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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站永远-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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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子轩，落了瞬间已是柔肠百转。分开快四个月了，这些日子都是一天天在思念中煎熬过来的。此刻他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回家了？有没有忙工作又忘记了吃饭？
落了哪知她脸上的表情变化，都被章言看在眼里。他见对面女孩子望着碟中的一小块螃蟹出神，眼睛慢慢湿润了，不知她想起了什么？她不至于在这么多人面前突然落泪吧？
那盘咖喱螃蟹转到章言面前，章言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嚼几下咽下去，然后故作夸张的丝丝吸着气说：“这螃蟹好辣！眼泪都要被辣出来了！”
落了听见他说这话，才从回忆里转过神来，略微尴尬地用餐纸在眼睛上轻轻沾了沾。从进门到现在，她还没有认真看过席上的任何一个人，这会才注意了一下这位年轻的章总。
落了一见他英俊的五官，短短的直立的头发，不由心头一惊。这人怎恁的面熟？忙低下头来仔细回想，急切间却想不起是从哪里见过的。
其实章言这几年变化很大，从前浪荡不羁的不良少年，现在已变成西装革履的青年老总，整个人显得成熟许多，所以落了一时也没想起来。
曹局长这会已喝得满面红光，脑门愈发锃亮。他摇摇晃晃举着酒杯站起身来，绕过半个桌子，径直来到落了身边。
“段小姐。今日初次见面，能否赏脸喝两个酒？”
落了回头见一张笑嘻嘻的油腻肥脸就在眼前，差点有了逃跑的念头。她忙站起来，有点紧张地说：“我……我不太会喝酒的。”
“段小姐不要谦虚啦。我跟你们邹总是老朋友了，陪他带出来的从来都是女中豪杰。不多喝，就两个酒嘛。”说着又举起了杯子。
邹立枫看到落了为难的表情，于是替她解围说：“小段确实不会喝酒。这样吧，也别喝两个了，就一杯吧。”
“好！一杯也是心意。”
落了没办法，只好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曹局长马上给她斟上满满一杯白酒。“我先干为敬了。”说完便一口将酒倒进嘴里，边吞咽边把杯子向落了照一下，意思我喝完了，下面看你了。
落了看着手中一满杯酒，将心一横，屏住气，把酒送到嘴边，学曹局长的样子一口把酒喝了下去。只觉一道火从口里直烧到胃部，嘴里辣得忍不住咳嗽起来。
“段小姐果然爽快！”曹局长心满意足地回座位去了。
“没事吧？坐下来吃些菜压一压。”邹立枫关切地说。
落了已说不出话来，抚着胸口坐下来给自己夹了一大筷子菜。
章言见邹总对落了关心的样子，不知怎么心里就有点酸酸的味道。他想也没想就站起来，端起酒杯说：
“我还没有跟段小姐喝酒呢。我也先干为敬！”说完就把酒杯在唇边一竖，酒已滑进肚里。
落了傻了，这会怎么都跟自己干上了。救命啊。她勉强站起身来，正要端杯子，身边邹立枫忽然说：
“小段真的不会喝酒，章总这杯我代喝了吧。”
曹局长马上又加了进来，“那怎么可以，这可是章总敬段小姐的酒，不能随便替的。”说着还不怀好意地看着落了笑。
落了一看又躲不过去了，眼睛一闭，抬手再次将一满杯酒灌了下去。她从未喝过白酒，两大杯下肚，已经有点头晕目眩，坐回椅子上，已听不清周围人在说什么，感觉他们像在另一个空间里说话。酒劲还在一阵阵涌上来，脸上像火烧，估计已经艳若桃花了。
一直闹到十点才散场。曹局长喝高了，几个人架着他，就这样还不忘了大着舌头对落了说：“段小姐……今天没尽兴……改天我专门请你好好喝……”
落了中间跑到洗手间吐得翻江倒海。洗了把脸，回来喝了些温水，脑子清醒多了。她见邹立枫依旧谈笑风生，心想邹总酒量可真大。
