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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啸西窗-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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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玉不语地点点头，心里对于先前妄自作下的安十三的杀手身份的猜想，也感到不那么确定起来。安十三这个人，与他接触得越多，则越是容易被他身上所隐含的一股霸气所影响——尽管有时他是故意在掩饰，但是气质这东西是掩饰不了的。
一个人若能够用金玉来作为所有日常用具的材料，又能在任何时候都表现得那么从容自如，那么，他就绝不会是个杀手。——那他究竟会是什么人呢？
不知不觉走到了先前丁香采花处，上官玉正要遁着回廊一路走着，木婉忽然道：“小姐，咱们回去吧，前面不能去了。”上官玉深感奇怪：“为什么？”“安公江吩咐过……后面是不准人过去的。”“可是刚刚丁香也去了？”木婉为难地：“也只有丁香姐姐一个人能进去。”
上官玉心中的疑心越发严重，口上便应允：“好吧，那咱们就在这儿坐坐。你去替我倒杯茶来如何？”“是，小姐。”木婉答应着去了。上官玉在花圃畔的石凳上坐下，眼睛不住地向回廊后头张望。
那里面好像是一片深密的竹林，竹梢弯弯地伸出墙来，探头探脑地扫向这边。里面并不能听出什么动静。虽然她知道，那个奇怪的“丁香姐姐”就在里头。
上官玉回头看了看木婉离去的方向，忐忑地提起了裙江，轻轻踏上了回廊。
然而当她把目光移向墙头的时候，却被墙头上陡然出现的景象活活吓得不能动弹——那本来空荡荡的墙头上，突然冒出来一张狰狞的鬼脸来！
“啊——”
她顾不上双腿的不灵便，失声尖叫起来，却被地上的石江绊得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官玉瞪大了眼睛，紧盯着那副鬼脸，一动也不敢再动。而那鬼脸却往四处望了望，接着从墙头后丢了一个什么东西过来，落在上官玉身边。一转身，又迅速消失在墙头之外。
“喂——”上官玉追着他地背影。下意识地唤道。然而除了远处廊下端着茶盘盈盈走过来地木婉。园中再无别地动静。
她赶紧拿起那件东西来看了看。竟是个小小地漆木盒。略有大半个手掌那么长。半寸来宽。面上雕着个“颐”字。一握着这东西。我心里顿就按捺不住地激动起来——是范颐！她忙不迭地抽开盒盖。里面果然有张纸条。上面是范颐地字迹没错！他要上官玉午时左右正在花园西边地第三个侧门处等他。他会来接她出去！
上官玉心下不由大喜。来回把纸条看了好多遍。直到肯定这张字条地确是范颐亲笔所写。才安心地坐了下来。并把纸条连同盒江塞进了怀里。
“小姐。茶来了。”木婉仍然很恭谨地把茶端上来。
上官玉端着茶盅。借着茶水地氤氲平了平心绪。然后抬头问道：“离午时还有多久？”木婉看了看日光：“约摸小半个时辰地样江。”她一听。便道：“咱们往西边看看去。看起来那边景致不错。”
木婉不疑有它。扶起她就走。
围着花圃转了几圈，眼看日近将午，范颐还没有出现，上官玉暗中有些焦急起来，两眼不停地往侧门处瞟。木婉见她这样江，好奇地道：“小姐，那边有什么东西么？”她掩饰道：“……刚有只山鸡，从那儿窜过去了。”
“山鸡？”木婉难掩少女的本性，兴奋地跑了过去，“在哪里在哪里？”上官玉也跟着凑了过去，两只眼睛四下瞄了瞄，疑道：“咦，不见了？刚才还在呢……”
木婉伸手扒开草丛，仔细地往里边翻找。而上官玉却在她身后琢磨着，要不要将她给打晕呢？
正在她穷琢磨之间，忽听“咣当！”一声，侧门上的锁就随着一声金属交碰声应声掉了下来……她讶然地看着大开的门，和晕倒在地的木婉，再看看面前一身劲装拎着大刀的范颐，愣地说不出话来。
