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海五重奏-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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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四宝：好大的口气，去领事馆扣车，老子没那闲工夫，现在就扣了。
袁殊十分气愤的说：你好大的胆子，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扣押日本领事馆的车？
吴四宝：我的胆子比起你来还是小了一些，你敢在光天化日之下炸76号特工总部，我就不敢扣押领事馆的车吗？说完，一挥手，几名特务冲上来，不由分说的将袁殊扭捕。
白天上海极司菲尔路76号
吴四宝向李士群报告：报告李主任，奉命已将袁殊抓捕，现关押在审讯室。
李士群：知道了，先封锁消息，千万不能让日本人知道，更不能让军统知道。
吴四宝：是。
夜76号特工总部审讯室
袁殊默默的坐在那里，一会门被打开了，李士群走了进来。
李士群：学易兄，委屈你了，我刚刚才知道的。
袁殊：说吧，凭什么抓我？
李士群：学易兄，没想到是假的，想到了也不一定是真的。你问我为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只得问问他了，说完一点头，门外走进了一个人。
袁殊抬头一看，原来是军统上海站副站长王天木。
王天木低着头说：袁站长，炸毁76号特工大楼的计划失败了，你就认罪吧。
此刻，袁殊才明白，原来是戴笠布置要刺杀李士群后，他和王天木研究决定，采取炸毁的方法比较可靠，随派人实地侦查，绘制了76号特工总部地形及建筑结构图，并制定了详细周密的地下引爆计划，后戴笠策反周佛海成功后，这项计划奉命停止，他也调到了日本驻上海领事馆，没想到，最近军统策反李士群受挫，又启动了这一计划，而导致败露。
袁殊：这跟我没有关系，你们是什么意思？
王天木：与你没有关系？行动计划和方案是你亲自制定的，爆炸地点是你亲自选定的，执行人员是你亲自挑选的，怎么说与你没有关系呢？
袁殊此刻知道，王天木已投靠76号，为了减轻他的罪行，把自己出卖了不说，并将所有责任都推给了自己。想到此，他对李士群说：他说的不错，身为军统人员，执行上峰命令，是职责和纪律所在，但我离开前，这个行动我已下令停止，现在执行命令的不是我，而是他了。
李士群：学易兄，想当初在中统我们是同事，是兄弟，如今各为其主，我也理解你的难处，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与我们合作，二是，就地正法
袁殊：没有什么两条路，我等着你处置。
王天木：袁站长，我们都是中统和军统的老人，大家都是朋友，劝你一句，还是别死抱着一棵树吊死，士群兄还是念旧情的，只要你答应合作，他是不会为难你的。
袁殊大声吼道：你这个软骨头，少在我面前说教，人各有志，不必强求，一棵树吊死，也是一种死法，你懂个屁。
李士群一见，示意王天木退下。
王天木摇了摇头就走出了审讯室。
李士群又示意手下拿来一个小皮箱，打开后，满满的一箱子钞票摆在袁殊面前。
李士群：学易兄，你的为人我很敬佩，这些钱，够你给你妈妈买栋好房子了，再说，与我过不去，别于钱过不去，我们俩再像“干社”时合作，为兄一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袁殊：各人信仰不一样，理想也不一样，你能有今天是你的“聪明”，我不眼红，更不想攀龙附炎。
李士群听了此话，顿时变了脸色：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日本人一般是不收回死刑命令的。
