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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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关系。”他看进琉里眼中。
琉里想了想，用笔托起下巴，追问，“是那种——会将东西拉在对方家的朋友？”她发现自己开始掌握采访节奏了。
司晋耸耸肩，“曾经约会过几次。”
琉里点点头，她知道问到这个点子上，已经足够了。她看着桌上的录音笔仍在运作，想了想，便将声音压低，“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跟你聊聊乐戈的事。”
司晋用手势示意她继续。
琉里小心翼翼地选择词汇，在勾起司晋对乐戈回忆的同时，尽量不触碰到对方的伤口。司晋平静地回答，时而轻描淡写，时而详述。他回忆到和乐戈接触时的趣事时，嘴角微微一抿，似乎忍不住要微笑，但是一想到他已经离开，眉头间又有种落寞。
司晋同时也留意到，作为实习记者，琉里的表现相当出色，相当专业。
当他说到当天演唱会那一幕时，停顿了好久，琉里问，“要停下来吗？”
司晋摇摇头，“有些话，从来没对媒体说过，还是说出来更舒服些。”
采访继续。
一切进展得相当顺利。
当司晋说完关于乐戈的事后，他看向琉里，“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琉里觉得，今天司晋说的素材已经够她发两个专稿了。她摇摇头，正要说谢谢，只见司晋探出手去，按下录音笔上的按钮，中止了录音。
他抬起头，“现在到我了。”
琉里一怔。
只听他说，“你上次留下的钱，有什么用意？”
“还给你的。”
“我知道。你留言了。”
“那你还想知道些什么？”琉里微笑，眼睛弯弯的，熠熠发亮。
司晋没说话，眼睛却依然看着琉里。良久，忽然道，“上次发生的事情……对不起，我那时候太难过了，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其实我……”
“啊我知道！”琉里忙打断他的话，　“我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她又笑笑，“这种事情对你们来说，是很寻常的，不是吗……”她笑得太开朗，以至于看上去有点僵硬。
司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低头掏出香烟。他环视一圈，发现这里没有烟灰缸。琉里腾地站了起来，“我给你拿一个。”接着飞快跑开。
她的脑袋埋得很深，跑得飞快，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父亲的房间里。
真是没用呢。不过，如果不找个借口离开的话，自己会忍不住眼眶湿润吧。什么时候，自己能够像席羚那样坚强就好了。
司晋静静
地看着她的背影离开。他坐在长沙发上，环视着这蓝白两色为主色调的客厅。客厅沙发上，堆放着不同风格的休闲毯，墙上挂着各式插画，卡其色脚凳旁的地板上，搁着几个大箱子，看上去既杂乱，又温暖。
他百无聊赖地站起来，却一眼瞥见箱子里面最上方，是以自己做封面的一期杂志。他信手将杂志拿起，发现下面是演唱会场刊。他用手指拨开最上面的几本杂志和场刊，看到下面放着各类“司晋@　BLACK　J”的周边产品——衬衣，护腕，购物袋，鼠标垫等等。还有喝过的牛奶盒洗干净了，叠得整整齐齐——那是BLACK　J和某高端牛奶品牌合作的限量版口味牛奶，上面印着很小的BLACK　J　LOGO。巧克力的味道，正是司晋那一款。
“我爸的烟灰缸……”琉里从房间里跑出来，看见司晋站在那个箱子旁，正翻看着里面的东西。他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她。
他指指这几个箱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翻看你的东西。但是……”他扫了那几个箱子一眼，“这里面的东西……都跟我有关吗？”
