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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似春来-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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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完她就揉手腕,这人力气实在太大,她现在小胳膊小腿儿,还真得再长长才能打得过眼前的人:“你干什么,为什么打我哥。”

“好功夫。”晏东楼不回答,反而眼中流露出几分意外与高兴来。

如果说对贺沧海的功夫他仅仅是满意,并且觉得可收归帐下并加以提携,那么对于贺千里显露的这一手,晏东楼就着实意外,能接下他拳脚的人已经不多了。

尤其还是这么一个小姑娘,明明软绵绵的招式,也感觉不到太大的力道,但是却轻易地打得他退开几步。

“小姑娘,这手漂亮,爷可是多年打遍军中无敌手,这一身力道哪个敢正面接下。你今天不但是接下来,还把爷打退了,你比你哥强。”说话的是原本立在一旁的沈谒堂。

刚才贺千里这一招使出来,虽然他们都叫不上名儿,但个个都是眼睛毒辣的行家里手。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儿,他们三个自然都是一等一的内行,当然都能看出门道来。

不会是……在试招吧?苦着脸低下头,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在这高台上多挖几个壕沟,出了糗才好猫进去。

“一物降一物,我使的正是以克制力度见长的招式,只是技巧,比起哥来,当然还是哥更强一些。”虽然是恨不得找个缝儿钻进去,但贺千里还是嘿嘿然地回话。

该出的糗也出了,她现在就特适合一句俗话——死猪不怕开水烫。当然,还有另一句更合适——债多不愁,虱子多不痒,糗多了脸皮自然会厚起来的!

“以柔克刚的路数不是没见过,却没见过浑似无力又劲力十足的。”晏东楼说罢手还走着招,正是刚才贺千里手上的动作。

看得贺千里直汗颜,她随手使出来的真没什么招,要她说太极两个字她不好意思。万一老祖宗越要时越空地来抽她脸呢,她可担待不起:“只是一时情急使出来,却不想真的有用。今儿之前我也没跟人动手,除了和哥还有秋水之外,以前一直觉得只是漂亮,练练反应而已。”

她一说完众人都看着她,贺沧海的眼神明摆着,那就是在说:“妹,你又哄人。”

贺千里很想冷哼一声说:“你懂个屁,这叫扮猪吃老虎,说得通俗点儿就装逼,这是可流行趋势啊!”

其实贺千里是真没想到自己还能赢贺沧海以外的人,主要是她觉得贺沧海一直在让她,而且贺沧海所有的招儿都是她一手一脚相授,闭着眼睛都了然于胸,所以贺沧海这辈子翻不出她的五指山。

但是晏东楼的招式她明显没见过,居然情急之下一出手,就把人震退当场。

至于郭方和沈谒堂,这会儿都眼露惊愕,最首当其中的晏东楼么,只在那儿似乎很高深莫测地看着贺千里,眼神似乎在说:“我听得出这是胡话,从胡话里我也能听得出胡话外的真话来。”

“可惜是个女儿家,要不然……”

虽然贺千里不是女权主义,但是这话也听不得:“女儿家怎么了。”

“女子不得入军营,你要是个儿郎定收归帐下,调教一番又得是一个于赫城。”于赫城是晏东楼帐下出来的左路元帅,是晏东楼最喜欢也是最器重的大将之一。

调……调教!这个词儿是多么不纯洁呀,贺千里瞥晏东楼一眼,知道这俩字在这时还是纯洁的,于是低头自己特不纯洁地笑,说道:“那我得谢谢这规矩!”

……

几人顿时间无言以对,谁也想不到贺千里还能这么答,郭方最先开口,他摇头小声对沈谒堂说:“这要是个儿郎,准是个赖子。”

“这么直厚的兄长,这么溜滑的妹妹,这一对兄妹确实有意思。”沈谒堂颇有兴味地说道。

这时老远老远贺秋水奔过来,一看这情形就问道:“打架了,为什么不叫我!”

