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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禾记-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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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我怎么知道他哪天醒啊,哎呀苑松大善人,要不你煮?”我背过他去,开始不争气地抹眼泪,“有纸没?我鼻子难受。”
苑松掏出纸巾,安慰我:“哭什么呀,能把芮云房哭醒我们这一群人早哭翻天了,而且说实话我觉得,芮云房那样悲观颓废的,就应该撇到医院里去躺几年。”
我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苑松你别吵,我还没哭完呢。”
然后我不再说话,一直哭,一直哭,苑松就在旁边说各种话安慰我,最后他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凌朵儿,我都要哭了,怎么我安慰来安慰去你还是不好呢,这可不像我认识的你。”
我用手背抹着满脸的眼泪,说:“你别管我,我哭完就好了。我记得有一次一个朋友因为一件挺委屈的事,坐在操场一边哭,我温柔地安慰她没事没事。可是她挺撒娇地把我给她擦眼泪的手甩开了,接着哭得更伤心,于是我就假装坐旁边不理她,她一会儿就好了。我想我也这样,你别安慰我,我哭一会儿就好了。”
我看见芮云房好好地站在青禾学院的校园里,推着单车,虽然脸上还是那样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可是我仍然很开心,醒来却发现,原来又是一场梦,我挣扎着坐起来,抽着鼻子哭:“芮云房没有昏迷,我要去看芮云房,让我去见他。”
梁碧木从外面进来,按着我的肩膀:“朵儿,你冷静一点,清醒一点。”
这一天,我带着煮好的汤来到医院,恩泽魇恰好在同一时间出现,我说:“恩泽魇,你说,芮云房到底是喜欢我啊,还是不喜欢啊,他都没说过。他这样昏迷的话,我就更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之前他对我也没有什么明确的说法,让我很是迷糊。”
恩泽魇没马上说话,他端详了我一会儿,然后从包包里拿出一个本子,对我说:“这是芮云房的日记,我想,你应该很想看看。”
不是应该很想看看,而是非常非常想看,我迅速接过来正想慌忙地打开来,突然发现自己应该稳重一点,所以慢慢出了口长气,才打开它,像是拆开一个装满宝物的盒子。
《房的日记》
第一篇 独自·静卧
我始终,孤身一人走天涯。
传说天堂就在云朵的西面,可是我却看不到,只是感到忧伤的时候,只要抬抬眼,就可以看到无数白色浮云在头上安静地撑开,就像天使柔软的翅膀。有些故事一直哽咽在胸口,我就像一个不会说话的玩偶,摊开双手遥望着西天上的浮云。云彩多的时候,不必用手遮住眼睛,因为太阳的光线不是那么强烈。我喜欢看晴天里的云朵,更喜欢阴天里的云,它们和我一起寂寞着,直到整个世界开始沦陷。
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喜欢白色,并且,从始至终只喜欢白色,听到别人说喜欢好几种颜色,或者哪一天又喜欢上了其他的颜色,我就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也羡慕他们。也许,五彩缤纷的世界是他们的,而我,只属于漫无边际的苍茫的雪原。
看《火影忍者》第一集就流了泪,我只是从中找到了与我相通的情绪:孤独。一个孤独无人在意的孩子突然被别人认同,如果是你,你会有怎样的感受?漩涡鸣人、宇智波佐助、沙漠之我爱罗,他们的孤独是无父无母,无人认可,可是我呢?
