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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插队手记-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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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为什么,人民之间也不可以有友谊的表示吗?

船到爱辉,上岸的码头就在清真寺下。

上岸后到食堂刚坐下,看到邵子昂写给我的一封信,信中提到毛主席针对知青工作最近有一个批示:“大部不调”。

他在信中劝我去读师范,因为知青今后的去向实在不明。那意思是极有可能“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

我早已经拿定主意,无论是劝我去还是不劝我去的,我知道自己最终选择的结果都同他们完全不一样。

  
 94、我的骄傲 '本章字数:1574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27 08:43:25。0'
很晚,我才踩着碎碎的石子路,顶着碎碎的满天星,轻轻地回到知青点,推开那扇为我特意半掩的门,摸到了自己的铺前躺下。

下乡两年多来,知青习惯为我留着门了,差不多天天如此,我似乎每晚都有事,总要很晚很晚回来。

就在老邵走前的那天晚上,开完队委会,作为党小组长的他找我谈话。

我已经填写了《申请入党志愿书》,党支部也召开了会议。老邵说支部在讨论过程中对我非常重视,全面帮我总结了优缺点。

在全面提出了我的优点后,就提了一条缺点:骄傲自满。

但最后他给我的信息是:你这次入党申请没有被批准。

骄傲,一个多么熟悉的批评!

在我经历的团队中,我经常被排除在第一层次之外,比如不是第一批加入少先队、不是第一批加入共青团,那是因为我骄傲。

就连在兄弟中,由于老大一直是住读,排行老二的我,实际上成为老大,当真的老大回家时,父母便经常指责我的腔调不对,说我骄傲。

小学选中队长时,我的得票数名列前茅,老师就不让我当,理由也一样:骄傲。

就拿前不久“木头事件”的处理来说吧,我曾提出让工作队暂停与老乡的谈话,曾提出改变工作队决议的建议。工作队在我们队结束后,想把我调到三队去搞一段工作,我却提出来:放我回大田干活去。

工作队临走时总结了我很多优点,最后提出的缺点也是一条:骄傲。

老邵走后,肖明见我总在思考“骄傲”的问题,出于好心地点拨我说:“什么是骄傲?就是你老想着去改变周边的环境;什么是自满?就是你满足于自己的现状。”

按肖明的说法,骄傲自满都不是自己纯内心的东西,而是你如何摆平自己与周边环境的关系和姿态了。对周边环境逆来顺受的,一定是谦虚谨慎之人;反之,刚一定是个骄傲自满之人。

尽管肖明的说法有一定的道理,但我不太能接受。

我承认这是一种个人内心的缺点。

但我不是狂妄自大的人,只不过骨子里确实有一点与生俱来的傲气:简单直接而不善于逶迤周旋。

这样说,并不是想对我的骄傲作什么粉饰,我从小就与自己的骄傲作斗争,下乡后更不知道多少次检讨过自己的骄傲,但收效甚微。

我知道我改不过来了,与其逆来顺受地讲关系摆姿态来显示自己的谦虚,还不如本色一点,人活着心里舒服就行。

在我后来的职业生涯中,我从来不会去批评别人的骄傲。我欣赏这类人能够自由自在地不满足现状,去追求改变周边环境,为他们能在逆境中骄傲地做出值得骄傲的事而击掌叫好。

而我清楚,既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却沾染了一点傲气,这就决定了自己的人生命运:不走仕途,只做技术性务实的事。

所以,我不再像第一次没入上团那样引起心里的波动,甚至可以说,没有波动。

已经是下乡后的第三个“国庆”。

下午三点多,知青点照例举办了宴会。

但我觉得是最没劲的一次。

知青中又有人被新批准入团,大家请他唱首歌,他硬是推掉了。

能在热闹的场面下,如此冷静地顾及到自己的风度,置别人的热情于不顾,这还是第一次。

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也长大,开始变得冷淡,感情不再那么奔放了。

有人醉倒了。我把参加宴会的老乡一个一个送到大道,把食堂打扫干净。

再回到知青那帮“醉汉”前。

阿弟的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胸口,叫着:“我今后要重新做人了!以前犯了一点错误。唉!你们要帮帮我呀!”