袁殊立即说：日本人，你眼中只有日本人，要知道，你为日本人办事，我就不是为日本人办事吗？你有日本人的头系，我就没有日本朋友吗？你一手导演的这出戏，我倒要看看如何收场，你走吧，我不想再说了。
李士群清楚知道，袁殊与日本人的关系很深，背景复杂，后台很硬，这事如果闹大了，不一定会给自己有好处的。想到此，他变了语气说：好吧，既然学易兄不听劝，我也没法，恐怕一时你还走不了，有什么要求，请你告诉我。
袁殊：我没想走，既然走不了请你看在当年同事的份上，通知我妹妹给我送几件换洗的衣服来，听着，别惊动我母亲。
李士群：好的，放心，我这就叫人去办。

第十九章

夜上海愚园路28号
李士群的家，就在76特工总部相邻的这条路上，为了方便工作和人身安全，汪伪政权的重量级人物，都住在愚园路上。这还得谢谢日本人，他们把这条路上的住户全部赶走，并大兴土木，在这条路上新建了一些公寓，提供给汪伪政权有资格的人居住，汪精卫、周佛海、李士群等，都住在这里。路的两头有日本宪兵守护，76号特工总部，紧邻的是美国宪兵的营房。李士群多次在他人面前炫燿，别人有防弹车，他却有防弹公寓。
客厅里，叶吉卿和丁默村的太太黄玉英、吴四宝的太太余爱珍等正在玩麻将，关露则坐在沙发上看书。
李士群身着睡衣走进了客厅说：阿露，你怎么不上去玩几圈？
关露：哪有我的位子呀，再说我对这不感兴趣，不如看看书的好。
李士群：你呀，什么时候都爱静，性格与年龄有点不太相称，也老大不小了，整天不是看书，就是写文章，长期下去会得病的。
关露笑了笑说：才不会呢，
李士群：我想帮你物色个对象，又怕你不乐意，所以就没张罗这件事。
关露：算了吧，我才不谈对象呢，麻烦死了，一个人多自在。
李士群：男大当婚，女大思嫁。再托几年，到时候成了老姑娘就麻烦了。
关露：老姑娘怎么了？没听说，姑娘老，福气好，男人娶了是个宝，胜过老牛吃嫩草吗？说完，她自己都笑个不停。
叶吉卿和太太们听了也发出一阵笑声。
叶吉卿：阿露，这是你自己编的吧，像真的似的。你呀，赶明儿我就托姐妹们帮你物色人，看你还嘴硬不？
关露：你敢，看我怎么治你。
李士群也笑了：什么？你有法子治她？快说说。
关露：这是我和吉卿姐的秘密，你别想知道。
李士群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个人倒和你很般配，但他不入流，真是可惜啊。
关露见他发出这样的感叹，禁不住问了声：有这样的人？让李大主任感到可惜，是谁啊？我想听一听。
李士群：这个人你见过，但不很熟悉。
关露：我见过？不会吧，你又在编故事。
李士群：他现在被吴四宝请到了我们76号。
关露糊涂了：你把人家抓来了，还说什么可惜。
李士群：是的，他不听我的劝，毫无办法。
关露：说了半天到底是谁啊？
李士群：袁殊。
关露心中大吃一惊，连忙问：你为什么抓他呢？
李士群：他明里帮日本人做事，暗中却为军统卖力，想炸掉76号特工总部，你说，这不是犯了死罪吗？
关露焦急地问：什么时候抓的？
李士群：今天早上。
关露：我才不稀罕和这样的人交朋友。
李士群：你错了，这小子聪明绝顶，是个人中之杰。戴笠、岩井、听说影佐也很欣赏他，说实话，我也是对他刮目相看。
关露：你们欣赏他与我有什么关系？算了，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叶吉卿：怎么，你要走？今晚就别走了，睡在这吧。
关露起身走到叶吉卿身边说：等哪天你没人陪，独守空闺时，我再过来陪你吧。
李士群见她执意要走就说：好吧，叫我的车送你回去。
夜上海江西路关露家
关露在楼下下车后，与司机打了个招呼，就快步向家中走去，刚转过街角，她停下脚步，回头见送她的小汽车远去后，连忙返身来到了马路上，招手叫了一辆人力车。
关露：快点，送我去静安寺路。
