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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难白-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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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提及麦克,尽管我确信她不用我说就一定从别人的闲活中得知了。我觉得自己是那帮老家伙午餐闲聊时取笑的对象,但麦克不是。
希拉喝完了第三杯酒,说,“小小的通知请来了这么多人,是不是?”
屋子被塞得严严实实的,人们三三两两地排成一列,川流不息地走进这间屋子。我觉得是道别的时候了。
“带我出去吧。”我拉着希拉的胳膊说。走之前,我同萨姆和他的儿子们一一道别,并许诺周未过后回来为阮凯守夜。
恐惧和我一同走出房子,这种感觉就如同供香的气味一样浓重,一样有穿透力。我的鼻孔中充盈着这种香气,只要我一移动,它就从我的衣服上奔腾而出,散向四周。
“想说点什么吗?”阿洛边为我打开车门边问。
“想,但不知说什么好。”
阿洛是个善解人意的家伙。他将莫扎特的磁带放入收放机,等着我开口。
我们驾车从享廷顿赶往蒙特雷大道。圣玛利诺的绿色美景在窗外飞快地滑过。路两旁的大部分房屋都建得尽量离开街道,而且几乎被遮掩得看不见。越过树篱,我们可以看到如同欧洲大酒店一样宏大的屋顶、复合山墙及复合烟囱。
我问阿洛:“你觉得像阮凯家那么大的地方能卖多少钱?”
“估计是我一生中所能看到的最贵的一处。”
“你觉得在一个好地段开一家大餐馆要花多少钱?”
他轻轻地笑了,问:“你还要买别的什么吗?”
“一家酒类商店。”
“答案是一样的,要花很多钱。”
“我第一次遇见萨姆和阮凯是在他们的乔迁喜宴上。他们刚刚搬进那幢美丽的房子。现在,他们待在这个国家有四年了,并且已经拥有了自己的第一家餐馆和酒类商店。”
阿洛也称赞道:“真是很厉害,很厉害!”
确实如此,萨姆和阮凯已尽到了他们的责任,甚至尽完了三代的责任。他们都出生于一个特权阶层。萨姆和上一代的风流人物一样都就读于巴黎著名的大学,阮凯当时是一位艺术系的学生。他们也是在巴黎相识的。之后,他们回到了在岘港的家,在一块战火连天的地带——共画未来的蓝图。
身处在财富所创造的风景之中,我被一种我只能解释为内疚的感觉所折磨着。这是一种幸存的内疚感:我依旧活着,阮凯却死了,而且我在某种意义上还为此承担了不可言状的责任。还有,我自感没尽到自己的责任。
斯科蒂和我一发现我怀上了凯茜,就从他在索萨利托海湾的单身小屋搬到了我们在旧金山马里纳地区的房子。在这幢房子里可以欣赏到极好的海景。房子显得高大、挺拔,设计反常,第三层为阁楼;房子前面是陡峭得有些不怀好意的街道。这一切都为我所钟爱。我一看到它,就不愿再看别处了。
多么有讽刺意味呀,我想,现在斯科蒂大概想要这幢房子了。而当年在我们买房子时,他一直喋喋不休地坚持,要在希尔斯伯勒的佩尼纳买一处庄园大小的房产。那个地区同圣玛利诺很相似。
那时,我在主持一个旧金山的晚间新闻节目。我不喜欢每天把我的婴儿放在保姆的怀中,而自己到市郊以外去与人联系;也不乐意让斯科蒂每周有四个晚上到城外上班,从而使我与世隔绝般地待在树林中;也不乐意每天工作到很晚。另外,我想要房产抵押证书和维修协议。这样在斯科蒂遭遇不测时,我就能自己经管这幢房子了。最后在搬家问题上,他赞成,我反对。
当斯科蒂的业务移到丹佛时,他为他的第二任妻子在科罗拉多州博尔德的山丘上建了一座“镜宫”。琳达转住在她的小山之上,为公司照看着三英亩土地和两个孩子。我真想知道她是怎样应付过来的。
阿洛打断了我的思绪:“你希望我带你回家,还是去别的地方?”
我看看表,说:“请带我回家吧!”
