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宋先生-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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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已。

可是下一瞬他却松开了我，但我不想就这样就算了，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我也不要错过他，我抓住他一边的手臂，紧紧地盯住他的眼睛，不让他有回避的机会：“老师，你不告诉你也喜欢我是有苦衷的是不是，你一定是有苦衷的，你告诉我好不好，让我知道，相信我，我可以承受的，你知道我有多坚强！”

我看到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我知道他就要动摇了，我一起抓住他两边的手臂，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不要让我误会你，你知道误会带给我的伤害一定比事实更多！”

宋老师的目光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又深深地凝视我许久，终于艰难地说出一句话：“我不告诉你，是因为我们不会有未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

宋老师叹了一口气，终于对我说出全部的原因：“我与我的妻子有过承诺，这一生只与她永结同心，白头到老，虽然她已经过世了，但是我依然不能背叛我们之间的承诺，也就是说……我不能够给你那个约定一生的身份。

小双，我不愿让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就是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的爱情不会有未来，更不会有结果，我不是值得你深爱的人。你是一个好女孩，你应该得到一份完全属于你的，完整的爱情，而不是像我这样，注定不能完整给予你的爱情。”

我没想过，宋老师不告诉我他喜欢我，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知道他与他的妻子感情很深，但我没想到会深到如此程度，难道，“你打算永远都不再结婚吗，你不想再有孩子了吗？”

宋老师没有回答我，只是拉开我的手，慢慢挪到窗前，怅然地望着远方。我不知道他是在想念他的妻子和孩子，还是因为承诺的牵绊而惆怅，但我能从他坚定的背影看出来，不论是因为何种原因，他都已经决定了，终生不再娶妻，也不再要孩子。

我还想再问问他，突然的敲门声和紧接着走进来的医生和护士打断了我要说的话。医生问了我几个问题，确定我没事，就劝我去吃点东西，然后就开始为宋老师做检查，我看到他被安置在床上，始终垂着视线，无意再看我，只好先离开。

我在门口看到了杨老师，但没有与他交流，我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我永远也不会有机会和宋老师在一起了，我需要时间去消化一下刚才知道的一切。

我走出住院部大楼时，天边都被夕阳的余晖染成了绚烂的橙色和粉色，明明很美的颜色，我看着，却只觉得悲凉。

我们不能在一起，那我的感情该怎么办呢？我到底是该继续喜欢他，还是放弃喜欢他，像他说的那样，和一个能给我名分的人共度一生？

如果我不放弃喜欢他，我的感情应该如何继续，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这一生都不会再结婚，也不会再要小孩，那我该怎么办？如果放弃喜欢他，那我和他之间又算什么，是亲人，爱人，还是就只做师生？

我无法想象出我不再爱他会是什么感觉，也无法想象在以后的每一个日子里，我都要站在一道界限的另一边，看着他却不能靠近，我更无法想象，有一天我真的与另一个人走进礼堂，而他仍然是一个人的情景。

我真希望能有人告诉我，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可是身边的人来去匆匆，甚至没有一个人有时间多看我一眼。我在长椅上坐了很久，直到夜风将我吹得打颤，才往回走。

我回去时，听杨老师说宋老师已经睡下了，觉得他睡着了也好，否则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杨老师也许知道了我与宋老师现在的情况，也许是猜到了，想劝我什么，但被我岔开了话题。他终究是个旁观者，不能体会当事人的挣扎与痛苦。

我没有进去看宋老师，到住院部的食堂打了一份饭，将自己喂饱，就打车到机场买了最近一班回昆州的机票。我不知该如何继续面对宋老师，伤心于事无补，但我又做不到若无其事，我想他也是一样的，与其相处在一起彼此痛苦，不如分开，也许还能好过一点。

上飞机前，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只有四个字，“我回去了”。我们之间，早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了，如今，更是少说最好。

我以为他要明早才能看到，可是我的手指刚挪到关机键上，他的短信就过来了。内容与我的一样简短，“注意安全，到校回信。”我知道，今夜对我们而言，注定是一个不眠夜了。

我回到昆州不到一周，高考成绩就出来了，我考了一个可以随心所欲地挑选学校和专业的成绩，但是填志愿时，我却举棋不定。

我的目标一直是重北大学中文系，可是现在我报考那里却没有意义了，我不需要再争取宋老师的心了，他喜欢我，只是不能与我在一起，而这一点，并不会因为什么而改变。

我如果报考那里，难免要经常见到他，而这，正是我现在尽力避免的。如果我报考青华，隔校如隔山，以后想要“偶然”碰见他，又很困难。思前想后，我终于在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天选择了重北大学英语系。这样我既可以有机会见到他，又避免了频繁见面的不便。

