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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之诗-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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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姐一路将我送上车。提出要帮我提东西被我婉拒了，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不过是一些洗漱用具和几件换洗的衣物。最后林小姐站在车窗外，神色认真的对我说，“店长，有时间的话请多回店里来看看吧。”
我努力的忍了好几秒，最终还是笑了出来，“呵，林小姐，我是去医院照看病人不是要出国啊，不用这么严肃的说出这种伤感的话吧。”
林小姐没有答话，却红了耳朵。
我看着她，笑。林小姐是位很能干的女性，当初flame开业时她便开始在店里工作，这么几年来店里的人事几经变化，只有她始终都在。我记得，她大约比宋新年长了两三岁的样子。性格严谨，工作一丝不苟。这么几年来甚至没见她谈过恋爱。
收起嬉笑，正了正神色，我说，“那么，林小姐，加油吧。”
林小姐微微一愣，然后答，“是，我会好好照看店的。”
我又笑了，谁在跟她说这个啊。
因为这个原因，一直到医院的时候我都还保持着良好的心情，忍不住的面带笑意。
然后我就这样笑着看着祈涟眼眶红红的越过我冲进了母亲的病房。
“我知道这样很失礼，但我还是想要问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讨厌我，为什么就一定不能接受我？！”还没到病房门口，祈涟哽咽着的质问声已经传了出来。引得路过的护士小姐频频侧目。
母亲靠在床头，叶老师原本再阳台上吹风，婶婶坐在床边，全都一脸错愕的看着面带怨恨的祈涟。
我愣了一下，大约猜得到发生了些什么事。
“祈涟……小姐？”好一会儿，母亲才最先反应过来，还算礼貌的询问。
“郑太太，很抱歉您病中我还来打扰您，但是，我还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为什么您这么讨厌我，为什么您就这么坚持的要拆散我跟学长，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泪水已经涌上眼眶，眼看着就要掉落下来，看起来相当的楚楚可怜。
“祈涟小姐！”婶婶皱着眉头打住祈涟的话头，似乎为她这样直接针对母亲感到很不满。反观母亲却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被婶婶的呵斥声吓了一跳的祈涟只愣了一下，随即直接走过去蹲在床前，抓她的手腕，逼视着母亲，“可不可以请您不要拆散我跟学长，求您不要拆散我们，我是真的喜欢他……”这样说着的时候，祈涟眼里不断打旋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一旁的婶婶彻底的怒了，正要开口训斥时，母亲却轻轻的开口了，“学长？你说的学长……是之晔？”
祈涟点头。母亲低头看着她，看着看着，眼底的淡漠化作了冷漠。
“你来求我？为什么要来求我呢？我不过是他的表婶而……”还没说完，便被打断了。
“祈涟！”
是祈诺，一路过来跑得气喘吁吁，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吓得众人狠狠一惊。
“你跑这儿来闹什么？不知道病人需要静养嘛？！”
同样被吓到的祈涟回过头来，眼泪落得更凶了。
“爸……”
“怎么了，你哭什么？”看到女儿满面泪水的样子，祈诺顿时心软了，声音软了好几分。被爸爸这么一问，祈涟更是委屈异常，松开母亲的手，直接奔到祈诺怀里。
我被这突然出现的亲子场景弄得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朝阳台上望去。叶老师别过头去，继续看风景，不再管屋里发生了什么。
“究竟是怎么回事？”祈诺轻轻回抱住哭得梨花带雨的女儿，“刚才有护士跑来跟我说你再病房里跟人大吵大闹的。”
