之奥。
文要密察,心要洪放。
不知疑者,只是不便实作。既实作则须有疑,有不行处是疑也。
心大则百物皆通,心小则百物皆病。
人虽有功,不及于学,心亦不宜忘。心苟不忘,则虽接人事,即是实行,莫非道也。心若忘之,则终身由之,只是俗事。
合内外,平物我,此见道之大端。
既学而先有以功业为意者,于学便相害。既有意,必穿凿创意作起事端也。德未成而先以功业为事,是代大匠斫,希不伤手也。
窃尝病孔、孟既没,诸儒嚣然,不知反约穷源,勇于苟作,持不逮之资,而急知后世。明者一览,如见肺肝然,多见其不知量也。方且创艾其弊,默养吾诚。顾所患日力不足,而未果他为也。
学未至而好语变者,必知终有患。盖变不可轻议,若骤然语变,则知操术已不正。
凡事蔽盖不见底,只是不求益。有人不肯言其道义所得所至,不得见底,又非于吾言无所不说。
耳目役于外。揽外事者,其实是自堕,不肯自治,只言短长,不能反躬者也。
学者大不宜志小气轻。志小则易足,易足则无由进;气轻则以未知为已知、未学为已学。
卷三 格物穷理(凡七十八条)
作者:朱熹;吕祖谦;
伊川先生答朱长文书曰:心通乎道,然后能辨是非,如持权衡以较轻重,孟子所谓知言是也。心不通于道,而较古人之是非,犹不持权衡而酌轻重,竭其目力,劳其心智,虽使时中,亦古人所谓“亿则屡中”,君子不贵也。
伊川先生答门人曰:孔、孟之门,岂皆贤哲?固多众人。以众人观圣贤,弗识者多矣,惟其不敢信己而信其师,是故求而后得。今诸君于颐言,才不合则置不复思,所以终异也。不可便放下,更且思之,致知之方也。
伊川先生答横渠先生曰:所论大概,有苦心极力之象,而无宽裕温厚之气。非明睿所照,而考索至此,故意屡偏而言多窒,小出入时有之。(明所照者,如目所睹,纤微尽识之矣。考索至者,如揣料于物,约见仿佛尔,能无差乎?)更愿完养思虑,涵泳义理,他日自当条畅。
欲知得与不得,于心气上验之。思虑有得,中心悦豫,沛然有裕者,实得也;思虑有得,心气劳耗者,实未得也,强揣度耳。尝有人言:“比因学道,思虑心虚。”曰:“人之血气,固有虚实。疾病之来,圣贤所不免。然未闻自古圣贤因学而致心疾者。”
今日杂信鬼怪异说者,只是不先烛理。若于事上一一理会,则有甚尽期?须只于学上理会。
学原于思。
所谓“日月至焉”与久而不息者,所见规模虽略相似,其意味气象迥别,须潜心默识,玩索久之,庶几自得。学者不学圣人则已,欲学之,须熟玩味圣人之气象,不可只于名上理会,如此只是讲论文字。
问:“忠信进德之事,固可勉强,然致知甚难。”伊川先生曰:“学者固当勉强,然须是知了方行得。若不知,只是觑却尧,学他行事,无尧许多聪明睿智,怎生得如他动容周旋中礼?如子所言,是笃信而固守之,非固有之也。未致知,便欲诚意,是躐等也。勉强行者,安能持久?除非烛理明,自然乐循理。性本善,循理而行,是顺理事,本亦不难,但为人不知,旋安排著,便道难也。知有多少般数,煞有深浅,学者须是真知,才知得是,便泰然行将去也。某年二十时,解释经义,与今无异。然思今日,觉得意味与少时自别。”
凡一物上有一理,须是穷致其理。穷理亦多端,或读书,讲明义理;或论古今人物,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皆穷理也。或问:“格物须物物格之,还只格一物而万理皆知?”曰:“怎得便会贯通?若只格一物便通众理,虽颜子亦不敢如此道。须是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积习既多,然后脱然自有贯通处。”
“思曰睿。”思虑久后,睿自然生。若于一事上思未得,且别换一事思之,不可专守著这一事。盖人之知识,于这里蔽著,虽强思亦不通也。
问:“人有志于学,然知识蔽固,力量不至,则如之何?”曰:“只是致知。若智识明,则力量自进。”
问:“观物察己,还因见物反求诸身否?”曰:“不必如此说。物我一理,才明彼,即晓此,此合内外之道也。”又问:“致知先求之四端如何?”曰:“求之情性,固是切于身。然一草一木皆有理,须是察。”
“思曰睿”,“睿作圣”。致思如掘井,初有浑水,久后稍引动得清者出来。人思虑始皆溷浊,久自明快。
