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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若水中央-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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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先乐了,“八哥,就是连天上的神马都是浮云罢了,这世间的纷纷扰扰,潮起潮落,其实不过是庸人自扰的多,八哥向来明达透彻,凡事还是要想开才好。”
老八和怡春听我这么说,也都笑了。
“每次和婉儿说话,总是有新鲜的东西,难怪连老四这么冷清的人都喜欢找你聊天。”老八略皱了一下眉,“婉儿,你方便的时候去劝劝十四弟吧,最近德妃娘娘坚不肯受太后的封号,又不肯移宫,老四心里一定是又气又恨,只怕把气全撒在十四弟身上。你不妨让十四弟去和德妃娘娘说说,别再和老四拧着了,最后倒霉的不过是十四弟罢了。”
经老八这么一提醒,我也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雍正不能拿自己亲娘怎么滴,可是他完全可以拿十四来开刀呀,可怜无辜的十四,没当成皇帝不说,现在已经连兵权都被剥夺,估计过不了多久,他就得去守皇陵了。
我朝老八点点头,“八哥放心,我会去劝十四弟的。”
自雍正继位以来,十四就被剥夺了军权,还由于诚亲王胤祉上疏,援例陈请将诸皇子名中胤字改为允字。为避名讳,除他自个外,其他皇兄弟都避讳“胤”字而改为“允”字排行。又因“祯”与“禛”字同音,因此被改为〃允禵〃。(其原名就叫胤禵,后来被康熙改为胤祯,雍正即位后又改回其原名,只不过将“胤”改为“允”)所以说,十四的郁闷真是大了去了,叫惯了三十多年的名字都被突然换掉,实在让人一时接受不了。
我听说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称病不去上朝,每天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家里喝闷酒,要么就上德妃的永和宫请安,母子俩经常是相对垂泪。
 
 
说实在的,我很怕见到十四,因为我没有更多的理由可以安慰到他,那些空洞无力的语言对他来说,不过是往心口多捅一刀罢了。 
这天,我谁都没有带,独自一人往十四府里去。如今十四的府门口,真是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和一年前车水马龙的情形尤其形成对比,连我看着都是唏嘘不已,别说十四自己是个怎样的心情了。 
门口的小厮看到我,嘴张老大,估计我真是有好久没有来过了,府门口的人看着都觉得好生陌生。 
“麻烦通传你家爷,怡王福晋请见。”我觉得有必要自我介绍一下。 
“给嫡福晋请安。福晋吉祥。”小厮赶紧行礼,一旁有人飞也似的跑进去了,“福晋多日不来,奴才有点不敢认了。” 
不多会,小西已经连奔带跑出来了,“怡王福晋快请,我家爷正陪在嫡福晋床前呢。” 
哦?十四陪着宛然,这倒是一桩新鲜事,他突然转了性子了。 
“你家福晋身体好吗?”我边走边问。 
小西唰一下就落泪了,“回福晋的话,我家福晋最近病势沉重,都好些日子了。” 
原来是宛然病了。最近朝堂上风云突变,十四从云端摔到了坑底,身边的人一定也是跟着操心劳神,宛然本就身子弱,生完弘暟后元气一直没能够调理回来,这次是真的病倒了。 
来到宛然的屋前,十四已经站在那里,毫无生气地看着外面,神情漠然。 
“宛然妹妹要紧吗?”我刚想举步进屋,却被十四挡住。 
“还是别进去了,里面都是病气,这都是宛然自个要求的,而且她刚喝了药,有点困,就让她好好睡会吧。”十四的语气没有表情,没有起伏,仿佛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明白,最近他真是诸事不顺,自个倒霉也就算了,宫里面德妃娘娘也病倒在床,这头自家福晋又病成这样,他身边竟是连一个可以说话排忧的人都没有。 
他打头往后院走去,我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你是老四派来让我去劝皇额娘的吗?”十四在树下站定,回头问我。 
“我确实是来劝你的,不过并非皇上派我来,而是八哥提醒我的。”我望着他,细声说,“皇上毕竟是你的四哥,又是天子,你就不能积点口淂,老四老四这样的叫,让人听去又是一条罪名。” 
“随便吧,我还有啥好担心的,不过就是项上人头而已,他若真要,拿去就是。”十四一脸铁青,恨声说道。 
这哥俩呀,都是一样宁折不弯的倔脾气。 
“胡说啥呢?皇上可是你的亲哥哥,他再怎么冷血无情,也不会把自个亲弟弟怎么样的,最多让你做个闲散宗室罢了。你心里郁闷,我都明白,可是,你若在他那个位置,一准也是这样的,你多体谅些吧。”我好言相劝。 





心生埋怨

十四鼻子里哼了一声,“你总是帮着他,从一开始你就是帮着老四,我就真不明白了,你又不要做他后宫里的人,为什么这么帮着他说话?你若肯象帮他一样地帮我,焉知现在谁在那把椅子上?连皇额娘都置疑他,他凭什么这么得意!”
