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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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柔只一挑眉，“闹肚子的话我可不管。”

“渴了。”

“……知道啦。”

越家男人如今，已经不能简简单单的用“无赖”二字来形容了。一概跑腿打杂的粗使活计都可以没皮没脸没自觉丝毫不以为意的提出来，南次郎也就罢了，现在就连南次郎的儿子也变得心安理得起来。离千柔很郁闷，同启乐抱怨此事时，得到的回答是你活该。

离千柔当即恼火的挂了电话，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不能乖巧听话的任由越前父子俩使唤。然而此时此刻越前在球场上挥汗如雨，那样明媚的笑容早已让她将昔日的决心抛到了九霄云外。离千柔是什么？越前的百变保姆钟点工厨娘外加自动贩卖机。

对越前道一句去去就来，这才撑着碎花小洋伞向着球场附近的便利店出发。骄阳似火，离千柔只觉得自己仿佛就要被晒的彻底融化掉。将冰镇的ponta丢进包里，依旧举着伞默默的向回走。前方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却又是颇为面熟的。

离千柔默了默，认出了其中那个金发矮个子戴着诡异墨镜的家伙，就是当日在越前面前各种叫嚣求决斗的凯宾。史密斯。那么他身旁的那个颇似西部牛仔的，约莫就是美国队的正选之一，比利。凯地。

这种时候绝对不要惹是生非才好，离千柔自是下意识的选择了退避到了路边，佯装透明人与这两个家伙擦身而过就好。

“hey~girl！Can　I　give　you　a　tennis　lesson？”

未曾见过离千柔的比利，始终改不了他爱搭讪的特质。见眼前的少女独自一人经过这练习用球场边，下意识的便认为她应当是一个网球爱好者。离千柔自是无奈，皱着眉头觑了他一眼，准备继续无视这两人，快些将ponta送到才好。

“oh~真是冷淡啊……”

比利作势抚额，一副远看相当伤心近看十分恶心的样子。凯宾自是对他这样的举动见怪不怪了，百无聊赖的向着那少女的方向瞅了一眼。这一看不打紧，凯宾登时直指着离千柔的方向吼出声来，“给我站住！越前龙马的女朋友！——”

“……”

依旧举着伞的离千柔不为所动，脚步半分不错的继续前进着，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两人的叫嚣一般。比利微一错愕，下意识的反应是凯宾这小子开窍了看到妹子知道主动出击追上去了，然而下一秒的吼声却让他不由得咋舌。

在这种地方遇到越前龙马的女朋友……嘛，男人间的对决也不能拿个女人来说事。难不成还能把这女人绑了带到球场去逼着越前龙马一决胜负吗？这是犯（分）罪的吧……

那少女倒是相当沉着，或者说她根本没听懂？……不过旁边有人莫名其妙的大喊大叫她总该扭头看一眼吧？这样淡定的走过着实是让比利摸不着头脑。比利心道方才那一句话凯宾绝对是用日文说的，那么此刻她的反应只能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凯宾认错人了。

凯宾倒是不依不饶，迅速冲过去径自拦在了她的面前。“喂喂！越前龙马的女朋友，你听不见吗？”

千柔蹙眉，冷冷的瞅着他半晌，开口道，“你刚才叫的是‘越前龙马的女朋友’，跟我有什么关系？”

“……哈？我绝不可能认错，你就是那天阻挠我和越前龙马比赛的女人！”

“正是，有何指教？”

凯宾当即抱臂，以一种睥睨的姿态俯视眼前的少女——尽管她自己的身高也高不到哪里去。“把越前龙马叫出来跟我一决胜负！”

“哦，那您请便。”

离千柔继续无视凯宾的叫嚣，一味撑着伞向右视图绕开他继续前进。比利刚想上前劝阻，却见凯宾再一次的追上去堵住了离千柔的前路。

“我要跟越前龙马一决胜负！”

“我又不是越前龙马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千柔微微有些恼了，燥热的天气让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见凯宾愈发的纠缠起来，当即是将洋伞换到左手，右手踹到兜里去套上了防身用的铁指虎。“这位兄台，借过。”

