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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岛魅影-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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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半躺在床上的老人则紧盯着两个年轻人，目光极为深长。
“孙老伯，你还没完全度过危险期，所以聊天时间不可以过长啊！”护士讨了个没趣，不悦地扁了扁嘴，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别发愣了，我就是垃圾孙！”护士一走，老人朝两个年轻人露出了一个疲倦的笑容。
面对这张没有了乱七八糟的头发掩映、没有了黑色污垢和油腻的干净脸庞，面对这副终于见了天日的似曾相识的五官，高岩和司徒允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遥远的父子 ＇本章字数：2368 最新更新时间：20140728 22：46：03。0＇
见两人一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脸庞，半躺在病床上的垃圾孙伸出粗糙的双手，摸了摸自己两侧的脸颊，露出了一丝自嘲似的笑容：“医院不让我继续保持原来那副脏兮兮的样子，不但乘我发病昏迷的时候剪掉了我的头发，还洗掉了我脸上的污垢，所以这张脸也就这么露陷了。”
他随即叹了口气，朝半空中挥了挥手：“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反正这条命也持续不了几天了。该来的终归要来，该还的最后总是要还！”
垃圾孙的话终于让高岩回过神来，他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走到垃圾孙的病床前，问道：“孙老伯，你、你和寒赋到底是什么关系？”
垃圾孙眯起眼睛，望向天花板，这令他的神态与寒赋更为酷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最终，他沉沉地吐出了答案：“他是我的儿子……”
虽然从这张与寒赋酷似的脸庞上早就猜到了会是这种结果，可高岩和司徒允还是有种经受了惊涛骇浪冲袭的感觉，很想就此发表点深刻感想，可一时半会儿又无从说起。
最终，还是垃圾孙开口打破了弥漫于这间病房内的看似沉寂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的静谧。
“四十八年前，我认识了一个本地女人，她的丈夫是个混蛋，每天在外面吃喝嫖赌，回家后还时不时地找各种理由揍她。但她觉得她是应该承受的惩罚，因为丈夫之所以会这样对待她，全是她自己的错，谁让她的肚子不争气，无法为丈夫传宗接代呢？”
垃圾孙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轻松，语气淡然，恍若是在说一个与己无关的遥远故事，唯有那双被皱纹深埋的双眼中流溢的晦暗之光，才稍稍出卖了他此刻充满了挣扎和痛苦的内心世界。
“一开始，我们只是朋友——她是那个时候岛上为数不多的、不对我这个捡垃圾的怪人横眉竖目的好人，相反的，要是家里有什么东西不需要了，她会留着等我去收。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接触次数逐渐增多，我们……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们的那种关系……”
说到这里，垃圾孙突然苦笑了起来，但很快又趋于平静：“那不是你们年轻人所说的什么爱情，只是一种……同情，没错，是同情！她同情我的孤独无依，我同情她的家庭不幸，然后、然后一切就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高岩和司徒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对这位老人讲诉的这段过往做出何种评论。
但垃圾孙用神情告诉他们，他并不需要他们说些什么，他只需要他们静静听他说下去就可以了。
“这种关系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她很快就怀孕了。她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原来无法生育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丈夫，害怕的是她丈夫一旦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做出何种反应。但她最终还是选择将孩子生了下来。”
“这孩子就是后来的寒赋？”高岩终于开口问道。
垃圾孙点了点头：“他的丈夫虽然也觉察到了点什么，毕竟孩子长得并不像他。但可能他也因此意识到是自己无法生育，为了颜面，最终接受了这个孩子。我没有去认这个孩子，因为我知道对他而言，有一个正常的家庭远好过于拥有我这样一个生父。就算后来他的养父、母亲相继去世、不得不投靠远亲，看人家脸色过日子，我也没有告诉他他真相，因为……因为我不配做他的父亲！”
高岩和司徒允等着他继续往下讲，可是这个时候垃圾孙却闭上了眼睛，头靠病床上的枕头，一副打算闭目养神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
高岩和司徒允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这个老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得知他们俩出现在医院、特意叫护士把他们找来，难道只是为了告诉他们他过去的这段风流韵事？
正当他们等得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垃圾孙却突然睁开了混浊的双眼，沙哑着嗓音道：“可是现在，我唯一的儿子却死了，这都是我的错，这是报应！”
“为什么这么说？”高岩终于从垃圾孙的话中听出了点苗条，马上问道，“是不是你知道点什么？”