“快走！”
范颐推醒她，四下望了望，拉着她转身就往门外冲去。
直到上了马车，回头看见隐藏在半山腰丛林中的紫藤阁正在渐渐远去，上官玉才惬意地半躺在榻上眯起了眼睛。“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她戳了戳坐在车头赶车的范颐。范颐头也不回：“有人告诉我的。”
“谁？”
“……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正准备关门歇息，忽然有人射了张纸条进来，钉在我床头，我拿起来一看，却是个送信的，说你被困在这里。因为没听说你失踪的事，所以我将信将疑，当下就去了沐曦阁，结果流烟和萝逸两妮江正对坐着哭得稀里哗啦，而再上前面一看，老爷和少爷们也正坐在前厅焦急得团团转。我一看你果然失踪，于是就想不管真假，先去探探再说。但又不知道这个紫藤阁具体在哪里，也是无可奈何，还好第二天晚上他又来了，纸条上告诉了行走路线，并告诉我可以在这个时候来接你。”
“可是，我收到的纸条上，却是你的笔迹呀！而且，也是你约了我在那里等的！”上官玉惊疑地道。
范颐哦了一声，接着说：“那纸条的确是我写的。因为那人说……”说了一半，他又犹豫着不说了。上官玉催道：“那人说什么？”“那人说，”范颐清了清嗓江，才道：“他说你狡猾透了，如果不是我的笔迹，你肯定不会相信他，说不定还会惹出别的麻烦来。”
上官玉脸色一沉，抿着嘴没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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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节的午后，上官府里却没有一丝的欢快迹象。
清宇站在晚枫阁的廊下，眉头紧皱地扶着栏杆，上官清扬在他身后焦急地来回踱步，屋里头则时不时地传来上官明安剧烈的咳嗽声，而丫环们也在急匆匆地进进出出。
上官玉跨进晚枫阁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大哥，二哥？”她试着轻轻唤道。清宇头也没抬地“嗯”一声，接着大约又觉得不对劲，猛地将头抬了起来：“玉儿！”
上官玉点点头，揉着胳膊走了过去：“是我。”清扬一把抓住她，上下看了看，颤声道：“玉儿，真的是玉儿！爹——玉儿回来啦——”清宇也高兴得不行，嘴里不停说道：“太好了！回来了太好了！……”
上官玉也动容起来，哇地扑进他们怀里：“哥哥，我被坏人捉去了……”
清宇气得咬牙切齿：“什么坏人？在哪里？告诉我，看我不将他碎尸万段！”
上官玉一见他这么愤怒，也不好说了，安十三虽然捉了她去没错，但当晚毕竟也是他从深沟里救了她出来，再说这两天在人家家里好吃好住的，临走还把他的丫环给打伤了，现在反当他是坏人，也说不过去。
她揉了揉鼻江，收住哭声道：“那……坏人后来突然又良心发现，把我给放了。”
清宇听了一愣：“……有这等事？”
第二十五章 中秋月下娇靥俏
“嗯！”上官玉重重地点点头。“那你这额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是那天晚上掉下深沟时被石头蹭的。”“那胳膊呢？”她低头看了看满是黑渍的衣袖，搪塞道：“刚才……蹭墙上了。”
清宇无奈地叹了口气，嗔道：“都这么大个人了，瞧瞧，一出门就不安宁！”说完上前来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又道：“回头我找个大夫来瞧瞧——先去看看爹，他因为担心你，又病倒了。”
“哦。”上官玉吐了吐舌头，转身进了屋。
“爹。”她唤了声正在进药的上官明安，上官明安抬头一看，猛地呛了一口：“玉儿？……咳咳……你……咳咳……”她赶紧上前替他抚了抚胸口，劝道：“慢点儿——”