暴力份子在这儿呢,贺秋水学得一身武艺从来就没在外边使过,碣石镇上虽然也不乏地痞流氓,可她年纪小,加上有贺沧海这么一哥,谁想调戏她都得先想想贺沧海那一拳碎石的劲儿。

所以贺秋水一直想找个地方实践一下自己的武艺学得如何,眼下居然有架打,可是她来却已经打完了,扼腕呀!

“秋水,你怎么就知道打,以后我要是不在,你四处招惹人可没人帮你去吓唬他们。”贺沧海如是说道。

“不在?哥,你要去哪里?”

这句话贺秋水没听明白,贺千里听明白了,遂指着晏东楼三人看着贺沧海说道:“哥,你真要跟他们去参军吗?”

“千里,晏兄弟说得好,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就算不建功立业,也应该出去闯一闯,看看这天下。”贺沧海不知道怎么被说服的,肯定不止这么句话,因为贺沧海脾气很犟,等闲的几句话说服不了他。

听着一点儿也不豪情壮志,也一点不煽情的话,贺千里当然没任何感觉:“哥,大丈夫更应该出则安邦定国,入则可放马耕田,你这志向立得一点也不好。你现在会放马、会耕田吗,又或者胸怀安邦定国之策?”

“这……”贺沧海没话说了,连带着晏东楼和郭方他们也都哑然无语。

谁从军当年是奔着安邦定国去的,就算是晏东楼当年也不是存着这念头才去军中的,贺千里一席话让他们纷纷侧目。

“一人一兵,又不是为将为帅,安邦定国的胸怀应该徐徐图之,哪能一口气就奔安邦定国去。”沈谒堂失笑说道。

“哥,如果你只能做个小兵,我不会拦着你,以哥的武艺,做小兵必能安全无虞地载誉归来。但是,哥,你只想做个小兵吗,或者说你只能做一个小兵吗?”说完贺千里又寻思自己是不是说得太严重了,刚才她一时情急,说话就不经大脑,结果现在是骑虎难下。

唉,当初不应该天天围着几个哥哥转,结果听这些东西听多了,她就被光荣传染,现在一张嘴就是莫明其妙的话,她自己听了都晕。

“我……”贺沧海今天才知道贺千里这张嘴又多能说会道,怪不得他被自个儿妹妹吃得死死的,就凭今天这几句话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甭想打翻身仗了!

“不去做不去经历永远不能胸怀安邦定国之策,安邦定国之策从旁处学不来。”晏东楼等人到底比贺沧海更多见多闻,贺千里这番话贺沧海应对不来,晏东楼只一句话就把中心点说出来。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就不说这个,哥,你打算留下我和秋水怎么办?”贺千里话锋也转得快,这话题既然继续不下去,咱换个理由照样能成。

这时,贺沧海看了一眼晏东楼等人,然后说道:“碣石镇上的驻军会照料你们俩,守将也是靖远军中出来的,有晏兄弟相托,他一定会好好照料你们。”

见贺沧海似乎是铁了心要走,贺千里心中颇为忧心,其实以上的理由都不是理由,真正的理由是贺沧海这么迟钝,军中虽然是个炼钢炉,但同时也是个派系严重的地方。贺沧海去军营,指不定傻不愣登地就成为牺牲品,到时候身败名裂是小,小命不保是大。

因此,贺千里决定先缓一缓,别一上来就把话说死,先稳住贺沧海再说。

但是等回了屋里一想,她又觉得自己挺自私,其实私心底还是觉得贺沧海在身边总有个依靠。在这时代家里就两个小姑娘,很容易招事儿,她心里自然会不安。

卷一 东临碣石 14.大宗师

14.大宗师

这头是兄妹俩在各自纠结着,他们心底都有着自己的思虑与想法,而引起这些思虑与想法的人,眼下正在碣石镇上悠哉游哉地喝着小酒,吹着小风,一个个显得无比逍遥。

私底下,郭方和沈谒堂总是没有太多拘束,晏东楼是个壁垒分明的人,在外条理俨然、规矩分明,但私底下与他带的这些兵却是亲如手足,或者说比手足还要更亲一些。

“爷,我现在还寻思今天小姑娘那一手功夫,真漂亮。”郭方咂咂嘴,似乎在回味贺千里今天卸力击退晏东楼的那一招。

一边的沈谒堂却忽然摇头叹气:“唉,以后谁娶这小姑娘可得费神儿了,牙尖嘴利功夫好,脾气还拗。”

