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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苍下-第3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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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尼蒂哥隆的面孔冷了下来,他抓住那位老爷的鞭子,并用剑柄猛敲对方的脑袋。肥头大耳的贵族立刻摔倒在地,不过他仍在叫骂,说什么一个婊子和一群小杂种怎么可以取代一位帝国伯爵的位置。潘尼有点不耐烦,他用长剑削去了这个家伙的头发,结果这位伯爵便不敢出声了。
“还有谁想要一位母亲和这两个孩子的位置?”预备役上尉向人群高声呐喊。贵族跃跃欲试地凑了上来,但倒在地上的那个蠢货令他们不敢言语。腰缠万贯的商人被贵族落在后面,他们尽力睁大被金币的光芒灼疼的小眼,偷偷将沉甸甸的钱袋塞给那位已成众矢之的的母亲。
“换换吧!咱们换换吧!”商人露出一副真诚的嘴脸,他们在销售生命。“很少吗?再加一公斤?”
这位母亲像被烫伤一样丢开钱袋,她的目光落在人群的最后面,那里是穷苦的贫民。侵略者毁掉了他们的家园,夺走了他们的一切,他们没有显赫的身份、没有装满金币的钱袋,有的只是满腹的饥饿和满眼的期盼。
“谁想要一位寡母和四个孩子地位置?”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但贫民地阵营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眨着眼。用羡慕的目光盯着女人看。
“去吧……”一名猎户打扮地壮汉突然对女人叫喊起来,“光明神祝福你!”
“是啊……去吧!快去吧!”人群突然响应起来,而那位母亲也已泪流满面。
“谢谢!谢谢……”女人向四周不断鞠躬。她知道自己和孩子们将是最后的乘客,而滞留在渡口的人则要面对毫无光彩的未知命运。
渡船离开栈桥的时候。人们都哭了,由贵族起头。这些佩带各种家徽地老爷就像指挥家一样,用歇斯底里的表现控制痛哭的节奏和音量;然后是商人,这些人心疼的不是命,而是腰里的金钱。他们害怕即将来临的抢劫,那比夺走他们的性命更加可怕,其实说白了,那还不如要他们的命;最后……贫苦的百姓哭得最有道理,他们身无长物,只有廉价的性命,可这个时候,生命已经是餐盘上地血肉,尽管他们已经习惯任人鱼肉,可绝望的心情仍要得到宣泄。
渡船摇摇摆摆。河水承载着它,渐渐驶往对岸。船上只有几名水手,余下的都是近卫军地伤员。年轻的母亲觉得该为自己的幸运付出一些。她便自愿充任护士。受了伤的军人很快就给年轻地寡妇起了绰号,他们习惯这样。军人叫她:“肖伯河上的巧克力糖块儿”巧克力糖块儿是那位预备役上尉塞给孩子们的,不过母亲从孩子手里夺了过来,她要用美味的糖果安抚那些快被痛楚折磨疯了的伤员。
这个办法很有效。甜美的味觉激醒战士们的神经,他们便停止嘶喊、停止挣扎,心平气和地品味这难得的陶醉。
母亲的两个小孩子就被安置在伤员的床板下面,女孩儿年纪大一些,胆子也不小!她伸出小手,接住那些从床板的缝隙中不断低落的鲜血,然后在接满的时候爬了出来,对上面的伤员说,“叔叔!还给你!”
这名战士自然很高兴,他用仅存的一只手臂抚摩小女孩儿的金发,并说:“谢谢……”
格拉斯劳爵士抱起了那个小男孩,这个小家伙小到根本无法理解现实发生着的一切。作为一位着名的素描画家,格拉斯劳用极富情感的笔触快速描述了船舱中的一切。地板缝隙里的血浆、被疼痛扭曲面孔的士兵、天真无邪的女孩儿、“巧克力糖块儿”的奇效,画家不断地搜寻动人、热情、精彩、壮烈的画面,直到审美产生视觉疲劳,他才停下画笔,发出满足的叹息。
这位正当壮年的贵族绅士穿着一身笔挺的衣装,靴子和手杖都很干净,他没有家小,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急待救治的伤痕。附近的士兵都有点怀疑,这样一个家伙到底花了多少钱才被送上船?
