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涎三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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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熹年没有回她，用抹布把酒杯子里溅出的酒花小心地擦了擦。他心里的疑虑终于是被她一通苦水给清空了。傍晚的时候，他刚从实习的话剧团回来，就看见闻海微蹲在他大门口。已是入夏的天气，她穿着长袖的薄T恤，脸是汗津津地，头发贴着额头和面颊。人略显疲惫，无精打采地盯着他看，沈熹年只觉得全身发毛。
人一哆嗦，就放松了警惕，让悍妇钻了空子。一下就被她溜进了屋。海微起初还不说话，沈熹年问了好几声，她才开金口。就一句话，要酒喝。沈熹年，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于是，便也随了她的性。果然，两瓶二锅头下去，海微的话匣子也打开了。这话一说开，事情的来龙去脉，沈熹年也就摸得个一清二楚。
“谁都有私人空间，这样的事情，你也不要这么在意。”他虽这么说，可心里却埋怨着跟没事儿人样的秦褪。这浪荡男，处处留情。早晚哪天得命犯桃花了。其实，当初刚知道佟小小跟秦褪的事情时，沈熹年自己也吓了一跳。他跟佟小小不能算熟，但彼此都认识。两个人都要算是打工达人。像他们艺术类院校，打工的地方都是固定的那几个，于是也总会碰见。久了，便成了点头交。两个人甚至一起拍过封面广告。沈熹年对佟小小其实印象不错，因为是看上去本分的姑娘。有能力，有样貌，人却不张扬。气质内敛而沉稳。比现在艺校里那些徒有其表，华而不实，一长漂亮的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人不知要好多少。也就是因为这样，当沈熹年知道了佟小小跟秦褪好了的时候，心里边儿，多多少少总有些感觉怪怪的。
“什么私人空间呀，这个是信任问题。”海微喝得人有些醉了，手指敲着桌子，反复强调。“你说说，小小跟秦褪好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就是秦褪信任你，可是小小呢，她连让我去安慰一下都不愿意。你说，你说，她这就是不信任我。”她说道最后，音都拔高了好几个八度。
沈熹年看了她这样，也就不再多说了。这姑奶奶，今儿纯粹就是找他来发泄的。讲理是讲不通的。
“好好好，就是她不信任你，你俩都不可靠。行了行了，喝的差不多就回吧。姑娘家家的，在个大男人家喝得酩酊大醉，成什么话。别明儿咱俩也贴到公示栏里去喽。”沈熹年去揪海微的胳膊，这悍妇铁定是喝多了，胳膊沉得不像话。
“嘿嘿，咱俩能有啥，就，就是有啥……”海微扒着桌子，嗤嗤地笑，一脸憨样儿，大着舌头，一句话还没讲完，人就瘫桌上。
“喂，喂，悍妇……”沈熹年拼命摇着她胳膊，心里知道，坏了，坏了。手上的劲儿又加重几分可人家压根就不睬他。他身上都出了细密的汗。我这姑奶奶，不会今儿又赖这儿不走了，莫非是当他这是连锁酒店。想到上次两个人在酒店，折腾成那副死样子，沈熹年便心有余悸。不行，这次绝对不行。有第二次，就会有第三次。他绝对不能让悲剧再次上演。他绝对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思虑再三，他还是拨通了手机里的号码。

佟小小捡到闻海微的时候，那姑娘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沈熹年家的餐桌上，口水流出一大滩。还是个小孩子嘛，在都不熟的男人家里，也能睡得这样香。
那怎么会在你这里，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彼此之间到底聊了些什么，这些小小都没问沈熹年，虽然，心里边隐隐有被摆了一道的感觉。但，关于海微跟沈熹年，她自始至终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问。
