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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侯令-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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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色本性为天质,我或许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利落的女子,言语之间,不过是寥寥;干净痛快的令我侧目。
是以姜御丞和她说话无需拐弯抹角,话里藏话。
如同她开口的第一句:“要我如何做,才能救他?”
我静静地看着眼前带着朗气的容颜,有一瞬间的失神……
我知道姜御丞的答案,是以越小乙也知道。
如此清醒而自知,她无论做什么,都再也保不住项婴……
可我从她脸上看不到绝望,有的是平静,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微微地侧开了脸,让风吹干她眼角的潮意;轻如蝶翼的长睫,却坚忍得没有眨一下。
心底流出很久没有的一丝苦味,许是因为她隐忍的神色,让我想起自己十几年的风雨……
连日的共处,我发现她不同于我认识的所有的人,赤子心肠,明净无瑕,大概说的就是她吧。看着她澄明爽直的眼眸,我无法完成一早想好的谎言。
“我已问过义父……”
“那越将军作何打算……”我替她斟上了一杯梨花白,打断了她,眸光却一动不动地盯紧了她,“……可曾想过……反?”
我直白的探问,却换来她更直白的言语,“娘娘,小乙已解了兵权,不是将军了;往后还是直呼名讳的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不快不慢道,“反,亦救不了,小乙并非义父对手,平白搭上的都是无辜人命;不反,纵使我今日拿来赫古达的首级,义父也不会放过他。义父既已做了决断,拼我性命也是不能了……”
我不意她竟直白如斯,通透的话语教我不知如何再说下去。
在我眼中,看不到她命定的不幸,只有死不放手的执着。世人说情事,总是多幽怨,而她却是风霜浸染后的坚定和利落。这种坦率真诚、锋芒烁烁、不遮不掩的感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女儿情怀,也是让我深深感佩越小乙之处。穷我余生,我知道再也不会遇上一个像她这样的女子。
久经沧海,难为一瓢之饮的执念,若非情深似海,再无人可以执念至此。
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可当越小乙真的亲口说出来时,我手中的杯子终究滑落了。
“娘娘,竭我所能,再不能救他。那么,我只能陪他一同赴死。”
我对他们的事只是一知半解,四肢之痛如何亚于我受得腰腹一刀呢?痛楚撕心,难道没有一丝的恨意么?我一双眼底似燃着两簇幽暗火苗,突突地跳着,森森的开口:“值得么……”
越小乙目光朗朗,直直地看进我的眼中,叫我闪避不得。良久,她才缓缓地开口:
“其实,娘娘……和小乙是一样的,怎会不懂?”
我一惊,忙收回了眼神,恢复了一贯的冷寂。
“娘娘,小乙斗胆,”越小乙在我面前单膝跪下,神色平静,“若那日,义父单人一骑,突入叛军;方公子没有横马军前,而我也没有出手放箭……小乙斗胆一问,果真如此,娘娘,当如何?”
我看着眼前的女子,想着她的话,心恰像这冰冷的数九寒天,凄冷萧瑟……
转眸,对上她赤子而无畏的目光,素衣静容,些许相惜之意便如流水一般,从心间漫生而出。
“不会……”我目光冰冷,颤颤地拢了拢鬓发,吞吐了口气,开口已经没有了一丝温度,“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到他。”旋即,我垂了垂眼眸,笑,“自然,我赌当时……越将军定会出手相助。”
四目相对,那般的赤诚坦率,干净利落。
“那么,”越小乙的脸上浮起清丽的微笑,无所畏惧地拱手抱拳道,“末将,恳请娘娘成全。”
一时间,有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滚雷一般翻涌而过……良久,终究化作嘴边的一缕浅笑。过往的希翼,一点点成了幻像,金戈铁马,她是北疆最年轻的将军;权谋利害,他是大燕最出色的利刃……
若说自幼年之时,北疆初遇起,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错了,是不是就算没有活过?用二十五年的生命送他终老,算不算太晚……
她依旧跪在那里,姿态仍是傲然如松,阳光如纱微笼在她身上,便如生轻烟淡霞,有些炫目……
我脸上浮出苍凉的一丝笑意,盈盈向越小乙施了一礼,喉底的语音晃些许的波折:“那么,本宫,恭送越将军。”
“谢娘娘。”越小乙抱拳施礼,目光坦然,“……小乙也祝义父和娘娘,福寿安康,白头偕老。”
福寿安康,白头偕老?