话一说出来,惹得晏东楼和郭方都看着沈谒堂,沈谒堂连忙笑道:“我是在想,托给陈北照料,一来二去要是真有谁不开眼看上人小姑娘……爷也知道,营里一堆糙老爷们,嘴上若有个花口,还不得……”

“这还真是,得跟陈北先通个话。”郭方寻思着一乐,又道:“要真有人看上了,那可好看,以后还不得天天上演全武行。”

郭方与沈谒堂说说笑笑间,晏东楼只是听着偶尔也会心一笑,他现在正在想着另一件事,只不过这件事无论如何有些大胆。

最后另两人见晏东楼许久没话,遂问道:“爷,您寻思什么呢?”

“我在想,碣石镇的驻地教习喻逍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收个徒弟,这小姑娘的路数倒和喻逍是有异曲同工之处。”晏东楼缓缓说道。

他的话让郭方与沈谒堂齐齐一愣:“爷,喻逍虽然是驻地教习,可脾气臭得很,就算是您出面他也未必肯听。”

“我倒觉得可行,虽然喻逍脾气古怪,但说不定这小姑娘就对了路数。爷,不过,咱们是不是应该查查这何家兄妹三人的背景。”沈谒堂觉得这小地方有这样的人本来就不寻常,再说贺沧海进靖远军本也应该查查身家背景。

“自有军务处去查,谒堂,你去跟陈北说,余下的事让他自己看着办。如有什么不便,或小姑娘自有主张,那也随她。”晏东楼说完却又想起贺秋水来,不是因为贺秋水漂亮可爱,而是因为他有和贺秋水差不多的感觉,觉得这小姑娘眼熟。

至于贺千里,晏东楼只觉得这个小姑娘应当人尽其才,既然一身武功挺漂亮,就不应该荒废。同为习武之人,寒来暑完练功不易,总不应该埋没在山野里,晏东楼也就这么点儿想法。

“是,爷,我这就去。”

“老郭,以后何沧海就交给你,我希望将来你能给我带个……上马则安邦定国的大将。”晏东楼说着一笑,看来还是记住了贺千里关于安邦定国这四个字的言论。

闻言,郭方也是一笑,应道:“是。”

而那未来预备安邦定国的大将,这会儿正在被俩妹妹幽怨的小眼神看着,颇有些不自在地道:“千里、秋水……”

“你就这么被说服了,哥,你真是太好说话了!”贺秋水叹气摇头,看来实诚人就是实诚人,怎么教也滑溜不起来。贺秋水一直自问是个挺滑溜的人,可这几年下来,不管怎么言传身教,贺沧海就是能一直这么副禀性一点儿不变!

对贺沧海,贺秋水老早就没脾气了。

同样摇头叹气,贺千里说的却是:“哥,既然你决定了,那就好好去做。好男儿志在四方,我虽然私心想把你留在这儿,但你一身所学终究要有一展身手的舞台。是龙就不应该困在河滩里,是虎就不应该关在笼子里,我早就应该有这认识,哥应该去更宽广的天地里。”

“姐,你不劝就算了,还这么说。”贺秋水也觉得不应该去,当然她的理由和贺千里完全不一样。

“秋水,你诗文好,我不如你,所以有句话你应该比我更有体会——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们现在年纪都小,趁年小就应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对了,秋水想做什么?”贺千里忽然问道。

于是贺沧海就和贺千里一块儿看着贺秋水,贺秋水眼珠子转了转,然后侧着脑袋细想想后说道:“我不知道,姐呢?”

迎着贺沧海和贺秋水的眼神,贺千里笑笑向窗外看去,片刻的失神后她回过头来笑道:“开山立派做一代宗师怎么样?”

……

另两人沉默良久,最后还是贺沧海先回过神来,看着自己妹妹摸着脑袋笑得特憨厚:“千里一定行!”