车夫：小姐请坐好，这就去。
人力车在夜色中向前奔去，关露对车夫说：请再快点，我有急事。
夜静安寺路大江书社
关露下车后走到书社门前，此时书社已打烊，她轻轻的叩响了门环。
一会儿，有名店伙计打开门，见是关露，连忙让她进去；并伸头向门外打量一番后，迅速关上了门。
关露对伙计说：冯主任在吗？
二楼楼梯口，披着衣服的冯雪峰招呼道：快上来吧。
关露：袁殊被76号抓走了。
冯雪峰表情严肃的问：什么时候？
关露：今早上班的路上。
冯雪峰：76号以什么理由抓他？
关露：军统爆炸76号特工大楼计划败露，有人出卖了他。
冯雪峰：那他被关在什么地方？
关露：76号特工总部。
冯雪峰听后急促在房间里走动，一会，他让关露坐下说：这事太突然，袁殊被捕必须尽快营救，要不惜一切代价，但目前地下党难以与76号正面接触，只有通知日本领事馆才行。
关露：这晚了，怎么通知？
冯雪峰：你迅速托日本朋友，找到岩井英一公馆的电话后，立即通知我。
关露：我认识一个日本朋友，是岩井的秘书，这么晚了找他行吗？
冯雪峰：没事的，越快越好，事情紧急，你就用这里的电话找他吧。
夜上海虹口岩井公馆
刚回公馆不久，洗完了澡穿着睡衣的岩井；正在书房自玩围棋打谱。
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响起。
岩井起身拿起话筒，话筒中传来：是岩井公馆吗？
岩井英一：这里是岩井公馆，你是谁；有事吗？
话筒对方：你们领事馆的袁殊今早被76号特工总部抓走，现在被关在审讯室。
岩井英一：什么？袁殊被抓了？请问你是谁？
对方回答：我是袁殊的朋友。
岩井英一：你是……这时，对方已挂断了电话，话筒里传来一阵忙音。
岩井英一拨打电话：浩田君吗？你赶快来公馆，我们去极司菲尔路76号，要快！
夜上海极司菲尔路76号
审讯室中：袁殊和衣躺在一张木板床上，门口站着两名特务。
街道上，两辆摩托开路，一辆小汽车随后，飞奔而至76号特工总部大门前。
车灯耀眼，门口的特务示意车俩停下后，迎着灯光想看清楚车内坐着什么人。刚走近第一辆摩托，只见车上跳下一名日本宪兵，挥手就是两耳光：巴格，快快的开门！
特务一见是日本宪兵，捂着脸连忙将大门打开。
夜上海愚园路28号
李士群在睡梦中被电话惊醒。
李士群：什么？这么晚日本人冲到76号特工总部，要见我？好的，我马上到。
夜76号特工总部一楼大厅
岩井英一、浩田一男在大厅中来回走动，并不时抬腕看表。
一会儿，李士群跑步进入了大厅，一见是岩井英一，连忙招呼；岩井君这晚光临本部，有失远迎。
岩井英一：怎么？不欢迎是吧？
李士群：岂敢，卑职刚接到电话，来晚了请你原谅。
岩井英一：不要废话了，我问你，袁殊在哪里？
李士群：岩井先生是为此事而来？
浩田一男凶恶的跨上前来：你的，领事的问话，袁殊在哪里？
李士群一见忙陪着笑脸说：领事先生，袁殊很好，请别担心，他的案件以呈报南京国防总部和日本总参顾问部。
岩井英一：你好大胆，敢抓我们领事馆的人，告诉你，袁殊是日本帝国外务省的公职人员，不经外务省批准，你无权扣押。
李士群：我们也是奉命行事的。
浩田一男冲上去骂道：混蛋，你奉的是日本帝国机关的命令吗？
李士群望恼差成怒：是的，是经贵国南京大使馆同意的。
岩井英一：真有此事，我们领事馆怎么没接到通知？今天先不问真假，我马上要带袁殊走。
李士群为难地：这，这怕是……
浩田一男和日本宪兵伍长都拔出了明晃晃的日本军刀。
岩井英一：今晚算我岩井保他出去，你不给面子也得给，回头如何定他的罪再说。
李士群：岩井先生要人，我这就放。说完，示意吴四宝去带袁殊出来。
岩井英一：听说你们76号在上海说一不二，要知道日本驻上海的十大特务机关对你们所作所为都十分不满，不看南京梅机关的机关长影佐君的面子，你们76号早就洋相百出了。
浩田一男：你的，对付中国机构和中国人的可以，别插手日本驻沪机构和动我们的人，否则，让你们统统地死的难看。