带着梦寐已久的幸福与希望,我和她穷尽二十余年的人生,妄图渴求的东西……不曾想过失却,于是措手不及。才会椎心刺骨,铭记永痛。
曾经那样紧,那样近,一点点从指缝间流逝殆尽。
机关算尽,谋生谋情……
我如何不懂她的意思?心头些许酸意,我不可遏制地俯身扶住她下拜的手臂。
此生,我都忘不了这个女子,碧落黄泉,以命相赴。
她也是世上唯一赐予我们如斯祝福的人;即使,我知,永不可及。
……
项婴没有收到过多的折磨,只是被高高地绑缚在十余丈的高台上,台下堆上了大量的柴草,兵士绕着柴草,极快地泼洒着火油。
项婴的神色依旧倨傲,森冷无畏的眉目,甚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他是姜御丞口中最锋芒的死士,是与大周斡旋了多年的利刃。
粉身碎骨,永不负燕。他用了一辈子的时间,去实践他对大燕的赤诚和忠烈,去完成他对我和姜御丞的仇恨和憎恶……
大争之世,风雷激荡,惟有肝胆相照才能杀出一条生存之路。惟其如此,王朝对忠的渴望和崇尚达到了极致。忠于家国,忠于君父,忠于功业,忠于友谊,忠于爱情,忠于知音,忠于学派,忠于信念……无尽的忠诚在残酷激烈的大争之世磨砺出眩目的光华。
很多年后,后人史册依旧传述着项婴从容就死的无惧,那天地为之变色的忠诚和执着。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百姓对忠诚的景仰都不会稍减,都会为之感动不已。
大周立国四年,擒获逆党之首,项婴。烈火焚刑。死后,姜帝追封他为忠毅伯。
这也是大势,是无法更变的民心,有些人虽死犹生,而有的却虽生犹死。青史之上,总有一些人可以千古不朽,却也注定一些人万劫不复。
我勒着缰绳,带越小乙到了刑台,她临走时灌了一壶梨花白在皮囊里,说是送行之用。我和她一路缓缓而去,身边虽然跟着大内的高手和督察院的暗卫,心底终究有些浮动的;这是一场豪赌。
若是越小乙出手救项婴,亦或是她挟持我;再多的高手也是枉然……我小心翼翼地忖度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手一刻也没离开过腰间的匕首。
她似乎从来不知道我思我想,她光明磊落惯了,如何得知这些龌龊的手段呢?我自嘲地笑笑,不再看她。
一上城楼,劲风刮在身上微微生疼,无数寒气顺着衣帽的点点缝隙直灌进来,城楼上栲栳的数面旗帜被吹得噼里啪啦响,四面都是密麻麻的兵士,城楼下跪伏着百来号谋逆的叛党一一被押解着,唯有项婴一人高高地被绑在中央的高台上。
他的容颜依旧冷峻如刀刻斧斫,从泛着血丝的双眼里透出一种不屈的神气;他这般仰着脸,只是森冷地看着我的到来。
我亦冷冷地看着他,仿佛世间再没有什么事可以叫他皱一下眉头。城墙上竖起了弓弩,箭镞上燃上簇簇火花,项婴连看也不看一眼,倨傲地将头仰在一旁。
越小乙自我身后跃步而出,一下子出现在高高地城头上,不经意抬眸瞬间,两人遥遥相望……
项婴的脸瞬时变了颜色,从一刹那的震惊转而化为愤懑与暴怒,带着狰狞的绝望,将一切最深重的痛楚都化作仇恨,最终无可抑制的爆发开来,目眦尽裂地将我望定!
我看着项婴平静容颜点点破裂,不禁嗤笑一声,以越小乙的身手,我如何能挟持住她,项婴未免思虑太过了。
许是被我的嗤笑点醒,项婴很快收起了神色,依旧冷淡了容颜,带着些许的嘲讽,朗朗地冲越小乙,极其倨傲地喊道:“越将军来这儿做什么?”
