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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起双眼你会挂念谁-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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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三涨红脸,神色有些羞恼:“你的意思是,我在逼你?”

蒙细月仍微笑着,半晌后轻声反问:“难道不是吗?”

苏三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再握紧,他想反驳点什么,但又无话可说。蒙细月每句话都戳中他心底那潜藏着的小小心思,她在他面前,总这样冷静而理智,洞明他所有用心。他唯一觉得可以反驳的是,他没有逼她的意思,然而他做的所有事情,似乎都佐证了蒙细月的说法。

蒙细月摇摇头,走到新钢琴旁,问送货员要发票,价钱果然不菲,她今天做全身检查不算医保,特意取了些现金,却只够这架琴的零头。她把半厘米厚的一沓钞票放到童童手里,轻声吩咐道:“童童,把这些钱给苏三舅舅,跟他说,剩下的钱妈妈下次带过来。”

五六岁的孩子,对钱已有初始概念,况且是一沓红钞票,童童端在手里也觉得应该是不少的数目。她握着那叠钞票想了想,便很自以为聪明地悄声问:“妈妈这架钢琴很贵吗?”

“嗯,”蒙细月笑着点点头,“所以你要好好学,不能偷懒,我们先把钢琴放在舅舅这里,等过些日子妈妈找到房子再搬过去,好不好?”

童童点点头,很听话地跑到苏三身旁,笑容甜甜:“Uncle Susan,妈妈说剩下的钱下次再带过来。”

苏三仍僵在方才站的地方,一手扶着墙角,像要狠狠地抓下去,终究还是挤出笑脸,接过童童手里的钞票:“乖,回去要听妈妈的话。”

送货员装好琴后测试调音,一切安置妥当后告辞,童童扑到钢琴上胡按一通,到蒙细月催她回家,才依依不舍地和苏三挥手告别。苏三送她们下楼,童童蹦蹦跳跳地往下冲,到拐角时蒙细月忽顿住脚步,她也不看苏三,只盯着楼梯上铺的浅灰色高山羊毛地毯。苏三也跟着她停住脚,小心翼翼的,也不敢开口,半晌后蒙细月终于开口:“你最好也去医院检查一下。”

苏三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得懵在那里,等蒙细月追着童童下楼去,童童在门口很大声地跟他说bye bye,然后大门锁上的声音,他才明白过来,蒙细月要他去做肝炎检查。

不惊慌是不可能的,苏三犹豫片刻,还是给医生打了电话,约时间做肝功能检查。

翌日收到银行的短信通知,蒙细月果然照那架钢琴的价格,把余款转账到他的户头。

临近周末时,苏三逛到幼儿园去,南湖幼儿园在江城也算数一数二的幼儿园,保安措施极其严格,询问再三,查证他所说的“冯亦童”确实在读,又联系老师让童童证明他的身份后才允许进入。找到童童所在的教室,正看到她小大人一般的站在讲台上,抑扬顿挫地朗诵着: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扬,飞扬,飞扬——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童童嗓音清亮又不失柔润,朗诵时伴着手臂舒展的动作,很似模似样,苏三贴着教室玻璃看,忍不住笑起来。这幼儿园的教学方式看起来倒挺丰富的,黑板上写着粉笔字,原来江城要办幼儿朗诵大赛,所以全班的孩子们都轮流上台朗诵,然后由老师挑选优胜者去参加南湖区的预赛。让苏三忍不住笑的是,这老师们挑选的诗歌,怎么看都超前了些。童童已朗诵到最后一段:

那时我凭藉我的身轻,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容,消容,消容——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苏三哭笑不得,童童这样五六岁的年纪,去朗诵徐志摩的爱情诗,怎么看都有点不伦不类。童童朗诵完毕后,还做足全套地向台下一鞠躬,然后孩子们都鼓起掌来。后一位小朋友朗诵的是戴望舒的《雨巷》,然而从起始气势上就比童童差许多,上台时本就有些羞涩,结巴两次后更有些畏缩。苏三心底又一阵得意,悄悄踱到后门,从门缝里朝坐在最后一排的老师打招呼。年轻的女老师愣愣,不记得有这样一位家长,蹑脚走出来问他找谁,苏三自我介绍是冯亦童的舅舅,那女老师又愣了一愣,面上泛起一层微红,走到童童身边,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出来。