格拉斯劳爵士知道自己会被误会,但他并不在乎。他喜欢画家这个公开身份,也热爱他在秘密领域的工作。作为帝国军事情报军前敌测控中心第一分队的行动长官,格拉斯劳的披风里藏着敌人的兵力展示图、靴子里藏着无数侦察员最终确认的敌情、就连他的画夹……小男孩儿专注地打量画家的作品,他并不知道画页的背面写满针对战况的第一手背景分析报告。
最后……小女孩儿叫阿亚娜,她会是泰坦帝国音乐史上最着名的女高音,她的歌声会打动万万千千的泰坦战士。
小男孩儿叫米德尔斯,他会是那位最受安鲁大帝宠爱的宫廷画师,留存于世的大帝晚年画像有近三分之二都是他的作品。
至于孩子们的母亲,我们知道她只是一位再平凡不过的女性。人们不会记得她的名字,但总会有一位伤残或是受过重伤的老兵告诉你,“肖伯河上的巧克力糖块儿”是这个世界上所有母亲的代名词,是祖国和神明的化身!
最后的最后……我们认识了格拉斯劳爵士、布塞巴克渡口的漕运官、简单凶猛的猎人妥斯拉克,以及……数不尽的倒霉嘴脸,这些人都在此时此刻按照命运的脚本进行着精彩的表演。比方说,近卫军预备役上尉潘尼蒂哥隆阿斯根。人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好小伙子,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军人已经为他地命运选择了一个句号。或者说……一个省略号。
总之,潘尼蒂哥隆在渡船远离口岸的时候跳到栈桥上,他对人群高喊。“有没有当地人?有没有人知道避开国道通往卡封堡的小径?”
说实在地!头脑简单的猎人妥斯拉克确实迟疑了好一阵子,他来渡口是要避难。不是去卡封堡送死。那里有十几万个狗杂种,他地杀猪刀要砍上半个月才能解决这十几万人。
潘尼蒂哥隆叹息了一声,难道真要带领余下不多的学员突破侵略军的封锁?这样根本赶不到卡封堡,他们在路上就会被歼灭。
妥斯拉克也不知是为什么,他竟然要该死的站出来了。“当兵的!我知道。我对附近地一草一木熟悉透了!”
“你会骑马吗?”预备役上尉兴奋地拉扯着年轻的猎人。
“当然!”妥斯拉克懊恼地别开头,他越说越恨,当兵的都是些流氓地痞,他不想帮这些家伙,可就是这样站出来了,这真是见鬼。
潘尼蒂哥隆带着自己的骑士学员和头脑简单的猎人上路了,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攀谈起来。妥斯拉克有点诧异,他看不出面前这个眼圈黑得像个无底洞的家伙会是一位圣骑士,而潘尼也在看到猎人怀里的那头幼豹时肃然起敬,他对艾尔巴与海斯尔的故事极为动容。
“你身手这么好。怎么不去参军?”
妥斯拉克耸了耸肩,“好男不当兵!”
这句话令左近的骑士差点背过气!
潘尼就皱起眉头,“这话谁说的?”
“我父亲!”妥斯拉克回想起老猎人地教诲。“我父亲的屁股在军队里没少挨教官的大皮靴。”
“哈哈哈!”战士们这才笑了起来,“我们都是这样!”
猎人将这队不满七百多人地骑士引入一处山谷,他选择了一条最为隐秘的路径。借着夕阳的微光,骑士们在一条深涧旁砍伐了几株大树。
又搭建了简陋的渡桥。当骑士牵着马匹度过悬崖地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转过一处山弯,燃成一个大火炉的卡封堡就在不远眼前。
“我们就在这道别吧!谢谢您的指引!”近卫军上尉向年轻的猎人致以军礼。
猎人的脑子很简单,但他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人想要寻死。
“你们……你们疯了?那里都是西边来的狗子!他们是你们的……呃……几万倍!”