垃圾孙缓缓地摇了摇头。正当两个年轻人以为他否认了这个说法时，他却冷不防抛出了一个他们始料不及的惊人答案：“我当然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发生在严家的所有事情，那些悲剧，你们追寻的答案，只怕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苦苦追查的一切竟然就在这个老人的心里，近在咫尺，唾手可得，此刻高岩和司徒允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买彩票时中了头奖时的那种狂喜来形容。
可是，像是为了故意撩拨他们早已按耐不住的心似的，垃圾孙再度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默之中。
两人，尤其是司徒允恨不得现在马上就冲上去使劲地摇晃老人的肩膀，好让他将知道的一切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全部都倒出来！
不过，最终他没有那么做，而是跑到老人身边，大声催促道：“孙大爷，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您倒是快说啊！”
垃圾孙缓缓地睁开眼皮，目光平直地飘向前方虚无的空气，平静地说出了一句足以令两个年轻人血溅三尺的话：“我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说？”司徒允急得像猴似的直抓耳挠腮，“哦，我明白了，你是怕那个幕后真凶害你是吧？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马上就出钱去请个更厉害的巫师……”
“我无需害怕。”垃圾孙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那您为什么不能说？”高岩急了，“您的儿子被人杀死了，既然您说您知道一切，那也肯定知道他是被什么人害死的吧？难道您就不想揪出幕后真凶，为您的儿子报仇吗？”
“呵，”垃圾孙再度笑了起来，然而笑容如同掺杂了黄连，令他脸上的每一条皱纹看上去都是承载无数的悲苦，“我发过誓的，我不能说。”
“什么誓言比你儿子的性命还重要啊？难道你就不恨那个杀了你儿子的人嘛？”司徒允只恨现在手里没有一盆冷水，不然他非得好好浇浇这个老头，让他彻底的清醒清醒。
虽然内心跟司徒允一样焦急，但高岩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同时朝司徒允打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
“孙大爷，你今天把我们两个特意叫过来，不单单只是为了说这么几句话吧？”
垃圾孙抬起厚重的眼皮，瞥了高岩一眼，目光中闪过了一丝赞许之意：“年轻人，你脑子不错，难怪她会看上了你。”
“你说的她，是指红花崖女鬼吗？”高岩问道。
垃圾孙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然道：“能让鬼魂，尤其是恶鬼托付的人，必定是个心灵纯净善良之人。这一点在我第一次遇到你时，就已经看出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死心塌地 ＇本章字数：2030 最新更新时间：20140729 21：06：34。0＇
垃圾孙说的“第一次遇到”指的就是高岩和司徒允初来岛上时，他为了捡垃圾挡了三轮车的路那次。
高岩马上就从垃圾孙的表情中读懂了一些事情：“难道、难道那次你是故意跑出来挡路的？”
“我只想看看，我接下来要对付的是什么样的人。”
“对付？”垃圾孙的话让司徒允犹如触电一般，当场就跳了起来：“老头，难道这一切都是你干的？你就是幕后真凶？”
但紧接着，他又意识到这说不通。如果垃圾孙真是下咒者的话，那他又怎么可能对自己的亲身儿子寒赋下手呢？如此说来，他顶多只能是个帮凶，是和美雪、混混团伙一样被下咒者利用的人。不过，听他的口气，他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远比美雪他们要来得重要。
但现在下咒者连他儿子都杀了，他为什么还要拼死维护着这个人呢？
高岩也和司徒允想到一块去了，于是追问垃圾孙道：“孙大爷，你一直在帮那个人，对不对？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参与了严家惨案？包括你后来出现在方茉前，看似与她交好，实际上却是另有所图，对不对？方茉到底是真的病死，还是被你们动了手脚害死的？”
垃圾孙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这一连串的诘问似的，神色平静如水，蠕动的嘴唇吐出的始终只有一句话：“我发过誓的，我答应过他（她），一定要保护好他（她），一定要保护好他（她）……”
“哪怕这个人杀了你的亲生儿子都在所不辞？都说虎毒不食子，难道你连野兽都比不过吗？”司徒允忍无可忍，冷嘲热讽道，“这个人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你如此的死心塌地？我猜这是一个女人，一个让你爱到忘乎所以的绝世大美女？为了这条恶毒的美女蛇，你可以去杀人，甚至杀你的亲生儿子！”
“住口！”垃圾孙突然吼道。
这是自高岩和司徒允进入这间病房以来，他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就连刚才谈及自己儿子死亡时，都不见他如此激动过，这也间接地证明了司徒允说的没错，这个在背后驱使着垃圾孙、令他身不由已的就是一个他深爱着的女人！
高岩和司徒允迅速地对视了一眼，虽然垃圾孙不曾说明什么，但有了这条线索就已经足够了。到时候，他们只要依靠黄明亮这个警察的力量，不信就挖不出这个躲藏在垃圾孙背后的女人。
这时，垃圾孙已经一恢复了平静，望着高岩喃喃道：“那次，我根本就不该救你。如果那个时候你就死了，事情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高岩立刻就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那次在海边，把刀子递给我要我挖出手腕里的海尸虫的人根本就不是什么自杀鬼，而是你，对不对？”