“说错了吧，在大吵大闹的只有你女儿而已，我们可一句重话都没有说。”婶婶冷冷的说，看到祈诺她从来便是没有好脸色。
因为对方是母亲和婶婶，祈诺即便心疼女儿，还是只能忍住气悄声问祈涟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不等祈涟抽泣着解释，母亲却先开了口，“我想在这之前，你需要先了解另外一件事，你的女儿，跟之晔，在交往。”
、第二十一章
祈诺很明显的愣住了，看着祈涟有些反应不过来。
“夏……之晔？”
“不过，看现在这状况，应该是，曾经交往过了。哧……”尾音处，母亲还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
“如果不是您一直反对的话，学长怎么会和我分手……”
听到祈涟的质问，母亲这次却只是再次嗤笑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
之晔竟然真的主动跟祈涟提分手……一时间我有些怔忡。
这会儿祈诺才终于渐渐明白大约发生了什么，却反倒冷静了下来。
“涟儿，你先去我办公室洗洗脸，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爸……”
“回去！”祈诺一张娃娃脸让他脸上的年纪被减少了十几岁，但气势却是在那里的。祈涟有些委屈，但看到爸爸的态度如此坚决，最终还是听话的离开了。
祈涟一走，病房里的气氛反倒变得更加尴尬了。
一屋子的人全都默契的看着祈诺不出声，等着看他准备说些什么。
“孩子们的事……是因为我的原因？”
母亲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不耐的神色，转过头去懒得看他。
“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们之间可以心平气和的做亲家吗？”婶婶冷风嘲讽。
祈诺顿时一脸尴尬，“可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该延续到孩子们身上……”
“哧……”母亲冷笑出声。
这一声冷笑，却让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的投到阳台上，背对着我们，仿佛对一切丝毫不觉，兀自吹着风晒着太阳的叶老师身上。
祈诺顿时闭了嘴。
母亲冷冷的瞥了祈诺一眼，回过头去对婶婶微微笑了笑，“佩凌，我累了。”然后，又再度回复冷冷的声调说，“Fiona，送客。”
这时我还站在门边，两手提着装满东西的旅行袋。我看了看身上还穿着白大褂的祈诺，母亲的那声送客让我跟祈诺都着实尴尬了一把。
“咳，诺哥哥，你还是先回去安慰安慰祈涟吧。”祈诺这次没有再多说什么，又望了一眼叶老师的背影后默默的转身离开。
订好的晚饭很快被送来，吃过饭后母亲就开始赶婶婶和叶老师回去。婶婶走了，叶老师却留下来了。看叶老师一副有话想说的样子，我思忖着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走开一下。
“那个，我忘记带牙刷来了，现在出去一下。”走的时候不忘把门带上。
医院门口遇见一个人站在那儿等待祈诺开车出来的祈涟。眼睛红肿，时不时扯出一张纸擤鼻涕。看见我祈涟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难过的样子，怯怯的叫我，“店长……”我看了她一眼，脚步丝毫不曾停留的离开了。完全不用看都能想象到此刻祈涟脸上被伤害到的表情。
其实她没错。本质上讲，祈涟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只是，她的存在，却从根本上被大家否定了。
我在大街上兜兜转转了好久，看着叶老师离开医院才返回来。母亲靠在床头假寐，一脸倦色。
有时我忍不住想，母亲究竟是怎么做到，在婶婶和叶老师面前一直表现得那么坚强，将在她们离开后的才显现出来的疲倦掩藏得那么彻底。
“母亲是要睡了吗？”我凑过去轻声询问，想要帮母亲躺下来。母亲摇了摇头，很轻，却不容置疑。我收回手，坐在一旁拿了本书来看。连母亲什么时候睁开眼睛，并且一直看了我很久丝毫未觉。
“你叶老师说，没必要为难祈祈涟。”
我想叶老师的原话应该是不需要因为他跟祈诺的事儿让孩子们难过，“叶老师的性子太温柔了。”