塞西尔告诉我米丹不在他的房间,但他的帆布旅行包仍在壁橱中,而且他吃了一份房内早餐。女佣11点整理他的房间时他就出去了。现在那个房间仍保持着女佣离开时的原样。桌上有个条子让他给马雷诺警长打个电话。
旅馆工作人员答应注意看着,一旦米丹回来就给塞西尔打电话。
我用了很长时间洗澡,然后盯着壁橱看了一会儿,试图决定穿什么衣服去和斯科蒂共进晚餐。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很在意他怎么看我。
最后,我选择了一件奶白色绸子短衫,一条直筒、长及小腿的羊毛裙,一条黑色紧身袜裤和一双皮靴,还有一件黑色天鹅绒前克。既不是刻意打扮,也不太过随便。坦白地说,这身装束没有任何明显的特征。我又戴上一条我奶奶的珍珠项链,可又不喜欢它垂进我的开胸里的样子,就把它取下,然后把它像一条紧项链一样缠在脖子上。
我有些焦虑不安,感觉好像背叛了麦克。整个下午,当我想起和斯科蒂的朋友及商业伙伴在一起时,当我想起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情景时,我发现共处的时光并不是都很糟糕的。实际上,有很多时候简直棒极了。
20
我和麦克的房子以西几英里就是盖别里罗餐馆。餐馆的南面,蒙特雷公路正好穿越阿罗约。
帕萨德纳高速路被高跷似的东西支撑着穿过阿罗约,车流带着移动的光柱和噪音从峡谷的上空呼啸而过。高速路的下面是一片未经开发改造的土地,许多条死路组成了一个迷宫,洪水冲成的平原上矮树丛生,树枝叠蔓。来自圣贝纳迪诺群山的冰雪融水在地下已被引往不同的河道,但阿罗约挟雷霆之势,扑面而来,依旧是那么桀骛不驯。许多泄洪道现已成了公园的一部分;一个高尔夫球场充分利用了这里险象环生的地势,成为名闻遐迩的斗技场所。
盖别里罗餐馆俯瞰着高尔夫球场的第五块终打区。几年前我就和斯科蒂到过那儿。我记得那是晚上,公园里漆黑一片,与世隔绝。
我给马雷诺留了一张条,告诉他我将去哪儿,然后给阿洛打了个电话,请他在8点整给餐馆打电话,并呼我一下。我觉得一个小时足够斯科蒂阐述观点,反驳对方了。
当我驱车离开屋子时,天上下着绵绵细雨。在第一个交叉路口,我的客货车转向很僵硬,就像在泥泞的道路上行驶。走在另一个街区时,我告诉自己问题出在这湿透的街道上。但当车拐往蒙特雷大道时,我听到后轮拍动的声音,连忙将车退出私人车道,不得不承认我应该知道的事实。我诅咒着,将车开到路旁的马路边上,从车里面钻了出来。
右后轮胎已漏了气,扁了。我细细地摸了一遍胎面,没发现钉子之类的东西。也许是慢撒气,我想。或许是有人故意找我麻烦。我可不想被人控制。
头发被水浸透,平平地贴在我的头上。我回到车内,有气无力地诅咒了几句,将车开进街角的商场停车区,停在广告灯箱的灯光下。
如果车胎放气是一个警告,那它就顺利地完成了任务。如果想借此来阻止我与斯科蒂会见,或是想将我搁浅在阿罗约,我可不想这么容易就屈服。餐馆离这儿已经不远。我用车载电话向信息中心查询一家当地出租汽车中心的电话。然后我拨了号码,手拿听筒等着。当一辆高速市际公共汽车在停车区旁停下并响起喇叭时,我仍拿着听筒。我朝上望去,认出了司机,便摇下窗户。
“利昂?”我喊道。
“玛吉,你在干什么?”利昂走出汽车,他的两位乘客仍待在车内。“你到这来干什么?”
“车胎瘪了。”我说。
“我看到了。”
“我有个约会,所以我叫了辆出租车,过后再修轮胎。”
“你准备去哪儿?”
“盖别里罗餐馆。”
“我知道在哪儿。”他回头瞥了一眼他的乘客,两人的面孔都藏在报纸后面。“你可以和我一起走。一辆出租车赶到这儿不知要用多长时间呢!”
