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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巧丫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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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墨哥喜欢上暗地里威胁柳儿了,忒有成就感。
整个家里,就柳儿最怕他,让小娃儿做梦都能笑醒。
模仿墨哥儿的笔迹写完大字,给两人收拾妥当了,拉着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墨哥儿出了屋子,只见正房门口站着几个丫头婆子,探头探脑窃窃私语的,显然奶奶有话儿不敢进去打扰,秋红也站一边,不见琴姐儿。
柳儿一想,自己还是别进去讨人嫌了,闹不好主子心情抑郁,拿没眼色的奴才撒气也是有的,回头低声跟小猴儿商量:“咱先去厨房垫补点儿吧,今天厨房做了不少果子点心的,听说还有点了红点放了糖馅儿的奶饽饽,糖三角。”
墨哥儿喜欢带红点和糖馅点心,一听,点头:“先去吃,回来找娘去。”
甭管什么目的,到底没有了吃的忘了娘,柳儿憋着笑赶紧的夸了他两句懂事孝顺,麻溜儿的拉着他去了灶房。
张婶子和柳儿亲厚又有默契,这边麻利地拿了桌凳拾掇着让墨哥儿吃东西,和同样嘴里吃着的柳儿闲话儿:“都跑去瞧热闹了,你来的倒是时候,快吃吧,闹不好午饭不定什么时候能吃上呢。”
柳儿好奇,低声询问缘故,张婶子瞥了吃的欢快的墨哥儿一眼,手里挑着豆子,压低声音:“我也是听我表姐你李婶子说过几句,先去了的大爷有个兄弟,读书不成做事更不成,整天好吃懒做的学坏了,因着老太太宠着小儿子,大家也没办法。后来又沾了赌,把祖上传下来的老宅子都输了,老太太又气又愧的一病不起,没几个月去了。老太爷也气的不轻,又没了宅子,一股火也病了半年方好,却也是心灰意冷万事不管了。后来大爷挣命,拖着原本就有些单薄的身板,咬着牙用大奶奶的嫁妆,南来北往地做买卖,方重新置办了这处宅院,老太爷临去之前给小儿子娶了房媳妇撵出去单过了,没两年大爷旧疾复发也去了。先两年还消停,后来估计也是日子过的艰难,这兄弟媳妇一家子隔一阵子就来打个秋风,大奶奶原本就恨的要死,如何肯搭理,却耐不住他们闹腾,尤其年节的时候,这不么,又来了。”
这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打秋风打到寡嫂头上,也算少见的不要脸皮了。
张婶子似乎也有同感,冷笑道:“这还罢了,更有让人哭笑不得的事儿呢。听你李婶子说,这一年来,这兄弟相上这宅子了,说是老太爷留下的,也有他这儿子一份儿。还有更可笑的,居然说他嫂子寡妇失业的拉扯着俩孩子不容易,没个长辈照应,将来侄子侄女说亲也有妨碍,他舔着脸皮居然要搬来一起住,说方便有个照应,也对得起他死去的大哥!你听听你听听,真真是人面兽心不知所谓。”
“既是这种人,打出去算完,做什么还让他们进来闹,不是自己找不自在么?”依着柳儿的性子,这种人就甭搭理他们,根本不用客气,算什么亲戚,跟仇人也不差什么了。
“嗐,这不就是欺负奶奶好性儿,要面子怕给街坊邻居笑话么。花钱消灾,反正每次只要不让他们空手,周济他仨瓜俩枣的,也能打发走,奶奶也不差那点儿东西。”
见过不要脸的,柳儿还真没听说过这么不要脸的,一时瞠目,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长见识了。
春大奶奶一家子,柳儿平时也听过婆子们扯些闲篇儿,大略也知道一些。