一群人走到门外，曹局长又扯住邹立枫开始胡言乱语。落了站在一边等待。
“你……不认识我了吗？”
落了猛回头，章言不知何时已站在自己身边，他今天也喝了不少，脸颊上也是红红的。
“认识啊。您是章总。”
章言微微摇头，“看来你是真的忘了。那时候在青大……”
“青大？”落了努力回想着。
“请问你今天捡到多少钱了？”章言忽然微笑着问她。
“啊！是你！？”
落了猛然想起来了，大一时好几次在路上堵着自己的那个家伙，原来是他。再看他现在衣冠楚楚，和善优雅，哪还有一点当初张狂的样子？
“想起来了？”
“嗯。真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我更想不到。”
两人沉默两秒。
“你怎么会来广州？”章言接着问。
“哦……一言难尽。”
落了看见那边曹局长已经上车了，赶忙说：“章总。有时间我们再聊吧，我该走了。”
“把电话留给我。”章言也忙说。
落了把新印的名片从包里摸出一张递在章言手里。
“嗨。你们躲在一边说什么那？”邹立枫站在车边喊。
落了于是快步走了过去。章言跟着她也走到旁边。
“邹总。今天真要感谢你。下次咱们再聚啊。”
“客气什么。好了。章总也回去休息吧。”
两人寒暄几句，邹立枫和落了都上了车。车子缓缓起步开走了。章言看见车上的落了回头望了自己一眼。他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那车拐了个弯，汇入了大路上往来穿行的车流中。
34。
“你和章总认识？”
车子行驶在回去的路上。明亮的路灯一直向远处延伸。落了胃里仍旧不舒服，太阳穴也一跳一跳隐隐作痛，心想以后尽量少出来应酬吧，实在不喜欢这种觥筹交错的场合。邹立枫也和她一起坐在后排。落了听见他发问，便回答说：
“谈不上认识。从前见过面，他算是我大学的师兄。”
“就这么简单？你们之间没什么吧？”邹立枫又问。
落了好奇地望了望邹立枫，“没有啊。我上大学的时候，他也该大四了吧。我们从头到尾也没说过几句话的。”
“那就奇怪了。”邹立枫往后一靠，眼睛看着前面。
“奇怪什么？”
“你没感觉到？”邹立枫借着车外的灯光，看着落了满脸疑惑的表情。“自你进门之后，他的视线一刻也没从你身上移开过。”
“啊。”落了有些惊讶。随即想到自己胡吃海喝的窘态都被他看在眼里，好吧，今天形象全砸了。
“可能……他是先认出我来了吧。在这里遇到校友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落了想起从前他在学校里纠缠自己的情形，几年过去，整个人都变了个样，真是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他本就很帅，以前就是讨厌他流里流气的样子，看他现在的情形，倒真有点青年才俊的意思了。
“想什么呢？”邹立枫见她发呆，又问道。
“嗯。没什么。”落了忙说。
“我觉得。他对你不止是师兄见到师妹那么简单。”邹立枫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如果只是你说的那种情况，他会马上和你打招呼，然后和你聊起学校时的事情，这更符合常理。但他没有。他只是看着你。那个眼神啊……啧啧……”
“邹总。你又开我玩笑了。”
“我可没有半句玩笑。”邹立枫笑意更浓。“为什么不敢承认？章总很不错啊。年轻，富有，人也很有型，具备金龟的一切条件。”
“邹总……”
邹立枫看见落了嗔怪的表情，摆摆手，“好了好了。不说了。”
沉默了一会儿，邹立枫忽然说：“是因为那个人吧？那个让你逃离的人。”
落了猛然被人说中心事，不由怔了一怔。她的确又想起了子轩。她心里只有一个子轩，自从遇见他，她的心里就再容不下任何一个男子。她回头看见邹立枫在灯火的映衬下盯着自己的眼睛，马上收回目光，低头不语。
邹立枫也不再说话。
到了落了住处，落了下了车，回身向邹立枫道别，然后走向楼梯口。车灯把她的背影拉得长长的，更显单薄。
邹立枫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竟涌上怜惜之情，于是喊了声：“落了！”