“餐馆是你要停的一站吗?”
“不经常是。”他咧开嘴笑了,“但我有种感觉,今晚我将走失自己,走那条路才会恢复原样。”
我问利昂:“你会有麻烦吗?”
“我有了今天的经历,以后谁想欺负我,我就说‘给我的律师打电话’,因为我已经发脾气了。愚弄利昂就是冒险。”他的手越过开着的车窗,朝我的车锁伸去。“现在就得走了。不能再耽误乘客的时间了。”
我俩撑着我的伞朝公共汽车冲去。上车后,我坐在了利昂右边的座位上。
当我们回到车流中时,我问:“你是不是在上双班?合法吗?”
“我自愿的。你知道,因为过去发生的那件事,我身上流淌的肾上腺素不知怎么停了。坐在家中,想着那个可怜的女人,想着她坐在我身边被人击中,这使我很受刺激。”他大笑起来,笑声就像来自腹部深处的一片滚雷。“我的时间比别人多一半。而且,别的司机听说了我早上跑车碰到的事后,大都很不舒服地打电话过来。”
“那你碰到什么事了吗?”我问。
“只有这件事。当那个小个子女人被打中时,我没见到有汽车从旁边开过。我开公共汽车有很多年了,大概有种第六感觉能告诉我汽车在哪儿,它们来自哪儿,准备开往哪儿。如果那女人是被人从一辆行驶的车上射中的话,那它一定是辆鬼车。”
利昂在他的第一站停了下来,有一位乘客下了车。他接着说:“那位马雷诺警长一直问我有没有看到一辆白色汽车。我说根本没见到什么汽车。从听到枪声的那一刻到那女人倒下的那一刻都没有。”
我从皮包中取出几张施坦梅茨的照片,拿出其中的一张问:“见过这个人吗?”
利昂仔细地看看那张照片,然后摇了摇头:“马雷诺也给我看这个了。我从没见过他,但会注意的。告诉你:在知道谁开那辆车之前我就会认出他了。”他将那张照片塞进他的身份证框架里,使得每个进到这辆车的人都能看到它。
“谢谢你,利昂。”我说。
“不用客气。”他从后视镜中看着我,眨了眼,朝我竖起了大拇指。“很高兴能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待在一起。我不想谈起它,也不想一个人和它在一起。”
又过了两站,最后一位乘客也下车了。利昂将车开回去,拐向阿罗约。
“利昂的豪华轿车服务。城市里可没有。”我冲他说道。
利昂歪着头,说:“我可不是疯子,你知道,离开我的日常路线,送你来到这种地方。关键在于,他们竟然朝我的车开枪,这实在太无法无天了。任何人都可能会受伤的。他们胆敢对我的车下手,就别想逃之夭夭。”
“我也很生气。但是不要四处找麻烦。”
“我不是在找麻烦,但如果我真遇到麻烦,绝不会坐视不管的。”利昂转上了一条路旁有公园的公路。黑色的公路伸向远方,路旁是一列高高的夹竹桃树篱。车灯照不到的地方,公路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能告诉我你的车胎是怎么没气的吗?”
“我已经想过这事了,情况似乎不妙。”
餐馆的标识出现在路的左边,利昂拐进环形道,问:“你怎么回家?”