问:“如何是近思?”曰:“以类而推。”
学者先要会疑。
横渠先生答范巽之曰:所访物怪神奸,此非难语,顾语未必信耳。孟子所论知性知天,学至于知天,则物所从出,当源源自见。知所从出,则物之当有当无,莫不心谕,亦不待语而后知。诸公所论,但守之不失,不为异端所劫。进进不已,则物怪不须辨,异端不必攻,不逾期年,吾道胜矣。若欲委之无穷,付之以不可知,则学为疑挠,智为物昏,交来无间,卒无以自存而溺于怪妄必矣。
子贡谓:“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既言“夫子之言”,则是居常语之矣。圣门学者以仁为己任,不以苟知为得,必以了悟为闻,因有是说。
义理之学,亦须深沉方有造,非浅易轻浮之可得也。
学不能推究事理,只是心粗。至如颜子未至于圣人处,犹是心粗。
博学于文者,只要得习、坎、心、亨。盖人经历险阻艰难,然后其心亨通。
义理有疑,则濯去旧见,以来新意。心中有所开,即便札记,不思则还塞之矣。更须得朋友之助,一日间朋友论著,则一日间意思差别,须日日如此讲论,久则自觉进也。
凡致思到说不得处,始复审思明辨,乃为善学也。若告子则到说不得处遂已,更不复求。
伊川先生曰:凡看文字,先须晓其文义,然后可求其意。未有文义不晓而见意者也。
学者要自得。《六经》浩渺,乍来难尽晓。且见得路径后,各自立得一个门庭,归而求之可矣。
凡解文字,但易其心,自见理。理只是人理,甚分明,如一条平坦底道路。《诗》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此之谓也。或曰:“圣人之言,恐不可以浅近看他。”曰:“圣人之言,自有近处,自有深远处。如近处怎生强要凿教深远得?杨子曰:‘圣人之言远如天,贤人之言近如地。’颐与改之曰:‘圣人之言,其远如天,其近如地。’”
学者不泥文义者,又全背却远去;理会文义者,又滞泥不通。如子濯孺子为将之事,孟子只取其不背师之意,人须就上面理会事君之道如何也。又如万章问舜完廪浚井事,孟子只答他大意,人须要理会浚井如何出得来,完廪又怎生下得来。若此之学,徒费心力。
凡观书不可以相类泥其义,不尔,则字字相梗。当观其文势上下之意,如“充实之谓美”与《诗》之美不同。
问:“莹中尝爱《文中子》‘或问学《易》,子曰:终日乾乾可也’,此语最尽。文王所以圣,亦只是个不已。”先生曰:“凡说经义,如只管节节推上去,可知是尽。夫终日乾乾,未尽得《易》,据此一句,只做得九三使。若谓乾乾是不已,不已又是道,渐渐推去,自然是尽。只是理不如此。”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言道之体如此,这里须是自见得。”张绎曰:“此便是无穷。”先生曰:“固是道无穷,然怎生一个‘无穷’便道了得他。”
今人不会读书。如“诵《诗》三百,授之以政,不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须是未读《诗》时,不达于政,不能专对;既读《诗》后,便达于政,能专对四方,始是读《诗》。“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须是未读《诗》时如面墙,到读了后便不面墙,方是有验。大抵读书只此便是法。如读《论语》,旧时未读是这个人,及读了后来,又只是这个人,便是不曾读也。
凡看文字,如七年必世百年之事,皆当思其如何作为,乃有益。
凡解经不同,无害;但紧要处不可不同尔。
焞初到,问为学之方。先生曰:“公要知为学,须是读书。书不必多看,要知其约,多看而不知其约,书肆耳。颐缘少时读书贪多,如今多忘了。须是将圣人言语玩味,入心记著,然后力去行之,自有所得。”
初学入德之门,无如《大学》,其他莫如《语》、《孟》。
学者先须读《语》、《孟》。穷得《语》、《孟》,自有要约处,以此观他经甚省力。《语》、《孟》如丈尺权衡相似,以此去量度事物,自然见得长短轻重。
读《论语》者,但将诸弟子问处便作己问,将圣人答处便作今日耳闻,自然有得。若能于《论》、《孟》中深求玩味,将来涵养成甚生气质!
