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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衡的时间-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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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蓝色衣服的女子交响乐团,演奏着歌剧《船工》里的片段。本特慢慢地经过这些人群,然后——在那件令人赞叹的卡其布衣服下面,他平静的心突然猛地跳了一下——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棕红色脑袋,还有那对不对称的肩膀。布莱特就在那儿,他坐的那张桌子旁还有其他三位年长的女士,而他正在安静地享用一块烤猪排。

本特很绝望地盯着他。开始的时候,似乎不可能在周围找到一个座位。但后来他看见了一个女孩正在化妆,弄头发,准备要离开的样子,于是立刻飞奔过去,把她的那把椅子霸占了。他用眼神把服务员叫来,点了一杯咖啡;幸运的是,布莱特似乎并不急着吃完自己的烤猪排。当咖啡拿来的时候,本特就立刻要了账单,然后耐心地坐在那里,那张很有作用的报纸这时候正好可以摊开,挡在他的面前。

时间过得非常漫长,布莱特终于吃完了他的午饭,看了一眼手表,要来账单然后站了起来。在付账的桌前,本特排在他身后的第四位,正好可以及时挤进旋转门,目送那个棕红色的脑袋消失在下行的楼梯上。在这个快乐的时刻,电梯到了。本特跳进电梯,在他的目标之前到达了第一层大厅。他看着布莱特离开,跟在他的后面,在几分钟紧张的跟踪之后,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在干草市场的电影院,并买了票。

布莱特的座位在三个半便士席位的第三行。本特急忙跟服务生小声地说,他不介意靠银幕很近,于是找到了一个在布莱特几行之后的座位。现在他又可以自由呼吸了。在相对明亮的银幕下方,从他坐的那个地方,可以看到布莱特的头顶。《爱和激情》从最开始的误解到最后缠绵的吻,一路都在呆板夸张地表演。而本特管不了这些,他集中精力、眼睛都不眨地盯着那个脑袋,以至于眼泪都滚下来了。

电影结束了,灯光大亮。布莱特突然站了起来,随着人流进了过道。本特准备去跟着他,却发现他并没有去最近的出口,而只是走到过道的对面,拉过一道帘子,帘子的后面标注着蓝色的字“男洗手间”。

本特又坐了回去,继续等着。其他的先生们进去又出来,但就是看不见布莱特的身影。本特开始害怕了,洗手间里会不会另有出口出去呢?灯光又昏暗了,接着完全黑了,一部喜剧电影开始上映。本特站了起来,踮着脚经过了三个哧哧笑的女孩和一个脾气暴躁的老人,轻轻地溜进了过道里。

就在这个时候,男洗手间外面的帘子打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当他在柔和的微光里经过的时候,本特盯着他,但侧面轮廓显示这是一个有胡子的男人。他低声说着抱歉,经过了本特,然后走上了过道。本特向洗手间里面走去,但出于什么第六感,他在拉着门帘的门边转过身,朝后面望去。

他看见那个胡子男人的背影在银幕上突然的一道蓝色日光的反衬下凸现了出来。那背影正在经过出口,这时本特记起温西曾经告诉他:“任何傻子都可以伪造出另一张脸,但能够伪造背影的就必须是天才了。”他在伦敦跟踪了这个背影整整五天,不可能不清楚它的每一根线条。他立刻穿过过道,来到出口。不管有没有胡子,布莱特就是那个人。

又是两辆出租车,路线清晰地开往肯辛顿。这一次,布莱特似乎真的是要去某个地方了。他的出租车在一座环境不错的整洁房子前停下了。布莱特走出来,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本特的车子继续开到下一个转角,他在那里问司机。

“你看见他们停在哪座房子前面了吗?”