琉里觉得脸颊有点热。“那是我以前……搜集下来的……”她一只手缓缓放下，将烟灰缸搁在桌面上。
司晋将香烟在烟灰缸里摁灭。
他静静地看着琉里，若有所思的表情，“歌迷对我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但是，我对他们的了解并不多……”
他谈到这个话题，不知怎地让琉里也放松下来。她偏着脑袋一笑，“是，司晋你和乐戈，都是对歌迷不太上心的人。作为队长的萧纪友，和主唱的弥嘉，能够认得出来死忠歌迷的样子，在歌迷会或者小型活动见到了，还会打招呼呢。”
司晋耸耸肩。
但不认不认还需认。萧纪友和弥嘉的确是这样。如果说，乐戈是过分沉迷音乐的人，那么司晋则是有点高傲吧。以音乐人和乐手自居的他，并不乐意被视为偶像而存在。
“那时候因为要上学，所以会在周五的晚上告诉爸妈，我周末要参加课外营。然后当晚乘飞机到你们开演唱会的城市，首先到酒店将行李放下，然后再回到机场接机。你们出来之前的那一刻，心情是最紧张的，然后到了你们几个人出来之后，因为里外三层都被保镖，工作人员和其他粉丝包围住了，那种心情就消失了，脑子里只有挤进去拍到你这个念头。”
“我只记得每次走出机场，都会有一大堆人包围。从来没留意过他们。”
琉里一笑，“那是因为你每次都戴着墨镜，只顾低头走路啊。其他几个人，在走出机场见到粉丝时，无论是意想不到的还是怎样，但都会跟我们打招呼。
”顿了顿，她又说，“如果你有好好看一眼周围的粉丝的话，你应该会记得我。”
司晋看着她，目光像在问“我们以前见过面吗”。
琉里昂着脑袋开始回想，“接机送机的时候也许不算，因为我每次都挤不过去；歌迷会的时候，我通常都会在前三排，但可惜你通常不会往台下看；哦还有一次我追你们的车，那次就在车旁，你抬起了眼睛看了一眼窗外，我们的目光还对视了……”她叹了口气，“不过这些你肯定都不记得了……”
她扳着指头在数，司晋蓦地握住她的手指。
她的手指温热，像她整个人一样。
她讶然地抬眼看他，眼睛十分明亮。
他身子前倾过来，看向她，“你……那么喜欢我吗？”
琉里眼角微扬，“如果不喜欢你，我不会和你做那种事……”说出这句话来，她突然觉得很舒坦，“我并不是那种想着要和偶像留下一夜回忆的歌迷。我喜欢你，曾经是以歌迷爱偶像的方式，但是自从那次见到你本人后，看到你那种眼神后，那种感情开始变了……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是BLACK　J的司晋，是因为你这个人本身……”
说出这么大胆的话，琉里也觉得自己勇气可嘉。不管他怎样看自己，我只是不吐不快。
顿了顿，她又微微笑起来，“不过你放心，我不会造成你的困扰。这件事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我也去医院检查过了，不会怀孕的……”
“笨蛋……”司晋突然用力将她搂到怀里，脸埋在她的长发中，“你这个笨蛋……”她骨骼小巧，皮肤细腻，经不住他的力气。但她只是忍着痛，没有出声。
即使只是一个迟早要醒来的梦，但多一秒钟在他怀里，也是好的……
良久，只听他在耳边轻声地，“做我的女人，好吗？”
琉里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就像有潮水不住地涌上来，拍打着，拍打着。过了好一会，她似乎又听到司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再次重复那个问题。
她轻轻推开他，牙齿咯咯作响，但终究坚持住，一句句地说出了完整的话，“听到你说这句话，我真开心。但是，不，谢谢。可是现在的你，和那天晚上一样，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清醒过来后，大家都会后悔的。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以后也不会继续在同一个世界里。”