凡看《语》、《孟》,且须熟玩味,将圣人之言语切己,不可只作一场话说。人只看得此二书切己,终身尽多也。
《论语》有读了后全无事者,有读了后其中得一两句喜者,有读了后知好之者,有读了后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
学者当以《论语》、《孟子》为本。《论语》、《孟子》既治,则《六经》可不治而明矣。读书者当观圣人所以作经之意,与圣人所以用心,与圣人所以至圣人,而吾之所以未至者,所以未得者。句句而求之,昼诵而味之,中夜而思之,平其心,易其气,阙其疑,则圣人之意见矣。
读《论语》、《孟子》而不知道,所谓“虽多,亦奚以为”。
《论语》、《孟子》只剩读著便自意足,学者须是玩味。若以语言解著,意便不足。某始作此二书文字,既而思之又似剩。只有些先儒错会处,却待与整理过。
问:“且将《语》、《孟》紧要处看如何?”伊川曰:“固是好,然若有得,终不浃洽。盖吾道非如释氏,一见了便从空寂去。”
“兴于《诗》”者,吟咏性情,涵畅道德之中而歆动之,有“吾与点”之气象。(又曰:“兴于《诗》”,是兴起人善意,汪洋浩大,皆是此意。)
谢显道云:明道先生善言《诗》。他又浑不曾章解句释,但优游玩味,吟哦上下,便使人有得处。“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思之切矣。终曰:“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归于正也。又云:伯淳常谈《诗》,并不下一字训诂,有时只转却一两字,点掇地念过,便教人省悟。又曰:古人所以贵亲炙之也。
明道先生曰:学者不可以不看《诗》,看《诗》便使人长一格价。
“不以文害辞。”文,文字之文,举一字则是文,成句是辞。《诗》为解一字不行,却迁就他说,如“有周不显”,自是作文当如此。
看《书》须要见二帝三王之道。如二《典》,即求尧所以治民、舜所以事君。
《中庸》之书,是孔门传授,成于子思、孟子。其书虽是杂记,更不分精粗,一滚说了。今人语道,多说高便遗却卑,说本便遗却末。
伊川先生《易传序》曰:易,变易也,随时变易以从道也。其为书也,广大悉备,将以顺性命之理,通幽明之故,尽事物之情,而示开物成务之道也。圣人之忧患后世,可谓至矣。去古虽远,遗经尚存。然而前儒失意以传言,后学诵言而忘味,自秦而下,盖无传矣。予生千载之后,悼斯文之湮晦,将俾后人沿流而求源,此《传》所以作也。《易》有圣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辞,以动者尚其变,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备于辞。推辞考卦,可以知变,象与占在其中矣。“君子居则观其象而玩其辞,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得于辞、不达其意者有矣,未有不得于辞而能通其意者也。至微者理也,至著者象也,体用一源,显微无间。观会通以行其典礼,则辞无所不备。故善学者求言必自近,易于近者,非知言者也。予所传者辞也,由辞以得意,则在乎人焉。
伊川先生答张闳中书曰:《易传》未传,自量精力未衰,尚觊有少进尔。来书云:“易之义本起于数。”则非也。有理而后有象,有象而后有数。《易》因象以明理,由象以知数。得其义,则象数在其中矣。必欲穷象之隐微,尽数之毫忽,乃寻流逐末,术家之所尚,非儒者之所务也。(理无形也,故因象以明理。理既见乎辞矣,则可由辞以观象。故曰:得其义,则象数在其中矣。)
知时识势,学《易》之大方也。
《大畜》初二,乾体刚健而不足以进,四五阴柔而能止。时之盛衰,势之强弱,学易者所宜深识也。
诸卦二五,虽不当位,多以中为美;三四虽当位,或以不中为过。中常重于正也。盖中则不违于正,正不必中也。天下之理,莫善于中,于九二、六五可见。
问:“胡先生解九四作太子,恐不是卦义。”先生云:“亦不妨,只看如何用,当储贰则做储贰使。九四近君,便作储贰亦不害。但不要拘一,若执一事,则三百八十四爻只作得三百八十四件事便休了。”
“看《易》且要知时。凡六爻,人人有用:圣人自有圣人用,贤人自有贤人用,众人自有众人用,学者自有学者用,君有君用,臣有臣用,无所不通。”因问:“《坤卦》是臣之事,人君有用处否?”先生曰:“是何无用?如厚德载物,人君安可不用?”
《易》中只是言反复往来上下。
作《易》,自天地幽明至于昆虫草木微物,无不合。
今时人看《易》,皆不识得《易》是何物,只就上穿凿。若念得不熟,与就上添一德亦不觉多,就上减一德亦不觉少。譬如不识此兀子,若减一只脚,亦不知是少;若添一只,亦不知是多。若识,则自添减不得也。
游定夫问伊川“阴阳不测之谓神”。伊川曰:“贤是疑了问,是拣难底问?”
伊川以《易传》示门人曰:只说得七分,后人更须自体究。
伊川先生《春秋传序》曰:天之生民,必有出类之才,起而君长之;治之而争夺息,导之而生养遂,教之而伦理明,然后人道立,天道成,地道平。二帝而上,圣贤世出,随时有作,顺乎风气之宜,不先天以开人,各因时而立政。暨乎三王迭兴,三重既备,子丑寅之建正,忠质文之更尚,人道备矣,天运周矣。圣王既不复作,有天下者,虽欲仿古之迹,亦私意妄为而已。事之缪,秦至以建亥为正;道之悖,汉专以智力持世。岂复知先王之道也?夫子当周之末,以圣人不复作也,顺天应时之治不复有也,于是作《春秋》,为百王不易之大法。所谓“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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