越小乙神色安然,已经走到了我身前,立在城楼上,风吹起她素袖青丝,墨玉般的头发垂散在肩上,恬淡的神色却无半分温柔,一贯的利落:“送你。”
她的话音刚落,我一个挥手,台下的兵士齐齐将火把掷到柴草上,霎时间堆在台边的柴草着火,浓烟升起,火光冲天!
哔哔啵啵的燃烧,照亮了项婴无惧的脸庞……越小乙抿紧双唇,一步步向城头的砖碟走去,走过砖碟便是燃烧着的高台!漫天的火光里,我看着她的背影,没有一丝的犹疑,只是步步向前的坚定与决然。
项婴看着越小乙,豁然警觉,明白过来!一刹那,脸色雪白,仿佛被人撕扯住了心肺。他死死地瞪着越小乙,声音在火光侵逼中透着无穷无尽的惊痛:“越小乙,你敢过来本提司不介意再奉送你一次断肢之痛!”
他撕心裂肺的吼叫无法阻止越小乙的脚步,浓浓的黑烟烈火阻挡在两人面前,越小乙恍如不见,只是从容不迫地向前行着……眼错不见,有几点飞星流火,溅起来,燃起越小乙的一缕青丝,恍惚还能听得到哔啵声,闻得到焦味……
“饺饺——!”项婴暴喝了一声!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撕痛和澎湃,他的双眼腥红,几欲喷血,失态地低声咬牙道,“别、过、来……”
我有些许的怔然,我从未见过项婴如此失态。
越小乙停住了脚步,亭亭敬阔,一动不动,慢慢抬了头,看着黑烟里的人,语意凄凉,却带着决然,一字一字道:“我,越小乙,绝不会让项婴死在任何人手中。”
话音刚落,但见她自肩后取下弓箭,引开弓弦,搭上箭翎。弓弦绞在指上,勒进了皮肉,有血从皮肉里迸溅出来,弓弦拉得几近崩断!
“咄”得一声,长箭破空,一箭诛心,割裂得人肝肠俱裂!
项婴看着刺穿胸口的箭翎,费力地嘴角上扬,仿佛是想笑,牵动伤口,更多的血喷涌而出……
有一颗很大的眼泪,缓缓涌出越小乙的眼眶,无声无息,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越小乙落泪。那眼泪滚落在耳侧,埋进乌发中,不见踪迹……
她极快地拔开皮囊扣子,一袋子的酒当头淋下!向前疾步奔去,如飞鸟入巢,如燕鸥搏浪一般,毅然决绝地纵身一跃——
火光腾一声明亮,几乎所有的人在瞬间都被耀盲了双眼。万点火星似流星乱雨,又似亿万金色飞蝗,金色的弧迹划破空气,盛开无硕大无比的金色花朵,只听篷篷如闷雷震动大地,硕大的火光顷刻吞并了两人的身影……
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
我闭上眼睛,碧落黄泉,以命易情,一种被冥冥主宰而无法自制的悲凉,让我吞吐着惋叹:“好生安葬……”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八·等闲变却故人心
空气里弥漫着火油燃尽的味道,兵士们手起刀落,高台周围瞬时血光溅起,亡灵点点……
我翻身上马,打算回去。
突然,极远处的地平线上扬起一痕浅浅的黄色。
我屏息凝神,那一派黄线渐渐近了,细看之下竟是大队人马扬起一人多高的黄沙,如一道屏障慢慢逼近,闻得马蹄声如奔雷席卷,一时竟分不出多少人来。
待得奔到近处,前面数十骑人马奔到眼前三十余步,我怔然,居然都是朝中元老,文臣武将,多为两朝老人,大燕遗臣,身后还赫赫跟着兵士……兵士们缓缓拉马向两旁一分,最后一骑从内中翩然驰出。马上之人一袭修竹儒衫,文弱不堪,眉言斯文秀气,额头除去了天青绫缎,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不是柳卿礼还能有谁。
我不明所以,不知是姜御丞的意思还是发生旁的什么事。若是姜御丞,那究竟是何意?若不是姜御丞,这厢他们又意欲何为?