听闻我这样说母亲笑了笑，“是啊，他的确太温柔了。”说到这里母亲沉默了好一阵，似乎在回忆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回到我们两人的对话上来，“我刚才听见你叫叫那个人诺哥哥了。你还记得他？”
“嗯。有点印象，毕竟这么多年他没变多少。”我笑。
“这话倒没错，那家伙的娃娃脸实在太恐怖了。”母亲也笑。
我有些惊讶，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想到过母亲在提及祈诺时会出现面无表情和冷笑之外，如此柔和的神情。
“母亲，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是指，叶老师和诺哥哥。”
母亲原本没什么神彩的双眸猛地精光乍现，紧紧的盯着我，却不发一言。这会儿护士小姐刚好进来换药，隐隐察觉到我与母亲间紧张的气氛，迅速的换完药剂就赶紧跑开了。
良久，母亲才终于轻轻浅浅的开口，没有多少的情绪。
“关于他们，你已经知道了多少？”
我低头，暗暗思量该不该说，该如何说。
“我知道叶老师画的人不是您，知道祈诺曾经是叶老师的学生，知道他曾经一度跟大家相处的相当好，知道他是在我回英国念书那段时间消失并且不被允许提及。”顿了顿，“还知道祈涟其实只比我小四岁。”
原本没什么反应的母亲，在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眉毛不轻不重的挑了一下。
“你大概，已经猜得差不多了吧？”
我没说话。
“那个叫祈涟的孩子，她敢来直接找我理论，真的出乎我的意料。从这点上只能说不愧是祈诺的女儿，跟他老爸当年干了相同的事。”母亲的头微微一偏，笑了笑，“当然，她爸爸不会这么声嘶力竭。当年，祈诺很严肃很认真的对我说，请将他交给我。”
我看着母亲，不知作何反应。
“老实说，在那个当下，我很敬佩他。也正因为如此，到后来，才越发不能原谅。”
“我总是这样，总是对别人的事情插手太多，叶轩他，大概一直很为难吧。”母亲的双眼变得迷蒙了起来，双唇微微抿起，弯成难过的弧度。
当时我有一瞬间的怔忡，回过神来时已经握住了母亲的手，“不会的，叶老师他不会的，他是爱你的。”
是的，他是爱她的。小时候的我的观念是正确也是不正确的，那个人，一直在默默的爱着她，有别于爱情。
母亲只微微的愣了一下，随即，便浅浅的笑了，“是啊，他们一直很爱我……Fiona，再等一等吧，在等些时日，我将所有的一切，都讲给你听……”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晚母亲很晚才睡，看着综艺节目里主持人各种搞怪，没有一点反应。
－－－－－－题外话－－－－－－
不二殿下生日快乐哦……
、第二十二章
36
之后的几天再没有见过祈涟，因此显得很平静。母亲依旧毫不动容的进行各种检验，在婶婶和叶老师面前强撑起精神，在合适的时间平稳入睡。我向来是个睡眠习惯不好的人，长期的轻微失眠，一旦睡着，却是雷打不动的深沉。因此，母亲常常在半夜里因为心悸而醒来的事，我并不知道。
对于母亲的病情，祈诺始终没有明言，看着各式检验报告，眉头皱得死紧。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前来探望母亲。一个又一个平素鲜有往来的人，一边对着母亲说多注意身体一边说原来爱儿都长这么大了啊。我低下头，掩去眼底的困惑。但从母亲对来人并未显露任何的不耐烦来看，这些人大概至少曾经一度与母亲是算得上熟识的。
然后，某天，表叔也来了。
我的表叔，夏介一，曾经红极一时的名模以及名演员，在某晚十一点过，母亲刚睡下不久，我还在看电影的时候，敲开了病房的门。有那么一瞬间，我慌张了。我和母亲在整个夏氏家族中，除了之晔一家之外都是不怎么受欢迎的，因此或多或少，刻意非刻意的，总有人当着我的面闲言碎语。因此，虽然只听到些只言片语，我还是大概的知道了，母亲和表叔曾经是情侣的事。好像还交往了相当长的时间的样子，但终究，母亲还是嫁给了父亲，他的表弟。每次在夏家碰面的时候，除了见面的招呼之外，母亲跟表叔几乎都是零交流。我跟夏之念会始终无法好好相处，或许也有这一层因素在。
表叔进来后什么都没说，只是站在床边看着睡眠中的母亲，看了一会儿后，又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了。
我却还站在原地，兀自怔忡。