“是的,先生。第十七号。”

“谢谢你。”

“是离婚吧,先生?”司机咧嘴笑着问。

“谋杀。”本特说。

“天哪!”这似乎是一个对谋杀的自然反映。“原来是这样啊,”司机说,“希望他能受到制裁。”然后就开车走了。

本特打量了一下周围。他不敢经过第十七号。布莱特也许还在盯着呢。而且他又想,不管是格子帽还是软帽都已经用过了,不能再继续用做伪装的道具。他看见了一家药剂店,于是走了进去。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说,“住在十七号的人是谁?”“为什么?可以的,”那个药剂师说,“一位名叫摩尔康伯的绅士。”“摩尔康伯?”似乎是拼图游戏里一块重要的部分按进了本特的脑子里,似乎都可以听到卡进去的那声响,“个子不高的先生,一个肩膀比另外一个肩膀稍高一点?”“没错。”“棕红色的头发。”“是的,先生,棕红色的头发还有胡子。”“哦,他留胡子?”

“哦,是的,先生。他可是一位城中的绅士,从我记事开始就在这里住了,很讨人喜欢的一位绅士。你想知道什么?”“是这样,”本特说,“其实我听说十七号房子的先生需要一位贴身用人,我想在应聘之前了解一下,这个家庭是什么样的。”

“哦,我明白了。是的,你会发现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家庭。很安静,没有孩子。摩尔康伯夫人是一位很和蔼很善良的女士。我得说,就她那个年纪而言,她是很漂亮的。我听说她以前是演员,但那一定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们有两个女用人,一切都和你梦想的一样好。”

本特表达了他的感谢,离开了这家店,给彼得勋爵发电报。这就是这段追踪的尾声。





第三十一章 理发师助手的证据

哈!好吧!下一个是什么?

你正在斟的是最快乐的酒——

但这是一个谣言,一个谎言。

——《第二个兄弟》

星期一,七月六日“我是这样看的,”警长格莱谢尔说,“如果那个布莱特就是摩尔康伯,而且摩尔康伯夫人又跟威尔顿有牵连,那么很可能,威尔顿和布莱特——暂时还这么叫他吧——是一伙的。”

“毫无疑问,”温西说,“但你要是以为这个身份的确认就可以使案子变成一路坦途,让我们的日子好过一点,那你就错了。这所能起的作用,只是把我们到现在为止得到的结论都推翻。”

“没错,勋爵阁下。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还具有重要的意义。任何一点小线索都可以起到作用,而这次我们要处理的可不是小线索。让我们分析一下吧。首先,如果布莱特就是摩尔康伯,他就不是理发师,那么他就没有合理的理由去买那把剃须刀。那么,他所说的关于剃须刀的故事都是一派胡言,就像我们早已猜测的那样;那么,推论一下,保罗·亚历克西斯就不可能是死于自杀,而是死于谋杀。”

“正是,”温西说,“既然我们已经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来假定这个案子是谋杀,那么现在得知这个假定很可能是正确的,这倒是一件好事。”

“是的。现在,如果威尔顿和摩尔康伯都涉案的话,那么谋杀的动机就很可能是我们推测的那个——为了得到威尔顿夫人的财产——是不是?”

“很可能。”温西说。

“那么,那些布尔什维克的东西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昂佩尔蒂侦探问道。

“很多关系,”温西说,“看,我要再给你说两个身份推断。首先,我相信摩尔康伯就是在二月末去弗维伊斯农场,住在威尔顿家的那位胡子朋友。其次,我相信摩尔康伯就是去找沃德街苏利文先生的那位胡子先生,并向他要了一张俄国姑娘的照片。有趣的是,哈洛克斯先生那个对戏剧颇为了解的脑袋,第一眼就把他跟理查三世联系在了一起。”

昂佩尔蒂侦探看起来很困惑,但警长却拍了一下桌子。

“因为驼背!”他叫道。

“是的,但现在这个时代,他们演理查的时候已经很少把他演成驼背了。他们一般只是把他演成一个斜肩膀,稍微意思一下就行了,这跟摩尔康伯自己不对称的肩膀差不多。”

“是的,这再明显不过了,现在我们又知道了他有胡子。”格莱谢尔说,“但要照片干什么呢?”