司晋声音低沉，“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是，以前喜欢，现在也喜欢。但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再沉溺于泡沫一样的爱恋中了。我也想开始追逐自己的梦想，当个出色的记者。即使不能像席羚那样耀眼，但我也想要当个优秀的人。”


、新成员

编辑要求琉里偷拍下Jeremy和他女友在餐馆用餐的照片。但次日，琉里交上去的，却是Jeremy搂着女友，对着镜头开朗大笑的照片。还有签名和一句“祝《东方周刊》越来越好看！”
随之附上的，是琉里对司晋长达万字的独家专访。内容包括他对自己和米纱关系的澄清，以及在乐戈出事后的心路。这是BLACK　J的成员，首次在乐戈事件后接受采访。这绝对是一份重量级的报道。
编辑拿到稿子的时候，几乎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你是……怎样办到的……”
琉里只好告诉她，自己有个朋友刚好认识Jeremy，然后通过Jeremy，采访到司晋。
编辑穷追不舍，“你的朋友是什么人？他有兴趣到我们杂志社工作吗？”
琉里有点不知道怎样抵挡，只得假装没听到，开始处理电脑上的资料。
编辑拿着稿子，乐呵呵地跑到主编办公室去了。
不一会儿，整个杂志社的人都听说了琉里的事。琉里对着电脑工作时，能够从屏幕上看到身后经过的人们，投向她的好奇目光。
没有人相信，一个初来报道的实习生可以拿下Jeremy的签名和司晋的独家专访。
不一会儿，编辑过来对琉里说，社长想要见她。
社长办公室。
社长是个四十几岁的男人，从琉里进来开始，似乎一直在审视着她。
他客气地请她坐下。
“请坐，不要紧张。”
琉里知道，这种人的心机最深。但是她也已经打定了主意。
“作为一个刚来的实习生，你的能力实在很强。能够告诉我，你是怎样拿到司晋的独家专访的？你认识他本人？”
琉里将刚才那个谎话重复了一遍。她以为社长会追问，她的那个朋友是什么人，但对方只是点点头，没有追问下去。
琉里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只听社长对站在一旁的编辑和总编说，“我看过她的稿子，即使作为人物稿件来看，也写得十分好，而且有很新鲜的视角。虽然她还在念书，但是不妨多给这个新人一点机会。以后乐坛那条线的新闻，可以放手让她跑。”
琉里惊讶地抬起头来。
社长对她说，“作为媒体人，实践比理论要更为重要。我认识你们学院院长，我会跟他打招呼。学校方面，应该关系不大。当然，你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不过，我想当看好你，请加油吧。”
琉里站了起来，对社长笑着说，“谢谢！我会加油的！”
她拉开椅子，要往外面走时，只听社长突然说，“对了，听说BLACK　J解散一事，已经提上日程了，是真
的吗？”他的声音听上去漫不经心，像是信口提及而已。
琉里一怔，然后说，“没听说。”
她出去后，主编问社长，“社长，你怎么不问问她是通过什么途径拿到料的？”
社长双手交叠，支撑住下巴，“青春美丽的女孩子，总是有她的办法。我们只要从中受益就行了，何必追问。”
但让社长惊讶的是，当天晚上他便收到琉里的调动申请，申请从娱乐部门调到时政新闻部。
席羚将麦克风留在舞台上，走到台下去。她结束了今晚的演出，觉得很疲累，靠在小圆桌前喝着杯里的水。
“嗨。”伴奏的年轻乐手趋上前来，跟她打招呼。
她微笑，朝他点点头。
对方看上去十分年轻，神态有点腼腆。他像鼓足勇气，然后问，“我也要走了。送你回家吧？”
席羚说，“不用了。”
他看上去有点失落，但没说什么。
席羚喝完水，看了看表，跟乐手说声再见，便推开厚厚的镶了玻璃的木门，往外走去。乐手趴在玻璃窗上看出去，只见外面停了一辆奥迪。席羚走到奥迪前，驾驶座上的男子为她推开车门。她上了车。车子飞快驶离了jazz　club。
萧纪友一手把着方向盘，边盯着路面情况，边说，“我的制作公司正在筹备。正式成立后，等我签下你，你就不用每天晚上过来演出赚钱了。”
