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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结婚-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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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他会抱起女儿,把她放在汽车后座上,驱车去铁路边,让女儿看火车。刘明宇喜欢女儿看见火车时手舞足蹈的样子。她远远地看着呼啸而过的火车异常兴奋,那对她来说无异于超级怪兽。她的话非常多,边伸出手指数火车的车厢节数,边咿呀跟火车说些大人听不懂的话。火车过后,她便企盼下一列火车再来,好再一次兴奋起来,如此。她的企盼总能实现,从未失落。渐渐地,她在轰鸣的火车声中遗忘了陈玲玲,从此再也没有对刘明宇提起过“找妈妈”。“妈妈”这个她生下来第一个学会的词渐渐被她丢在了遥远的宇宙终极,直至想象不到它本身的概念。她觉得,妈妈这个角色是可有可无的,她之所以没有,是因为从前的某一天像丢失一个布娃娃一样不慎丢失。
陈玲玲是在初夏的一个下午走的,走得悄然无息。没有人送她,狼狈,也很孤单。
陈玲玲走之后,七月底,刘明宇参加了黄浩的葬礼。他死于一场车祸,收尸体的时候,用的是铁锹。其时黄的女儿才一岁,大概一生也不会因他的死而伤心。在焚尸炉前,刘明宇看到黄浩的妻子哭得死去活来,心里什么滋味都有。刘明宇想起来最后一次看到黄浩,黄浩对他说,所谓真正的爱情,是属于昨日的话题,已经离我们相当遥远。
第二十一章 邵海妹
黄浩活着的时候曾对刘明宇说,治疗情伤的最好办法就是移情别恋。于是,刘明宇照他的方法,饥不择食地随处恋爱,包括网络。说是恋爱,其实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属于他的爱情只有一次,早已经被他花销掉了。所谓爱情,就算她再来,也不过是掩人或者掩自己的耳目罢了。
刘明宇认识的第一个女朋友是一家超市里的营业员,她很小,只有十七岁,和刘明宇一个属相,比他整整小了一轮。刘明宇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朋友新开的网吧里,在认识她之前,他曾经被她在网上写的武侠小说所吸引。见到此人之后,才惊讶作者原来不是什么大侠,更像一个中学生。她当时坐在靠墙角的一台电脑前,在QQ上对刘明宇说:“我和你同在一个网吧。”刘明宇很吃惊,感觉自己像中了埋伏,随即紧张地站了起来四处张望。只有一个人转身冲他微笑,就是她。她个子不高,有些瘦小,瓜子脸,鼻子小巧,笑的时候,似曾相识。
刘明宇从一台电脑走向另一台电脑的时候,觉得自己迈过时光隧道,年青了十岁。那些文章是你写的?刘明宇问她。不可以吗?她歪着头,很调皮的笑。她的笑让刘明宇觉得自己很傻。于是他坐在她身旁,看她打字。她用五笔,并不熟练,经常打不出来字,就问刘明宇。刘明宇很乐意教她,以显示自己能耐。
“‘岑’字怎么打?”她问。
“M、W、Y、N。”他告诉她。
“果然。”她把“岑”字打到写字板上,微笑了起来。
“‘岑’是小而高的山,那‘岑寂’是什么意思?”过后,她又问。
“‘古观岑且寂,幽人情自怡’。岑寂来自于此。《鲍照赋》里有一个句子,‘去帝乡之岑寂’。‘岑寂’形容比较清冷,就是空、静、高、险的意思。它还是一个姓氏,唐代有一个大诗人,就叫岑参。”
“是的,我想起来了,《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就是岑参写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呵呵,是的。”
“《两种世界》是你写的吗?”她突然问。
“是。”刘明宇不好意思地说,“我第一次写长篇,把握不住全局,给点意见。”