我退后两步,看来坊间一定是将雍正所谓强抢了自己弟弟皇位的事情传淂沸沸扬扬,唉,这都要怪圣祖爷,干吗不早点宣布储君的名字,这不是明着授继任者的政敌于话柄吗?说实在的,就算我在21世纪,我也从未怀疑过雍正继位的真实性,也许是他太过严苛,也许对待敌人的手段太过毒辣刻薄,最终是身后骂名滚滚来,不仅是身后,身前骂名也没少过。
现在十四的状态,我知道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了,他既然认定我是在帮助那个人,他就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说。
我转过身子,想要离开,我没有信心继续这样的谈话,太累心了。再说,由于我是天秤座,所以最不擅长拿违心的一味顺着别人心思的话去安慰别人,我只会说实话,分析实实在在的事情。既然这个事实不是十四能够接受的,那我就免开尊口吧。
十四见我要走,一个箭步挡住了我。
“现如今,你竟是连和我要说的话都没了吗?”他的声音里透着丝丝的痛。
“我说,你信吗?你晓得我的脾气,若是我说什么你都要反驳,都不肯相信,那这些话岂不是多余,还会让你更难过些。”我停了脚步。
“好吧,你说我听着就是了。”十四放软了声音,“如今的怡亲王府,我连踏都踏不进去,要见你一面谈何容易。好不容易盼着你自己来了,好歹多陪我一些时间,好吗?”
十四的每次求肯,总是让我无法拒绝,我只好点头。
对了,我脑中突然传来一阵旋律,语言有时是苍白的,但是音乐,却是可以慰籍心灵的。
“我唱首歌给你听可好?”我笑着看他。
“自然是求之不得。”他做洗耳恭听状。
我清一下嗓子,将《出赛曲》娓娓唱来,“我为你唱一首出塞曲,用那遗忘了的古老言语;请用美丽的颤音轻轻呼唤,我心中的大好河山。那只有长城外才有的清香,谁说出塞曲的调子太悲凉,如果你不爱听,那是因为歌中没有你的渴望。而我们还是要一唱再唱,想着草原千里闪着金光,想着风沙呼啸过大漠,想着黄河岸阴山旁。英雄骑马壮,骑马荣归故乡。”
十四眼中的漠然渐渐被驱散了,喜悦一点点爬了上来。
一曲唱罢,我缓缓说道:“活着就是希望,活着就让自己快乐些,何必老是在意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名利也罢,权势也罢,总是今日你方唱罢明日我方登场,眼见他起了高楼,眼见他高楼塌了,再繁花似锦,终是付与断壁残垣。你向来洒脱随意,万万不要着了别有用心之人的道,结果害的不过是你自己,还会连累到德妃娘娘。”
我上前扯了扯他的袖子,“就当我求你,劝劝德妃娘娘吧,亲母子有啥好怄气的,太后又不是人人有份当,不要岂不是可惜了了。”
十四趁机要来抱我,我脚步一滑,从他身边溜了过去,“你可答应我呀?”