把喝得烂醉的女人整好以后，一直沉默的小小才终于说话。
“替我谢谢秦褪，还有他给的分手礼物。”
沈熹年听到她的话，心却莫名地沉了一沉。他没有说话，只是同样沉默地点了点头。果然是秦褪，做事情永远都是这样利落。分手虽然不留情面，却总能给些补偿。官宦子弟，军二代干什么总都是由着性子走。他这样的，也只有遇见了杭霁月这样不待见他的，才有得治。






第11章　第十章　佟小小不是好女孩儿
当一个人对另个人的依赖逐渐加深的时候，同性之间在性取向一切正常的情况下通常会产生珍贵的友情，而异性之间就比较难说了。说好听了叫知己，说白了，其实就是有暧昧分子在作祟。
海微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头疼得厉害，昨天的事情，隐隐约约地还记得。不知道为什么，碰见沈熹年，就会不自觉的要多说话。心里想什么，看到他的眼，就会有要说出来的冲动。　她觉得，事实应该不是这样的啊。她不是应该讨厌沈熹年的么，两个人虽然算不上冤家，但关系也不至于热络到这种程度呀。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沈熹年，心里就会莫名其妙的安定下来，就像那天晚上躺在他身边，虽然那个人背对着她，但是心情却是莫名地好。
她用力地摇了摇头，要让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统统甩出自己的小身体。
“微微，在干嘛？”
小小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海微一点准备都没有，人傻傻地盯着她看，愣了好久。
“我退学手续办的差不多了”听到她的话，海微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她看着小小自顾自地收拾着自己的桌子。其实，是她自己愚钝，直到现在才发现，小小的铺位较之以前空了不少。每次，小小都是一点点的把东西撤走。像她这样后知后觉的人，估计永远都是最后一个才发现真相的人。
“为什么要走？”海微突兀地问了这一句，她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什么，只是心情复杂，莫名地焦躁。
“微微，很多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小小依旧背对着她收拾着自己书桌上的东西，“比如这次我跟秦褪的事情，有空找个机会聊聊吧。其实，你不了解我。”
海微听她的话，心里隐隐有愧疚。小小说的是实话，每次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说的多的都是她，牢骚，抱怨，不平，怒气，统统都要说。而小小却永远都只是做一个优雅的倾听者，笑着看她。海微觉得愧疚，她觉得自己太自私，从来考虑的居然都只是自己，她那时侯总觉得像小小这样优秀的女孩儿，烦恼，不满总归会小一点。即便是再大的困难，都会让她一点点化开。
现在，海微才知道，人无完人。再优秀的人都不是铁打的，更何况，女孩子家一个个都是水做的骨肉，谁的心没一点伤，没一点痛。
于是，这一次，她要试着去做个倾听者，试着去触碰一下小小心里那隐蔽的，不为人知的角落。

咖啡屋，取了极好听的名字叫做“街角的祝福”，那家店极有远见，几年后，那位马来西亚的女歌手，一曲《街角的祝福》，让这家店子彻底火了起来。后来，连到海微百忙里抽空过来，都要事先预约。说店小欺客，一点都不为过，不过，这些都要算是后话了。
海微跟小小经常来“祝福”，点的都是最便宜的奶咖，能续杯三次。两个人都是慢慢地喝。他们喜欢靠窗的位子，店里有些小资情调，老板一定是品味独特的人喜欢慢摇跟爵士蓝调把店里的气氛整的缓慢而闲逸。
“微微，在你眼里，佟小小是怎样一个人？”小小摇着手里的勺子，轻轻问出一句。
“温柔，善良，神秘，优秀。总之……总之，就是很不错的女孩儿啊”
小小听到海微这样说，就禁不住扑哧一下笑了起来。海微不懂，于是，便停下话头，听她继续说。
“我没有跟你讲过吧，我的家庭。”
“二十三年前，我出生在赤城的市级医院，那时候是半夜，我妈难产。所以，我生下来没多久，她就过世了。应该说，是我要了她的命。”
