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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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待会要去打壁球，直接穿了这个过来。
一切仿佛只在昨日。
萧纪友走到床边，看到床前的柜子上，放了好几束鲜花。他信手翻开其中一个来看，见到是司晋留下的字迹，上面写着“We　miss　you。　Get　well　soon。Black　J　with　love”。看到司晋以Black　J身份落款，他一时间有点唏嘘，便将卡片放下。
那束玫瑰旁，放了一束百合花，是席羚最爱的花。他像有点受了蛊惑，又伸手去翻开放在花束中的卡片。
然后，他微微一愣——意外地看到了席羚的字迹，娟秀却有力的字迹。
她在上面写着，“要坚强，要活下来，要微笑。”没有落款，但的确是她的字无疑。这几个字仿佛什么东西一般，狠狠击中他的心头。他反复看着那上面的字，似乎能够看到席羚在写这些字时候的神态。他用手轻轻抚摸那上面的墨水字，仿佛能够透过这些字，触摸到握着笔那头的那只温暖细腻的手。
他就此失神，整个人被时光的河流裹挟而去，迷失在白色医院的一角，在昔日队友的病床前。
却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与人声传来，且越来越近。“她在这个病房吗？谢谢你。”是乔希汶甜美的声音，随后听到护士说“不客气”。
萧纪友瞬间回过神来，紧紧攒着那卡片的手没松开，而是将它塞到外套的口袋里。
乔希汶走了进来，“纪友，她怎样了？”
“还在昏迷中。”
乔希汶走到她床前，低头看她，“希望她能够早日康复。”扭过头，见到床边柜子上的那些花，白色百合开得异常清秀。她问，“是你送的花么？”
“我没有。”
“还以为是你送的呢。因为前阵子我听CB的人说，现在你要求公司长廊上布置用的鲜花都用上百合，我想那是你喜爱的。”
萧纪友静默不语，只是看向窗外夜空。繁星满天。曾经，他与席羚也在这样一片天空下。他曾经向她求婚，曾经问她是否愿意当他新公司的老板娘。
而此时，他们的身边都各自有了不同的人。
＋＋
裴彦行的公司举行圣诞酒宴，他不得不出席。他问过席羚要不要去，席羚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的。他微笑，吻吻她的前额，“知道你不习惯，也不喜欢这种场合。我不强求你。”
席羚不是教徒，圣诞节对她来说没有什么特殊含义，也不过是一个人过的又一个节日罢了。只是她边独自吃着天使面，边想，她不可能跟裴彦行有什么结果。
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她觉得意外：这个时候，会是谁呢？因为一个女孩子住，尽管有保安和监控系统，但她仍然警觉性很高，没有直接应声，只是趴到门上看猫眼，却发现原来是这里的保安，还戴着顶圣诞帽，笑容可掬的样子。
她开了门，隔着道铁门。
保安笑着说，“席小姐，你的圣诞礼物。我放在这里了。”说着便将一盒包装精美的礼物搁在门外的地上，转身走开。
席羚打开门，俯身拿起那礼物进屋。很薄很大，像是黑胶唱片的形状，外包装裸色系列，上面是月光纹样的淡淡印花，颇有北欧设计的感觉。右下角淡淡的墨水痕迹，签上了Ivan　Pey的英文名。
她将包装纸拆开，发现里面的确是一张黑胶唱片，只是上面没有任何标记，不知道是谁的作品。
席羚觉得好奇，放在唱片机上。唱片沿着轴心转动，缓缓流淌出的乐音，却是无比熟悉的。
她被这熟悉的旋律所震动，直到那人声传出——那是她的声音。是她的歌曲。
但为什么裴彦行要送她这样一份礼物？
这时只听见外面突然砰砰的声音，仿佛空中有焰火喷发爆裂。她随手捡起披肩搭在身上，推开阳台的玻璃门往外走去，只见夜空中簇簇烟火嗤嗤地往上蹿升，跃到最高空，仿佛淹没在树梢枝叶的顶端，无声，最后突然炸响，散发作太阳般的束
束金线，耀眼璀璨，煞是动人。