“呵呵!没有那么多!”潘尼笑了起来,他看得出,猎人对算术不太在行。
妥斯拉克没再说别的,他目送这些年纪轻轻、连胡子都没长的小骑士行入山林。年轻的猎人并不清楚这算怎么一回事!他并不知道母语中有一个词汇叫做舍生忘死,也不知道军人的疯狂和执着到底为了什么,他只是觉得……若是这样走了,就和当初面对“好姑娘”的呼救无动于衷是一个样!他不忍看到艾尔巴夫妇的死难,难道就能看着几百名学生兵去打一场必死无疑的战争?
妥斯拉克开始追,他在堡垒附近的一处台地上截住了这队年轻的骑士,骑士的队伍确实该停下来了,他们已经与燃烧着的堡垒非常接近,侵略者的欢声笑语就在台地下面。
潘尼蒂哥隆并没理会年轻猎人的唠叨,他仔细端详单孔望远镜中的呈像。首先入目的自然是城堡的火光,还有堡垒上面飘扬的军旗,那不是他所熟悉的十二军区的犀角旗,而是荷茵兰王国的白十字花军旗。
预备役上尉厌恶地调转望远镜。于是,他便看到成片的尸骸和城墙上竖满的木桩,木桩上捆着一息尚存的近卫军战士,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位被剥光了的军人,该死的狗杂种将第十二军区的军旗缝了起来,像女人的裙子那样套在一位近卫军上将的下身。他们认为这样就可以羞辱一位英雄吗?
潘尼笑了!他看到浑身浴血的彭西勒多涅尼斯上将不断的大声叫骂,还向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敌人吐口水。
“喂!喂!”妥斯拉克抓紧这个小伙子的马缰,“年轻人!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不是跟狗子们决一死战的时候!你们这群军人难道没有父母妻儿吗?你们得为他们想想!难道他们注定要失去你们……”
“得了吧……”潘尼蒂哥隆嘲讽地打量着猎人,“如果我们不这样做……父母妻儿会和那些被捆在木桩上待人宰割的士兵一个样。”
妥斯拉克哑口无言,他不明白,他只能简单的认为,这是军人的使命感在作祟。
“难道……军人的使命就对你们那么重要?你们知道那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预备役上尉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是!”
“可……也是一切!”一位与潘尼同样年轻的小骑士接过话题,他率先放落面甲,然后他的战友便奏响同样的金属声。
潘尼蒂哥隆的手掌指向繁星炯炯的穹苍,然后他的手臂猛然下落,平胸而举。骑士的阵营终于开始全员运动,他们很快便把呆傻的猎人抛在身后。
马匹在山梁上跃动,骑士的面甲完全遮蔽了年轻的面孔,我们只能看到战士们的眼中映衬着壮烈的火光。
一名不甘忍受战前平寂的骑士突然唱起军歌,这声清唱甚至胜过军号的奏鸣。战马按着歌声的节奏踢踏地面,像舞者一样整齐。歌声由快至慢,由远及近!当冲锋掀起的蹄音惊醒静夜、在整个天地之间轰鸣的时候……
歌声悠悠在唱……
在战场上我们是年轻的近卫军年轻的人儿吹响冲锋的号角在鲜花盛开儿女情长的时节我们向侵犯祖国的敌人投去刀枪祖国母亲,听听我们的呐喊近卫军,前进近卫军,前进……
第一第八章
泰坦穹苍下的月光是由颗粒组成的,像极了金沙银粉,熠熠地洒在大地上。温婉的月光使年轻战士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一眨眼,便看到一把明晃晃的长剑从头顶劈落。战士想动动手里的刀,可他突然意识到手臂已经不在了。于是,他大睁着眼,仔细琢磨今晚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好美,好亮!
当体外充盈鲜血人们才知它是热的。南风将暗红色的血液幻化为充满腥臭味的空气,撕杀着的人群呼吸着掺和血液的气体,然后不懈地为这末暗红填注更浓烈的气息。
潘尼蒂哥隆很奇怪,彭西勒将军被绑在木桩上的时候仍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可当他将十二区总司令解救下来的时候,这位近卫军上将竟像残瘴的老人一般瘫软在地。
预备役上尉将他的指挥官拖上马背,但西方来的敌人自然不会让他称心如意,这些蛆虫一样的家伙仗着人多势众围堵冲锋而来的骑士,尽管学员兵发动的冲锋令他们措手不及,可在这些年轻的泰坦战士看来,漫山遍野、受眼的地方全都是敌人!