现在高岩已经知道，那条海尸虫就是外公的灵魂所化，尽管依然不明白外公的灵魂是如何变成海尸虫进入了他的体内，但他已经隐隐明白，自己本该已经死去的生命之所以得以延续，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来自于外公灵魂所化的海尸虫。
直到他到了红花崖鬼屋，有了女鬼的狱蛇护体，外公的魂魄才离开了他的身体，化作烟雾消散了。只是他不明白的是，护体的狱蛇死掉之后，又是什么在维系他本该已经结束的生命？
不过，现在可不是关心这个时候，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面对。
“那时候，如果我用刀子挖出了海尸虫的话肯定会马上死去，女鬼也就没有了依靠，所有的事情就此一了百了，没有人再会去翻这笔旧账，旧日的罪恶和真相依然石沉大海。可最终，你反悔了，在我动手的那一刻，阻止了我。当时我和司徒允看到你出现在我背后，其实也你施的一个障眼法，对不对？根本就没有什么讨替身的自杀鬼，那不过是你临时瞎编出来的故事，至始至终都是你一个人在演这场戏！”
垃圾孙沉默着没有说话，也没有看高岩，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高岩也没有理会他的装聋作哑，继续说道：“你本该杀了我，但最终却收了手，不仅如此，最后你还提醒我有白衣女鬼跟着我，并让我到龙神庙去——你一定是故意这么做的，对不对？因为你肯定知道寒赋经常在龙神庙里请魇，你是故意把我引到他那里去的，是不是？”
垃圾孙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高岩也不管，接着说自己的推断：“你之所以让我去龙神庙，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第一时间警告你的儿子寒赋，红花崖女鬼找了个帮手，要他小心了——因为你肯定知道三十年前寒赋和他那帮混混同伴对严妍做过什么。也正是因为心中有鬼，像寒赋这么个见惯了各种鬼怪的魇师才会被严妍的鬼魂惊得差点让请上身的魇给侵占了心智。”
“可是奇怪了，”司徒允突然插嘴道，“既然他全程参与了三十年前的那件事，是下咒者的帮凶，最后为何还把自己儿子给牵连进来了？这座岛上的混混团伙应该不止一个吧？为什么最后会选择你的儿子和他的同伙呢？除非……”
“没错，”高岩接着说道，“只怕他是让那个人给算计了。这个你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女人并非完全信任你，为了牢牢地套住你，她背着你耍了个阴谋诡计，那就是利用美雪，把你的儿子寒赋也扯到这件事情中来了。这样你为了儿子，不得不帮着她掩盖罪恶，将那些知情者一个个清理掉。方茉、潘旭、还有那些混混团伙的成员，都是你们杀的吧？他们要么是发现了点什么，要么就是受不了良心的折磨，打算说出实情，结果最终都为此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她如此利用你，还害死了你唯一的儿子，都这样了，难道你还要维护着她？”司徒允喊道，“你到底明不明白，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在利用你！”
第一百一十六章 般若护身咒 ＇本章字数：2373 最新更新时间：20140730 21：20：34。0＇
“不许你这么说她，”沉默了半天的垃圾孙终于开了口，声音疲惫不堪，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的恶梦，“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很善良，就跟高岩一样……”
他对着高岩说道：“知道我最后为什么反悔、没有杀你吗？因为你让我想起了她。”
“我？”高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实在是想不透自己哪里看上去像个女人了。还是说……我的神啊，该不会垃圾孙那个所谓的爱人是个男人吧？！
幸而，垃圾孙的下一句话彻底打碎了高岩的胡思乱想：“我和她第一次相遇，也是我被人欺负，她出来帮我解围。她和你一样，真的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可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很善良的人，杀了一连串的人！”司徒允反击般地说道。
“那与她无关。”
“你想替她揽下所有的罪孽、要我们就此放过她？”高岩终于明白今天他找他们的原因了，“因为你的身体出问题了，怕自己无法再保护她，所以就想替她顶罪，好让我们就此放弃调查？”
“哼，省省吧！”司徒允冷笑道，“就算我们会答应，女鬼会答应吗？找个替罪羊来顶包，你以为鬼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我发过誓的事情，我必须做到。”垃圾孙说来说去，又绕回到他那个令人极度讨厌的誓言上去了。
司徒允实在是受够这个老头了，拍了拍高岩的肩膀道：“我们走，不要再跟他说这些废话浪费时间了。就算他不说，我们也有办法查出他的情人是谁！”
高岩也快失去耐心了，正打算跟司徒允一起离开，却听垃圾孙叫道：“等一下！”
“干嘛？”司徒允没好气地问道，“难不成还想替你那个爱人求情、让我们不要调查了？你们不是很有能耐吗？会用狱蛇杀人，会驱鬼弄得我们差点翻车，怎么这回儿突然胆子缩水了？”
“不，不是这样。你们过来，我还有话要说。”垃圾孙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们，眼神中浮现了一丝哀求之意。
高岩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这个老人在关键时刻，放过自己一回，说明他并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恶人。于是他示意司徒允先不要走，听听他还要说些什么。
尽管不高兴，但司徒允还是跟着高岩回到了病床前。
垃圾孙蠕动着嘴唇，低低地咕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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