报考结束后，班主任给我介绍了一份家教工作，提供食宿，报酬不菲，我正为如何安顿自己发愁，这份工作正好解决了我的难题。我给宋老师发了短信，告诉他开学前我再回去。

在昆州停留期间，我和几个关系较好的初中同学小聚了一下，我一直在奇怪，为什么自从回来以后都没听到钟文宇的消息，按理说他该是这一届的风云人物，他们告诉我的消息让我大吃一惊，钟文宇竟然跳级了一年，去年就考进重北大学医学院的临床医学专业。他们以为我早就知道，所以一直没与我提起。

我真不敢相信钟文宇竟然已经与我在同一个城市里生活了一年，并且马上我就要与他在同一所大学里学习。他知道我在重北读高中，为什么到重北上学却不联系我呢，还在因为我当年拒绝了他的表白而生我的气吗？我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宋老师，钟文宇就又给我制造了一个麻烦。

　26算了

我还没想好如何面对宋老师；钟文宇就又给我制造了一个麻烦。不过他既然都没有主动联系我；那我也就装作不知道好了；我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应对他。

返回重北之前；宋老师问了我的航班时间；要去接我；顺便送我去报到；但我还不想见到他，我还没调整好面对他的情绪。我告诉他我没有多少东西，自己完全能拿得过来；而且我也联系好了学长帮我安排，可是他却打定了主意要接我；如果我不告诉他时间；他就立即飞到昆州来接我，无奈之下，我只好告诉了他航班时间。

我一想到要与他单独相处，就头疼得厉害，我希望他能跟别人一起来接我，可是偏偏事与愿违，他亲自开车来接我，而且只有他一个人，我想坐到后排，却被他识破了意图，将我塞进了副驾驶的位置。我不想面对他，一路上都偏头看着窗外，他说起什么，我就简单应一句，并不多说。

把我送到寝室，宋老师终于受不了我这样的状态了，关上门，压低声音请求我：“小双，你别这样对我。”

“那我该怎样对你，你教教我？”我有些无力地看着他。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想爱没未来，不爱又放不下。

宋老师握住我的肩，用他那双充满说服力的眼睛看着我：“我们之间不只有爱情，没了爱情，我们还是亲人，亲情是比爱情更长久也更深厚的感情，你不能忘了这一点。”

“可是，老师，”我忽然发现了我们之间的不同，“对于我，这两种感情是一体的，我爱你，有亲情也有爱情，我不能把它们剥离开，我做不到分别看待这两种感情。”

“不，小双，相信我，你能做到。”宋老师深深地注视着我，试图说服我尝试分别看待这两种感情。

可是这一次他的眼睛和他的话都失去了魔力，我不相信我能做到。我对他的感情，从来都一体的，亲情也好，爱情也好，把他当成希望也好，依赖他也好，我从来都没有将这些不同的感受分开来过，以前没有，以后也做不到。

我不想只为能面对他就将自己的感情变得千疮百孔，我对他的感情是不可分割的，如果要将对他的感情一层层剥离开，就和一层层剥开我的心没有什么区别，我不可能承受这样的痛苦，如果一定要那样做，我宁可永远都不再见他，我把他推了出去，从里面锁上了门。

我的身体抵在门板上，当他离去的脚步声响起时，我觉得有什么东西也从我们之间一点一点流走了。从这天以后，我们之间就没有再联系过，宋老师没再给我发过短信，也没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有时我想起他，就翻出手机里的那张照片看一看，或者盯着电话簿里的某个号码发呆，但是也不会主动联系他。

我们就像活在了不同的世界一般，没有任何交集，我觉得我已经忘记了他，可是我却轻松不起来。我努力适应着没有他的生活，与新室友们的感情，也就在这个过程中一点点培养起来。不知不觉中，漫长的军训也结束了，我们迎来了大学后的第一个十一长假。

按照惯例，中文系将在十月六号举行新生舞会，中文系下的四个专业的全体新生都要参加。

听说到时会有外形出众的舞蹈高手学长前来交流指导，与我关系最好的室友莫晓然拉着我几乎跑遍了整个重北的中高档商场，就为了买到漂亮又实惠的礼服。好在老天没有辜负我们的辛苦奔波，还真的让我们淘到了。

舞会那天，我听说宋老师也会参加，心底忍不住有些紧张，到场后没见到他的身影，才没出息地松了一口气。这让我知道，我其实并没有忘记他，只是将对他的感情埋进了心底罢了。

我坐在一个角落里，不希望被人打扰，可是刚坐下不久，就有一个男生过来邀请我，他笑起来很阳光，又有些腼腆，让人不忍拒绝，我正要把手递进他的手中，就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不快地说：“她现在不想跳舞。”

话音刚落，人就出现在我面前，身边此起彼伏的低声惊呼掩盖住了我的惊讶——来的人竟然是钟文宇。

他还和以前一样嚣张，性格如此，外表更是变本加厉，颀长的身材，深刻的轮廓，夺目的五官，一出现就吸引了周围全体女生的注意，刚刚的男生原本看着很养眼，但与他一比，立即就成了路人。