“想要表达的内容有点像奥斯卡王尔德,但似乎没有处理好,没有他的为艺术而艺术的歇斯底里。”她想了想说。
刘明宇点点头。
“带有颓废色彩,也有点像英国先拉菲尔派的罗塞蒂、莫里斯,法国的高蹈派,还有意大利的某一个流派,说不上来。”
“说得对。”刘明宇由衷地佩服道。
“里面有闪光点,但没有得到有力发掘,总离意境一步之遥就戛然而止了,使得读者刚建立起感觉就稍纵即逝。故作的高深莫测有些欲盖弥彰,互不相干互相冲突的段落硬拼到一块,令美感荡然无存。磨磨蹭蹭总不表达应该表达的地方,不该表达的却冷不丁的窜了出来,使整个画面显有累赘和添足,没有设身处地的为读者考虑。对事物描述过于简单,有失准确,缺乏实质性认识。说明性文字说不到点子上,总不能恰到好处的表达出来,该圆的不去圆,逻辑和结构令人泄气。”
刘明宇楞住了,对这种精确的评论佩服得五体投地,猛一转头,发现邵海妹带着与人有情的隐隐笑意看着他,这笑容让刘明宇慌乱了,他像少女般羞红了脸。
※※※※※
之后,刘明宇似乎感觉到又一个爱情来了,而且自然而然、毫不拖泥带水。一切都安好无恙,像一场重复过的梦魇。对象就是这个写武侠小说的女孩,她叫邵海妹。最开始的一段时间,刘明宇有些胆怯或犹疑,始终没有勇气去向一个比他小一轮属相的小女孩敞开心扉。但是,事情的进展却出乎他的意料,邵海妹不仅比他勇敢,还能给他鼓励。在他心情最沮丧的时候,他吃惊地发现,坠入情网远比从婚姻的沼泽中走出来要容易得多——于是,一场悲欢离合,在那一年的夏季迅速蔓延开来。
那个夏季总是多雨,令人心浮动,甚至烦躁。那些矛盾的心情,刘明宇不清楚究竟要待续多久才更合情合理——他总是这样自相矛盾,既无法割舍对前妻刻骨铭心的思念,又无法拒绝另一个爱情闯入心中。他始终没有坚持把自己封锁在一片孤寞的世界里,亟亟欲逃,惊惶而紊乱。他甚至有种罪恶感,一种背叛爱人去苟且偷欢的罪感。但又突然发现,他所坚守的所谓忠贞,不过早已化为泡影。所以,大多数无聊的时候,他总是下意识的进入那家网吧,似乎去寻找再一次的偶然与必然。他很幸运,就算她没有在那家网吧里出现,也总会在他的QQ里出现。
刘明宇觉得推心置腹能让自己不致于太冒犯,就把选择题留给对方:我很喜欢你,但觉得非常不合适,我无法想象到爱情会在年龄悬殊这么大的你我之间发生。邵海妹迟疑了很大一会,从QQ上传来消息,使用的是疑问句:
“为什么不可以?”
刘明宇兴奋了,但很快又多少有一些失望,因为与第一次爱情相比,这一次来得太容易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徒活近三十年,他居然越来越不懂什么叫爱情了,大概这就是。于是,一切围绕爱情这个主题的故事情节陈列铺开:约会、倾诉、相视而笑、心神领会以及接吻……更多的时候总是对方打电话约他,非常频繁,用邵海妹的话,就是一天不见刘明宇就会无精打彩。与之相比,刘明宇总是不怎么活跃,几经努力仍然如故,大概与他当时的心情不无关系。有时候他会猛然想到,结了六年婚,孩子都有了,到头来会孤身一人,再和一个小他十二岁的女孩从头再来,极富戏剧性与无比荒唐。但是邵海妹很会鼓励他,甚至暗示他——你需要做的,应该是把爱情进行到底。
刘明宇一度试图寻找一见钟情的理由,那样才不至于使自己太轻浮。邵海妹说,爱情不需要理由,不要以为我和你就是大逆不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时已临近中午,在刘明宇的书房里。刘明宇抑郁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不清楚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刘明宇的对面是一面墙,挂有一幅照片,上面是前妻抱着胖嘟嘟的女儿,母女情深。刘明宇突然有一种绝望感,觉得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如过眼烟云,不复存在。他的家庭、他的爱人、他的爱情,这一切,似乎都应该归罪于这个十七岁的女孩。而他自己,也正如一个轻浮的寡妇,在丈夫尸骨未寒时就急于红杏出墙,人尽可耻。想到这里,他的态度不是很好了。
