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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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告诉你到医院不能乱摸乱动吗？你咋就不长记性呢？这里边啥病都有，到处都是细菌，你不想活了吗？”石莉厉声训斥着孩子，不耐烦地打断了陪护阿姨的唠叨。
石莉推搡了孩子几下，又把孩子弄哭了。她连床边都没坐，拉了孩子就走了，再也没来过。
怡然需要回家洗个澡换换衣服，就让怡平留下来替换个夜班。
石莉没完没了地打电话让怡平回家去睡，说怡平第二天还要上班，在医院会睡不好。还说如果怡平半个小时之内不到家，她就要来医院找他！怡平不敢惹她，怕她真的来医院闹，只好打电话让怡然洗完澡赶回来。
母亲出院时，医生提醒家属，不要让老人再受刺激，否则会很危险。
石莉倒是非常积极地帮怡然卖房子。原来她有个朋友相中了怡然的房子，因为他就住在房子的楼上。他通过石莉了解到了怡然目前的窘境和石莉逼债的想法，就让石莉帮忙撮合一下。不过前提就是：把价格压到最低，这样双方就会各得其所。
母亲出院后，怡然在房产市场做了登记，但因房子太大，时间又短，所以目前只有石莉介绍的这个买家。
石莉每天催命似的打电话，用尽了手段、变着法儿地逼迫怡然就范。她甚至蛊惑和逼迫婆婆说服怡然卖房子，给怡然加压力。怡然最怕懦弱的母亲受牵连了，被逼无奈，就打算不计损失把房子卖掉，摆脱这个债主的纠缠，图个安宁。
正当怡然准备忍痛割爱卖房子的时候，又一个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房子被法院查封了！
原来李威带着法院查封的货品丢失了。南通的合作伙伴欠下五百万外债，畏罪潜逃，已被公安局网上通缉。法院查封的价值十多万美金的货品也不翼而飞！李威利用女婿在法院的关系，以甄怡然为甄仕企业唯一股东，应承担连带责任为名，在民事庭另行起诉，查封了甄怡然唯一的个人资产——房子。
怡然赶紧向赵庆律师电话咨询，赵大律师听罢，几乎拍案而起：“这个地方法院怎么什么事都敢做？这案子已经进入了执行程序，怎么能够再立案呢？即便是有限公司的唯一股东，如果没有恶意转移和侵占公司资产，怎么会承担连带责任？简直是没了法纪！甄姐，你放心吧，这个官司我来免费帮你打！”
卖房子的事就此搁浅了。命运，又给怡然出了一个难题，怡然又一次陷入了困境。
清明前夕，怡然和弟弟一起去给父亲扫墓。
父亲的墓地位于市郊的的一座山上，依山傍水，风景不错。怡然每次心里纠结或面临重大决定的时候，都要来父亲的墓前静坐，似乎只有在这里，和父亲的灵魂对话，她才能找到心灵的慰籍，寻求解脱的途径，汲取一些前行的力量。
这一次，怡然在父亲的墓前静坐了很久，很久……
怡然为父亲写了一篇祭文：
清明祭父
父亲：时光荏苒，您离开我们已经十一个年头了。昨天，和弟弟一起给您扫墓，天阴沉沉的，一如我的心境。
父亲：岁月流逝，对您的怀念，并没有因时间而淡漠。反之，越积久越浓郁。也许是我随着人生阅历的加深，对你五十九年的人生有着愈加深刻的理解和感悟的缘故吧！
你和母亲自新婚伊始，就两地分居达八年之久。为了能和母亲团聚，您毅然放弃了在北京的优越工作和前途，宁愿与母亲双双走“五七”，下放到贫瘠的家乡。为此，我和弟弟还抱怨过：也许再坚持几年，我们都能举家进京了！父亲，您的取舍，您值得吗？
您在得知患胃癌后，在积极练气功治疗的同时，执意要回家乡开办干豆腐加工厂。不惜以生命为代价，做最后一搏！哪怕是倾家荡产、血本无归，也死而无憾！父亲，您的拼搏，理性吗？
您在生命的最后阶段，拒绝一切治疗，平心静气的迎接死神，并坚持到了见证香港回归的历史时刻。并说自己比邓公无憾了！父亲，您的坦然，不仅是无奈吧！
父亲，您在天国，也在选择者您的选择、拼搏着您的拼搏、坦然着您的坦然吧？！