说实在的,潘尼并不清楚自己和身后那几名同学是怎样杀出战场的,他的战马还驮着一位光屁股的将军,本来跑得就很慢,可潘尼却幸运地冲出来了!这事真是天晓得,不过看在光明神的份儿上,至少他仍在呼吸。
敌人的追兵尾随一小撮脱离战场的骑士,一直追到那处深涧才放弃。从这件事就可以看出,潘尼确实是位前途无量地战地指挥官。因为他在冲锋之前就派出两名战士守护那座木桩搭起来的渡桥。当他和那些所剩不多的学员冲过渡桥之后,两名战士将桥桩推下深涧。
潘尼在跑出敌人地弓箭射程之后才停了下来,他压根儿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卡封堡。可现在他活下来了,他要仔细打算打算。
“向西还是向北?”
浑身浴血的战士们不禁面面相觑。向西会遭遇敌人地包围,向北是一条大河,近卫军已从最后的口岸撤离,他们要怎么过去?
潘尼咽了一口血沫儿,这东西一点都不解渴。预备役上尉四下打量了一番。他发现自己根本无处可去。
“那是什么?”一位战士指着一处若隐若现的火光。
火光越来越亮,就在山岭与河谷平原交界的地方。
潘尼蒂哥隆笑了,他笑得像孩子一样。
妥斯拉克是个头脑简单的猎人,他选择了一种最为有效、最为直观地路引。这位精力充沛的猎手砍伐了一些干燥的松树,然后又用山藤把树干捆成一个箭头的形状。松木箭头在浓暗的深夜燃起烈火,它所指示的方向就是生的希望。
学员兵在肖伯河谷的一处浅水湾与猎人汇合,战士们早就知道这个彪形大汉不会丢下他们不管。
在这之前,妥斯拉克已用最快的速度制造了一具结实的木筏,这种事根本难不倒他。他笑嘻嘻地向预备役上尉打招呼,还说。他为战士们准备了一艘吃水极重地渡轮。
潘尼用最热烈的拥抱回应简单的猎人,说实话,他在看到那艘“渡轮“时就落下眼泪。谁都不想在生时离开这个世界,尽管大无畏地牺牲是顺理成章的军人传统,可一旦摆脱了弓箭与刀枪的威胁,最顽强的军人也会变得异常脆弱。潘尼朝周围地小骑士比了比。他哭着对猎人说,“朋友,我是罪人!”
妥斯拉克数了数,“九个?只有九个!”
潘尼将昏迷不醒的彭西勒将军抱放到木筏上,然后他才冲猎人点了点头。
妥斯拉克望了望河岸森林里的火光,那是敌人的追兵,他们就要绕过来了。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再说只剩九个又怎样?他们不是都在吗?就在这里!英雄的位置。“猎人边说边拍了拍胸口,他那巨大的拳头把胸膛擂得震天响。潘尼苦笑着摇头,“咱们走吧……”
猎人拨动滑桨,木筏顺水而下,很快便抵达布塞巴克渡口。渡口已经燃成一座大火炉,恢弘的火势映得月光也变成红色。渡口的老调度官就在火场附近,老人看到了顺水而下的木筏,他朝船上的战士挥了挥手,不过他不会走,因为这是他的布塞巴克渡口。
肖伯河两岸灯火辉煌,那是敌我双方的营地在静夜中显露的光彩,不过泰坦一方是在放火烧营,尽管渡口已经焚毁,可敌人很快就要过来,守护河流对岸的近卫军又要撤退了。这令目睹一切的预备役上尉一个劲儿地摇头。他不明白,帝国军部为什么在面临入侵的时候表现得这么软弱?
时间,已经是教历800年的6月30日。盛夏的光景在深夜变得极为单调,空气中充斥燥热的气息。那种令人口唇干裂的气息实在不敢恭维,而巨大的杰布灵要塞就在炙热的煎熬中继续守卫着眼前这方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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