中午做的饭是清水煮面,这种难以下咽的吃物拿去招待女朋友,显然是不怎么合适的。刘明宇知道这是母亲故意如此。刘明宇的父母极力反对他交这样的女朋友,他们说为他操了不少心,他应该去找一个有房有款并对女儿很好对父母孝顺的成熟女性,如此这般才可以皆大欢喜。离婚以来,他们托人帮刘明宇找了不少对象,未婚和离异的应该有一打,可他始终提不起来兴趣,逆忤地找了一个超市的临时工,年龄还这么小,父母之反对当然。用父母的话说,这样的儿媳妇,我们实在是放心不下,女儿的将来及父母的晚年将系此于一身,实在不可随意。
邵海妹简单地吃了一碗清水煮面就匆匆走了。刘明宇的女儿拉着她不让走,叫姐姐别走,可还是走了。之后,刘明宇便陷入深深的矛盾之中无法自拔。刘明宇就这样一直坐着,坐了整整一个下午。日暮时分,天好象要下雨,他在阴暗的书房伸了几个懒腰,然后去接邵海妹的电话。
“真的。”她说,“我实在不甘心就这么走。”她说完这句话,电话听筒里开始有了哭腔。
“你和前妻分手了,我不清楚是否该安慰你,还是该鼓励你……从明天起,我要到另一个新单位工作,临行前想向你道别,同时把一段时间来想对你说的话告诉你:没有谁比我更爱你。”最后,邵海妹说想见他最后一面,是晚上八点,以前常约会的地方。
邵海妹最后的一个要求刘明宇并没有满足她,踌躇许久,去与不去之间,他选择了不。之后,他跑到街上买了一件二锅头,那是黄浩他爸最爱喝的酒。
黄浩的父亲在儿子死去的那一年的夏天,表现出了对酒的空前热爱。据刘明宇后来回忆,他每天傍晚蹲在胡同口那个小卖部的墙根上,用军用搪瓷茶缸打一缸散酒,剥一个咸鸭蛋或者买一袋油炸花生米,有滋有味地喝起来。由于酒的鼓励,让他对儿子的死亡看起来若无其事。但一到半夜,左右的邻居总能听见他和他儿媳毛骨悚然的哭声。这种悲痛持续了一年半,一年半之后,也就是黄浩的遗孀带着儿子改嫁后的那个春节,黄浩的父亲由他无限热爱的酒带入了坟墓。老伴早逝,接着儿子死于车祸,媳妇改嫁又把孙子带走,万般孤独的黄老头在与他心情一致的除夕之夜,围着火炉喝了整整两瓶酒,在他心醉神迷的时刻,很难说清有意或者无意地打翻了煤炉,将自己和他的那座苦心经营一辈子的小楼烧得面目全非。
二00一年的夏天,这个老酒鬼坐在刘明宇的面前,端起酒杯,举到鼻子底下嗅嗅,然后碰近嘴唇用舌头轻轻地舔一下,有滋有味地一仰脖把酒抽光。抽的时候,每每都有“吱”的一声。酒肉穿肠,老酒鬼有了情绪,对刘明宇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那酒似乎下得特别顺畅,仿佛咽下的不是60度的二锅头,而是曹操的杜康。自黄浩走了之后,唯一能安慰他的,可能也只有酒了。
与黄浩他爸痛饮的刘明宇在两瓶酒下肚之后已经东倒西歪,他大摇大摆地走在路的中央,活像一个绿林好汉。他看到了斑斓的夜空,月亮在幽深的空中漂浮,所以他骂:
“月亮,我。”
月亮被骂之后,羞涩地向一片云彩缓缓地漂去,进入云彩,四周顿时一片漆黑。刘明宇为自己的神奇能量兴奋不已,激动使他像一只欢乐的鸭子似的到处走动。黑暗中他看到了路边的一只蛤蟆形的果皮箱,抑制住兴奋,想把它扛回家。刘明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水泥铸的蛤蟆巍然不动,仍然一副仰天长叹的模样。羞愧使刘明宇像个少女般涨红了脸,他自我安慰鼓励了自己一番,再次想搬动蛤蟆,结果手一滑,一屁股蹲坐在地上。爬起来,他发自肺腑地劝自己:
“别怕,没人看见。”
说完,他贼头贼脑地看了看四周,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丢下一句“你等着,我去叫几个人来”,大大咧咧地向饭店旁的一处公厕走去。
到了厕所,矫揉造作地解开腰带,他发现自己没尿,只好歪头看旁边的一个人尿。那人就着昏暗的灯光瞪他一眼,无效,只好草草收场,慌慌张张地向外走去。两个喝完酒的男人勾肩搭背趔趔趄趄走进厕所,听到刘明宇翘盼已久的尿声,嘴里咕噜着“别倒了,不喝了”转身连忙走开。另一个不服,又折进来,一把将刘明宇按在墙角:“有种再来一盘?!”