吴四宝领着袁殊来到大厅。
岩井英一走上前去亲切地说：我来晚了，让学易君受惊了。
袁殊笑了笑说：他们让我莫名其妙。
岩井英一：算了，不说了，咱们走。说完一挥手，领着袁殊乘上汽车扬长而去。
李士群站在大门口，目送岩井英一行走了后，对吴四宝大发雷霆：老子叫你保密，没想到，日本人来得这快，他妈的，听丁默村的，抓回来就枪毙他，看岩井拿我怎么办？
吴四宝：主任，这么晚了，我陪你去春风阁消消火？
李士群：混蛋，哪有心情去，都散了去吧。

第二十章

一九四一年冬的上海，气候异常寒冷。国际反法西斯战争也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其时，同盟军在北非登陆成功，开辟了第二战场，纳粹德国的军事优势已不存在。为了虚张声势，日本政府紧急召见汪精卫去东京授以日皇裕仁亲自颁布的ju花大勋章，并提出要汪精卫国民政府宣布参战。
白天，大雪覆盖下的上海滩，别有一番南国雪域的意味。
浦江公园银装素裹，树上倒挂的冰凌晶莹剔透，地上的积雪玉色玲珑。此刻，刚刚从香港返回上海的王莹，在等待着袁殊的会面。
王莹于几年前受中共上海地下党委派，在香港从事情报收集工作，此次返沪，是为香港地下党电台领取新的日军密码本。
身着粉色棉大衣，围着紫色线绒围巾，头戴白色绒帽的王莹，在公园假山前驻步。只见一对上海夫妻领着小女儿在假山前照像，小女孩冻红的小脸显得稚嫩可爱。
白天浦江公园大门口。
袁殊身着棕色皮夹克，戴着一副墨镜进入了公园。
假山旁，上海夫妇和小孩选了个角度站好，那位先生走过来对王莹说：小姐，请帮个忙给我们照个全家照。
王莹接过相机：好的。待他们一家站好后，按动了快门。
袁殊从远处向假山走了过来。
王莹从假山向袁殊走了过去。
此刻，王莹知道来者是袁殊，而袁殊却不知道接头者是王莹。
当他们擦肩而过时，王莹低声说：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
袁殊一听这是接头暗号；连忙停下脚步，朝天而叹：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王莹也停下脚步，并回过身来轻轻地喊了声：袁殊，真的是你？
袁殊侧身望着王莹不敢相认：王莹摘下帽子，一头黑色的秀发披肩而落，端庄的面容显得更加俊俏。
袁殊终于认出是王莹，他做梦也没想到在这雪后的上海滩，能见到昔日的恋人、同事；今日的战友、同志王莹。
袁殊激动地说：阿莹，怎么是你？
王莹走上前笑了笑说：是我不行吗？别傻站着，咱们边走边说。
雪地里留下了两串清晰的脚印……
夜上海德租界嘉定路白玉桥旅馆
王莹来上海后，被组织安排在这家旅馆中居住。
此刻，客房内脱去厚实棉衣的王莹愈发显得丰姿绰约。
袁殊坐在落圈椅上，深情地注视着王莹。
袁殊：阿莹，自那次复旦大学礼堂，听完陈望道教授演讲后，我就不知道你的音讯，多次托人打听都不得而知，你是怎么去香港的？
王莹边泡茶边说：大约是复旦大学听演讲后的第三天，我接到组织上的通知，委派我去香港。当时，日本加紧对蒋介石的政治诱降和军事迫降，想早日结束中日战争。日本军部派和知少将到香港，通过“蓝机关”为代号的华南特别机关，勾引蒋方人员赴港商讨中日和平问题。为了掌握日、蒋勾结内幕，中央决定在港建立办事处，派廖承志为主任，就这样，我来不及也不能向朋友们告别，就参加了香港办事处的筹备，后又被留任至今。
袁殊动情地说：你呀，别人不通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真狠心。
王莹也十分伤感地：是我不好，虽然你不知道我的情况，可我在香港对你的情况却格外关注。
袁殊：是吗，你知道我在上海的情况？
王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