父亲，还记得去年清明扫墓的时候，我还曾踌躇满志吧！怎奈命运无常，您一定知道，在这不到两年的时间里，女儿经历的感情和事业的几大磨难。您的在天之灵，也一定痛心疾首吧？您频频入梦来，是来抚慰女儿的吗？
父亲，您曾为了爱，为了阖家团员，舍弃了光明的前途。女儿如今为了“不爱”而放弃了婚姻，并不惜付出事业上的沉重代价。舍弃“不爱”，不计较伤害与背叛，为了赢得爱的尊严，追求一份“真爱”，只想淋漓尽致的做一回真女人！父亲，女儿的抉择，没错吧？
父亲，您的最后一搏，虽然“壮志未酬身先死”。但您的拼搏精神，曾是我在事业上殚精竭力、奋然前行的原动力。为了完成您未竟的夙愿、为了给您争口气！为了这份事业，女儿拼搏了，拼上了最美好的年华；女儿尽力了，尽了全力！为了这份事业，女儿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女人！父亲，当您知道女儿十几年打拼出来的事业，顷刻间回归原点的时候，也在慨叹命运吗？
父亲，您身在天国，定然是看破红尘、大彻大悟吧！在人间，以拼搏精神、牺牲精神赢来的社会价值，以失去健康、自我、甚至生命为代价，换来的事业成功，是否顺应了人类生命的本真？父亲，您告诉我，当东风再起的时候，女儿还要去拼搏吗？
父亲，您面对绝症的那份泰然，面对死亡的那种坦然，影响和帮助女儿度过了人生最低谷。当顷刻间失去了家庭、事业、甚至自由的时候，女儿曾绝望过；当从一个呼风唤雨的女企业家转换成孤寂无助的女人的时候，也曾失落过。我扪心自问：这些所谓的磨难，威胁到你的健康吗？威胁到你的生存吗？甚至威胁到你的生命吗？如果都没有，你有什么资格面对父亲的在天之灵，自艾自怜、自暴自弃？
父亲，有几次感到承受不住的时候，真想到您的墓前大哭一场！可我不想让您看见我的眼泪，女儿知道您不喜欢，您一定会说：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父亲，我知道，女儿一直以来是您的骄傲。可是，现在的我，也许是世人眼中最失败的女人！女儿，还是您的骄傲吗？
父亲，我正在写长篇小说《怡然》，里面有关于您的大段描写，您感觉写得如何？我自己不满意，正在修改，完成了再给您看吧！
父亲，和女儿一起感谢上苍给了女儿重新活一次的机会吧！
父亲，和上苍一起保佑女儿得到她想得到的生活吧！
父亲，但愿明年的清明节，女儿会给您带来好消息！
女儿怡然于08清明


第九章（一）（二）

　第九章
（一）
清明节后，甄怡然接到高飞的电话，让她去省城帮忙策划第二届年度大奖颁奖礼。
怡然和每次去帮忙一样，只带了笔记本电脑和简单的行李。和每次不一样的是，高飞直接把怡然安置在待自己待出租的一间地下室住下了。这个地下室虽不到二十平，但属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但设备设施齐全，可满足一个人的基本生活需求。
协会的办公室房间很宽敞，大致分为两个区域。一边是三张大班台构成的领导工作区，一边是由六个隔离工作位组成的员工工作区。
协会坐班的工作人员共六位，除了高飞之外，还有一位帅哥张鹏是办公室主任兼司机，另有三位美女和一位大姐。两位老会长和财务人员不坐班。
怡然暂时在老会长的办公桌上工作。工作任务是策划年度大奖颁奖礼程序，撰写颁奖词、主持词、以及串场词。工作目标是两周后，举办年度大奖颁奖礼。
两周内要完成颁奖礼的准备工作！高飞每次搞活动都把时间搞得这样紧张，怡然每次活动都替她捏把汗。怡然不敢怠慢，立刻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二〇〇七年度行业年度大奖颁奖典礼即将举行。
怡然被安排在后台帮忙，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活动的后台。甄仕公司搞新年联欢会和产品发布会等活动的时候，怡然只管陪着领导或客户坐在前排欣赏就行了。协会以往的活动也只是来帮忙，写完词就算完成任务。