“小时候家庭就不富裕，不管我要吃什么，我爸都不愿意给我买，穿的是别人过年送来的旧衣服，住的是三十几平米的鸽子棚，那样的日子，你可能一辈子都想不出来。可是，我确实从一出生就无法选择地必须面对着。”小小喝了一口咖啡，顿了顿
“我爸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我的生活，人家穿新衣服，我穿补了好几个补丁的旧校服。别人早上喝牛奶，我却只能吃隔夜饭煮的粥。生日的时候，人家有蛋糕吃，我爸这一天却一点东西都没有吃。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人从来就是不公平的，为什么我必须只能过得不好。在家里不受重视，在学校里依然默默无闻，碌碌无为，同样的不受重视。我讨厌这样的人生。”
海微默默地听她讲她的过去，这样的小小，海微从来没有看到过。是她隐藏的太好，那样不鲜亮的过往，愣是谁，怕都会小心地藏起来，就像一个丑陋的自己，永远只放在心里最隐蔽的地方，如果可以，一辈子都不愿示人。
“我知道，改变命运的只有我自己。所以，上高中开始，我就拼命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可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
“对，那点钱，对于整容来说，远远不够。”小小漫不经心地抿了口咖啡，说的像都是别人的事情。
“整容！”海微低低地惊呼开来，她怎么也想不出来，小小这内敛精致的五官居然都是动过刀子的。
“对，没有错，就是整容。那时候的我，削尖了脑袋，就往钱眼里钻。只要不是违法的事情，只要能挣到钱。我都干。终于，在我十八岁的那个暑假，我攒够了整容的所需的所有花费，当然，这里边还有我从家里偷偷拿的五万块。然后，办了高中退学手续，北上。”
“整容手术很成功，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的时候，我十八年来，第一次，自信心膨胀到难以自抑。可是，快乐过后只剩现实，而现实，总是有点残酷，于是，钱的问题又变得迫在眉睫。那时候，我出来前的计划是，用两年的时间学舞蹈，然后，通过自考进赤城戏剧学院。”
“两年的时间？”海微自顾自地问了一句，心里不觉惊呼，到底是怎样的毅力跟信念在支撑小小，把别人十几年的时间浓缩成短短两年。何况，都是近二十的人了，怎么着学起来都该吃力才是，那时候，小小又到底是什么过来的。她看着眼前这个静静喝咖啡的姑娘，忽然间觉得陌生起来。
“可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尽管，小时候在当舞蹈老师的姑妈那里学了五年的民族舞。所以至少，那个时候，我对自己的能力跟毅力是完全有信心的，但是，很多事情却不单单只凭能力就万事大吉。两年的日子，简直是扳着手指头，一天一天数过来的。有多苦，到现在都不敢去回忆。”
“可是，第一年的自学考试我却落榜了。那真的是一个不小的打击，我甚至连死的心都有了。一下子丢了目标，人也突然跟放空了一样，什么斗志都没有了。堕落也就是顺理成章地从那个时候开始。随后，在最狼狈和最糟糕的日子里，我遇见了秦褪。”
海微听到秦褪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没想到，两个人尽然很早便认识了。小小那样称得上传奇的经历里遇上秦褪，也许该是过去惨淡人生里唯一的亮色吧。她心里的小言剧情一幕接着一幕的上演。
“秦褪是情场失意却经验丰富而老奸巨猾的猎人。他第一眼见我，只说了一句，鼻梁垫得太高了。那个时候，在酒吧，我一口酒直接就吐到了他身上，两个人有了感觉，接下来的事情就是顺理成章。”小小停下来，看着窗外，愣了好久，才又开口。
“茫茫人海，我以为，遇见的，就是缘分，是缘分就该珍惜。可，是我太傻。认识一个月后，秦褪跟我坦白，佟小小不过是一个替身。他看上我，仅仅因为我长得像那个让他情场失意的姑娘。呵呵，好吧，既然这样，我花他的钱就成了一种理所应当。”
海微知道，那个让秦褪情场失意的姑娘就是杭霁月，那个不久前，她才去参加过婚礼的那个新娘子，杨骁的妻子。海微一直都不明白，杭霁月到底是有哪门子能耐，能把男人紧紧地握在手心，让任何幺蛾子都触碰不得。