席羚往玻璃上呵了一口气，又伸手擦拭，“没所谓，我自己喜欢现场的感觉。”
“手会冷的。”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
席羚将脸转向窗外，窗上映出她白皙的脸孔。“其实你签下我的话，不怕乔杜会……”
“我一直在等这个机会。我想是时候了。”
席羚看着他。
“我们想要搞一场纪念乐戈的演唱会，目前还需要招募一名鼓手。”他紧紧盯着面前的路况，神情专注，“这将会是我们以BLACK　J身份出现在人前的最后一场了。这以后，我们将会各自单飞活动。我以后不会再在台前活动，这是我正式转型的机会。”
席羚一直知道，萧纪友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他的才华，从来不仅限于音乐上。她知道，以他在这个圈子的人脉，口碑以及他的魄力，没有他做不了的事情。
他的声音笃定而自信，“我已经羽翼丰满，再也不用看乔杜的脸色行事。我会为你推出唱片，让你的才华真正可以大放异彩。你也可以将阿柴接回来，不用让她在外面飘泊。”
席羚的心一颤。
她没有想到，萧纪友会将她家的事如此放在心上。
萧纪友见她如此安静，转过脸去看她，“你在想什么？”暗暗的寒
夜里，他的声音十分温暖。
他将车子停下路边。这里在一片新开发的商业城背面，远远地只能看见商业城的亮光，没有多少人。路边，稀稀疏疏地亮着几盏路灯，映着脚下的野草地。
席羚看着窗外远处的灯色，“萧纪友，你不可以对我这样好。”
这么说着，她也在心里笑自己的矫情。说得那样伟大，不过是因为自己为了对萧纪友的小小利用心思而内疚吧？除了乔希汶和他的事业，她想不到任何可以伤害到乔杜的理由。萧纪友，是乔杜商业帝国中的重要一员。
这些心思，她都没法对萧纪友说。
他所知道的，不过是上一辈人在她心上留下的枷锁。
她转过脸，对他说，“我只是不想陷得太深，然后像外婆或是母亲那样受到伤害……”
没等她的话说完，他突然侧过身子，在她前额上轻轻一吻。她肩头一颤。
他伸过来手臂，轻轻抱住了她，声音低沉，“你还是在逃避自己的内心，对吗？我们在一起这个星期，你还是若即若离，也不肯让我吻你。”
席羚没说话。
她没有撒谎。
她确是不想陷入太深。有了期待，便会开始有不安与伤心。于是萧纪友说她在逃避自己的内心。
她说，“也许是吧。”
萧纪友没说话。
他用手拨开她的头发，细看她的脸。车厢内异常暖热，又干燥，让人觉得不安。
良久，萧纪友开口，“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他捏住她的手，更紧，“这是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此时此刻，我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去宠溺你，想将一切最好的都给你。”
席羚不说话。
萧纪友搂过她，“明天，公司要开始选新的乐手，为演唱会做准备。结束之后，我会去荷兰，为自己的公司做准备。我想你陪我一起去。”
席羚抬头看看他。
“你不用现在决定。我会给你时间考虑。”萧纪友神态平静。
萧纪友在公司巨大的停车场将车停好。他走到入口，用对讲机告诉工作人员自己到了。
尽管助理早就为他们准备了门禁卡，但他们这些人从来都忘记要带。于是工作人员跟往常一样，前来迎接他。对方推开厚重的木质大门，和萧纪友一同走过曲折蜿蜒的长廊。
“进入复选的人都到了吗？”萧纪友问。
工作人员回答，“是的。他们一早就到了。”
萧纪友点点头，“有没有比较好的候选人？”
“有一个人，其他评委一致认为无论是吉他还是架子鼓都玩得相当出色。现在就等你或者司晋最终确认了。”
“司晋没时间，由我来看就行
了。”萧纪友这么说着的时候，已经站在了办公室门外。萧纪友将手指按在机器上，小显示屏上现出白色的圆点，一秒钟后变成绿色。玻璃门向左右滑开。
萧纪友走进去前，向工作人员说，“先让那个人进来吧。”
工作人员走到候选室那里。那里坐着各个候选的乐手，他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