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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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暗骂自己没用。
耳边，只听司晋轻声一笑：“怎么，没见着萧纪友，不甘心？”
他说的每句话，都像洪钟大鼓，震得她的心头一颤一颤。那么近，又像那么远。
琉里捂着胸口，久久说不出话。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看向司晋：“我喜欢BLACK　J的音乐，尤其是你创作的音乐。每一首都那样喜欢。也喜欢你弹贝斯的模样，那样专注。”顿了顿，“谢谢你送我回来。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是我会永远记住它！”
说着，她转身便要拉开车门，司晋却从身后伸出手来，按住了她放在门把上的手。她觉得手背滚烫无比，脸低得更低了。
只听他在耳边说：“你刚才跟在车后猛追，不是为了萧纪友？”
“是，我以为他在车上，”琉里微微转过脸，目光仍是不敢瞧他，“那是因为……我刚刚找不到席羚……”话刚出口，她就想，司晋应该不知道席羚是谁吧。
“你是席羚的朋友？”
“你也知道她？”琉里欣喜地抬起脑袋，正对上司晋那双深邃的眼睛，她忙又别开脸。
“作为新人，竟然能够对弥嘉构成威胁，她的势头相当强劲。”
“席羚一直很努力。但是，弥嘉实在是太厉害了……”不知道为什么，一说起席羚，琉里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不再讷讷地不敢说话，“你为弥嘉写的那首歌，今天实在是让我感动不已。在舞台上见到你这样的发挥，几乎都要把弥嘉的光芒掩盖过去了，实在太让人难忘了……”
司晋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琉里。”听到司晋问自己名字，她一下子舌头发紧。
“你刚刚说，你喜欢我？”
琉里怯怯地解释，“我说……我喜欢你的音乐，和你弹贝斯的样子……”她实在是，不好意思那样直接地在男生面前说喜欢他那样的话。尽管司晋是她的偶像。但此时此刻，他如此近，是个活生生、伸手可触的男子。
“把手机给我。”
她一怔：“什么？”
司晋已经拿过她掌心中的手机，在电话目录中飞快地翻到“家”一栏，按下。
“怎么……
”琉里不明所以，司晋却用手指轻轻按在自己的嘴唇上，暗示她别做声。
电话那头接通了，司晋有礼地说道，“是琉里的家吗？我是琉里的学长，明天学校的音乐剧需要琉里留在这里帮忙……”
琉里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到嗓子里去了。她不敢呼吸，生怕呼吸声也会将她的内心出卖。
车厢如此安静，只听到司晋若无其事地编着谎话：“……对，她会跟我们这些人忙到很晚，今晚不能回去了……学校已经安排好住宿……”
琉里觉得自己全身都在颤动。
抬头看向窗外，建筑物高层的无数灯光，其中有一盏就是自己家的。只要她推开车门，随时就能转身而去，离开这个荒诞瑰丽的梦境，重新扑向现实。在现实中，她依然是那个在房间中贴满BLACK　J乐队海报，一遍一遍重播司晋弹贝斯镜头，每天晚上听着他们的歌入睡的女学生。
只要一转身，就能够回去。
她将手轻轻放在车门的把手上，目光却最后移向车内，像有什么张力将她吸附住。
司晋就像一个绝对不真实的存在般，坐在她身旁，恢复了平日电视上所见的戏谑姿态，“我的声音像司晋？哈哈，我怎会像那种没用的家伙……是呢，我知道琉里喜欢他，我不会在她面前说他坏话的……喔，我没有女朋友……”
这个口甜舌滑的家伙，这个眼神中偶尔透露忧郁的人，这个才华横溢的男子……
琉里放在车门把手上的手，颤动不已。她看着司晋放下电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姐姐可真活泼。跟你不一样呢。”
琉里心想：在你的面前，我怎么活泼得起来……
司晋注意到她异常的沉默，他轻声地：“我们走吧。”