夫家姓徐,徐大爷徐济春,原本是个秀才,读书上还过得去,就是身子骨不是太好,娶了自小一起长大的弃婴春娘。
原先家里也还算过得去,徐老太爷早年做丝绸生意挣下的家业,一座三进的大宅院,并一间位置不错的绸缎庄,怎奈生了个败家子徐二爷,从小到大的不让人省心。
先是在青楼跟人争风吃醋,打了有背景的纨绔,铺子没了。
再则赌博,家宅没了,同时把一贯溺爱他的老娘气没了,老爹气病,差点没了。
若不是因为他,估计徐大爷也不会那么早过世。
这也就是春娘,自小老太爷老太太待的跟自己闺女一般,春娘也知恩图报,尊敬兄长友爱弟弟,自小也是跟亲兄弟一般,极有感情的。
不然,若是一般的嫂子,稍微有点儿气性的,早跟徐二爷断了来往,累死自家相公的仇还没报呢,岂能容他嚣张到现在。
不过,这回显然事情有些棘手,柳儿和墨哥儿吃完东西,柳儿又拖拉着墨迹了一会儿,回到正房院里,那没人心的小叔子一家居然还没走,春大奶奶屋子里吵嚷声音越发的大了。
女人尖利高亢的咒骂声、男人粗哑冷声的威胁,还有李婶子愤愤然地驳斥,几乎算是清晰地传了出来。
前院的小丫头婆子们在二门上探头探脑,原本在正房门外的秋红他们却不见了,估计进屋里助阵去了。
墨哥儿显然也没见过这阵势,听不见他娘的声音,一时有些吓着了,张了嘴哇地一声要哭,吓的柳儿一把捂住,扯着他往她们住的厢房去,心道少爷你可别添乱了。
嘴里小声儿哄劝:“哥儿快别哭了,奶奶跟人讲理呢,你这一进去打扰,让奶奶分了心,可就讲不过你二叔了。你没听现在二叔一家子的声音这么大么,那是奶奶歇口气儿,马上奶奶就反攻去了,一准儿灭了你二叔二婶的气焰,让他们不敢再闹腾了,消停儿的,咱们快进去。”
墨哥儿扯着柳儿捂住他嘴的手,呜呜摇头,双眼泪盈盈的,好不可怜。
柳儿停脚抬头盯住他:“咱说好,你不哭我就把手拿开。”看墨哥儿点头,她松开捂着他嘴的手。
墨哥嘴巴一得了空儿,急道:“我娘会没事儿吧,我二叔他们会不会打我娘?”
柳儿心酸,不淘气的时候,这倒也确实是个懂事孝顺的,没白夸他。
拉着他进了房内,一边伺候他漱口擦脸擦手,一边肯定地道:“别担心,奶奶可是个厉害人呢,还有你姐姐、李婶子、秋红,还有几个丫头婆子,我们这边人多,你叔叔婶子就俩人。你别听他们大声小气的,吵嘴他们是吵不过我们这边的;就是打起来,我们这边拳头巴掌也比他们多。再说,他们不占理儿,闹大发了,官差来捉了他们去,也是要吃牢饭的,以后就更清净了。”
好歹安抚了墨哥儿,拿了陀螺让他在屋里地上玩儿,柳儿扒着门缝儿,觑着外面听动静儿。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脚步杂沓,柳儿一瞧,当先一个靛青色棉袍的瘦高男人急步而出,浑身上下带着股子愤愤然,一闪而过,柳儿没看清什么模样。
不过随后跟着的胖女人倒是瞧了个正着,梅红色大袄和嘴上同色的胭脂,倒也相映成趣。
一厢走着嘴里还不闲着:“他大伯娘还是好生想想吧,机会难得,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也不知怎的,刚刚出了正房的琴姐儿忽的暴怒了,一把抢过边上装着扫地,实则听声儿的婆子手中的大竹扫帚,几步上前,一路追打那胖妇人,一路喝道:“滚!我家没你们这等腌臜的亲戚,给我滚!滚!”
“哎呦,你个不知好歹……”
“孽障!有爹生没爹养,没了尊卑的小畜生,忘恩负义的东西,今天我就替你老子教训教训你!”
那先头的青袍子男人,一看自己女人挨了打,一肚子气更加按捺不住,转身迎上来,一把拨开琴姐儿挥过来的家伙,几步上前就对琴姐儿扬起了巴掌。
春大奶奶原本就脸色不好,一看小叔子居然要对女儿动手,也顾不得别的,忙上前一把拿住男人的一条胳膊死命往后拉,嘴唇却气的直哆嗦,愣是说不出话来。那句忘恩负义她可是听的真真的,她自问对得起他,对得起他们一家子,天地良心!
