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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阀-第4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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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说着,忽听一个声音笑道:“你两个倒忙得欢。”回头一看,只见一fù人,四十多岁,体态有些臃肿,穿着倒很考究,不是徐王氏是谁?

张九月迎上去一礼,笑道:“四嫂来了,四哥呢?”

“哦,在前堂跟姐夫说话呢,我过来帮忙了。”徐王氏笑道,随后又向徐秀萍行了礼。徐三出身将家,xìng格豪爽,藏不住话,马上就把那桩“怪事”说了出来。

她不说还好,一提这个,徐王氏就变了脸sè。那祝季兰是她赎买送给弟弟作小妻的,就盼着那女人肚子争气,赶紧给小叔子添个男丁。现在一听说祝季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九也不去她那里过夜,这还得了?

只是她作嫂子的不好出面,目光落在三姐身上,怂恿道:“姐姐,索xìng你去唤她出来。这已经是徐家的人,怎么还摆出一副客人模样?不把这里当家?我们都到了,她连个面也不lù,这成何体统?”

徐秀萍一想,自己是大姑子,这事自己不管谁管?当即二话不出,就要往回走。就在此时,便瞧见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款款而来。

祝季兰低着头,在shì女的陪同下正走出屋檐,入得后苑,她像是很拘谨,一直不敢抬头。轻移莲步,走了好一阵才到跟前,微微抬头,先冲徐王氏一福,仍称夫人。徐秀萍她没见过,但料想是客,也施一礼,最后才对张九月道:“姐姐。”真个绵绵之音,听得人心疼。

第六百零九章纵横捭阖

第六百零九章纵横捭阖

张九月不自然地笑了笑,介绍徐秀萍道:“四嫂是你见过的,这是官人的亲三姐。”

祝季兰也不抬头,重新对徐秀萍一福,低声道:“见过大姑。”

徐秀萍上上下下打量兄弟这小妾,怎么说呢,年轻就是好。在场四个fù人,徐秀萍最大,快奔五十的人了;徐王氏次之,也是四十好几;再次张九月,三十有七,比徐卫还大两岁。在生育过多个子女以后,这三个fù道除张九月外,其他两个都是水桶一般的腰身,脸上的皱纹怎么也掩饰不住。

再看祝季兰,那个嫩气,那个水灵,徐秀萍的女儿都跟她差不了多少。也不知是不是因此起了妒忌,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作为大姑子,徐秀萍有些严肃道:“虽说都是自家兄弟姊妹,但我们来了就是客,你怎迟迟不lù面?倒叫弟妹前后忙活?”

张九月一听,劝道:“三姐,其实……”话没说完,就被徐王氏扯了一把,示意她别说。

祝季兰有些惶恐,一双手紧紧地握着,也不知道如何辩解,又一福,结结巴巴道:“大姑,教训得是。”

“也不是要教训你,我们徐家虽说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家规门风还是有的。我兄弟虽作个太尉,但你看这府上有几个仆人?多少事都是弟妹在操持,你进了门,就需替她分担,知道吗?”徐秀萍其实不是一个尖刻之人,只是她想到自己作为大姑,这些话不得不说。

祝季兰战战兢兢,连声应是。张九月见她实在有些手足无措,插话道:“妹妹,那你带芳秀去窖里,取一坛酒来,算了,多取一坛吧,姐夫四哥都是海量。”

听到这话,祝季兰如获大赦,忙应了下来。又行一礼,才带着芳秀逃跑似的离开了后苑。徐秀萍看着她离开,谓两个弟媳道:“看她模样,倒不像是个精怪的人?”

“她父亲是作过一任知县,前两年因为贪渎草菅了人命,被提刑司举劾查实,发配五百里编管,藉家抄没。她被发到凤州,入籍教坊。也是机缘巧合被我遇见,便托了关系赎买出来,养在我家半年。”徐王氏叹道。

“倒也是个苦命人。看得出来从前怕是养尊处优惯了,弟妹,你以后多教教她。”徐秀萍道。

再说这一头,祝季兰带着shì女匆忙离开后苑,心中一直忐忑。等缓过神来,主仆两人都傻眼了,因为她们根本不知道窖在哪里又不敢再回去问,祝季兰生怕再受到训斥,急得快哭出来,倒是芳秀安慰道:“二娘勿忧,待婢子去寻个人问问。”

“好,倒是快些。”祝季兰连连点头道。

芳秀一走,她更惶恐。因为嫁入府中也不过几天的事情,她连这个“家”都还不熟悉,又担心乱走乱撞惹人非议,只能站在原地等着。可芳秀一走许久也不见回来,正手足无措时,忽见前头走来两个人,她也不认得,慌忙退出回廊,站在庭院中。

来的是徐卫的姐夫范经和亲哥哥徐四,本来有说有笑地走着,突然瞥见一个年轻fù人立在庭院里,低着头不敢见人,也不知道她是谁。只是在他们经过时,行了一礼。

“这谁?”徐四问道。

“没见过,九弟新娶的侧室?”范经猜测道。两人说着,便投后苑而去。

祝季兰松了口气,对她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而她显然不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让她害怕。