他的声音已经回复了平静。在琉里看来，他就像一个随身带着许多面具的人，瞬间便可撕下，又戴上。
琉里的内心，有一把声音一直在叫着“离开——离开——离开——”。但那把声音如此虚弱，像是蚊虫在面临危险时，作出徒劳的最后挣扎。终究，她将放在车门把手上的手松开。



、和偶像的一夜（三）

琉里以为司晋的车子会到酒店去，但车子却在市郊的一栋高级公寓前停下。她抬头看向这栋建筑，想象着司晋住在哪里。
司晋已经先下了车，绕到她那边，为她打开车门。
琉里有点受宠若惊，司晋却只是淡淡地微笑，不说什么。
她跟在他身后，自觉地保持着一定距离——这也是从八卦杂志上学到的，所有的绯闻男女，不都是前后保持一定距离地出行吗？她也不愿给司晋添麻烦。
司晋走在前面，他穿过公寓大堂大理石地板，走到电梯前，然后站定。电梯门打开，他回头看她，她开始加快脚步，飞快地跟上他。
“不用急。我会等你。”他微笑。她却觉得他的话让人尴尬，马上低下脑袋，双颊绯红一片。
司晋推开门，摸到开关，屋子登时一片明亮。琉里有点失神地看着这屋子，直到司晋推了推她的肩膀，她才走进去。司晋在身后顺手关上屋子的门。
现在，这屋子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琉里觉得心脏跳动得太快，几乎超出了自己能承受的范围。尽管刚才在车上，也只有他们二人，但是她总感觉，她能够随时下车，随时向着自己原来的世界奔去。现在呢？她有点害怕，害怕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
司晋径直朝着敞开式厨房的冰箱走去，取出一罐啤酒，又回过头，“你要喝点什么？”
“嗯……清水……”她开始有点语无伦次。
他笑笑，取出一瓶矿泉水，递到她手上。另一只手搁下啤酒，揉揉她的头发，“不要拘谨。”
“嗯，是的……”
司晋转过身，随性地坐在沙发上，打开啤酒，自顾自地喝了起来。看她一动不动，他向她扬了扬手中的啤酒，“喝吗？”
琉里摇了摇头，仍是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司晋站起身：“你先去洗澡吧。今天淋了雨，小心着凉。”她看着他转身走进卧室，不一会儿，他手中拿着叠好的干净衣服，“我的衣服。你先换上吧。”
他将衣服递到她手中。她抱着那叠衣服，嗅着上面的香气。
热腾腾的水覆盖过身体的时候，琉里依然无法相信，自己现在是在司晋的家里。
她闭上眼睛，对自己说：“就当是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吧。”
当她走出来时，司晋正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喝着啤酒。面前的电视上，正重播着刚过去的《下一代偶像》新闻发布会。电视上，弥嘉浅笑着，耐心地一一解答着人们的提问。大家抛出的大部分问题，都是关于她和萧纪友的关系。
琉里站在沙发后，盯着电视机，脱口而出：“她是喜欢萧纪友的吧……”
司晋捏住啤酒罐的手指微微一颤，回头看她。
他的眼神很深，看不出来任何
情绪。他低声地对她说：“过来。”
琉里的心又再度跳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旁，示意让她坐到他旁边。她忐忑地在他身旁坐下。
“你为什么觉得弥嘉喜欢萧纪友？”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感觉。”也许因为有一个感兴趣的共同话题，琉里觉得自己没有那样拘谨和紧张了，“喜欢一个人的话，你说起他来的神态，都会跟其他人不一样。所以，是不是炒作，一看就能看得出来。这个，再好的演员，也演不像。”
她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
司晋抬起脸，“怎么了？”
琉里小心翼翼地，“你看上去……好像很落寞的样子……”
司晋无声地看着她，不发一言，忽然伸出手来按住她的脸颊。她心跳得厉害，忙垂下脑袋，懊恼自己怎么那样话多。耳边，只听司晋问，“那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