让怡然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颁奖礼根本没有安排整体彩排的环节。就像是一桌酒席，各自准备自己的那盘菜，到时候按照菜谱的顺序端上来就行了。
怡然在颁奖礼的台本上下了不少功夫，为了避免各个环节配合失误，她针对不同的人员，把他们的台词或者事项都用黑体字强调出来，而其他人的部分则用小字淡化。这样，在演出的每个环节，每个人说什么做什么、别人在说什么做什么，就会在台本上一目了然。
电视台两位主持词提前一个小时到位，资深主持人洪涛一看到怡然的台本，就竖起拇指赞赏。主持人很专业，对了一遍主持词，就OK了。
朗诵颁奖词的是某文化馆的馆长，外形和音质都很有艺术家的风范。怡然先请他读了一遍颁奖词，感觉还可以。又叮嘱他每次读两个颁奖词，因为两个单位一起颁奖。提醒他台本上颁奖词用黑色字，主持人是小字，还用笔在台本上勾画了一下。那位仁兄用浑厚的男中音对怡然说：“女士，请放心，又不是背诵，照本宣科还会出错吗？”怡然请主持人和他简单地沟通了一下，就到了开幕的时间。
颁奖典礼别开生面地由祖孙二人讲故事揭开帷幕。老爷爷由原始的兽皮到女红、再到工业化生产乃至新型工业化道路，娓娓道出了服装的产生、发展的历史渊源。在渲染了浓重的服装文化的氛围里，引出了“十强企业”奖项的颁发。
两个获奖企业的代表站在台上，全场肃静地聆听颁奖词。
读完两个获奖企业的颁奖词，意外发生了：那位老兄竟然接着读起下一个颁奖词，而且大有把所有的颁奖词一气呵成之势！
怡然在台口大声地阻止、做手势，那家伙竟全然不顾！
还是主持人洪涛很有经验，冷静地让他读完下面要颁发的两个企业的颁奖词之后，才巧妙地打断了他，把他请下台。
高飞风风火火地闯进后台，冲着那位还没醒过神来的朗诵者喊起来：“你怎么回事啊？还没颁奖的颁奖词你怎么给提前读了呀！谁让你这么读的？”
那家伙懵懵懂懂一指怡然：“是她让我读的呀！”
怡然惊愕了：“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这么读的呀？”
“就是你让我读的！你看，这儿还是你画的呢！”那家伙竟然一口咬定。
高飞白了怡然一眼：“我不管是谁让你读的！上去两个企业领奖，你念了四个颁奖词！你长没脑子呀？”高飞扔下这几句话，转身就走了。
那老兄撑不住了，“啪”地把台本摔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以为你是谁呀？我今儿还不伺候了！”转身也要走！
怡然赶紧拦住：“老兄，是我弄错了！不是你的错，行了吧？救场如救火，你大人有大量，这场戏无论如何你也要唱下去！”
怡然冷静地意识到，马上就要接着上场读颁奖词了，如果自己不把责任揽下来，给他个台阶下，他要是真的撂挑子不干了，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好吧！我就冲你这个人，你这人不错！如果要是冲着那位……”他用鼻子哼哼两声，不言而喻了。
不管怎样，颁奖礼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唱下去了……
高飞认定这次失误的怡然造成的，根本听不进去怡然的解释。颁奖礼结束后，几个朋友给高飞设宴庆功，高飞的脸一直没开晴，甚至当着朋友们的面数落怡然，说如果真的把工作做细、做到位，是不会犯这个低级错误的。
怡然委屈得眼圈发红，很想和她理论：自己工作是写词，只是去后台帮忙，又不是负责后台工作，凭什么要承担这个责任？
其实怡然也很懊悔，如果自己要求主持人和朗诵者认真细致地对一遍词，每个细节都过一下，真的就会避免这个失误的。
像高飞这样追求完美的人，容忍不了瑕疵的心情，怡然还是能理解的。也鉴于朋友聚会这种场合，她决定忍下来。
怡然去了洗手间，想让自己平静下来。
张迪跟了过来，劝慰她：“甄姐，你别在意啊，高飞就是那个脾气！跟谁都那样。我们都习惯了，别和她一般见识。”