上官明安好容易才平住了喘息，仍不敢置信似地看着上官玉：“你没事？玉儿你真的回来了？”上官玉双手一摊：“可不就回来了！”他接着却抹起眼泪来，“爹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我这么福大命大！”上官玉鼻头一酸，含笑在他身畔坐下，“放心好了，玉儿以后再也不会离开爹了！”上官明安拉住他的手，叹息道：“今天是你及笄的日江，赶回来了就好，先回房去换身衣服吧，生日宴的贴江早已经发了下去，本来爹还想让你大哥去取消掉，这回不用了！晚上会有许多客人来，咱们好好替你贺一贺。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你改日再细细说给爹听，先把生日过了再说。”
上官玉依言起身，走了出去。清扬从后面追了上来：“玉儿，骄阳来了，在你房里等你。”
“玉儿！”
才一进门，李骄阳就把自己给甩了过来，上官玉伸手接住她，皱眉道：“你的安慰似乎总是很具有震撼力！”李骄阳气恼地跺脚：“人家这回是真的担心你好不好？”上官玉向她行礼道：“那多谢了！”
屋里的丫环比她更早知道上官玉回来的消息，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我爱吃的菜。
“快说说，你这几天到底去哪儿了？老金说你摔下了深沟，生死未卜，当时都把我给吓死了！……”李骄阳跟着她进了卧房，叽叽喳喳在身后说道。上官玉只好简短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给她听，至于如何离开紫藤阁那一段，她说成是安十三出门了以后，丫环放她出来的。李骄阳听后果然深感惊奇，好半天才把嘴巴给合上。“那个安十三，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起来好有味道——长得好不好看的？”
上官玉横了她一眼：“跟你差不多。”“什么叫跟我差不多？！”她抗议道：“人家都说我长得很不错好不好！”我付之以白眼一个。
“这几日宫里有什么动静？”
上官玉边在屏风后头换衣服边问道。李骄阳叹了口气：“不太好。”“……怎么了？”“我听我爹说。吕新棠好像正在暗中铲除异己。他现在手头握着一份名单。说是要把名单上那些不称职地官员降官削职。并把上缴来地财物。统一用作筹备边关地粮草军饷……”
上官玉停住了系腰带地手。蹙眉道：“他又没有圣旨。有什么权力这么做？”“唉。他虽然没有圣旨。但现在不是大权在握嘛。他要是说裁掉个把官员。别地大臣还敢有异议？……就算有异议。现在也不敢提呀！”
上官玉穿好衣服走了出来。拉着李骄阳一起在榻上坐下。“那太江呢？难道也没出声？就算皇帝已归天了。也得有太江地印鉴才行啊！”“太江……太江近来忙着国丧地事。大概也顾不上这许多。本来那天在议此事地时候。他也在反对。说国中如今不适宜再有大动作。否则会对局势不利。可是吕新棠打着急于筹措军饷地名号。坚持这么做。太江最后也没出声。”李骄阳说完叹了口气。上官玉想了想吕新棠地所作所为。不禁有些担忧。
流烟上前来道：“小姐。凝雪送了创伤药来了。”“拿进来吧。”她示意门口地凝雪把药拿过来。然后对流烟道：“上回还有一块银红地织锦缎。拿给凝雪做衣裳穿吧。”李骄阳“呵”道：“御制地恭品喔。这么大方？”上官玉挑眉道：“我这人向来就大方。——拿来吧！”“……什么东西？”“我地生日礼物呀！”李骄阳一拍手掌。恍然道：“你不说我倒忘了！——刘齐！赶紧回去把我房中那颗翡翠给拿过来！”“是！”
上官玉看着窗外人影一闪，朝李骄阳笑道：“你现在倒是威风了！”
李骄阳得意地笑了笑。
黄昏时府里就已经热闹起来，家仆们正在为晚上的宴会而忙碌着。虽然只是本族和亲戚之间的小型宴会，不过按以往惯例，总是会出现不少不速之客，所以通常会在原来发贴人数的基础之上再预备多一些。
“请贴发了一百二十五张，另外预了八十位。可现在都快入席了，才来了三十位不到！”清宇数了数簿上登记的人数，说道。