我常常抱怨,为什么没有一个哥哥或姐姐,弟弟妹妹也行啊,只要陪伴我不要我一个人在家里玩,那么孤单。因而我特别珍惜朋友之间的感情,在彼此微笑的时候感受一种亲情的温暖,一种手足之情,我的兄弟姐妹。
我还记得高考之前一个人去植物园里拍天空,不知怎么总觉得草木萦绕的天空总比别处好看些。很久没有回去那个植物园,也许,再回去的时候,当年那株细草已经从我的裤脚长到了我的耳边。
方文山说,诗以外的情绪,可以横排混血得很美丽。我说,操场外的苜蓿,可以明眸皓齿得很美丽。运动和摄影原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却是我心情不好时最常做的两件事。在晴天的傍晚绕着操场一圈一圈慢慢跑;雨天的黄昏顺着花圃慢慢走,边走边拍下清丽的雨景。
我喜欢拿着相机不停地行走记录,记录下路边的每一寸风景,每一个行人,每一个感动我的瞬间。但我又不喜欢拍自己,也不喜欢被人拍。有时候我会想,也许有一天我会后悔。
山野间,一片葱茏,仰头看,谁的葱茏?放肆的高草淹没了时光的面容,草海无尽地翻滚,像是年华汹涌地来去。我站在中间,一手是黄昏,一手是清晨。
在春的画卷中,遗失;在夏的光影中,逐渐消逝。
F。L。Y。E。R。敲破时光之缗,挣脱岁月之枷,我们真的可以自由地飞翔么?可以么?可以么?
花泽类长久地沉默,对每个人礼貌而生疏,用睡眠来逃避现实,而很多时候我也是,利用睡眠和玩耍来逃遁。你看,我一直存在于自己的世界里,不与任何人一同前行。我不想要这样干枯的日子,我想要一个人来温润我的灵魂,可是,我等了十多年的人却离开了我,我又要继续等下去了,不知道还要等多久。累不累睡不睡,怕没人可依偎,但愿绝望和无奈远走高飞。
忘了我吧,做得到吗?
第二篇 细微的荧光
那只放飞在天的风筝,已于童年时下午三时五十分,断了线。
高三的时候,老师把我安排坐在第一排,也不知道我这样的身高到底挡不挡后面的同学,也不知道老师到底是怎么想的。每当放学铃声一响,落寞地坐在教室里看别人快乐地微笑,心里空荡荡地回漾着风声,习惯性地收拾书包,然后转过身去看正在忙碌的大家,心里一阵空空旷旷。楼内是明亮的白色日光灯,楼外是四垂的夜色,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多的忧伤和难过。然后我们就这样走入黑暗,再走入万家灯火,每家每户的玻璃窗透出灯光,一片银彩,与淡淡幽蓝的雪光互相交辉,是星光与冰的颜色。小时候就害怕黑天,天黑了,没有光的地方,眼睛就模糊地看不清,看不清彼此的面容。天黑了就有一种凄凉的感觉,按照常理牙都没换全的小孩根本没道理知道凄凉是怎么回事,可我就是不可思议地知道了。现在想想依然是莫名其妙。我把头低下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继续向前走。
在别人眼中我是个安分守己的乖孩子,穿着整齐的校服低眉敛首地走路。可是谁都不知道我会买每一期的先锋杂志,我经常在网上游荡到四点多,我电脑上有几十万华丽而破碎的文字,我每晚都会听歌直到鼓膜都要裂开,我看的电影和漫画比我看的书还要多。
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整下午整下午地听一首歌,就像我习惯一遍遍地看一部感动我的小说,别人通常都是看一遍感动得流泪,再看第二遍的时候就没有第一遍时的感动了,而我却越看就哭得越凶。
上大学之后,我总习惯坐在最后一排。
旁边的人特别喜欢跟我说话,我却总也不喜欢开口。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太爱说话,因为我不太会沟通,语言总在不经意间伤人,所以我不喜欢说话。他漫不经心地说说,我心不在焉地听听。有时候很长时间不说话,再一开口就嘶哑,所以我是如此的习惯沉默,我只想沉默,因为沉默可以表达更多的事。在我小的时候,我是个话最多的孩子,而现在我是个话最少的孩子,据说,一个人年轻时话越多,老了就越少说话,我是不是已经很老了?