“我答应你可以,不过我要你让我抱一下。”他也惯会耍滑头的。
我上前伸出手,环住他的腰,拿脸贴住他的胸膛,我俩就这样相拥着,彼此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他的唇轻轻落在我的额头,“如果有你在身边的话,到哪儿都是春满人间,就是四哥现在将皇帝让给我,我都不要。可是,此生我都只能够站得远远地望着你,望着你和十三哥两个人,你说,活着还有什么乐趣?不过浪费粮食而已。”
“不要听你说这种丧气的话,我要你好好的,每一天都好好的,晓得不?”
“你说的我都照做就是啦,还不成吗?”十四叹口气,将我抱得更牢些,“回头我就去劝皇额娘,我根本不稀罕那个位置,让老四一个人折腾去。”
……
虽然十四不再和雍正唱反调,可是雍正仍是不放心自己这个颇有威望人脉的弟弟,让他在四月里运送圣祖爷的梓宫至遵化景陵安葬,并谕令十四允禵留住景陵附近的汤泉,不许返回京师,并命马兰峪总兵范时绎监视他的行动。兄弟俩的不睦和冲突,使本就处于悲痛中的德妃娘娘病情加重,雍正为了安慰皇额娘,晋封十四为郡王,享受虚拟的高级别待遇,但未赐封号,注名黄册仍称固山贝子,致使十四“并无感恩之意,反有愤怒之色”。
所有这些我看在眼中,胸中仿佛郁结着千年不化的冰雪,说不出的伤怀。加上老八、老九和老十依然屡受雍正的打击,训斥一次比一次严厉,手段一次比一次残酷,连老十二允祹都被革了职,老三允祉更是被革爵禁锢(这个是雍正在替十三报仇,可是我们真的不需要呀)。我的心真是好灰,雍正已经变成了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原先还存在他心中的温情和柔软,好象都是我一个人的想象般。
十三则是一心埋头于雍正交给他的各项事务中,由于十三主管户部,便以“国家休养生息,民康物阜”为务,针对前朝财政积弊,清理天下赋税,稽核出纳,量入为出,致府库充盈,国用日裕。康熙晚年,大清朝的经济、军事、浮税、刑狱等均已出现危机,哪一件都极为棘手,并非得到新皇帝倚重信任的人就一定能搞好的。像十三能同时治理那么多棘手的国家大事,却均井井有条的,在历代能臣中实属罕见。十三还首次清理过去遗留的旧案,由于数量颇大,他往往打破以往常规.采取规定限期和奖励勤勉相结合的办法,将几千宗旧案都理出头绪。当时中央新设会考府,专门负责审核财政出纳,办理清查亏空、收缴积欠的事务。十三深知此事至关重要,遂更加尽职尽责,认真办理。
这哥俩倒是一条心,强势推广新政,“摊丁入亩”,“耗羡归公”,“改土桂流”,“废除贱籍”等等,应该说这些新政确实是利国利民的,而且他的做事风格一向雷厉风行,当机立断,都是决定后就干,一干就大张旗鼓,全力以赴,不拖拖拉拉,一定干出结果为止。
我因为气愤雍正对自家兄弟的冷酷,连带将十三也恼上了,十三原还好言相劝,后来见我总是不来理会,只好一个劲摇头,说我净是些妇人之仁,不足道也。我心里明白十三说的没错,有一条真理是颠扑不破的,那就是任何人面对政治与道德、权力和阴谋,都是难以取舍的,尤其是有志于成大事者。可是我却无法当作一切没有发生,加上十三实在太过繁忙,根本顾不上家里的事情,我便足不出户打理这诺大的怡亲王府。
 
 
高无庸来过几回,说是皇上请我有空过去养心殿坐坐,我一概以家事繁忙为由辞了,我又不是他后宫嫔妃,我没有义务哄他开心。而且,他没有用下旨的形式,只说是请我方便的时候过去,而我很不巧的是这会子总是不方便。 
十三回家来也说过,说是皇兄问起我好几次,最近是否身体有恙,我索性就说是的,这一阵总是头晕来着。我心说,我惹不起你,至少还躲得起你。 
可是这天,居然皇后跟前派人接我进宫,说是皇后想我,找我进去叙话。 
原先的四福晋,现在的皇后向来待我不薄,我不好驳皇后的面子,赶紧换了衣服,重新收拾一下自己,跟着宫中的马车往坤宁宫去。 
见到皇后,我上前刚要矮身行礼,已被皇后一把扶住了,“婉儿,在你四嫂跟前还闹这些虚礼吗?皇上早发话,你和十三弟都是御前免跪的,这里你也就免了吧。” 