“想过去的话就把越前龙马叫出来！”

“喂喂凯宾，好歹也是个女孩子你不要吓到人家……”比利当即迎上来打着哈哈，这样一个看起来颇为瘦弱无力的女孩子，被两个大男人这样堵在路上欺负传出去的话着实是太丢人了。

“啰嗦，我只是要找越前龙马一决胜负而已！只要让她把那家伙叫出来就好，我可从来都不打女人——”凯宾扭头白了比利一眼，离千柔悠悠一笑，就在那一瞬间上前半步毫不犹豫的出拳瞄准了凯宾的下巴，“哦？可惜我没说过我不打男人。”

这是影响了凯宾。史密斯一生的一拳，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小瞧任何的女人，甚至在他的字典里，女人完全被定义为了“藏起利爪的狮子”。

离千柔的一记直拳没有留情面，凯宾被打的险些下巴脱臼当即倒在了地上捂着下巴抱怨着“疼疼疼……”比利的大脑瞬间死机，却见离千柔低下头，对着凯宾道一句，“多谢兄台行个方便。”随即从他的身上迈步跨过去，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怪……怪物吗？”

“这就是越前龙马的女朋友？……”

“可恶！！越前龙马你给我等着！！！——”

当然此时此刻仍然在继续训练的越前，对这一切都是浑然不知的。离千柔迅速的将铁指虎收回口袋里去，一脸漠然的走到球场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将犹自泛着凉意的ponta递到了他的面前。

“好热呀……热身差不多了还是回去吧。”

“距离下午的比赛开始时间还蛮长的吧。”

越前虽则没有拒绝，却也是不肯停止练习的意思了。离千柔自找没趣，又担心凯宾会尾随着她一路追过来，当即有些懊恼的叹息一声，兀自立在球场边同他饶舌。

“呜……偶尔也考虑一下我这个陪着你晒太阳的人的感受。”

“我知道了一会就回去……”

越前略略应了声，离千柔却深知他这一句“一会儿就回去”的时间概念约莫是要在一会儿的基础上翻几倍来的。于是只得摇头叹息着，只觉得头顶的太阳愈发毒辣了。

真是讨厌的夏天……

哦，还有更讨厌的家伙。

下巴上的指引犹在，疼痛感亦是未能完全缓解。凯宾。史密斯以及阻拦他不得只能哭笑不得的跟着追过来的比利，同样是冲到了球场边大吼大叫，“喂！越前龙马。”

“……”

越前的动作停滞一瞬，却又是头也不回的继续发球。先是被女人无视又打了一拳，接下来这家伙又继续的蔑视自己的存在。凯宾几乎是再也忍受不了他那滔天的怒火，干脆冲着越前的背影大吼道，“喂！你这家伙还要让我等多久——”

越前只不语，皱着眉头回身瞅了他一眼。然而凯宾却忽而又将矛头掉转向了一旁的离千柔，“还有你！可恶的女人，今天这一拳我就先记下了，一并从越前龙马的身上讨回来！”

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好啊没问题，您请便。”

离千柔云淡风轻的应了，越前只不解，颇为疑惑的与她对视一眼。“什么事？”

“……这家伙突然冒出来拦住我的路，我还想要问问我什么时候招惹他了呢。”

这一招贼喊捉贼连消带打，着实是让凯宾的怒气值再度满点，“越前龙马，你女朋友是个怪物来的吗？”

闻言，千柔当即冷冷觑了他一眼。越前的目光在三人的身上来回逡巡着，似乎也是并不能理解的样子。终是和事老比利走上前来解释道，“那个……越前龙马，方才凯宾急着想要找你较量所以拦住了你的女朋友叫她带路……”

“……女朋友？”

越前默了默，下意识的指向了离千柔，随即得到了比利肯定的点头。

“然后呢？”

越前对于这个称呼受用的很，便也饶有兴致的追问了下去。谁知离千柔却抢先一步补充道，“如果需要的话我不介意再重新演示一遍来的。”