琉里紧张地抬起头去看他，他却已倾过身子，飞快地一把搂过她，吻住了她的嘴唇。琉里只觉得自己全身神经都绷紧。她麻木地感受着，感受着他修长的手指绕过她的长发，温暖的掌心缓缓地托住她的后脑。
琉里的成长环境比席羚简单得多，整个世界都是玫瑰色的，但她也并不是天真得不行的人。
从司晋打那个电话开始，从她决定跟他走的时候开始，她已经对自己作出的这个决定很清楚明白了。
司晋的气息正全面地裹住自己。一个她过去无法从电视上、杂志上、海报上所感受到的真实的司晋，正紧紧地搂住自己，发狠似地吻着自己的唇。她动作僵直，嘴唇生硬地承受着他的吻，以及由此带来的痛感。
他慢慢地松开了手，看着她。一言不发。
琉里紧张起来。
他忽地一笑：“喔，不好意思，我好像弄疼你了呢。”他笑容温柔，神情复杂，眼神依然落寞。
琉里慢慢撑起身子，不知如何是好地看着他。
她的心头一阵茫然。她也弄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就像姐姐平时说的，像自己这种对偶像的迷恋，很快就会随着年岁增长而消失的吧。
琉里看着眼前活生生的司晋，那美丽的侧脸，落寞的眼神。如果说，在这一夜之前，他对自己而言，不过是个遥远的偶像，那么这一夜之后，他对她来说，是个活生生的，有喜怒哀乐的人。这样一个他，是即使在签售会、生日会这样接近他本人的场合，也无法触及到的。
她很难想象，自己以后会不喜欢他。
即使这样一种感情，即使自己的这些行为，会被姐姐嗤笑为肤浅。
墙上的钟，时间指向凌晨一点。
司晋淡然地，“太晚了。你今晚在这里睡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去。”
琉里点点头。
她的内心一阵释然。
她很喜欢司晋，是粉丝对偶像的迷恋也好，是女生对出色男孩子的爱慕也罢，她只知道，自己满心满脑子都是他。但如果真的要和他有身体接触，她却只感到紧张与害怕。能够这样，静静地与他面对面，她便满心欢喜。



、和偶像的一夜（四）

司晋将她领到睡房时，琉里才意识到，这里只有一间睡房。她讶然地：“那你睡哪？”
“工作间。那里有床，我常常直接在那里睡。”
“工作间？”琉里有点好奇。
“是。就是我用来弹奏、听歌、写歌的地方，并不专业。”司晋见她满脸好奇，“你要看一看？”
这是琉里第一次见到工作间。除了电脑和音响设备外，最吸引人的还要算是左边玻璃墙内所有司晋用过的吉他和贝斯，像展览般一溜排开。
琉里兴奋地凑上去，边在玻璃墙前移动着，边细细念数着，“Gibson　Les　Paul　Custom，是BLACK　J第一次参加年终歌唱总决选时你用的；Fender　Jaguar，是BLACK　J首场演唱会上你的武器；这支沾了羽毛的民谣吉他，没记错的话，是你们在第三首单曲的MV里，你用的；至于这个……”
她一个人在那边兴奋地念念有词，完全没注意到司晋眼底流过的讶然。
尽管弥嘉和萧纪友才是BLACK　J的灵魂人物，但他也有为数众多的粉丝。但他心底清楚得很，那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一副好皮相罢了。
人们始终认为，最具有才华的人是萧纪友。
人们会听萧纪友谈论新专辑的定位，音乐灵感，对他，却只关心他的绯闻和打扮。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习惯了以“BLACK　J中那个弹贝斯的美少年”这样一个定位。现在，眼前竟有这样一个人，对自己音乐上的细节亦如数家珍。
琉里突然停下脚步，“奇怪，这支贝斯，并没有见你在任何音乐专访中提过，我也没有印象……”她慢慢地蹲□子，手掌心贴在冰凉的玻璃上，近距离张望那柄银蓝色贝斯的流线型曲线，“啊，我想起来了。我记得弥嘉曾经以个人身份发行过一支单曲，你在里面为她伴奏。这柄贝斯，跟里面的有点像……”
司晋看着她的背影，“没想到你对这个有研究。”
琉里回过身来，“你几年前在音乐杂志上不是开过一个连载吗，写了你的音乐故事——自己怎样走上音乐之路的，自己用的每支贝斯，以及在BLACK　J的经历。”