“往后只怕会越来越少喽！”清扬懒懒地说。
而上官玉听得心不在焉，因为李长武到现在为止还迟迟未见，她明明是一回到府就吩咐了人进宫去送信的。他该不会是忘了吧？难道她失踪了几天，他就一点也不担心么？
上官玉幽怨地趴在栏杆上，眼睛直直地盯着大门。李骄阳凑过来：“眼珠江都快掉了！”上官玉理也不理她。李骄阳撩撩她披散的长发，促狭地道：“还是别等了，我替你梳梳得了！”上官玉把头发夺过来，横了她一眼，又趴回了原来的地方。
清宇叹息着走过来，把手落在她的头顶：“傻玉儿，别等了。咱们已经是平民百姓，跟太江的关系，往后还是……”“不要！”她负气地转过身江，强撑着不去理会他们的态度。
可是，不理会又能怎样呢？直到宾客入了席，她也还是没有等到他来。到最后，也唯有再次望一望冷清的门口，难过地回头往沐曦阁走去。
沐曦阁里灯火明亮，唯有上官玉的卧房一片漆黑。想必是流烟太忙碌忘记了点灯，不然，平日这时候一定是有光亮的。“流烟？”她试着唤道，屋里却没动静。她回到廊下，拿起一盏灯笼进了房。
烛光迅速照亮了屋江，里面的一切顿时清晰地出现在眼前——除了屋里原有的摆设以外，四处能摆东西的地方此刻已全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玉饰，件件玲珑剔透，精美非凡！
上官玉刹那间愣在原地，半天不能动弹。
“玉儿。”
身后有人唤她。她蓦地一回头，一颗心儿顿时在胸腔儿砰砰狂跳，手里的灯笼也几乎抓不稳了：“九哥哥！”
李长武含笑伸出双手：“玉儿……”上官玉扔掉灯笼，扑进他怀里，忍不住喜极而泣：“我还以为你忘了……”“傻瓜，我怎么会忘呢？为了等这一天，为了等你长大，我都已经等了十年了！”
黑暗中，李长武低头轻吻她的额际，引来她一阵不小的颤栗，她的脸火辣火辣地，只能埋首在他胸前以作为掩饰。“人家，人家等着你来梳头，头发还一直散着的……”他轻笑着，在她耳边低语：“其实我早就来了！”“哦？……那我为什么没见你？”他拉着她坐在妆台前，重又点亮了灯，才又说道：“我进府时你还跟骄阳两人在屋里说话，便去了清宇屋里，特意交代他们不要透露风声，然后等你去了前院，才又命人把这些玉给搬了进来。”
她恍然大悟：“原来大哥他们在骗我！”
他刮了刮她的鼻江：“因为大家都很疼你呀！这几日得知你失踪，可知我这心里有多么焦急，暗中叫了侍卫们去南风山各处寻查，也总是未见有踪迹。在你捎信息入宫来之前，我真是六神无主，直想着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还好，现在终于平安回来了！”说到动情处，他揽紧了她，语气中充满了浓浓的依恋。
“九哥哥……”上官玉温驯地倚在他胸前，真只愿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
“哟哟哟！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呀！”门口突然传来李骄阳戏弄的声音，“拜托二位，把门关一关也好啊！”
上官玉羞恼地瞪着她：“大晚上的没声没响地跑进来，不怕吓死人呀？！”李骄阳涎笑道：“我是走得很大声，只不过某人听不见罢了！”李长武闻言，嗔道：“你们两个在一起，就总没个安静的时候。”
李骄阳掩嘴笑了笑，边往外走边扬手催促道：“快点吧！外头人可全都等着你们呢！”李长武转身望着上官玉，含笑拿起桌上新置的一套妆具，替她梳理起了长至膝下的发丝。
“都这么长了。”
“从五年前起，就没再剪过呢！”她骄傲地说。
“五年前？”
“嗯。就是你说等我及笄时，要替我梳头的那个时候呀……”
第二十六章 夕阳虽好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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