皇后客气是一回事,规矩还是要的,我边谢恩边福了一福,“谢皇后。” 
我已有半年多没见过皇后了,这些日子她陪在雍正身边,一定也是整日又操心又担心,好在她的性子一向含蓄内敛,很少会将心事表露在脸上,这倒是和她老公一个性情的。 
皇后拉过我的手,慢慢说道:“婉儿,四嫂和你认识这么多年,一直把你当自家妹妹看,今日四嫂若有什么话说的不中听,婉儿切莫气恼。” 
“婉儿惶恐,皇后有话尽管直说。”我怎么听着不太对劲呢。 
“皇上每日里净是操劳,亏得有十三弟帮手,其他人吧,不掣肘就不错了,皇上也实在是艰难,还望婉儿多多体谅呀。” 
皇后这话说的,皇上艰不艰难关我啥事呀,只要你这个皇后体谅他就行了啰,干嘛把我绕进去。 
我赶紧做小白状,堆一脸的无辜笑容,“皇后说哪里话来,我家允祥自然是恪守职责不敢懈怠的。” 
唉,皇后叹了口气,手轻轻一挥,身边伺候的人一下子全退了下去。 
“婉儿,四嫂晓得皇上心里最看重的女子就是你,这些日子,你一趟宫都没有进过,皇上派人唤过你几回都被你辞了。我晓得你是埋怨皇上心狠,对自家兄弟一点不留情面,你担心十三弟也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你有没有问过他,他为什么这样做?他可有不得已的理由?你根本没有给皇上一个解释的机会。皇上最近,但凡有些空余时间,总是呆呆握着你当初绣的绢帕,要不就狂写‘极身无二虑,尽公不顾私’这十个字,你当初既然送皇上这十字评语,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又哪里不是在执行这条呢?”皇后的话彻底打败了我,因为她说的每个字都很有道理。 
我还未来得及回答,已经有小太监一路跑着喊,“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皇后和我赶忙站起身子,到门口去跪迎雍正。 





回忆往事

雍正看见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我就晓得,一准是他得了信后才过来坤宁宫的。雍正朝的特务机构,明岗暗哨啥的可是出了名的厉害。
“皇后,皇额娘这几日身子还是没有起色,听说这些天特别想念孙儿,不如明日你带着弘历和弘昼去给皇额娘请安吧,也多陪陪皇额娘,替朕敬点孝心。”雍正和自己老婆拉着家常,眼角却一直在看我。
“臣妾知道了,臣妾这就找两位阿哥去。”
我忙上前辞行,“不敢耽误皇上和皇后的时间,婉儿先告退了。”
“哦,婉儿这就要走吗?皇上,您若要去养心殿,正好可以送送婉儿。”皇后真是会瞎出主意呀,我这边避之不及,她倒好,非把我俩捆在一起。
“也好。”雍正索性就看着我。
我在心里把皇后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还是只好乖乖跟在雍正身后,走了出去。
雍正没发声音说我可以回府,我也只好一路低着头跟着他,看看这方向,好象不是往养心殿去呀?怎么是在往御花园方向走呢?
许久的沉默后,我俩已经走到荷花池边了,他拉着我的手,坐到了湖畔的亭子里,身边的仆从呼啦退后了十丈,却是将整个池子都紧紧包围起来。
“我还记得那年的中秋夜,你第一次对着我念诗,仿佛就是昨天发生的事一样。”他没有看我,只是望着湖面,“当时我就想,年龄这么小的一个宫女,怎么就能够念出这样一首阅尽世间沧桑的词呢?”
我心中的冰雪开始慢慢融化,原来他什么都还记得,那月夜下的伫立,那清风中的吟诵,他都牢牢收藏在心底。
“那天您是想考校婉儿的功课吧?”
他脸上的神情愈加柔和,“你可知道,我尚未见着你面,已经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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