我听了有点激动,但马上想起蔡景行说我有“老是轻信别人,永远不记教训”的毛病,有点怀疑阿弟是否存心装醉说些好话给我听。

我摸摸他的手,冰凉的;看看他的脸,嘴角湿漉漉的;眼睛闭着。一副完全不能控制自己的样子,应该不像装的。

于是,我心里又被阿弟的那几句醉话感动了起来。

把他们都安顿好,我就到宿舍查夜。

一切都沉默下去了,月亮穿过厚厚的云层,照在这成了知青点的清真寺上,斜射在刚才还闹腾过的大屋子里,无数个酒瓶子相应地返着月光。

我系上武装带,端起枪,巡逻在古城的黑龙江畔,在这条国境线上。

脑海里想着:快入冬了。知青点有很多事要干。

自留地的苞米黄豆要收割了,菜窖要挖了,冬菜要安排了,女知青要搬进已经建好的新房子,明年要盖的新房子该竖房架了。

  
 95、知青搬家 '本章字数:1202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28 08:40:46。0'
早晨,踏着碎冰与泥水而去;晚上,趟着陷脚的泥浆而归。

初冬来了,一日之寒也容易一日之化,烂泥和落叶打造了这特有的景色。

我们知青自己动手盖的第一幢新房今天开始搬家住人了!

新房间就在清真寺的对面,在码头上岸后道路的左边。一排四间,每间住四人,有火炕有火墙,碧绿的窗框、碧绿的炕面。

新房,当然全部给女知青住。

男知青的住房也因女知青搬去新房,作了一些调整,环境比原先宽敞,宿舍里也清洁和安静了许多。

这两年,好多男青年为了捞木料,在黑龙江中心――主航道上迎浪击水;为了打砖坯,多少个日子在下班后还来甩大泥,他们为建新房立下了汗马功劳。

我们对男知青说,先把女知青安排好吧,从这里向南,我们将再一幢一幢地盖下去,直到边防连的岗楼下。

而且,以后的住房会比现在还好,老孙已经设计好图纸,一排两间,每间都有自己独立的灶间和火墙热炕通道,将来结婚成家都可以用。

这句话把大家都说笑了。

不过说真的,在我们的规划中,沿黑龙江边境线中方一岸的岗楼下,将会形成一组知青的大院。

下了第一场雪,好大。

队委会开了一天的会。

窗外是纷纷扬扬的雪花,屋里,是袅袅环绕的烟雾。

都是纯粹事务上的事,比如收割的安排,知青探亲,

但今年减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气氛低迷。

乘大雪,晚上再开了一个知青班子会,公布了知青点安置费的账目。从老知青下乡到现在,三年多,清理结果,现在还剩下637元,这花费了我很大的精力和时间。

会议决定,在土地冰冻之前,抓紧把明年新建房的地基平出来,竖上房架。

会上还通报了一个情况,四队有人杀了我们知青点散放出去的一头猪,但具体是谁杀的不知道。

每年秋收冰封之前,当地农民都会把猪放到地里吃收割时漏下的粮食,等到冰雪封地时,就该杀年猪了。冬天,除了配种的老母猪,老乡是不会让肉猪喂过冬的,那是浪费粮食。

知青班子听到有人杀了我们放在地里的猪,个个很气愤,要求进行报复。

蔡景行和肖明去执行报复计划,两人在古城四周逗留了两天,却一无所获。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天晚上会议的决定,被四队队长偷听到,回去后让所有老乡采取“关门固守”的措施,竟然没有人再敢往地里放猪了。