众婆子也忙上前,拽胳膊的拽胳膊,抱腰的抱腰,那男人一时竟动弹不得,只嘴里畜牲孽障的骂个不停,唇上的几根鼠须抖个不住,帽子也歪了,形容狼狈又猥琐。
“杀人啦——来人啊——”
大家只顾着撕扯男人,一时没注意那胖女人,给她得了空,上去一把掐住琴姐儿的手腕,扯开嗓子嚎着就开始撒泼。
原本也没什么,毕竟女人么,拽着女孩儿哭两声儿还真没甚大不了。可这人心底忒龌龊,一路抓着挣扎不休的琴姐儿,一手抹了鼻涕眼泪往琴姐绿绫小袄上蹭不说,顺手扯了琴姐儿头上的簪环首饰,并腕上的镯子,麻利无比地揣在自家怀里,琴姐儿一时竟挣脱不得。
春大奶奶一看女孩儿受了委屈,挣扎着想过去帮一把,忙乱之中,不知被谁绊了一脚,一个腚墩儿摔在那里,疼的她直吸气,一下子竟站不起来。
其余众人胡撸一个大男人还忙不过来,哪里注意到琴姐儿那边,就是柳枝也不过挣扎着去扶自己主子,哪还顾的其他。
柳儿趴门缝看闹的忒不像了,尤其那胖女人,其形容之恶心,做派之可恨,比起荣府那些死鱼眼老婆子们也不差什么,这简直就是糟蹋人家女孩儿脸嫩,同时明火执仗的强抢了!忒龌龊!
她原本就是爆碳性子直脾气,最是嫉恶如仇的,哪里忍得住,抬手就要推门出去。
☆、第9章 暴碳亦有用心时
柳儿用力推了一把房门,手上一阵刺痛,翻手仔细看时,一根细木刺已经有半截扎在手掌心上,想是棂子上的毛刺。
这一痛一耽搁,柳儿的脑子反倒清醒了下来,暗恼,自己这又要‘使力不使心’了吧!捉什么急,人家好歹是一家子,她算哪路神仙?
低头瞧了一眼自己这小身板,现今就是想使力也没有了,罢了,屋里不是还有个有点子力气的爷们么。
冲玩陀螺玩的欢快,两耳不闻窗外事,早忘记他老娘姐姐的小爷们招手儿:“墨哥儿,你来你来……”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柳儿附在墨哥儿耳边仔细交代着,墨哥儿眼睛瞪的溜圆,隐隐冒着股子贼光,这也是个淘气的!
柳儿没说什么他老娘姐姐受欺负,要他赶紧去搭救之类的官话,一句带过:有坏人来家里抢劫,身为家里的男人,他应该如何如何,然后赶紧如何如何。
不过,墨哥儿也不傻,该懂的事儿他也是懂的,提着茶铫子一出门,看这情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时心里的小火苗就窜了上来,立着小眉毛,一溜儿小跑过去。
话说他二婶子,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他姐姐身上抹的欢,他姐姐披头散发——头上的首饰基本上没了,她婶子雁过拔毛,就连头绳都没放过!一只手还在扯他姐的镯子,这个难弄,一直没得手。
琴姐那脸色更是铁青,双眼赤红,却如何挣扎也扭不过那肥婶子,回过神儿来的丫头们撕扯也不管用,她二婶膘肥体壮,很是有把子力气。
“哎呦——哎呦——你个小畜生你敢——”
他二婶忽觉脚上一热,一阵剧痛,低头一瞧,是墨哥儿这小猴崽子向她脚上浇热水,当即杀鸡抹脖子般叫了起来,哪里顾得上继续撕撸琴姐儿,抽巴掌就要去拍墨哥儿。
“嘻嘻,二婶渴了吧,喝水喝水。”嘴上说的好听,脚下不耽搁,拎着小铫子,跑的比兔子还快,“还有二叔……我去给二叔也倒点儿……”
他二婶的肥巴掌落下来,连墨哥儿的衣角都没碰到,气的她跳脚,想去追,早被反过劲儿来的两个婆子给扯住,别说墨哥儿,想继续揉搓琴姐儿都难,气的她破口大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墨哥一边跑去他二叔那里去‘敬茶’,心里一边乐着,心道,柳儿那小丫头倒是挺厉害,说的真准,他二婶果然是,一叫二骂三蹦跶。
幸亏他按照柳儿说的,在她骂人的时候就撒丫子跑了,不然二婶那大巴掌还不得把他拍扁了啊!
当然,墨哥儿的差事还没算完,几步跑到他二叔跟前,这里情形比较复杂,他二叔好歹也是个男人,身边四五个婆子撕掳着,兀自有些抵挡不住,瞪着阴沉的小三角眼,一副要跟他嫂子拼命的架势。
再看春大奶奶,扶着腰,在柳枝搀扶下,哆嗦着手指着徐二爷:“你你你……”春大奶奶气的就剩一口气了。
全没了平时精明厉害的样子,真真秀才遇见兵,可见这春大奶奶,到底还是个女人,是个要体面的女人。真那泼辣不管不顾的,这么些人,岂能让徐二爷讨了好儿去!