当我把灵魂敞开了,他们又把灵魂闭起来了,而当他们把灵魂敞开了,我的灵魂又闭起来了。曾经听到一句悲戚的话,我们就在一停一走间错过了。
希望不是我想要,绝望躲不掉,盛世的狂欢和我莫名的孤寂成为最为鲜明的对比。我把别人看得再透又如何,他们又看不透我,并且我从来不让他们知道这些,大多数时间我选择沉默地过生活。
我总想独自生活,一个人做饭一个人看碟一个人把房间打扫干净,一个人走向无尽的夜,一个人走向长长的街,一个人在追寻什么?谁能来陪我找?这并不代表我想摆脱别人的束缚,而是想向世界证明,我是一个独立而自强的人。我喜欢独处,远离人烟地独处,自由自在地独处,因为独处的时候,我会展开无边的回忆,在回忆里面,我会发现一些我曾不经意的东西。我闭上眼睛封着耳朵,没有人知道我的情绪。最近比较关注所有被时代当掉的电影,老去的歌,从每一帧画面和每一个音符中,感受着时间像飘开的烟雾一样让我看不清楚。
我爱上了秋天,从此我变成了一个悲凉的人。
我爱上了单数,从此我变成了一个孤单的人。
我爱上了白色,从此我变成了一个寂寞的人。
眼睛湿了又干了,谁在意?
体温升了又降了,谁关怀?
头发长了又短了,谁理会?
手指痛了又好了,谁心疼?
开学第二周,我的胃闹得不成样子,我那么想念妈妈炒的爽口的西芹。
晚上,我平躺着把手指伸向天空,窗外的夜幕里仅有一颗星星,孤独的样子。我的手日益苍白纤长瘦弱,美丽的过往散落在风里,像是花朵般纤细,却不像花朵一样可以握在手心。
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个伤感的孩子,我会因为落日的苍茫和星辰的伶仃而惊慌落泪。忘记了是哪一天,我见到了你单纯如轻灵的流云般的笑容,见到了城市难得的无数晴天,从此心灵开始遍种阳光,一簇一簇。
我喜欢站在一年时光的路口怀念过去的一年,站在一天时光的路口怀念过去的一天,站在一秒钟时光的路口怀念过去的一秒钟。我们刚刚转过身去,我就开始想念你。日月轮回,永无终结之数。
幸福一直在我的上空,仿佛伸出手就可以够到,可是依然不可企及,终究还是躲不过命运的阻隔。神灵可以一挥手点亮所有的星辰,同样可以一挥手把它们全部灭掉。
在你走了之后,我握着画笔的手在画板上能保持一个姿势停留整个下午;而我的文字越来越华美却越来越轻灵和破裂,像是琴音的淡泊突然碎了,我看着电脑上我的支离破碎的文字,束手无策,真的束手无策,它们丝毫不连贯,一句一句地断开像是散碎的瓷片,我都不知道要怎样能把他们拼起来。它们全都繁华而安静,在其中自由穿行时我觉得自己像是落拓的浪子,经历我自己创造的人生。
当我一个人抬头看天的时候,当我仰望天空看到灼灼明亮的北斗星却找不到我的双鱼星的时候,当我一个人在路边的小摊吃东西的时候,当我满教室都找不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的时候,我深深地感到一种情绪,寂寞。
秋天来了,校园墙上孤零零的那一片藤叶是画上去的么,抑或是欧·亨利的杰作?并不是藤叶在下坠,而是整个世界在旋转上升。
冥冥之中引领众生的人是谁?操纵星的轨迹的人是谁?预见未来的人是谁?笑看人间镜花水月的人是谁?是谁偷去了我可以未卜先知的竖琴?是谁把我丢在尘世一个人孤独?诗人所说的比睡眠还深的地带是什么?昨天与今天轻轻重叠,我是应该悼念过去,还是应该昂起头继续向前走?
