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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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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能够指点江山的人,他们的心里,情爱是放不在第一位的。
这一夜,凌晏在想,吴王信不信皇后?抑或,信不信他。
他抬起头,发现吴王正站在阁楼的栏杆旁,负手望着空中的繁星。
也许是发现有人在看自己,他低下头与之对视。
距离很远,但凌晏还是看清了宋湛那双冰冷而空灵的眼睛。这眼睛如其名,湛,既是清澈,又是深邃。
翌日,吴王决定返京。他说出这个决定时,目光落到了凌晏身上,那一刻凌晏隐约明白了一件事情。
檀山凌氏,多以辅佐君王而闻名于世。开国以来,盛夏历代帝王,身边总会有一位姓凌的宰臣,就算不为两相,也是位列八座。
说是皇帝选择了他们,也有人说,是他们选择了皇帝。
太多次,檀山凌氏不顾嫡长之义,全力帮助他们认定的人当上皇帝了。
那一刻,凌晏心里觉得,眼前的这人,恐怕就是他认定的皇帝了吧。
但这时间太短了。
十年。太短了。
他就这么离开,剩一个泱泱盛夏,和七岁孩童坐在皇位上。他在走前想到了他能所想的一切,一一吩咐,句句斟酌。
但他还是走了。
凌晏仍旧是宰相,但皇帝不再是那个皇帝。他以前觉得不会有区别,可是事到临头才发现,还是有的。坐在皇位上的,不是一个能够和他商量国事的人,凌晏不能让他只听自己的,也不能让他不听自己的。
就在他为此权衡挣扎的时候,这孩子落到了别人手上。
神爵六年壬戌,凛都尹常居戌等人上奏,以太皇太后凌珊夙婴疾病,不宜再垂帘听政,而今上年逾十三,有问世之才,可与政事堂共商国事为由,请旨今上亲政。丙寅,太皇太后归还政权,皇帝亲政。
神爵八年,兵部尚书李修杰薨逝。他是武帝留下来的元老中,位列八座的最后一人。当年,科举推延只神爵九年。
神爵九年,凛都尹常居戌拜中书令,掌政事堂印。是年,皇帝纳建宁常氏女为后。
岁末,凌晏收到一份吏部呈上来的奏折,上书左散骑常侍星宇烨德才兼备,可胜任凛都少尹之位。
他端着这份奏折,思虑良久,末了想起星宇烨应该还在宫里,便叫人唤了他来。
年轻人今年已经十九,不再是当初跟在邕王身边的小小文学。但他这些年仍是常伴君侧,纵然父亲星荀已经辞官归故里,他也留在京城。
星宇烨独自一人住在偌大的绥侯府,逢年过节都会被凌晏请到家中来做客,一通消磨闲下来的时光。
十九岁,凌晏想自己十九岁时在做什么呢?那时的他已经丧母,和他的父亲一道,跟随还是易王的武帝,兴兵于江南。
反观,这年轻人留在京城中生活虽然寂寞,但也是十分安逸了。
然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年龄,从来不是。
“凛都少尹虽是从四品下,官品远高于左散骑常侍,但左散骑常侍却能日日伴君左右,这是一份清望差事,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凌晏扬了扬手中的奏章,“你真的要升任?说不定过些时日,我就能提你为给事中了。”
星宇烨年轻的脸上有一份不属于他年纪的清淡,轮廓皎洁如湖中素月,美丽得让凌晏想起他父亲当年。他和星荀年少时太像,简直是从一个轮廓里印出来的,时而他对凌晏微笑,凌晏会觉得是星荀就站在面前。
“凌相可愿听真相?”年轻人声音也如弦乐一般华丽,琥珀般的眼睛瞬也不瞬注视着凌晏。
凌晏突然感到几分疲惫,他伸出手指,支撑着额头,叹息道,“你说。”他说完便抬起眼,见到这年轻人嘴唇动了动,似是先把什么话给咽了下去。
“宇烨只是想离开紫微宫。”他说。
听到这个答案,凌晏并不失望,谁没有不能说的秘密?凌晏早已不求任何人对自己推心置腹。
“好。”难为他还特意正正经经地通过吏部传了这份奏章,凌晏点了点头。
他望向窗户上被外头池水反射出来的层层秋色,突然想起了从前他随被贬的父亲到江南的时候。凛都地处北方,跟江南差太多了,唯有这些许秋色,能让凌晏回想起自己儿时在江南的岁月。
“或许,是该将子萱找回来了。”他喃喃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潺潺流水过亭台,不知何人将赋诗红叶掷于溪上,随清清秋光淌向下游。
凌晏撩起衣袍,一步步踏着有些松动的山石逆流而上,忽而一阵凉风袭来,吹开他的长发,那因为汗水而黏在颈子上的几根青丝也散向了空中。
“凌相,前些日子才下过几场秋雨,这山石松得很,您可要当心些。”随他上山的小童在身后轻言细语地提醒道。
他回头看看他,见他尚未长开的脸因为爬山而弄得通红,遂笑道,“你才要小心。还能不能走?若是不能,我们便在旁边歇一歇。现在日头这么晒,你这样瘦小,别累了身子。”
小童一听,本就被晒得通红的脸泛起一抹不一样的红晕,脾气却犟得很,嘴巴一努便道,“奴才不累!在家里的时候,劈材挑水的活儿奴才也是常做的,这点儿山路,不成问题!”