马蹄的嘶鸣声让我些许的心乱,我看着一堆的盔甲寒光,拧眉,质问的眼神,打量着柳卿礼。
他也不行礼,只是似乎在计量着什么,并没有对上我的眼神。
那一群都是老臣,素来是不忿我的,人前人后一口一个‘妖孽’,我见他们,也是一万个的憎恶,若非这群老东西,跪在朝堂上水米不进了三日,姜御丞如何会收回册立太子的旨意。平日,这起子东西见姜御丞都多以老臣旧将的身份自矜,遑论如今见了他们口中的‘妖孽’活生生的戳在他们眼前呢?如今这兴师动众的前来,也不知是为了哪桩。
“娘娘,我等奉陛下旨意,特来迎回仁武将军!”越众而出的乃是前朝的王姓旧臣,似乎官衔不低的样子。
“奉旨?”我狐疑而又冰冷了眼色,微微地眯起眼,在马上坐直了身体,幽幽道,“那么,取圣旨来,本宫瞧瞧。”
姜御丞向来绝情,如何会临时起意,想要救回越小乙?若真是念及育养旧情…哼!现下也晚了!我忿忿的想着,心里阴郁了几分,看着这群人,更显得碍眼。不知道姜御丞葫芦里买什么药。
“柳大人!”有人催了柳卿礼一下。
柳卿礼似乎一惊,恍如梦醒一般,忙直了身子,从袖中取出明黄色的卷轴,向我递来。
我眸光停在那抹明黄上,惊疑不定,神情有瞬息的凝滞,乌深的眸底忍不住燃起锋刃般的薄薄冰冷,极淡的一抹……他当真这么舍不得她么?为才,为能,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柳卿礼抬眸看我,有一刹那的怀悯和忧心。我压一压心口,慢慢接过,吞吐了口气,慢慢展开——
猛然瞪大了眼睛,这!
我震惊地看着柳卿礼,所有的惶惑涌上心头,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来不及开口,已有兵士报告于马上的众人,让他们知悉仁武将军和项婴已双双葬身火刑;旋即,众人神色愤然,望着我的眼神居然有一丝抓住把柄的痛快!
“娘娘,事已至此,一切还是回宫,请陛下裁决吧……”柳卿礼雅然一拱手,截住我的话,不让我有机会开口问出眼前的疑惑。
他的目光复杂难言,我从没见过他这么放肆地看我,透着不舍和疼惜,仿佛怕会碰碎一件易碎的珍宝;眨眼间却极快涌上大片的悲戚,泛起一色水光……再抬眸,他一个闭目,仰首,张开眼,眸中竟是一片清寒,只剩一点决然,伴着冰冷无情的凛冽和坚韧,他策马转身,不再看我一眼。
我心头一震,莫名地涌上一丝不安。
回程的路上,我隐隐察觉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老臣旧将似乎有种成竹在胸的兴奋,都拿一副幸灾的表情好整以暇的望着我。
回到禁宫,众人直嚷着要直面圣上,要将此事一举了断!
明黄底缂金丝宝团纹蛟龙出海袍,腰际束墨色长青带,姜御丞同修远不疾不徐,永远一副平心静气的雍容,走到了殿首,缓缓坐于椅上,好整以暇地看着些许嘈杂的大殿。修远则慢慢踱步到了我身后。
姜御丞目光沉稳无衷,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跪伏在地,听老臣们一言一语地将完述谢后如何违抗圣命,将仁武将军置之死地,若非柳大人及时赶至,只怕连越小乙的遗物都要被谢后毁殆云云。众臣话毕,还煞有介事地命兵士呈上越小乙遗落在城头的弓箭和面具。弓箭熏得黧黑,倒是面具,丝毫无损,清湛依旧,看来并不畏火。姜御丞的眸色看在呈在面前的东西透过些许幽深,似饱染了莫名的惋惜;却没有想象中的哀色和难过。
天子不语,慌的自然是一帮老臣,几人都看看我,复看看姜御丞……本以为姜御丞必然迁怒谢后,如今看姜御丞的样子,似乎并不在意谢后违抗旨意的样子。
终于有人走到人前,重重一拜,沉不住气,朗声道:“陛下!还望陛下早作决断!”
姜御丞眉心微动,看了我一眼,一副回神的样子,淡淡道:“决断?什么决断?”
“陛下明达旨意保全仁武将军,谢后抗旨,焚杀将军,其罪一;”拜在地上的旧臣沉沉而道,似乎下了一番决心,狠狠道,“多年来,谢后善妒无德,令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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