我们一只猪也看不到,只好干瞪眼。

李晶霞要回上海治病,她说自己可能要在上海待一年。那天生产队不同意她回去,她一哭鼻子,也就成功了。

这几天,陆陆续续地有不少知青要回沪探亲。

我因为等待黑河师范年底开课,没打算回去。

心细的仲志红在临走时送我一本日记本,我也回赠了记念品。

大家彼此都明白,等明年开春,探亲的知青再回来,我已经离开了生产队。

我突然有一种伤感,孤独一人一来到江边。

无论我碰到什么事,需要安静一下的时候,我就习惯来到江边。

我热爱这个集体,但爱并不一定意味着幸福,有时也带来痛苦。我现在就陷入在痛苦中。

在江边,我想起老孙曾经说过我有“小资情调”,我自己笑了。

我感到情感是有点冲动,于是静静地回过神来,呆呆地望着川流不息的黑龙江。

过些日子,它热腾的奔流将被冰封在厚达1米70的冰层下了。

  
 96、鹰与猎人 '本章字数:1446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29 16:40:49。0'
生产队场院里的马厩旁,是饲养员的小屋。

晚上,难得的空闲,没有社员大会没有队委会没有知青点会,自己也不想看书,就在那间屋子里呆了好长时间。

我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这间屋子,原来是老乡们晚饭后喜欢来坐坐的地方。

他们抽着烟,北头长南头短的,赵家爷李家孙的,包括地里的墒情,庄稼的长势、马匹的性格……琐碎、细小,但却生动、实在。

有人或许要问:“你在农村三年了,难道还不熟悉、了解农民?”

假如没有今晚,我会说:“我当然熟悉和了解。”

但现在,我要惭愧地、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感到有一点陌生、有一点新奇。”

特别是刘胜俊讲的那个鹰与猎人的故事,让我一生难忘:

故事发生在五十年代的一个深冬。

那天,猎人背着土枪带着狗,去老林里打野味。

猎人顺着一头猂的蹄印,跟踪了整整一天,猂肉,尤其是猂鼻子,是如同熊掌一般珍贵的美味。此时,他埋伏在雪里已经一夜,前面是一片宽阔的苔头甸子。他熟悉猂这种类似巨鹿的动物,鼻大尾短,四肢细长极善奔驰,天亮前后喜欢到沼泽苔头甸的旁边饮水。

猂果然来了。

“呯”!随着一声闷响,一缕硝烟,沟鸣谷应,猂半跪在雪地上,挣扎着起身。

猎人不慌不忙地往土枪里装上砂弹,向猂倒下的地方走去。

狗没像往常那样向前冲,而是紧张地仰头叫着。

猎人抬头一望,半空里一只鹰打了个旋刺了下来,伸开的双翅足有三米多长。猎人瞄也不瞄,抬手就是一枪,“呯”又是一声闷响,枪口喷出的铁砂,打在鹰的身上,羽毛四溅。

但那鹰却依然伸出强劲的爪,把猎人身着的皮袄从肩上抓去一块,连同猎人肩头的皮肉。

鹰翻身展翅斜斜飞起,胸口滴着血,重新跃上半空,撒下一片血雨。

猎人的伤口也血红血红地翻起,冒着热气,染红雪地。

猎人很奇怪,鹰平时不主动攻击人的,难道它疯了?

猎人从腰间掏出砂弹再次装枪,口里咒骂着:“他妈的,老子今天非杀你不可!”

话音未落,只见那鹰也回头,扔下爪中那块碎皮袄,发出长啸,又俯身冲了下来。

猎人已经来不及掉转枪头,只好抡起土枪柄,朝鹰的头上砸去。

这是一场殊死的搏斗,鹰拍击翅膀,把猎人翻倒在地,猎人用枪托击打鹰头,他们翻滚在一起。

那鹰似乎铁心要和猎人拼个你死我活,无论挨了多重的击打,就是宁死不退,不停地伸出爪子撕扯猎人,用铁般硬的尖嘴猛戳猎人的头脸。

只见鹰的羽毛散落,猎人衣装的皮毛纷飞;鹰胸口枪伤的血飞溅而出,猎人肩头伤口的血汩汩不止。

那狗站在一旁,只顾吠叫跳跃,一点儿也帮不忙。

“呯!”再一声枪的闷响,不过,倒下的不是鹰,而是猎人。

猎人倒在雪地里,一动也不动,胸口嵌满了砂弹。

鹰趴在猎人身上,扑楞了几下翅膀,再也飞不上天。

原来,当猎人用枪托猛击鹰时,鹰爪在回抓中无意钩到了枪的扳机,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猎人自己的胸。