我低头哭泣,忘记了时间。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第三篇 等
诗人说相思是一种病,隔了千山万水也会传染,那么我也来说一个故事,你不要嫌它太过冗长,其实,这不过是一件异常简单的事。一群淡泊的繁花和忧伤的白鸟,他们相聚在一起,然后,别离。
幸福,遥不可及的彼岸花朵,就在我周围的不远处,但我只能看,不能碰。
酒醒梅花吹画角,翻得一场寂寞。郑愁予说,寂寞的人坐着看花。古龙说,什么是寂寞,一个漂泊的剑客在梅花盛开的时候细数一棵梅树上究竟有多少朵梅花,这就是寂寞。而我想说,寂寞就是你想要说话的时候身边没有人,不想说话的时候身边全是人,身边全是人的时候无话可说,想要说话身边也全是人并且有话可说的时候话说出口可是没人在意。我最近就有着很庞大的寂寞,是那种天地间只有你,只剩下你自己的寂寞,是西门吹雪失却叶孤城时的绝望的寂寞。在只看成绩排行榜的学校里,没考好是什么样的心情,想哭是什么样的心情,我现在就停留在里面,一直在里面。
世界落下经久不散的大雾,我的眼睛再也无法看清楚,我站在时间之上,仰望着天使的降落和盛大的忧伤。断掉的云阶在我的眼前,一尾月亮萤淡犹如星芒,天空中升腾起浅青莲色的云雾,我寻觅着我的归途。
那些还没有说出的话,逐渐地模糊了容颜,最终消散在盛夏的酷煞里。风可以把四面八方的花香汇聚起来,为什么不能让天涯海角的我们再次相聚,你毅然远走之后,我们就再也不见,公主还是离开了繁华的宫殿,从此消失不见,而我多么希望,我们离得足够近,近得可以在同一时刻看到同一块云的同一姿态。
戒指如冕,教堂是天堂,一群鸽子,在我的周围静默无声地起舞。浅茉街上有一条特别幽静的路,我这几天总是想象着在上面走来走去,我忽然想起以前我和我的朋友也是这样结伴走过的,走过来,再折回去,一遍一遍,可是永远都不疲惫。
我画着你的轮廓,画不出你的骨骼。我反反复复听着忧伤的海豚音,音乐如水般灌满我的耳膜,你说分手的那天,不知道我为什么特别的平静,平静到我已忘了再也看不到外婆脸上笑起来的时候皱纹一簇一簇,我至亲的亲人,就这么随随意意纷纷离开了我,那天,我看着谁胭脂色的面容,那么温柔地,笑了。
我一直在写一些平缓而淡薄的絮絮的文字,而谁又知道我真正的笔调惨绝人寰,它们极端的唯美和极端的凄艳。唯美和凄艳的文字惨绝人寰。苑松说,我听到了,你心中的呐喊惨绝人寰。
我们都是孤独的孩子,在喧嚣的城市中独自生活,我们寂寞的魂灵需要安抚,于是,我们用温暖的文字彼此安慰;
我们都是漂泊的孩子,很少有人与我们真诚地交谈,我们空虚的灵魂需要安抚,于是,我们用空灵的文字彼此安慰;
我们都是这样的孩子,对生活些许绝望而又充满憧憬,我们一直生活在自己灵动的思想之中,于是,我们用无垠的文字彼此安慰……
我现在就是这样,对自己喜欢的人温柔微笑,低声讲话,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一脸淡漠,一句话也不说,我想我一开始就是一个乖戾的人,这样的乖戾让我丧失了太多太多,可是这种乖戾并不是轻易就可看到的,因为我的朋友们都说,他们说,你是那么澄澈的一个人。
走到冰凉的青石板路的尽头,乘着最后一班地铁穿越荒凉的城市。我喜欢在郊外看天,云彩好像比别处的都干净,无尽的葵花和流金的麦田让我感到温暖。我笑着,对你说,这里的天比别处都蓝,没好意思说出口的话是——因为和你一同仰望,所以觉得比别处都蓝。
我乘着透明的瓶去海里问鱼儿,为什么你那么快乐,鸟儿那么自由,而我一无所有?
我特别喜欢去撕一页一页的日历,因为,today在摘下的一瞬间变成了yesterday,而tomorrow则瞬间变成today,我没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但我仍挥霍着大把大把的时间。
我始终停留在这里,写下破碎的诗行,等待记忆,无限皓首。
第四篇 涟漪
我相信这世界上存在着一种酒,让人喝了一醉就是几千年。我希望梦醒了繁花还在,繁花会开上几千年吗?
喜欢这样一句话,这些日子就像停留在记忆中的一直没有被雨水打湿的单车。天气好的时候我会去荒郊野外拍照。我始终喜欢着清冽的植物,每个夏天,我都会去有火车的地方,沿着铁道边的碎石慢慢走,倒不是因为我喜欢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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