“让我们试着把手中的故事按顺序串起来,”温西提议说,“首先,是威尔顿,他负债累累,本指望可以用他母亲的财产来还债。很好,现在,今年早些时候,威尔顿夫人来到了威利伍康伯,开始对保罗·亚历克西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二月份,她明确地宣布,打算跟亚历克西斯结婚。也许愚蠢到家的她已经向儿子坦白,如果她真的跟亚历克西斯结婚的话,会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亚历克西斯。当她如此宣布之后,摩尔康伯几乎是立刻来到了威尔顿的农场。然后在一两个星期内,亚历克西斯就开始收到盖着外国邮戳的奇怪密码信了。”

“这很明确了。”

“现在,亚历克西斯总是暗示别人,他的身世很离奇。他喜欢设想,自己是俄国皇族的血脉。我相信,那第一封信——”

“等一等,勋爵阁下。你觉得写这些信的会是谁?”

“我想是摩尔康伯写了这些信,而且托付给某个在华沙的朋友邮寄过来的。在我看来,摩尔康伯是这场共谋案的主谋。他写了第一封信,无疑是用英语写的,在信里暗示了俄国的皇权复辟活动,还有如果能证明自己的血统,保罗·亚历克西斯将会有辉煌的前景——但是,当然,这件事必须得是完全保密的。”

“为什么要保密?”

“来制造一种紧张的氛围。亚历克西斯,可怜的家伙,他相信了这些,就这样上钩了。他很快就给这个所谓的伯瑞斯写了回信,告诉伯瑞斯所有他知道的或者他想象的关于自己身世的事。当然,密码就这样被采用了,这是为了让亚历克西斯更加相信,也给他一点乐趣玩一玩。然后,根据亚历克西斯提供的家族历史细节,伯瑞斯——就是摩尔康伯——编出了一个很合理的家族幻想,既可以符合亚历克西斯提供的细节,又可以勾勒一个诱人的前景,似乎把亚历克西斯放在了俄国皇位继承人的位置上。这时,亚历克西斯阅读了关于俄国历史的书籍,愉快地协助要谋杀他的人设计整个计划。最后,伯瑞斯告诉他,他们的计划就要有结果了,而在这个时候,亚历克西斯为他即将到来的尊贵身份飘飘然不知所措了。”

“等一等,”格莱谢尔说,“我觉得,摩尔康伯最简单的途径就是,让他为了沙皇的地位回到俄国,从而就会和威尔顿夫人分手了。这肯定可以达到他们的目的,而不需要把这个可怜的家伙杀了。”

“真是这样吗?”温西说,“首先,我认为,他这样尊贵的皇族地位会更让威尔顿夫人激荡起浪漫情怀,把大量的钱都拱手相送,好充当他的帝国战争费用,这就跟威尔顿先生以及摩尔康伯先生的目标相违背了。第二,如果亚历克西斯的确毁了婚约,相信了他们,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他们不能耗费一生的时间来写密码信,写密谋造反的想象。总有某个时间,亚历克西斯会醒悟过来,发现这个故事永远都不会实现。他会把这个告诉威尔顿夫人,可能他们之间又会恢复到现在的状况。而且如果那位女士相信她的未婚夫真是不为人所知的沙皇后裔的话,她会比以前更憧憬这桩婚姻的。不行,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告诉亚历克西斯,对这整件事要绝对保密,然后,当时机合适的时候,就把他永远彻底地除掉。”

“是啊,我明白了。”

“现在我们来说说蕾拉·加兰德。我想,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亚历克西斯是故意把她推给我们这位骄傲朋友达·索托的。当然了,不管是达·索托还是那位女孩,都不会承认这个可能性。我想,安东尼对这一点看得很清楚,他在这种问题上是一个富有经验的旁观者。如果蕾拉知道了任何这类编造出来的故事,那么她将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物。她肯定会说出去,但是他们不希望被说出去。我们得记住,所有这些事情的目标都是布置一个貌似自杀的局,但即将要引领一场胜利革命的年轻沙皇是不会自杀的。如果告诉了蕾拉这个故事,就等于告诉了全世界,所以,蕾拉必须得除掉,如果她和亚历克西斯走得很近的话,那就几乎不可能完全不让她知道。”