刘明宇耷拉着眼皮摇了摇头,一副知错的样子。男人咧嘴笑了。
暴雨倾盆,数年罕见。刘明宇从街上回来,像一截木头似的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侧耳听窗外的雨声和雷鸣。身体躺在床上,意识却在黑暗的街道上漫游,在雨中飞快地掠过一道又一道街,一扇又一扇窗,如同一只在雨夜里飞舞的蝙蝠。一切都好像是梦,是睡着以后或者醒来之后都会做的梦,梦的另一头,有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撑着一把伞,全身湿透,在等什么人。她叫邵海妹。
半夜,刘明宇被渴醒,他轻飘飘地从床上窜到网上,然后又轻飘飘地窜到聊天室里,一进聊天室就四处询问:
“谁见邵海妹了没?”
“你是邵海妹生的吧?是不是想妈了?”一个家伙问他。
“我是她生的?我怎么没印象?”
“没错,你就是她生的。她生你的时候我也在场,当时就心说这小家伙哭得真响亮,长大一准是泡聊天室的料,业余还能在BBS里挥几把刷子。”
“是吧,我想不起来,当时我太小,不记得了。最近你怎么样?听说你爷爷和你妈复婚了。”
“我妈看不上我爷爷,她和我爸好上了。”
“你妈真够水性扬花的。”
第二十二章 放弃
二00一年的夏季潮湿而闷热,刘明宇焦躁地坐在屋里,盯着那个时英钟,一直在盘算是否该去约会。刘新志态度坚决,对儿子说:你不能去。
“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刘新志在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后,决定召开家庭会议。“我绝对不允许你在外面瞎搞!我们刘家没有这样的人。”
面对父亲的数落,刘明宇选择沉默,他的满腔衷情是没办法向父亲倾诉的。刘明宇太了解他爹了,长期的生活观察,早就让他明白刘新志这个岁数的的男人是男人中最冷酷的一种。他们正值不惑,事业有成、生活经验丰富、社会关系和人际关系上饱经风浪,风里来雨里去,不知领悟了多少蝇营狗苟,早已练就百毒不侵;对儿女情长、流泪这类娘娘腔的表现至为不屑,你跟他谈爱情,还不如对牛弹琴。
“要谈我不反对,要谈你就正经地谈,找个条件、社会地位和你般配的,找个比你小这么多的算怎么回事?”
刘明宇泥胎木塑一般,仍不开口,连任何表示都没有。在他印象中,他们父子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促膝长谈。刘明宇觉得父子情是所有感情中最含蓄最难宣之于口的。女儿可以钻进母亲怀里痛哭,儿子却不能扑向父亲喊。约定俗成代代承传,父子情成了最被压抑的感情,双方都压抑,产生一个互相怯越的空间,这空间美其名之为“代沟”!
“她缠上你怎么办?嗯?她要万一缠上你不放,我看你怎么办!你玩多少都行,但别往家里领啊,你往家里领算怎么回事?”刘新志站在沟的另一边冲沟这边的儿子叫喊。
“谁玩多少了?你别把我想象得那么坏好不好?”刘明宇像一只被烙铁烫到屁股的猴子般跳了起来。
刘新志也发现自己有点胡说八道,连忙改口:“该说的不该说的包括违反原则的话我都跟你说了,我这都是为你好,谁叫我是你爹。你不要听不进去,就你那点爱情,狗屁!饿你们三天你们就不爱情了。”
“我已经大了,我有我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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