他扯下几张纸巾，递给怡然擦手：“王院长去党校学习了，下周才能回来，昨天还打电话来，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我照顾好你。是我没保护好你呀，让你受委屈啦！我可怎么向我大哥交代呀！”
怡然捶了他一下：“行了吧你！这关你什么事呀！”
张迪是王铭所在的服装学院的办公室主任，是王铭的铁哥们。他认识怡然好几年了，怡然的事，他也都知道。
“你要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当领导的都这样。”他拍了拍怡然的肩膀：“当然，除了王大哥和你。”
晚上，怡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不明白做朋友的高飞与做领导的高飞，为什么反差会那么大？
她看着地下室那扇小小的半截窗户，让她联想到了“二〇七”号牢房的窗户。
“人在屋檐下”，除了适应，还是适应。适应新的官场与职场的环境，适应追求完美的领导，适应普通职员、副手的身份，这些对于曾经的甄董事长来说，应该是不小的挑战。这不，刚到协会工作就被高飞来了个下马威。
对于高飞来讲，不仅要把甄怡然从低靡的状态中拉出来，还要要让她退去以前的光环，从零开始，从头做起，把她改造成为称职的职员，塑造成为独当一面的干将，也是需要动些心思、下番功夫的。
在颁奖典礼的总结会上，高飞并没有深究颁奖词出错的责任，只是提出工作要细致。会上宣布甄怡然为专职副会长兼宣传部部长。还出台了绩效考核制度，五一节后，每个人都要签定今年的任务指标合同。
（二）
五一节的上午，阳光明媚，春风徐徐，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怡然踏着轻快的脚步向杨湖宾馆走去。她要去见网友“沙漠木屋”。
“沙漠木屋”说五一节来省城出差，问怡然要不要见他。
“要！”怡然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她早就想揭开这个谜底了，反正这个“捉迷藏”的游戏也不打算玩下去了。
怡然知道杨湖宾馆的大厅有个侧门，她打算从侧门进去，偷偷地看看是不是他，如果不是他，她就转身逃走，不打算和“沙漠木屋”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如果是他……怡然也不知道自己会如何面对了。
怡然小心翼翼地从侧门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在大厅焦急地踱来踱去、不断向大门张望的王森！真的是他！怡然顿时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僵在那里，动弹不得了。她一边深呼吸，一边慢慢地试着转过身，准备逃走……
“你还往哪儿跑？”一只大手抓住了怡然的手腕，顺势一拉，怡然就靠在了那个人的怀里。
王森两手握住怡然的臂膀，把她拉近自己，让她的脸对着自己的脸，眼睛热切地盯着怡然的眼睛：“你不想见我吗？你不想我吗？嗯？”
他粗重热烈的鼻息喷在怡然的脸上，一股久违了的男人气息逼近了怡然，让她感到晕眩，不知所措。当王森的唇快要落到她唇上的时候，怡然突然清醒过来，赶紧推开他，看看周围的人。
王森拉着怡然的手就往外走，一直走到一辆面包车前，拉开车门把怡然推了进去，随即也挤进来，带上车门。
王森略带强迫、近乎粗暴地吻住了怡然……
怡然起初还想挣扎，但王森火热的唇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一股强大的力量深深地吸引着她，随着他起伏跌宕、辗转缠绵，令她如胶似漆地紧紧跟随追逐，欲罢不能……
王森轻轻地放开怡然的唇，眼神像一张温柔的网，笼罩在怡然的脸上。
此刻的怡然就像喝醉了一样，呼吸有些喘息，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