这样的焰火接连放了好几支，她就那样倚在玻璃门上看着。屋内，音乐声依旧流淌不息，仿佛月光泄了一地。
那焰火湮熄后，仿佛余温仍在空中震荡。
身后，是席羚创作和演唱的歌曲，《勇敢的印第安人》。
这样的氛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同频共振，让她觉得十分微妙。
转过身来，却见到裴彦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屋里了。他还没脱下大衣，站在屋内微笑着看向她。
待席羚走进屋内，他问，“这是你的音乐，已经录制成唱片，喜欢这个礼物吗？”
席羚微笑，又低头说，“只是自娱自乐罢了。”她在心里想着，这毕竟不是真正发行。但是这样说，未免伤到裴彦行的一片好意，她便缄默。
裴彦行却像是看到她心里想什么似的，“你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也不受柏高或者CB限制。”
“我曾经弄出这样大的风波，还有哪家唱片公司肯要我？”
“我要。”裴彦行忽然握住她的手指，往上面套上一个纸圈。她有点讶然，抬头看他，只见他微笑，“打开来看看。”
席羚将那纸圈摘下来，展开来，只见随着手指摸索处，渐渐露出一行字，写着“Greenery　Rec。　Entertainment；　Inc。”只听他说，“我已经买下唱片公司，目前只缺歌手。我希望签下你，一辈子，你愿意吗？”
一辈子。
谁敢轻言一辈子。
这就是裴彦行的求婚了。
席羚忽然想起那天萧纪友在那片工地上对自己求婚。那时候，CB公司还没建成，他说，以后要将阿柴接过来和他们一起住。他说，以后我们要生好多小孩，组成一支乐队。
都过去了。
眼前只有裴彦行，专心地端详着她，“我知道你心里也许还有其他人。但我不介意用一辈子去等。”
她肩头微微一颤，然后将手伸过去，握住了他的，如此暖热。她知道，外婆也好，阿柴也好，她们的悲剧都在于没有遇上合适的那个人。因为音乐，她和萧纪友走到一起，但支离破碎的感情洒落一地，却对她的音乐梦想造成了伤害。仔细想想，生活不安定，感情漂泊中的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静下来创作了？
她也是个普通人，也想要个简单的生活。
于是对他微笑，“我已经等到了。”


、BJ演唱会（四）

年末时节，各大电台、电视台的音乐颁奖典礼上，少不了萧纪友的身影。只是这次，他不再以创作人的姿态出现，而是以老板身份现身，为他的昔日队友、现在的爱将司晋鼓气。
自BLACK　J解散以来，司晋和光黎组成的SKINS成了最叱咤风云的乐队，成为各大颁奖礼上的常客。除此以外，CB公司旗下力捧的好几对新人，也都分别斩获不少奖项——传闻说萧纪友“工作狂人”的作风不改，除了当好总裁的分内事外，对于音乐的执迷不变，依然事事躬亲，对旗下音乐制作亲自把关。
CB公司和柏高公司合并的事情已经水到渠成，只差具体实施细节了。萧纪友和乔希汶两人订婚的事也已经公布，宴请名单正在拟定中。甚至连与席羚的合约诉讼官司，最终也以庭外和解方式了解。在众人眼中，萧纪友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关于这桩官司，报上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长篇累牍地追踪报道，而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情况而已——
“CB娱乐集团与席羚关于合约的官司诉讼于新年前夕，终于以庭外和解方式了结，双方也于12月27日分别发表声明响应事件。CB娱乐集团昨日（12月29日）再就这次与席羚的法律诉讼发出重申声明，以保护集团良好商誉及维护股东利益。
声明题目为“就席羚小姐法律诉讼重申声明”，内容提到CB与席羚的艺人合约有关诉讼，虽然已于27日发出声明响应，但事件于数天内被传媒广泛报道，还引起不同的揣测。CB娱乐集团基于要保护集团一贯的良好商誉及维护股东之利益，所以需要重申两项声明。　