童童毫不掩饰见到苏三时的兴奋,张开嘴就停不下来:“Uncle Susan!妈妈要你来接我的吗?我们还没下课,还有半小时,你来多久了?听到我朗诵了吗,我准备了好几首诗,晚上回去朗诵给你听好不好……”

年轻的女老师站在童童身后,声音轻柔:“冯亦童朗诵得很好,很多同学都不敢上台,她倒一点不怯场。”

“不错,像我,”苏三捏捏童童的小脸蛋,又很客气地奉送老师几顶高帽,说得那年轻女老师心花怒放,欲言又止,“你是冯亦童的舅舅?”

“啊……嗯,她刚刚转学过来,跟同学们相处还好吧?”

“转学过来总会有一段时间的适应期的,她很懂事,同学们都很喜欢她。”

苏三更觉骄傲,但见那老师踟蹰难言的模样,心里又敲起小边鼓,生怕童童在幼儿园出什么状况。他心想蒙细月工作太忙,即便有好好照顾童童的意愿,毕竟也多年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难免有疏忽的时候。等那年轻女老师左手握右手右手握左手握到第三遍时,苏三终于忍不住问:“不知道老师觉得还有什么方面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没有……”年轻女老师双手又来回交叠过一次,终于想到什么似的,“哦,有一件事。冯亦童的妈妈好像工作特别忙,比如我们这个朗诵比赛,南湖区的预赛下周就在我们幼儿园举办,冯亦童入围的可能很大。我准备等参赛名单出来后专门和入围同学的父母谈谈,请他们拨时间来看看孩子参加比赛,但冯亦童今天上午跟我说,她妈妈工作很忙,希望我不要刻意和她妈妈谈及此事。她觉得……她妈妈特意挪时间来参加可能会比较困难,不希望她妈妈为难,但我觉得家长还是应该努力地多参与孩子的成长过程,如果她妈妈比较忙,有其他亲友来看她的比赛,对她本人也是一种鼓励。”

苏三摸摸下巴,心想闲着也是闲着,便很爽快答应下来:“下周几?我到时候过来好了,她妈妈最近身体不太好,童童也不希望她妈妈太辛苦。”

年轻女老师告诉他详细时间在下周三,上下午都有安排比赛,具体时间还要等通知,问苏三是否方便留下电话,到时好通知他。

苏三目光淡淡从女老师身上扫过,心里其实已经明白那年轻女老师的意思,却仍掏出手机,拨到女老师的手机上,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文艺病又犯了
一犯病就喜欢来段现代诗神马的
去年攒着写好的《等到风景都看透》已经出版了,
很久很久没有更新,因为很久很久没有码字,希望大家还记得苏三