“既然姐想做这么大的事,那我也得好好想想……”贺秋水说完撇开脑袋去,似乎真在想将来要做什么一样。过得一会儿,贺秋水猛地站起身抬头特豪气地说:“我知道将来想做什么了!”

“什么?”贺千里和贺沧海齐声问道。

“等着做大将军和大宗师的妹妹。”

屋里半晌没声音,贺千里和贺沧海相互看了一眼,嘿嘿然笑罢各自起身忙事儿去。留下贺秋水在屋里拍着手,同样是笑嘿嘿地说:“那么辛苦做什么,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

“嗯,这也是个想法!”贺千里说道,通过贺沧海的事,她觉得自己不应该谋划谁的人生,不过她对贺秋水一直没什么谋划,从前也就偶尔想过要把贺沧海培养成武师而已。

她自己的人生且没细想过,何况是细琢磨别人的一辈子。

“姐……”其实贺秋水也有自己的打算,这及时行乐的话也只是说说而已,她没想到贺沧海和贺千里就这么没点儿玩笑心,她说他们还就信。

“我知道你想着找父母,但是希朝这么大,你又没印象,人海茫茫你无从找起,就只好想办法让自己人尽皆知一点,好让父母来找你。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和哥都会帮你。秋水,你说等你长大了,摆个天下擂台比武招亲怎么样……嗯,那你可得认真学功夫,要不然爹妈还没找着就先被人给……”贺千里说罢满脸坏笑的朝外走。

而贺秋水则在她身后跺着脚半怒半嗔地说道:“我好心缓和缓和,姐还取笑我!”

因为晏东楼他们会在碣石镇停留约十天左右,他们在这等待靖远军来接应,所以相对的也贺千里他们多一些时间准备。贺沧海倒真没什么要准备的,东西随便拎一拎,军营里什么都有,不需要带太多东西。

但是贺千里一直在忙前忙后,又是准备吃的喝的,又是准备一些可以长时间存放的食物,比如腊肉、鱼干、肉干,还特地在衣裳里缝了暗袋让贺沧海多带点银钱。

虽然贺沧海不要,但是贺千里坚持:“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在外边行走首先就少不得银钱,真到要用的时候,一文钱都能难倒人。多带点儿没事,我和秋水现在也不缺花用,哥不用担心。”

“哥,你到军营里以后还得坚持天天练功夫,姐说过一日疏百日失,你可不能偷懒。要是哥以后回来功夫没进步,我和姐轮流招呼你。”贺秋水能帮着做的就是贴身衣物,军营里不是没有,只是总不如自己做的贴身舒服。

“哥,去了军营里要和大家伙儿好好相处,既不能倚仗一身武艺轻视旁人,也不能轻视了自己,遇事需三思而行,遇人则不卑不亢。给你带的东西可以招呼大家一块儿吃,路上如果碰见乞讨的千万别心软手软,实在看不过眼,要饭的给点钱,要钱的给点饭……”絮絮叨叨地说着,其实从心理上来说,贺千里觉得自己更像是眼前这俩的妈。猛地贺沧海要出远门,她还真有点儿行千里母担忧的感觉。

“你和秋水也要小心……”贺沧海说话时低着头,似乎为自己要离开姐妹俩而感到愧疚似的。

再多东西也总有收拾好的时候,整理妥当后贺千里轻轻一叹说道:“哥,你别这样,陈校尉会照料我们,我和秋水等你回来。”

陈校尉就是碣石镇的驻防长官陈北,两天前来过一趟,主要是为了认认人,至于晏东楼说的事陈校尉还一字没提。晏东楼帐下出来的人都秉承了他的习性,不管是人是事都得亲自看看再来定。

“哥,知不知道此去最重要的是什么?”临到快要走的时候,贺千里忽然问出这么个问题来。

贺沧海挠好一会儿脑袋才试探着答道:“安邦定国、建功立业?”

摇头说不是,贺千里见来接应的人都在远远的地方,这才轻声说道:“安你个大头,是保命啊!不管是别人的还是你自己的,当然首先是你自己的。我这些日子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吧……一路上多琢磨琢磨,不管是为自己着想还是为以后可能跟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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