凌晏见他这副倔强模样,嘴角抿起一丝笑,朝他身后抬了抬下巴,说,“我瞧着那边那根树枝挺不错的,权当拿来当手杖。你去取了给我。”
他眨了眨眼睛,回头一看有几步远,甚是乐意地应答,“凌相累了?稍等,奴才这就为您取了来。”
这孩童看起来不若十四五岁,比凌晏的幼子凌荟大不了多少。凌荟生在富贵家,自小备受府中上下宠爱,看起来虽也是清瘦,但绝不会像这孩子一样。这孩子……凌晏初时见到他,心只道他此生都出不了这山水相依的江南。
偏偏这样的孩子却有一副爱逞强的心肝,旁人看他瘦弱,想要疼他宠他,他倒是百般不乐意的模样,非要争着做些空须勇力的事。
凌晏看他把那根树枝捡起来,用力拗断旁支,剥掉上头的枯叶,又拿到溪水边仔细冲洗一番,笑着朝自己走过来。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只等他把手杖交给自己,不成想他脚下山石一滑,踩了个空。
“啊!!”小孩子慌声大叫,手忙脚乱地用手杖杵着石缝,摇摇晃晃才站好,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待他站定,抬头一脸尴尬地冲凌晏赧笑,凌晏勾起嘴角,“你用着吧。”说着,便转身继续往山上走。
身后的小童却不甘心的模样,杵着手杖还急匆匆跟上来,很快跟到凌晏身后,只差跟他争一块踏脚的山石,“凌相,您要的手杖。奴才是用不着的。”
“那你是怎么跟上来的?”凌晏头都没回,带着笑意打趣他。
小童一愣,竟没有言语了。
凌晏回头看他万分窘然,只觉得有趣,笑问,“我都未曾问,你叫什么名字?跟了子萱多久了?”
“承凌相理会。奴才叫王新然,府上的人都叫奴才朱芳,这是奴才的小字。”他似乎很为凌晏问到自己而高兴,欣欣然说着,顿了顿,又讲,“奴才七岁就跟着姜公了,父亲是姜公府上的厨子,母亲则是浣娘。”
凌晏未想要他说这么多,但他声音甜,多听听也无妨,听完也只是了然点了点头,“哦……”
王新然睁着大眼睛看他,见他也没再多问,脸上掠过少许失望神色。他本就生得好,一股子江南的水气,那点委屈似是静水上的波澜,轻也轻得起涟漪。凌晏看在眼里,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星荀的山居就在半山腰上,他们二人从镇上来,也就走了小半日,便看到了枫林里影影倬倬的小山房。
“凌相稍等,奴才去问门。”小童倒是灵光得很,他们才走到山房前,便主动请缨,颠颠就去叩门。
凌晏看他走了几步方想起自己手上还拿着手杖,无措左右看看之后放在门旁,不由得轻笑了一声。
不多时就有人来应门,出来的一个跟王新然年纪相仿的少年,两人一见面,就是大眼瞪小眼。
“啊,是卢冰你啊!姜公可在?凌相亲自来了。”王新然说完就回头看向凌晏。
那卢冰长得普普通通,便像是哪个胡同里成日只知道玩耍的小孩儿模样。他看看凌晏,又将王新然打量了遍,不客气地问,“你是何人?怎么知道姜公在这里的?”
王新然闻言面色一红,忍着什么似的,回道,“我是王新然,厨房的王大力是我父亲。”
卢冰一努嘴,应道,“不认识。”
“星荀他在是不在?”凌晏走近了朗声问道。
卢冰一怔,许是见凌晏器宇不凡,不是一般人物,眼珠子转了转,客客气气地问,“你真是杨公?凌相?嘉善长公主的驸马?”