“秦褪有花不完的钱，想不到的权，托他的洪福，第二年，我顺利地考进了赤城戏剧学院的表演系。之后的两年顺风顺水。我装清纯，装好女孩儿，装优秀。这些都是我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的。而另一方面，慢慢地，我开始觉得跟秦褪之间的关系应该慢慢转淡了。因为将来，我是公众人物，跟他的关系早晚会曝光。所以，我开始计划着一点点从经济上与他脱离开来。”
“秦褪是何等聪明的人，他知道我要离开，于是也开始跟我疏远联系。作为我陪着他这几年的补偿，他的朋友正好拍片子，于是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我们之间的关系，就这样断开来了。”小小开着海微毫不掩饰地吃惊的脸，笑了起来。
“那，那公告栏的事情呢？”
“那件事情，我之前就知道。因为，考虑到我们之间的关系早晚都有示人的风险，人怕出名猪怕壮，与其成名了再被娱记翻出一段来，当了饭后谈资，不如现在就摊牌了，即便是以后，多少也只能算是个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儿。”
海微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坐着的这个姑娘，这个就是她一直不知道的，被好好藏在心里的佟小小吗？看到的，终究还是丑陋的疮疤。那是怎样苦痛的过去，怎样一段疯狂的青春，怎样一段欲说还休的短暂爱恋。海微想不到，也不过是二十三岁的年纪，她的经历却是别人毕生都未曾经历的过去。壳究竟要有多硬，才能护住那个脆弱而易受伤的心呢？
“微微，是不是很失望，佟小小竟然是这样的。爱慕虚荣，贪财，自私。”她笑着说着，“是啊，我终究都是不个好女孩呢！”
海微看着她，眼神澄澈，却没有说话。这一刻，她自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失望，也许真的有，不然，此刻不会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然而，虚荣也好，贪财也罢。人，处在那样的环境里，不变质或许不太真实。毕竟都是自私的动物，即便是本性外露，也不会是心甘情愿的。海微甚至都不敢想象，自己如果身在小小这样的环境里，会活得怎样。也许很早就不读书了，然后找一份不怎么体面的工作，嫁一个不怎么体面的人。生一个同样不怎么出息的孩子。然后，让生活磨砺的没了耐心，变得粗粝，低俗。与其是这样可悲的人生，那么她或许会跟小小一样，虽然选择也许会不同。但是信念必定是相同的。这样一想，又有谁有权去指责谁。
综上所述，佟小小怎么着都算不上是个坏姑娘吧。
想到这里，海微豁然开朗，阴郁了一个下午的心情也舒畅起来。她朝着慢悠悠喝着咖啡的小小微微一笑，那一笑很明媚，很倾城。






第12章　第十一章　被爱秒杀
街角的祝福，戴佩妮的歌。后来海微每次听，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歌里唱的都是男男女女的分分合合，可是，她最先想到的却是和佟小小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敞开心扉的毫无顾忌畅谈的那个下午。这是一个分界点，自此之后，两个人为各自的事业奋斗不止，最终彼此背道而驰，渐行渐远。海微永远不会想到，许多许多年之后，她们会站在怎样的立场上再次重逢。
小小的休学手续很快就办下来了。跟她一同离开的还有袁佳颖，宿舍一下子少了俩个人，顿时冷清了不少。海微跟闵闵都有各自的事情，于是交流更加变得不可能。日子就这样行将就木的过着，渐渐失去了出口。海微没事会去沈熹年那儿，与其说是窜门，不如说是去倒苦水。会把心里的不平，怨气，累，苦，恨都一股脑儿地跟沈熹年说，也不管他听还是不听。她只管说，心里舒坦了便离开。有时候觉得过意不去，于是也会请沈熹年吃吃喝喝。两个人虽然时有交集，却多只是限在吃吃喝喝之间而已。
他们两个到底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