“听上去这个亚历克西斯似乎是一个小浑蛋,”昂佩尔蒂侦探说,“首先,他抛弃了那个姑娘。其次,他并不想跟威尔顿夫人结婚,却假装自己愿意,把这位可怜的女士搞得满心期待。”

“不是的,”温西说,“你没有考虑到帝国皇权这一点。一个在逃的皇子可能有这些那些的牵挂,但当他需要继承皇位的时候,所有私人的纠葛都必须为他的公众责任而牺牲。一个随性交往的女人,比如蕾拉,可以简单地把她抛弃或者转交给别人。和自己有着更加正式关系的人也是需要牺牲掉的,只是要更慎重一些。我们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他到底打算怎么对待威尔顿夫人。据她所说,他声称要给她一个大惊喜。她自然是把这个说法理解错了。我想,亚历克西斯的打算是,在起程去华沙之后给她写一封信,告诉她所发生的事,并盛情邀请她去帝国皇宫。所有的故事都会被浪漫和自我牺牲的光环包围,毫无疑问威尔顿夫人一定会喜欢这个安排。有一件事值得注意,在所有这些俄国故事开始之前,尽管威尔顿夫人完全在亚历克西斯的掌握之中,但他总是拒绝从她那里拿钱。我想,是他人品上的优点,并至少表现了他作为一个绅士的本能,如果我们不能说是一个王子的本能的话。”

“很对,”格莱谢尔说,“我想,如果没有这个局的话,他会跟她结婚的。”

“哦,是的,我也这么想。他会跟她结婚,适度地为她负起责任。他会是一个迷人的丈夫,也会体面地秘密养情妇。”昂佩尔蒂侦探似乎很想就“体面”这个词争论一番,但温西没有给他机会。

“我还认为,在离开蕾拉和威尔顿夫人这一点上,亚历克西斯也许表现出了勉强。他可能真的很喜欢蕾拉,或者他觉得不好意思对威尔顿夫人毁约。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创造出菲多拉的原因了。”

“谁是菲多拉?”

“菲多拉无疑是一位有着高贵血统的女士,并被指定将是新沙皇保瓦罗·亚历克西斯维奇的新娘。去一家戏剧办事处,找一张长得像俄国人又不是很出名的女士的照片,然后把它当做菲多拉公主的肖像送给亚历克西斯,说这位可爱的女士在等着他,在为他登上皇位而努力,期盼着有一天可以坐在他皇位的旁边。还有比这个更简单的方法吗?亚历克西斯所热爱的浪漫小说里都是这些故事。也许,还会有来自菲多拉的信,信里一定都是对未来温柔的期盼。仅仅是听着他的故事,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这位保瓦罗皇子。整个故事是这么迷人,一定会把他迷住。而且,跟菲多拉结婚是他对他的臣民的责任,他怎么能犹豫呢?再看一眼那美丽的脸,头戴着珍珠的王冠——”

“哦!”格莱谢尔说,“是啊,当然了。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偏偏挑中那张照片的原因。”

“当然。毫无疑问,这些珍珠只是便宜的货色,和这个可悲的幻想一样,但却很起作用,格莱谢尔,对他们来说很起作用。我的上帝,格莱谢尔,你想一想那个可怜的小笨蛋,在孤零零的礁石上死了,脑子里还想着要当头戴王冠的沙皇。”

温西停住了,因为一股不寻常的强烈感情而颤抖。两位警察同情地搓着脚。

“这的确很令人难过,勋爵阁下,但这是事实。”格莱谢尔说,“但愿他死得很快,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呵!”温西说,“但他是怎么死的呢?你知道,这是一道难题,暂时不要考虑这个。接下来是什么?哦,三百英镑的小金币。这是件很好笑的事,也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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