落了猛地站住，回头。一直以来邹立枫都是叫她小段的，今天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让她觉得怪怪的有些不习惯。
邹立枫下了车，让司机先调头等他，然后走到落了身边。
“还有什么事邹总？”落了问。
“现在你不要把我当做邹总。我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您……您要说什么？”落了诧异地问道。
“落了。你是个很好的姑娘。懂事，能干。你在公司这段时间，大家都非常喜欢你。可是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你有很重的心事。我也几次见你偷偷落泪了。既然这么辛苦，为什么当初还要离开？记得我给你说过吗？珍惜你应该珍惜的东西。我想不可能是那个人不要你了，那样的话你也不用逃。能不能告诉我是为什么？”
落了愣了，她没想到邹总会突然问她这个问题。她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没人知道她心里的痛苦，原来早被人看出来，她还蒙在鼓里。
“您今天为什么要问这个？”一说起这事，落了就有了伤感的情绪。她每日在痛苦和思念里挣扎着，却从未想过要向谁倾诉。
“因为。我不想每天从办公室出来，看到我的助理郁郁寡欢的样子。给我说说，有什么困难，也许我能帮到你。”
“您别问了好吗？谁也帮不了我。”落了的声音已经开始哽咽。“是我自己要离开的。他很好，他应该得到更多，我不能耽误他，我不可以只想自己……原谅我不想再多说了……”
邹立枫看着落了眼中迅速聚集的泪水，尽量用轻缓的语气说：“我知道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容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仍是相爱的对吧？”
落了的泪水顺着脸庞滑下来。她对心里的子轩没有任何抵抗力，越想忘记，却记得越清晰。曾以为时间会冲淡一切，痛苦会逐渐消减。但这些日子，她觉得对子轩的思念却在与日俱增，思念他们从前的每一个点点滴滴。心里的痛一天天累积，让她不堪重负，几近崩溃边缘。
“落了你听我说。我年纪比你长，经历比你多，看事情也比你透彻些。我觉得你离开他是不对的，可以说是很糊涂的事情。”
“糊涂的事情？”落了抬起头，睁着满含泪水的眼睛看着面前的邹立枫。离开时的缘由想得无比清楚了，哪来的糊涂？
邹立枫掏出一方手帕，递给落了。“对，你是做了件糊涂事。你只想到他应该得到什么拥有什么，但你有没有想过，他最想得到和拥有的是什么？”
“他最想拥有的……”落了喃喃的说。她好像是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
“一个人最想要的东西，不一定就是他最应该得到的东西。这个简单道理不明白吗？你觉得自己是为他好，做了一件很伟大的事情。而这对他来说，也许正是最残忍的事！”邹立枫用严肃的口气说。
落了听了这话，惊得连哭都忘了。
“你可能因为自己的糊涂，让他最珍爱的一切远离了他。这不仅对他，对你自己也是残忍。我真的很想不通你怎么能做出如此糊涂的决定！”
落了呆立了半晌，方才想出一句话。“可是我们相差真的很远。他各方面条件都太好，包括家庭。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他早晚是会后悔的。”
“我最厌恶的，就是什么门户之别。这本是最陈旧的观念，却在时下的中国愈加兴盛。我也是穷人家出身，我知道人穷总是被人看不起。可这是社会进步的体现么？我有个美国的朋友，是位女士，她是著名大学的教授，而她的丈夫，却只是个普通的电工。但他们非常相爱，有三个孩子，他们从小教育孩子人不分贵贱，工作不分贵贱。他们的周围，这样的家庭比比皆是非常普通，根本不会有人觉得有何不妥。他们认为只要两人相爱，其他一切都不是问题。这在中国是可以想象的么？”邹立枫情绪有点激动。
落了看着他，想了想说；
“可我们毕竟不是生在美国，不得不屈从于我们身处的这个社会和时代的价值观。这也许就是我和他的缘分吧。”