凌晏听他一轱辘把自己的身份都报了个遍,笑了一笑,从袖兜中取出一块玉佩丢掷过去。
卢冰急忙接住,双手捧着一看,顿时一脸诧然。
“让你家家主出来见我!”凌晏双手负在身后,又对王新然说,“你过来吧,我不进去了。”
王新然被这一来一回看了个呆然,连声应着,又走回了凌晏身边。
“你们同是子萱府上的家奴,他不认得你吗?”凌晏站在溪边,低头扫了扫衣袍上沾到的水珠问。
王新然犹豫挣扎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奴才没去过内院,那个人是在内院伺候的。”他说完小心翼翼地挑起眼看了凌晏一眼,又低声说,“奴才也没见过姜公。”
闻言凌晏很意外。此前在星宅,他听说星荀在山中小住,便让管家寻人来引。他不愿多费周章,彼时这孩子正巧担着柴火远远走着,是凌晏目及之处唯一一人,便随意一指点了他。如今想想,他这一路都尽心服侍的模样,反倒不太像伺候惯星荀的人——星荀贴身的奴才婢子,多是没有规矩的。
他正这般想着,身后便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什么邪风把凌相您给吹来了啊?”
这声音多年没听,倒不曾走样,依旧是秋日自然飘下的红叶、夏夜悄然绽放的清荷。凌晏转过身,迎面丢来一块玉佩,落入手中。
“你在这山中倒是住得自在,京城的妻小都是不管的了。”凌晏兀自把玉佩收回袖中,微微笑道。
星荀一身白衣素袍,大袖青纱灌入些许秋风,未绾起的长发用一根黛绸松松垮垮系在身后,笑得有几分空灵,“他们锦衣玉食的,哪里还晓得我这个家主在?”
凌晏只是冷冷哼了一声笑,不做声了。
星荀抬袖掩去一个呵欠,看向凌晏身边的人,本就如琉璃似的眸子一亮,打趣道,“怎么多年未见,凌相也从了凛都那傅粉儿郎的风气,挑了个可心的人么?这可让杨公府的两位公主如何自处啊!”
王新然自然不知星荀所指的究竟是什么,但多少听出一些端倪,顿时红了脸颊。
凌晏眸色一暗,注视着星荀,正色道,“你既是知道京城如今何等光景,又怎可还寄居在这山林之中消遣?是时候回去了。”
兰渚与凛都相去万里,星荀虽客居山中,对京城中的一切却依旧了如指掌。这便是他了,奇谋、神断,留一副自在模样。
“让我走的是你,来请我的是你。”星荀举手摘下身边一片红叶,捏着叶柄在指间转,幽幽道,“当年,让我出山的人,也是你。”
凌晏眉头皱起,看那片红叶自他手中滑落。
星荀也是负手在身后,道,“愍帝末年你只道是盛夏无将,而今又是如何?我泱泱盛夏,岂可常无良将?”
“狄历连并西域诸国,要合欺北境。鬼戎灭扶余,过龙门河,朝中整日为是战是和一事争论不休。战,领帅者贪生怕死,勇者不得身先士卒。和,不过是为自己那几亩良田、几月俸禄。”凌胥停了停,又说,“圈地、结党,先帝伟业一再停搁,科举形同虚设,若有寒门得第的,亦是卷入党派之争中。至于今上……”
星荀听他说到这里,慢慢转过头看向那个面貌秀美的小童,俊美的眉目中溢出一丝不明不白的笑。
“你究竟回是不回?”凌晏不再多说,只道,“这是谁的国?你究竟顾是不顾了?”
“谁的国……”星荀转眸看他,只唤一声,“凌相。”
凌晏神色一凛,半晌说道,“攘外、安内,所为不过一事——与民安命。这二十多年来我自认从未做过与之相忤的事,然时事、人心,又岂是我一人能够左右的?所谓‘指点江山’,从来只有一人。”
星荀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问,“依你来看,而今轩辕之上,可是能指点江山的人?”
“念妄则亡。周公尚畏……”凌晏看着他,提醒道,“他毕竟天命所归。”
“何谓天命?”星荀冷笑,敛容道,“天下归心,方为天命。”
凌晏紧抿着嘴唇,思忖良久,颇为遗憾地摇头,说,“等不起一个孩子长大了,只是……他不配,谁配?”
“从来未有百世帝王。”星荀说,“你我若惧那潦草断章留千古骂名,盛夏便不会有文帝,更没有文武之治。我爱国,不忠君。”
凌晏蓦然看向他,那些随意的神采如同一层纱雾从星荀面前撕开,他望着这双琉璃似的眸子,握紧了拳头。
一阵秋风吹过,将溪边的落叶又卷走几分。
这一年的秋天,在兰渚东山发生的这件小事,被王新然看在眼里。
但他此时还不知道,这番对话早已是多年后翻天覆地的一个伏笔。它被埋得那么深、那么早,像泥土里一颗休眠的种子,竟在一夜之间长成参天大树,破开春泥,伸向天际。
欲登天。
王新然此时只看到两位俊美不凡也气度不凡的宰相,他们在说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他到不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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