钟文宇将坐在我旁边的莫晓然拉起来，塞进那个男生的怀里，自己坐进她的位置里，一开口就带着刻骨铭心的狠意：“宋小双，你真狠心。”

只看他的眼神，还真容易让人误会我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可惜我不像一般人那样容易心软或自我怀疑，这三年的毫无联络，有我的原因，他的原因也不少。我笑笑，还和以前一样不甚在意地回应：“彼此彼此。”

一切隔阂与距离感，就在这一言一语中消弭于无形了。在此之前，我还在想见到他应该如何反应，见到他我才发现，原来我并不需要准备什么，有的人，分开多久再见都不会有距离感，钟文宇与我，就是那样的。

钟文宇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由分说就攥住了我的手，将我拉进舞池里，一边走还一边挑衅，“听说女学霸跳舞都特别难看，不知道你能不能打破这个魔咒。”

听到这久违的欠扁腔调，我心中竟然充满了感动，甚至让我忘了针锋相对，由着他霸道地将我带入了舞池里。钟文宇发现我的异样，有些紧张地看着我，嘴上却不忘挖苦我：“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会让我觉得你后悔当初拒绝了我。”

后悔吗？我知道他是个有担当的人，如果我当初选择接受他的告白，他一定会对我很好很好，我也就不会在这三年中经历那么多痛苦与折磨，到最后却只得到失望与迷茫，可是就算如此，我还是想说我不后悔，没有尝试怎么能知道结果，更何况我当时并不喜欢他，如果时间倒转回三年前，我还是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我摇头，却被他发现了失落，“宋小双，宋老师还是没有接受你对不对？”

我偏开视线，不想回答他，他却搂紧了我的腰，趁我瞪视他时深深地望进我的眼睛里：“宋小双，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要不要重新选择一次？”

我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不敢相信他竟然还喜欢着我，钟文宇却不允许我怀疑，直接肯定了我心中的猜想：“你猜的没错，我就是这么长情。”脚步转换之间，他也抛出了自己打算，“反正宋老师也不会接受你，你也未必就不会喜欢上我，你何不珍惜眼前的机会，与我试着谈一场恋爱，也许你会发现，我才是适合你的好男人。”

我不得不承认，钟文宇是个太有迷惑性的男人，当他认真地看着你说一件事时，会将你的整个灵魂都吸附进去，让你相信，相信他，按他说的去做，会是最好的选择。

如果是在以前，我一定能做到不为所动，可是我与宋老师走到现在这一步，连宋老师自己都劝我去找一个更适合我的，能给我完整的感情的人，我就无法不动摇了，然而就在我最犹豫不决的一瞬，一个回转的动作让我的眼睛脱离了他充满吸附力的目光的钳制，我看到宋老师就坐在舞池边我曾坐过的位置上看着我们。

下意识地，我心虚了，脚步也全乱了，钟文宇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在发现宋老师的一瞬间反而加快了舞步，将我带到舞池的一个边角，拦在我腰上的手同时移向我的后脑，迫使我看向他：“宋小双，我刚才的问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不喜欢他如此霸道的强迫，猛地推开他：“想让我接受你就证明给我看，你是适合我的人，但我要告诉你，如果我还是没有爱上你，我就还是不会接受你，你要是承受不起伤心的代价，就不要尝试！”

我穿过机械舞动的学生们，向我的位置找去，却发现宋老师已经不见了，整个会场都没有他的身影。而从这天以后，一些本应是出席的场合，也改由其他老师代为出席，我再也没能见到他。

他在躲着我，也许是钟文宇对我的动作让他误会了什么，有很多次，我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路过他办公室所在的中文综合楼时，都想上去和他解释一下，可是到最后，我却都忍住了。误会如何，不误会又如何，我们之间，都不会有什么可能了，还何必要解释呢。

当我单独行动时，我开始绕开所有经过中文综合楼的路，免得自己一时冲动，真的去见他，彼此尴尬，但是和其他人一起走时，我就还是照着常规路线走，以免招人猜议。

考试月里，莫晓然每天都和我一起去图书馆自习，我不可避免要经常经过宋老师的楼下。每次从图书馆回来，经过他的楼下时，我都会下意识看一眼他所在的房间，确定他的灯是暗着的，这样我才不会担心他又住在研究室里喝咖啡熬夜，糟蹋自己的健康。

然而临近期末考试的某天，我和莫晓然挨到图书馆闭馆，又在附近的教学楼里看了很长时间的书才返回寝室，经过他楼下时，却发现他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而他应当出现的位置上却没有人。

那次他昏迷不醒时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让我顾不上思考就冲了上去，闯进了他的办公室里。我想象中的宋老师痛苦地蜷在地上吐血的情景并未出现，他正在整理沙发，看起来是准备在沙发上将就一夜。

　27重建

宋老师很惊讶于我的出现；看到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我不愿让他知道我还在担心着他；含混地带过原因就要离开，却被他追到走廊叫住；在回答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