第一点是CB娱乐集团12月27日转售席羚的艺人合约予一家名为“Greenery　Rec。　Entertainment；　Inc。”的唱片公司，并从中获得一笔可观、合理的买卖收益，买卖决策纯属商业考虑。
第二点主要是就日前有报章指CB娱乐集团就事件须缴付全部法律费用一事，声明澄清并郑重否认有关失实报道。CB娱乐集团或任何代表自始至终未付出任何金钱作为和解的代价，并重申发出声明的目的是为正视听及解除公众疑惑。”
躺在病床上的乔杜在看这则报道时，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虽然身体状况不佳，但脑子却清醒得很，多年的人情历练磨砺出来了。
原本是会娱乐圈中激起千重浪的新闻，当然是受到了萧纪友乔希汶和裴彦行席羚分别公布婚讯、弥嘉昏迷、BJ纪念演唱会举行和CB、柏高合并这些同样重磅消息的影响，因此人们关注度有所下降，但更重要的原因，是裴家的势力。
显然裴家让媒体界的朋友在这件事情上尽量低调。他们不介意在婚讯上被报道，但是这种官司纠纷的事情，并不是他们想要卷入的。这样会影响裴家的形象。
更重要的是，娶一个艺人进门，已经是裴敬狄对儿子宠爱的最低底线了。他不希望还要看到媒体上关于这个儿媳身世、过往绯闻、工作经历的连篇报道。
裴敬狄，不简单呢。
活在这世界上，并且看上去风光无限的人，都不简单，也不容易。别人看他乔杜，也是如此吧。
乔杜以为自己的心肠够狠，没想到养虎为患，他的养子比他更狠。他忙于工作，尽管对女儿的成长悉心关注，但却始终疏忽了她的情感需求。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到，乔希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萧纪友的。当年他挪用萧纪友生父留下的巨额遗产做生意，辛苦建立起来这样一个帝国，最后被萧纪友瓦解，并且连女儿兼公司一同带走，什么都不留——真是可笑的报应。
他原本可以有办法的——假如他身体够好的话。又假如，他当初认回席羚这个女儿的话。作为女婿的裴彦行，会是萧纪友唯一的对手……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他放下报纸，目光无力而呆滞地凝视着另一版上，对于裴彦行公布与席羚婚讯的报道，图文并茂，声势盛大。人们对于豪门婚礼——尤其是灰姑娘嫁入豪门这样的故事，更感兴趣。尤其是这个灰姑娘身世曲折，本身就是一个传奇。
他想，他的两个女儿，一个遗传了他的商业才华，一个传承了她的音乐天赋；一个嫁给了自己爱的人，一个嫁给了爱自己的人。乔希汶、萧纪友、席羚、阿柴……他们几人的命运，何尝不是被自己所改变的？他们的路，原本可以顺遂得多。
但是自己的人生，又何尝不是被他们所一再扭转呢？
他站在这豪华医院的私人病房中，透过环形落地玻璃窗看着外面世界，繁华落尽后，万物俱无声息。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的一个夜晚，他和阿柴亦站在北国房间中的玻璃窗前，他将手环在她的腰上，她温柔地倚靠在他胸前。窗外白雪皑皑，一切美好。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多么对不起他生命中的这些女人：妻子，阿柴，乔希汶，席羚……这个在任何风浪面前都镇定如初的男子，对着玻璃外的都市繁华，落下泪来。
＋＋
BLACK　J纪念演唱会跨年举行，当初演唱会要举行的信息一公布，票随即被抢购一空。
当天晚上7时半，巨蛋场馆内的人声迭起，催促着BLACK　J的出场——歌迷们只知道萧纪友担任吉他手，司晋担任贝司手，以及光黎会替代乐戈的位置担任鼓手。谁能够代替
弥嘉，担任主唱？人人纷纷猜测，也许是CB旗下的谁，或者是谁谁，谁谁谁。但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7时。已经是演出该开始的时候了。
萧纪友在后台，边安静地坐着喝水边盯着掌心中的手机。司晋走上前来，拍拍他肩膀，“这么久没演出，你没关系吧？”