“落了。我就是个例子。当初我的选择，让我抱憾今生。我总想如果再活一次，我一定听从心底的那个自己。我不想让你重蹈覆辙。你所说的缘分，你没有最后尝试，怎知有还是没有呢？”
“尝试。我如何尝试？我还有机会吗？”落了悲戚地说。
“可能他还在等你。不要等到真的一切都晚了！”
落了默然站立，沉思良久。邹立枫的车停在阴影里，司机偶尔回头看看他们，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夜渐浓，空气中有了些许的凉意，毕竟是秋天来了。这个时候的北方，人们早该穿上夹衣。田野里也会有成片的雏菊绽放。
“邹总。谢谢你今天给我说这些。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话。今天您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邹立枫看着落了，轻叹了口气，“好。你也休息吧。明天还有工作。”
两人道别。落了看着他上了车，然后目送他远去。心里五味陈杂，百感交集。和子轩在一起是不对，离开他也是错了么？自己该怎么办？
落了抬头看这个城市的夜空。
多想自己从未离开过子轩，多想此刻就在他的怀抱。亲爱的子轩。你是唯一的。温暖的拥抱，轻柔的呼唤，你给的所有都是独一无二。如果能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会为你做很多的事情，很微小，很平凡，但很快乐。我想你再陪我去看电影，让我坐回你自行车的后座，我想为你每天做好吃的，然后看着你吃完，我想看着你洗碗，然后不顾你满手湿淋淋从背后拥抱你，我想看着你安静睡着，然后缩进你的怀里听你的心跳，我想让你温暖我的手，它现在有点凉了，我想和你去堆雪人，我想和你去看下一场烟火，我想……
我们有那么多的小愿望没来得及去实现。亲爱的子轩，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怎样是对你好的，如果我知道，我愿付出一切。可我现在知道我舍不得你，我该怎么办？
落了想着想着，感觉心痛到无以复加。忍不住蹲下来，静静地在楼道口旁的阴暗处一动不动。她不能这样满脸泪痕地回到住处，让同室的人都看到。
面前停住一双脚，锃亮的皮鞋。
“你还好吧？”
低沉的男音。
落了顺着那双腿抬起眼睛，看见面前站着一个高高的男子，穿着短风衣。灯光从他背后照来，只看见个轮廓。落了一瞬间以为子轩听见了自己的呼唤，来到了自己身边。她急忙站起身来，不想腿蹲得有些麻木，一下子没站住，身不由己倒在了对面男子的怀中。
那人明显有些没准备，手忙脚乱地扶住落了。落了借着灯光一看，竟是刚才在酒店道别的章言！
落了大窘，忙挣扎站稳重心，手扶在身边的一棵小树上，章言还是不放心地搀着落了一只胳膊。
“你没事吧？是不是今晚喝太多了？”章言有点紧张地问道。
“没事。您不用扶我。”落了缩了缩肩，让章言的手从自己的臂膀上滑下去。
“你如果不舒服，我送你去医院。”
“我真的没事。谢谢你章总。”落了躲开他关切的眼神。“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哦……我也回住处，刚好路过这里。你不用叫我什么章总，叫我名字好了。”
落了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直接叫他的名字。“时间不早了。您还是早回去休息吧。我真的没事，我也要上楼了。”
章言看着落了，她脸上隐隐还有泪痕。其实宴会结束后，他就不管自己也喝了酒，不管高哥和方晓筠的劝阻，执意自己驾车离开，他好不容易又见到了她，这应该是缘分吧，无论如何不能再错过她。他急于想知道她住在哪里，于是偷偷跟在落了他们车的后面。他远远看见了落了和邹立枫的对话，但不知他们在谈什么，他只看见两人的情绪渐渐有些激动，看见她流泪。她为什么哭呢？难道是邹立枫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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