凯宾当即指着自己狼狈的下巴控诉道，“这女人是怪物来的吗？居然还带着家伙莫名其妙的一拳打过来……”

越前迅速分析三人的反应，大致明了了事情的缘由。于是扭过头去对着离千柔道，“你今天似乎都没用什么力气啊。”

“……天气太热，懒怠着动。”

“……”怪不得凯宾还能够完完整整的站在这里哟~

凯宾倒是不管两人所谓的打情骂俏，一味拽出背后的球拍直指越前的背心扬声道，“你也想和我做个了结吧！”

“……我是没问题。”

越前将网球揣回口袋里，将球拍扛在肩上继而补充道，“但不是现在。”

千柔亦是莞尔，接过他手中的半瓶ponta退到一边。越前便也转过头去继续对着墙壁练习，明黄色的小球在球拍与墙壁之间来回弹跃着丝毫不错。凯宾只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两个混蛋无视到了极致。

末了，离千柔忽而扭过头来转向他，“呐，你见过猪摇头吗？”（竹语：噗——啊哈哈哈哈哈哈！！！！~~~~~~~~~）

“……哈？”

这样莫名其妙的提问，着实是让凯宾不解的摇了摇头。越前的身形一滞，离千柔更是当即扑哧一声笑出来。

“就在刚刚才见到了。”

球场上的越前扬声应了，醒悟过来的比利这才捂着肚子狂笑不止。“噗哈哈哈哈哈——”

凯宾犹自不解这三个人诡异的笑声究竟是因何而来，千柔却冲着他摆摆手道，“若是有机会的话，越前自然会与你在赛场上堂堂正正的对决的。所以现在不要无理取闹了，天气这么热，懒得与你聒噪。”

这简直就是在下逐客令了。比利扭头看去，凯宾满脸的不悦似乎总是不肯罢休的样子。离千柔便也款步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去“啪嗒——”一声，打了个响指。随着这一声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中荡漾开来，离千柔摊开手心，却见其中横躺着一枚小巧的水果糖。

“且往嘴里塞一颗水果糖耐心等着吧……还是说，你觉得比起糖果的劝诱，还是挥舞拳头的方法比较实用呢？”

“……哼！”

凯宾大力推开了她的手，将球拍收好别过脸去，“比利，我们走！”

“哦呀，不喜欢草莓味的么？”

千柔微微蹙眉，再度合拢手心攥了攥。比起不肯回头的凯宾，比利倒是饶有兴致的默默看着。果然，掌心里的糖果转眼间变作了两个。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无聊了？”早已回过头来注视着这一切的越前忍不住开口吐槽了。

“许你去变乒乓球的戏法，就不许我拿糖果来玩一玩么？”千柔这么说着，伸手捻起一枚水果糖向着越前丢了过去。

糖果在空中越过一道弧线，复又被越前用球拍给接了下来。“切~还差得远呢……”

遮阳的伞同样能够瞬间变身为雨伞。

越前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正是单打一号选手被宣布之时。切原登场，与凯宾展开巅峰对决；越前龙马就只能成为一个旁观者。不愿看下去，不想看下去，心底里到底是不甘的……然而穿过工作人员通道走出比赛的体育场，伞下的那人却是一直都在的。

越前想起了方才在练习时她所说过的话。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安心看着的，越前。”

如果说沉闷已久的天气需要这样一场雨的倾泻；那么，越前的不甘与遗憾呢？

越前立在屋檐下，她驻足在雨里，小小的碎花伞随着她不经意的动作悠悠旋转着。许是雨幕让视线变得模糊的关系，越前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宛若一幅笔墨洇开的水墨画一般。离千柔是江南水乡所孕育出来的婉约女子，越前下意识的想到，若是她此刻撑着一柄油纸伞的话，一定会被以为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人吧。

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离千柔便也回首，那样恬然安逸的莞尔一笑，“下雨了越前。”

越前压低了帽檐，并没有做声。千柔亦是无言，只默默的走到他身侧，同他并肩驻足在屋檐下静默着。

“晚晚，我不甘心。”