几天后,猎人屯子里的乡亲,跟着那条狗找上山来,看到的是死去的猎人和死去的鹰。

鹰扑在猎人身上,一只爪子还扣在枪的扳机里;猎人倒拿着枪,枪口正抱在怀中。

苔头甸子边缘上,那头猂的血迹和蹄印,拖得很远很远。人们在一里之外,找到了那头也已经死了的猂。

而苔头甸子的另一边,有一个满是荆棘灌木的断崖,断崖的上面有一只老鹰窝。窝里还有两只冻硬了的小鹰。

人们终于明白,那天猎人打猂的枪声,惊起了这只护崽的母鹰,于是才有了这场鹰与猎人之间的搏斗。

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鹰,在母鹰死去之后,得不到喂食和温暖,最后也冻死在鹰窝里。

听后让人唏嘘不已。

我遗憾那枪的扳机被鹰爪抓住,导致了猎人的死亡;但我更赞叹母鹰为了两只幼小的生命而爆发出来的无比勇敢。

之所以赞叹鹰,是因为人这种动物,在所谓的“进步”中,却往往丧失了或被扼杀了这种美好的本能。

  
 97、食堂停伙 '本章字数:1435 最新更新时间:20130331 18:23:47。0'
考虑到就要离开,我在知青点的工作上有意识地退让,给将来要领导这个团队的王雄涛等人让开空间,不挡他们的路,把他们推向前。

对一个才19岁的年轻人来说,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不光要克服许多功利和名誉私心,还要有足够宽阔的胸怀和忍让的弹性。

我很感谢老天在我初出茅庐之时,就给了我半年之久的时间,来锤炼一般要到五十知天命时才能做到的内功。

王雄涛雄心勃勃,无论我做什么,他都叫我放手不要再管了。

我也开始乐得清闲,做着离开的准备。

以前,总认为东南风才下雪。可今天,在猛烈的西北风中,夹着大雪,一个劲地向南飞!

我坐着牛拉的雪爬犁,去地里带工捡黄豆。

雪有一尺多厚,已经把豆子都埋上了,用脚踢一下,再用手抠出来,连雪一同抓起放在臂弯里。

天阴沉沉的,看不见远处的山;不远处的北树林,也在雪花迷漫中显得灰濛濛,忽隐忽现。

地上的雪,被大风刮起,就像是遍地生烟一样,冷得我们下巴都僵住了,上嘴唇嫩嫩的须毛上结着一层冰,就像个白胡子老头。

好冷啊,多想回到暖暖的知青食堂里,喝一碗滚烫的粥!

可是,晚上回来,食堂竟然没开伙食。

伙食长昊宇说:“没柴禾了。”

大家在风雪里劳累一天,还吃不上一顿热饭,我心里看了难受。特别是看到有的知青拿了隔夜的冷馒头放在炕洞里烤烤吃了时,我难过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有知青同伙食长昊宇吵了起来,责问他:“为什么食堂没柴禾了不早说?这不存心吗?”

昊宇强辩:“柴禾有没有大家看不到呀?你们吵吵有啥用?这儿的人一个也没用,不能解决问题的。”说完还看了王雄涛一眼。

我看出来,柴禾并不是根本原因,实际问题是知青新班子不和。在临走之前,我想把这件事处理好。

昊宇一直对王雄涛有些看法,前些天曾经对王雄涛说过柴禾快没了,但王雄涛没负责过知青点的全面工作,不知道生活是最大的事,疏忽了。昊宇一来气,干脆等柴禾用光,就停了伙。

我先不跟昊宇理论这些,把他叫到王队长家要车砍柴拉煤。

王队长说这两天雪大,车马正忙着拉地里最后的粮食,要不都埋在雪里了。他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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