“我可以让服务员帮我叫辆出租车,或者我给朋友打个电话。”
“110公共汽车每半小时正好停在这里,在整点过20分钟和差10分钟到整点时。最后一班车是在午夜前,来接服务员助手和厨房帮手。我不知道今晚谁跑这条线,但我会打个电话,让他来找你。”
“多谢了,利昂。”他开着城市大公共汽车正好将我送到门口。下车之前,我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他,说:“记着保持联络。让我知道你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他看了一眼名片,将它塞进衬衣口袋,随后按下开门键:“晚餐愉快,玛吉。”
“晚安。”我亲了亲他的脸颊,然后走出汽车。直到我打开餐馆巨大的前门,走到里面,利昂才驾车离开。
盖别里罗饭店洋溢出一股宁静、舒服的文雅气氛。休息室中,一个巨大的花砖壁炉周围摆设了许多沙发。整个房子呈现出早期加州风格:泥砖墙,墨西哥粘土地板,高高的天花板上是粗犷的房梁。这并不是一家新潮的饭馆,但它十分适合本地富起来的老主顾的胃口。这是个周五的晚上,屋子里坐满了人。以前我曾在这里和阮凯、萨姆、莫尔蒂、希拉·雷伯恩吃了几次饭。
在一个属于我前半生的地方去会见一位过去直呼我的名字,而现在被我看透了的人是件很尴尬的事。我想知道当一个浪子消失很长时间后,又像个幽灵一样来到这里吃饭时,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因为阮凯曾谈到这件事,我在想象对于琳达——斯科蒂的新妻子来说,代替我的位置是多么尴尬。有多少次,她站在斯科蒂身边,听着某个刻薄鬼问斯科蒂,“玛吉现在怎么样?”我为此深感抱歉,知道只要她一转身,身后就会传来阵阵流言,就像我遇到的事一样。
我看看表——早到了5分钟,心中希望能在斯科蒂来之前要杯饮料——一杯开罗伊酒,以冲去我的焦虑。
但斯科蒂已经在酒吧里等着了。他从一个靠门的座位上站起来,走过来迎接我,手中提着一个小巧雅致的皮制手提公文箱。大概是他买房的资金,我心中暗自猜测。
“你看起来很漂亮,玛吉。”他抱住我的肩,吻了吻我的脑门,如同一位亲近的叔叔所做的一样,很熟悉,但并没有进一步的意思,也没有情欲。“外面还下雨吗?”
“小雨。”我有些紧张。我已有好几年没在无监护人在场的情况下同斯科蒂处在一间屋中了。有充分的理由说明我为何避免处于我刚才所处的环境。这些理由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知道若我的车停在前面的停车场中,我也许会临阵逃脱,驾车远远地走开。
我看着斯科蒂,试图看出他会有多么不诚实,会有多么敏锐。并尝试着反向思维:如果我是斯科蒂,我不想让人从我身边走开,会在多大程度上使那人收敛自己的行为呢?我意识到自己从未深入地了解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今天下午在阮凯家里,我没碰到你。希拉说你刚离开。可怜的萨姆看起来糟透了,是不是?”斯科蒂说。
“我觉得他看起来正像一位妻子被谋杀的男人。”
斯科蒂感叹道:“这世界要变成什么样啊!”
四年中我第一次看着他,真正近距离地俯视他,他脸上曾经充满魅力的皱纹现在已被岁月蚀刻得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过去的四年对他来说真是充满艰辛的岁月。我记忆中的那个年轻人已经远去了。
饭店总管悄无声息地走过来,问:“您准备入席吗,麦戈温先生?”
“我想是的。”斯科蒂挽起我的手臂。很明显,没人指望我说话。
“很高兴您能回来,麦戈温先生。”总管边领着我们穿过大餐厅,边为斯科蒂整理着衣饰。
“我也很高兴能回来,菲利普。”
人们把头转了过来,看了我们一会儿,然后继续着他们的谈话。在我们穿过餐厅时,我听到了一些零零星星的议论。“第一位妻子。”“还在一块儿?”“真令人吃惊!”那些似曾相识的面孔上大都挂着吃惊的表情。
菲利普将我们带到一个小间坐下,它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靠近法式门,可以鸟瞰高尔夫球场。草地上的泛光灯照出一块不规则的绿色,映着无月的黑夜。菲利普为我拉开椅子,但却从未完全把注意力从斯科蒂身上移开。我坐下后,他越过我的头顶问斯科蒂:“马丁尼酒加洋葱和一杯开罗伊酒对吗?”
“谢谢,菲利普。”斯科蒂坐了下来,然后菲利普就消失了。
“你要了两杯鸡尾酒?”我问道。
“这么长的时间我还不至于忘掉你喜欢什么。我是为我们两个人要的。”
“也许今晚我喜欢雪梨酒。”
“你讨厌雪梨酒,玛吉。”他将手指交叉,下巴放在上面,似乎想摆出一副有趣和优越的样子,然后又加了一句,“但如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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