、关于出版和暂停这里专栏更新的公告

这一回是真出版了……

出版名《闭起双眼你会挂念谁》。

当当、亚马逊和各大新华书店均有售。

以及我现在几乎没时间管这里了,自杀了几次都不成功,在微博吆喝了很久,结果还是有人在QQ上问这本书出版了没,所以还是这里说一声吧。

另外《梨涡浅笑》也刚写完,出版要等明年了,到时候还是在微博公告~ 



——【下接出书手打版】——


南湖幼儿园的规矩是必须由登记过的家长来接,到五点后蒙细月仍未过来,童童好像很习惯,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故事书,乖乖地坐在座位上看。女老师也陪着她,很善解人意地向苏三解释:“冯亦童的妈妈经常会晚来。”蒙细月到的时侯已五点一刻,心急火燎地笑着给老师道歉。说路上堵丰。她叽里呱啦说完一堆,才发现苏三也在一旁。
晚上,童童开口留苏三吃饭,苏三是那种你不拿扫帚赶他就死命装聋作哑的人。蒙细月没办法,只好叫酒店厨师多做两样家常菜送上来。
打这往后苏三往幼儿园遛就成了习惯。蒙细月每回匆匆赶到时都能看到那年轻女老师不是陪童童做折纸,就是给她画卡片,当然,顺使也和苏三闲话家常。
年轻姑娘的那点心思在蒙细月面前自是无所遁形。晚间吃饭后苏三还接到女老师的短信,说今天临放学时忘记叮嘱童童明天要带某本课外书。苏三把短信内容转述给童童,又回复老师说谢谢。蒙细月看在眼里忍不住调侃道:“小何老师工作进步得真快,童童刚转过来那会儿,对这幼儿园环境不熟,放学后我没按时去接,从没见有人陪着一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拐卖儿童的新闻多,老师也认真负责多了。”
苏三闻言却不接话,只深深地望她一眼一苏三最近收敛得多,话不敢乱说,手不敢乱放。深恐哪里做得不对又被她打出去。这些说的做的苏三倒都能忍住,可心里那点儿念想却无法阻挡。有时他赖在这里吃饭,蒙细月虽不太搭理他,却总能在不经意间撞见他欲言又止衰婉幽怨的眼神。
他也不解释什么,但蒙细月分明清楚,他这是在控诉她:我这可是在为你出卖色相呢!
蒙细月避过那若有所思的目光,转头朝童童笑道:“童童,记不记得周末的事,你说要跟苏三说的?”
“哦!我差点给忘了!”童童正往浴室里钻,又冲回来拉着苏三很惋惜地说,“Uncle Susan,我这周末不能去你那里学琴了,因为爸爸要来看我!”
这句话给了苏三当头一捧,因为童童的表情虽然惋惜,话音里却带着欢欣。
因为爸爸要来看我!
可不是,冯昙才是她真正的爸爸呢!
童童说完,就抱着衣服钻进浴室去泡澡。蒙细月开始煮碗筷消毒,沸水滚过一遍有一遍,她则站在旁边看着碗筷瓷盘在沸水里跳舞。苏三靠在开放式厨房的小吧合旁,看她把瓷碗从沸水里捞出来。在水龙头下冲两遍,又在热水里烫一烫。
凝止的空间里,只有碗筷跳舞的噼啪声,还有沸水滚上来又翻下去的咕嘟声。
不知过了多久,蒙细月终于把碗筷都消毒干净,回过头米朝苏三笑笑:“昨天冯昙跟我联系过,按照离婚协议,他每个月有一次探视的机会,我也跟他谈过童童学钢琴和画画的事,他答应给童童单独请老师,费用他来付。另外,等我找好房子搬了家,再找工人丢搬钢琴。”
苏三脸色陡然冷下来:“你什么意思?”
“童童住酒店始终不太方便。”
“我不是问这个。”苏三的忍耐已至极限,右手紧紧攥着吧台的流线角,手背上青筋突突直跳,“找好房子,二哥送你的吧?这算什么,分手费?你要找地方住,就跟二哥开口;童童要学琴,你也宁愿找冯昙——那我呢?我对你来说,究竟算什么?你说不能回报我,那我二哥和冯昙,你准备怎么回报他们?”
蒙细月极冷静而有条理地答道:“冯昙即便出轨,我和他离婚,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这并不妨碍他是童童的父亲这个事实。童童在十八岁之前,他有权利也有义务承担童童的生活和教育开支,这些在离婚协议里都标注得非常清楚。至于那套房子,我在公司做这么多年,论功劳论苦劳,以内部采购价买一套城市花园的房子,算不上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这样无懈可击的解释,并没有对平息苏三的怒气起到丝毫作用,他眼里看到的,只有蒙细月唇边那淡淡的嘲讽。她的唇形很好看。苏三记得蒙细月很少用口红,只涂一层薄薄的唇蜜,起一点保湿作用,在灯光下有淡淡的晶莹光泽,却一点也不张扬。然而现在,他眼中只有那轻微的一个弧度,轻蔑而又讥讽的弧度。