那个连载，是他应一个在媒体界工作的朋友之邀而写的，受众大部分是乐界中人。他没想到，这个普通女学生也会对这个感兴趣。
只听她说，“本来我也记不住这些。但是我经常跟席羚在一起，她整天说，我也隐隐约约懂了很多音乐上的事情了……”说到席羚，她浅浅一笑，“今天晚上她的表现，实在是太耀眼了……没想到，她会遇上萧纪友这样一个伯乐呢……”
“伯乐吗？”
司晋轻轻地在舌尖上，
把玩这两个字。
琉里说：“席羚是个个性内敛的人，如果不是萧纪友推荐她去参赛，她是不可能站到舞台上的。从这个角度来说，萧纪友真的是她的伯乐啊。”
“到底是她的伯乐，还是对她另有所图？”司晋淡淡地。
琉里一怔。
司晋嘴角上，忽然浮上若有若无的笑意，“一个男人，尽心尽力地去帮助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如果不是对她有所图，那么就是喜欢上她了。”
“但是，席羚这么有才华……”
“她有才华。但是在这个世界上，有才华却不被发现、不受重视的人比比皆是。”司晋浅笑着，“再说，萧纪友又不是什么经纪人，他只是个音乐人。他凭什么要格外照顾席羚？”
琉里一时语塞，想不到要说什么。
可是，在她心里面，有才华的人获得赏识，难道不是一件最基本的事吗？
只听司晋又说，“她有没有告诉过你，她现在住的房子是谁的？”
“她说过啊，说是萧纪友借给她住的，作为她写歌的报酬。”
“因为种种原因，无法签订合约的话，以物质代替金钱，这也是公司会做的做法。但是，那房子是萧纪友本人的，并不是公司的。”司晋的脸更凑近她一些，“你不觉得他对她好得有点太过分了吗？”
琉里说不出话来，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司晋。
只听他一字一顿地：“也许你对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并不了解。不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以我对萧纪友的了解——你的朋友，席羚，已经是他的秘密情人了。”
“不可能！”琉里叫起来，“席羚不是这种人！”
司晋笑了起来，“我可爱的小妹妹，那你怎样解释她外婆的手术费、她正住着萧纪友的房子，以及她打败那么多有关系有背景的富二代，获得比赛亚军这些事？”他的手轻轻碰触着她白皙的脸颊，“还是说，你依然相信自己那些玫瑰色的理论，认为人与人之间存在着毫无功利、互助互爱的关系？”
他的手指轻轻梳过她的头发，慢慢落到她的后脖上，引起她的一阵阵微颤，“我想你不应该感到惊讶的。人和人之间，不也正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吗？就像今天晚上，你会跟着我回来，也不会天真到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你不也是出于自己想要拥有一段和偶像共度一夜的美好回忆这种心情吗……而我，也许是太寂寞了吧……”
琉里觉得涌上内心一股复杂的情绪，她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平生第一次，自己那玫瑰色的世界被人用剪子撕开一个裂口，洞见灰色斑驳的天空。
“我不知道萧纪友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真实的你，是个怎样的人。但是席羚，她不是这样的人。她这样
独立自尊，不可能会成为萧纪友的情人。”琉里一张脸涨得通红，她用力拨开司晋的手，“对不起，今天晚上打扰了。我想我还是离开吧！打扰了！”
她飞快转过身，奔出工作间。司晋注视着她奔离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慢慢步出去。只见她已经换回了被雨水淋湿的脏衣服，背着背包，伸手去拉公寓的门。
司晋从身后伸出手来，按住她的手背，“那么晚了……”
琉里转过身来，正正地看进他眼中，“也许我太天真，真的不了解男女之间的事情吧。我只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