“没有。”
“那我去看看光黎准备得怎样。”
说着司晋绕到另一边去。萧纪友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又低下头去看手机，上面是一条编写给席羚的短信——“这本该是我们的舞台。”他想要按下发送键，但又觉得自己无耻——他和她，都即将有各自的家庭了，理性上来说，无论如何都不该这样做。
他将短信上的字，逐个逐个删除。
＋＋
7时半过一点点，大屏幕上出现了弥嘉的影像。歌迷们尖叫起来。
那是素颜的、美丽的弥嘉，她扎起马尾，对着镜头说，“我叫弥嘉，今年17岁，前来为柏高公司的新乐队试音。”接着，她演唱了一首天后Luna的歌。从试音镜头中可以看出，她有点点紧张，但神情异常调皮，偶尔忘记歌词了，还吐吐舌头。
坐在台下的琉里看着屏幕上的弥嘉，眼睛一眨不眨，忽然感慨万分。
这样美好的女子，为了感情变成这样了。
琉里想，如果当日她爱上的人是司晋，也许现在的她会很幸福吧……摇了摇脑袋，她笑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感情原本就不能假设。
这时，大屏幕上忽然现出一片沙漠，大家惊呼——“《沙漠火》！”果然，大屏幕上出现的是《沙漠火》MV，一个女子披着薄纱回过头来，正是弥嘉。随着弥嘉开始唱歌，原本被灯光打成沙漠色的舞台开始变换颜色，有人发现舞台上竟有三条人影——萧纪友、司晋和光黎。
他们三人带着氧气呼吸面罩躺在地上，萧纪友和司晋分别抱着各自的乐器，从地上跃起，一把扯下面罩。光黎也已经跃到鼓架子前，扯下了面罩，前额上都是汗水。人们尖叫起来，并且瞬间意识到——这场演唱会的主唱就是弥嘉本人！尽管她不能够亲自来参加，但是这场以为她打气为目的的演唱会上，还有什么比她本人的歌声更具有力量呢？
除了主舞台上的大屏幕之外，舞台两侧还设置了两个大屏幕，通过这三个大屏幕可以看到他们三人的身影。
萧纪友轻弹着吉他，一首轻松的歌之后，带来了BJ的处女作，那是由乐戈作曲填词的作品。一时间屏幕上，又再度出现了乐戈的身影。台下乐迷忽然捂着脸，边流着泪边跟着唱和起来。


、BJ演唱会（五）

医院中病房内，护士长按照之前萧纪友和司晋的安排，将事先接入巨蛋场馆内信号的电视打开，调整好音量。有几个小护士跑进来偷偷张望——她们也希望能够去看现场呀，但买不到票啊。
“出去。”护士长驱赶她们，“要有医德。答应过家属朋友，不能阻碍病人休息的。”
几个小护士撇撇嘴，恋恋不舍地走开了，但有人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守在弥嘉身边那个女子——咦，那不是刚跟裴彦行订过婚的席羚吗？真人也很美呢。
护士长带上门，留下仍在昏迷中的弥嘉，以及守在她身旁的席羚。
真是奇怪，席羚跟弥嘉并不是朋友。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能够在弥嘉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犯下的错，她的所有爱与恨。
她像是耐心的长辈，要跟对方聊天以唤醒她似的，指着电视对她说，“你看，那是你以前的队友呢。抱着贝斯的是司晋，他曾经很喜欢开你的玩笑，你还记得吗？弹吉他的是萧纪友，他最喜欢做这样的表情。一投入音乐的时候，他就……”席羚蓦然不说话了。她意识到，只是在细细述说这些跟萧纪友有关的细节时，她就已经有种暗暗的、难以言语的快乐。她内心觉得十分愧疚，有种对不起裴彦行的感觉。
屏幕上忽然安静了下来，未几，萧纪友抱着吉他坐在舞台边缘，台下距离他最近的前排歌迷发出震天般的喊声。他说，“下面的这首歌，是我最喜欢的Black　J的作品。”
接着，他轻轻弹弄吉他，电视中传出《外婆》一曲的前奏。
席羚听到那熟悉的乐声，仿佛浑身被什么击中一般，微微颤动。原本握住弥嘉右手的手指，也不禁轻轻松开了。
现场大屏幕上的MV，正是那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