苏三痛恨这个弧度,他一伸手,她整个人就落入他怀里。他的唇也贴下来,想要消灭那个令他感到羞辱的弧度。蒙细月头一歪,他的唇便偏个位置,落在她耳边。她用力把他住外推:“你别闹了,到时传染给你活该!”
“一个HBV就想吓倒我?”苏三双眼里只有无畏,那样直白热切的眼神,像要把她连皮带骨地吞下去一般,他伸手拦腰紧搂住她,“现在你就是跟我说你HBV,也拦不住我!”
他这回真急红了眼,他不晓得蒙细月为什么偏要死死抓住二哥和冯昙不放,她明明是理智的人,为什么在这些事情上这么糊涂?要说她喜欢二哥,那倒也罢了,苏三承认,自家二哥是很难让女人不喜欢的,那冯昙呢?他从始至终何曾表现出过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诚意?她为什么宁愿要冯昙的钱,也不愿接受他哪怕一点点好意?
郗至诚和冯??能给她什么呢?他知道自己或许没他们那么有能耐,可是一苏三赌气地想,我什么都可以给你,这一点我比他们谁都强。
这些日子,这样的念头,越未越强烈。
苏三自己也不清楚,究竟什么时候开始对蒙细月有那样的念头。
是当年她把他从最困窘最羞辱的境地拽出来的时侯,还是她对着一块巧克力蛋糕纠结至死的时侯?又或者……他不知道,真的理不清,他只知道听二哥在电话里说,蒙细月嫁为人妇的时侯,心里忽然就哗啦啦的,像积年冰封的雪忽然化开,陡然间破开了一个大洞。
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萦绕在他心间,久久缓不过神来。回国后他也谈恋爱,跟着二哥也好,跟着周家兄弟也好,从来不缺围着他们打转的莺莺燕燕。也不是没试着去投入过,有那么两三次,他也碰到过感觉不错的女孩,心想不如就这么定下来吧,但不知为什么,到最后总好像差些什么。有的是他先提出分手,也有对方先提的,比如孙蕾蕾,就很有那么一股宁折不弯的劲儿。她出道起点高,性子也烈,结果蹉跎了许多年,他很替孙蕾蕾可惜。为把她捧起来,公司也很花了些气力,好在孙蕾蕾争气,两部电影拍下来就有一堆导演抢着预约。谁知后来分手却是孙蕾蕾提的,她说她心里的人不是他。他心里的人也不是她。知道内情的都替他不平。因家小妹有一回碰到孙蕾蕾,甚至当面扇了她一耳光,骂她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朋友们争先恐后替他出头,他居然也不觉得怎么伤心,陆续地总归有人陪着,却总觉得寂寞。
不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不过是—一直装不知道罢了。
蒙细月说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他何尝不知道呢?很多年前他心里便清楚,那是没有可能的事,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都没有。好在蒙细月结了婚,又有了孩子,他便安慰自己,命运年岁这些东西*他们错开了。其实他明白的,即便蒙细月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他们也是不可能的。早知道不可能,索性不去想,他就那样远远地看着,看她披荆斩棘,看她一步步往上爬,让她管着束着,只这样,似乎也挺好。
或许就是以为自己太清楚,以为那堤坝建得足够牢固,年年筑高,再无风险,不料一朝崩塌,洪水汹涌而来,再也无法阻挡。
蒙细月推他不开,索性开始咬他。这样也好,苏三想,光气息相融是不够的,他还想,血肉相连。她推他,踢他,踩他,她的拳头落在他胸前,疯了一样,他照样紧紧箍住她,纹丝不动。既然千里之堤早已溃决,那这洪水又何妨来得更凶猛一点呢?
突然门铃响了,苏三愣了愣,就这么发愣的工夫。手上劲道松下来,立刻被蒙细月狠命地甩开。
苏三不晓得女人发起狠来这样拼命,他背靠流理台,喘着粗气:“你告诉我,你要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冯昙给得起,二哥给得起,我给不起?”
蒙细月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冰冷,身后忽传来怯怯的童音:“Uncle Susan,你怎么了,摔跤个吗?”
歇过一阵的门铃又响起来,是酒店客服送餐。蒙细月很快掩饰好情绪,请客服进来,又朝童童笑道:“舅舅有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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