“嗯，我知道。”

“我很想要去，堂堂正正的和他一决胜负。”

“总会有机会的……”

越前忽而迈步，朝着练习球场的方向。离千柔亦不出声阻止，只是小跑几步跟了上去。飞溅的泥水沾染了她的裙摆，雨伞又不是很大，直让她的左肩全部裸（分）露在雨幕之中。虽则看起来的确是颇为狼狈的模样，离千柔的眼神却是分外柔和的。

“……”

沉浸在失意中的越前如梦初醒，这才慌忙将雨伞推到她的那一边去，“忽冷忽热的最容易感冒了，你乱来什么呢！”

“那便一起感冒好了，有越前你给我垫背，打针吃药都不会觉得孤独了。”

“你快去找个地方避雨……”

“不要哟。”

千柔如法炮制，同样倔强的把伞柄向着他的方向推了回去。越前知道自己拗不过她，略有些焦急的四下环顾想要寻一个能够避雨的去处。千柔也不在意，上前半步朝着他所在的位置凑了过去，“呐，越前。陪我去走一走吧。”

“……”

越前默了默，忽而伸出胳膊将她整个人圈到了伞下；却又怕她厌恶这过度的亲密举动，硬生生的半途将手臂收了回来。离千柔却浑然不觉一般的，只一味领着他慢悠悠的在雨中闲庭信步。于是终于一狠心一咬牙，左手掠过她的肩膀向下直到牢牢地揽在她左臂的手肘处，确保她不会继续露出半个肩膀在外被雨淋。离千柔蓦地一怔，颇有些不自然的颤了颤却终是默许了他这个小小的动作。

索性单打一号的决赛万分激烈，再不会有其他人像这两个家伙一样不看比赛看落雨的。练习用的球场空荡荡的，直教人看的心慌。因着离千柔脚步不快的缘故，越前便也只得随着她的龟速绕着整个体育馆一圈圈的走。约莫是绕过了第三圈之后，离千柔终于主动开口打断了这难耐的沉默。

“越前你看见方才我们走过的电话亭对面，那一栋别墅里开着的蔷薇花了么？”

“呃……没注意。”

“那么越前你有没有看见，停车场西边的那颗梧桐树下有一对恋人刻下的心型记号呢？”

“……”

越前知道她必然是有话想要说，只不过直截了当的点明并不是她的风格，总是要像这样拐弯抹角的打哑谜，引导你去一点点试着“理解”的。于是便也坦然承认了，“我没有细看。”

“呜……真遗憾呢。”千柔轻叹一声，转过身体来直面向他。“我与你并肩走了这么久，我所看见的，发觉的，都是幸福美好的小碎片。墙角里一株新生的嫩芽，便签纸上的留言里那一句温馨的话……越前你都是没能看见的。”

“越前所看的，所想的，就只有不能出场比赛的失意与不甘而已。只擅长于抓着那些不幸的碎片纠缠不放，却又忘记了身边随时随地无处不在的，小小的幸福的碎片。所以才会觉得悲伤压抑，觉得很难过吧……”

伞下的空间是狭小的，越前恍然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与她贴的那样近那样近，近的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雨滴打在伞面上啪嗒啪嗒，凝神细听去，却是非常优雅轻灵的节奏；她晶亮的眸子正直视着自己，期待着方才的言灵能够得到接受与回应。

越前顿时惊觉，这其实是……多么幸福的碎片了呢。这样在雨中互诉衷肠的碎片，很可能是他这一生唯一仅有的奇迹时光。

千柔莞尔，将伞柄塞到他的手心里，兀自阖目凝神，整个上半身全部伏在他的心口处轻声呢喃着。

“越前……我原本是很讨厌雨天的，但是现在，像这样和越前一起走过的话，我也会觉得很幸福呢。”

“外在的环境什么的都只是缓慢无声的催化剂而已，真正完全自由不受约束的，是你自己的心意啊……”

只要自己觉得幸福的话，那么每一天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