C城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之晔和肖钰终于能够轮流休息一阵。两人商量之后的结果，是让之晔先休息。这个消息是肖钰打电话告诉我的，算算时间，如果之晔一回悠芸便马上到医院来的话，差不多再过一会儿，之晔就应该到医院了。
“那是当然的吧……”电话那头的肖钰不停坏笑。
“肖先生……”我皱起眉头。
肖钰却笑得更加欢畅了。
然而刚刚挂上电话，就听见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叶老师一脸凝重的说，“祈涟出车祸了。”
我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出车祸了？祈涟？所以，是怎么了？
良久过后，是母亲，轻轻地，冷冷地，哼了一声。
“玥萦……”婶婶不赞成的低声呵斥她。母亲却对此恍若未闻。
没多久，我们便明白了母亲那一记冷哼代表的意义。
完整版的故事是这样的，祈涟不知怎的得知了之晔今天回来的消息，偷拿了她老爸的车钥匙直接到机场堵人。在机场两人起了争执，一怒之下祈涟跳上车一路狂飙。之晔叫了计程车跟在后面，但计程车跟不上祈涟的速度，很快便跟丢了。再追上她时，车祸已经发生了，她的车一头撞在了路边的栏杆上，栏杆被撞到，车头被撞得变形，祈涟被困在了里面，额头撞破了，不断有血往下流，本人却失去了意识。
有看到祈涟的护士小姐在一旁偷偷讨论说，祈涟是被之晔送到医院来的，醒来后的祈涟死死的拉着之晔的手，哭着说“不要离开我，求求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多么狗血的八点档剧情，我禁不住想要笑出来。
但我知道，对于之晔那种视责任如生命般重要的人而言，这几乎是一招致命。
我说，“我去看看他们。”
“Fiona。”从刚才起就一直冷着张脸的母亲叫住我，“帮我带句话给之晔，以前的那个承诺，至今依然有效。”我不太明白母亲是在说些什么，点点头便离开了。
从现场惨烈的状况来看，祈涟的伤势还不算太重。额头撞破了，出了些血，有轻微的脑震荡，住院观察几天没别的状况就好，比较麻烦的是她的右腿骨折了，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我过去的时候祈涟正打着石膏躺在床上休息，祈诺守在一旁，细心呵护。之晔在门外，背靠着墙蹲在地上，脸色苍白，神情哀戚。
我走去，轻轻的拉起他，将他带到隔壁一间空着的病房里，将门反锁。
之晔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之晔？”我唤他，轻轻捧起他的脸，之晔将涣散的目光微微合拢了些，看着我，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之晔……没事的，会没事的……”
这次之晔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的抬起双手，作出想要拥抱的姿势，我揽住他，双手一收，将他拥进怀里。
不短的一段时间里，之晔就这样一直抱着我，不发一言。我轻轻的回抱他，低下头去，用下巴轻轻的蹭着他的头顶。抱住我的手臂渐渐收紧，勒得我生疼。不自觉的收紧腹部来减缓这种压力，却一声不吭。我知道之晔在发泄，这个从小被以十佳青年为范本教育长大的孩子，发泄情绪的方式永远都是如此沉默而安静。
有时我甚至在想，面对压力与困难总是一声不吭的抗下一切的之晔，哪天是否也会这样一声不吭的在重压之下结束自己的生命。
这个念头蓦地从脑子里冒出来，然后自脚底升起一股冰凉之意。
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之晔突然猛地狠狠第收紧双臂，那一瞬间我几乎缓不过气来，有种之晔其实是真的想就这样勒死我的错觉。
但仅仅也就那么一瞬间。在那之后，之晔放开我，调整了几下呼吸，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明亮，目光清晰。仿佛之前的失态都只是我的梦境一场。
腰间那种窒息般的束缚感犹在。我想。他大概是真的想杀了我。
现在是下午四点，窗外阳光依然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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