徐二爷心内得意,颇有几分看不起他嫂子,怨自己早该拿出点气势,这妇人还不任自己拿捏,嘴里却振振有词:“若不是我爹娘当年把你养大,嫂子你也能有今日,大哥虽然没了,可孩子还姓徐不是,我这做叔叔的想照应一二是我心慈,你可别不知好歹,认真说起来你可是外人,我做主撵你出门别人敢放个屁!我……哎哟!谁……小畜生!”
“二叔喝水喝水,嘻嘻……”墨哥倒完开水,一溜烟跑他娘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冲他二叔做鬼脸,没把徐二叔气死。
指着春娘叫:“好好好!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好女儿……哎哟……你们等着……哎哟……”
他人虽混账,眼里没什么骨肉亲情,可这皮肉可是他亲亲贴身的,一阵火烧火燎的,痛彻肺腑,哪里熬的住,疼的直跳脚,当下扔下两句场面话,也不管他同样脸色扭曲的婆娘,撤了。
她那婆娘一看,当家的都败退了,她一个小喽啰还有什么可恋战的,尤其油水都揩足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当家的,等等我!”甩膀子晃肥腚,挣脱俩婆子就想走。
噗通,“哎。。。。。。”连个‘哟’字都没叫出来,脚下一绊,直接摔了个大马趴,标准的狗□!
原本摔跟头也死不了人,可她刚刚在琴姐儿那里搜刮来的浮财,尖的圆的带刺的,还都揣怀里呢,所以。。。。。。刚一趴下,就跟踩了热烙铁的老鼠似的,嗷一嗓子弹起就翻了个身儿,捂着胸腹直□,疼的不轻。
一看大家有些愣神儿,实在没忍住跑出来使绊子的柳儿急了。不过,时刻谨记——少使力多使心,伸手捅捅身边呆愣的婆子,冲还没起身的他二婶一努嘴儿,小手在自己胸腹处一比划。
那婆子看起来粗壮憨实,却是个机灵的,立时会意,两步扑过去,一手隔开‘他二婶’的胳膊,一手探进她怀中掏摸了一把,立即起身退后。
于是乎,他二婶这半天,白忙活了。
原本被气的不轻的春娘,看着眼前这一幕,从她小儿子出来就有些发懵,再看到豆点大的柳儿跑过去使坏,末了还不忘指使人把家财捞回来,这简直——成了精了,她才多大点儿的小崽子啊,让她颇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看着弟媳妇形容狼狈,一瘸一拐骂骂咧咧地走出大门,春娘这心里忽地熨帖起来,还有些滋味儿难名的复杂。
看来这两口子真不能再姑息了,这么些年过去,她该还公婆和相公的恩情,也还的差不多了,也该为一双儿女好好计较一番。
尤其今天琴姐儿可受了大委屈,孩子从小娇生惯养哪经过这个,可是吓的不轻,心下酸涩痛惜,一时心中打定了主意。
哪知,还没等春大奶奶有所动作,因着白日里惹了一肚子气,又受了风寒,当晚就病了。
李婶子并柳枝张罗着请医用药一通忙乱,大年下的事情又多,他二叔这一桩就暂时搁下了,家里气氛一时有些低迷,直到快出了正月,春大奶奶方渐渐痊愈,这是后话。
如今主子病了,除了李婶子和柳枝忙碌些,别人该干嘛干嘛,不过倒是比平时自在随意了些。
琴姐儿每日里在她娘床前侍奉汤药,一茶一饭一羹一汤都亲自经手,又问过饮食上颇精通的张婶子,方敢给她娘用。更不必说换衣换衫梳头洗脸,更是亲力亲为,从不假他人之手。
下人见了无不暗地称道,谁说养女不如养儿得用。
再看看只知道淘气疯玩的墨哥儿,因着没了强有力人的管束,简直如脱缰的野马一般,上串下跳,只差上房揭瓦了。
他姐姐一看不行,因没太大的功夫看着他,便布置了课业,着柳儿督促,每天只抽空检查他的大字,因完成的还不错,又加了背书,也能完成,便没再多约束他。因过了正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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