“你在这儿杵着作甚?”一个声音冷不防响起,祝季兰骇得抖了一抖。定睛看去,只见徐卫就立在回廊里,他估计是刚刚从衙门回来,身上还穿着公服。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祝季兰安心了些。

“姐姐吩咐让我去取酒,因为找不到地,所以让芳秀去寻人问问。”至少在徐卫面前,祝季兰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而且不结巴。

“今天过中秋,姐姐姐夫和哥哥嫂嫂都到了吧?”徐卫一边问,一边走了下来。

“都到了,只等太尉回来开席。”祝季兰昂着头,仰视着男人。

“哦,那我去换身行头出来。”徐卫随口道,说罢便朝自己卧室方向走去。走出数步后,回头一看,祝季兰还站在原地,笑道“你继续在这杵?”语毕,径直而去。

左右张望一阵,不见芳秀回来,祝季兰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跟上前去。她不敢离徐卫太近,也不敢拖得太远,就像个小跟班一样尾随在后。直到徐卫推开门进了一间房,她到发现,自己来到了夫人的寝室。

徐卫一进门就解了腰带,又摘了幞头,扒了公服,看他都拿在手里,祝季兰很想上去接一下,替他挂在架上,但身体几次往前倾,却始终走不动步。徐卫倒也没有叫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将行头挂上。

“你也不用成天在房里呆着,她是个心慈不过的人,最好相处。你多跟她说说话就知道了。”徐卫这指的,便是张九月。

祝季兰嗯了一声,仍站在门口。

“若是闷得慌,就出去走走,秦州城虽然不算广大,但值得一游的地方还是不少。其实你不必拘谨,我这里没有太多的规矩。”徐卫说话间,换了一身便装,也不戴幞头,收拾着往外走来。

祝季兰闪过身,低着头,让他走前面。

徐卫在她面前停下,看着自己这个小妾,微微皱起了眉头。片刻之后,道:“你如果实在觉得不自在,就不必出席了,和你那shì婢在房中吃吧。”

听到这句话,祝季兰心中千恩万谢,她实在不敢去面对那几个“厉害”的fù人。比如徐四夫人,赎买自己到府中后,便时常教这样那样;再比如太尉那个亲姐姐,好似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站在她面前,自己都双tuǐ打颤。

“谢太尉。”祝季兰一福,真心诚意地说道。

徐卫眼睛一眯,也没说什么,抽身就走,走出数步,微微摇头……

“姐,姐夫,四哥,四嫂,对不住,本来中午就该回的,临时出了点事。”徐卫转入后苑,老远就拱手致歉道。

徐秀萍抢上来,一打量,欣喜道:“兄弟,上次见你也才一个来月吧,竟长了些肉?”

徐王氏马上接过话头:“我也觉着是,九弟壮实了些。听弟妹说,这些日子你成天的胡吃海喝?”

徐卫知道,一旦这两个fù人开了口,就没他说话的份。于是只顾猛点头,朝主位上坐去。

“老九,出了事?”徐胜官拜两兴安抚副使,他这个人脾气好,跟谁搭班都能和睦相处,只是并不如徐家其他兄弟那样战功赫赫。

徐卫正好有桩事想跟兄长谈,不过这家宴,又逢中秋,还是不要谈公事。遂敷衍过去,随口问道:“四哥,听说你要作祖父了?”

这句话捅了马蜂窝,在徐四肯定回答以后,徐秀萍徐王氏两个冲上来,把紫金虎好一顿数落。只是顾忌着弟妹和两个侄女在场,没把话说得太难听。

“成了成了,知道了知道了,坐吧坐吧,来来来,吃饭,赏月。”徐卫催促道。

“咦,这拿酒的人呢?栽酒坛里了?”徐秀萍突然叫起来。

“没事,她有些不适,我让她回房去了。”徐卫索然道。

徐九之所以晚回家,就是因为收到了鄜延急报。金军在陕北黄河以西晋宁军范围内,集结了大量兵力,并越过边界,进逼米脂。他与吴玠等紧急商议,基本排除金军大举进犯的可能。他给堂兄的指示是,打,从哪来的,打回哪去,不用有任何顾忌,不用担心破坏宋金和议,如果能把来犯金军全歼境内,最好不过。

这么下指示,难道他不想以重建为重?忘记了徐处仁的叮嘱?都不是,敢战方能言和这放在哪个时代都是正确的。金人此番小题大做,为什么?就是为试探估mō着女真人也知道陕西掀起重建浪潮,因此来试一试,看西军是个什么样的反应。

徐洪得到这句话,于八月底抽调鄜延精兵三千,亲自带领着奔往绥德。他到过之时,绥德驻军已经和金军打了一场,互有死伤,现在金军就在米脂寨西北二十多里外扎着。

徐洪不打招呼,指挥近万步军大张旗鼓地向金军压去。两军厮杀半日,以金军退却告终,赤髯虎勒兵边界,投书过境,再来,还抽你。

这个消息很快就被报到燕山府,大金都元帅兀术面前。西军判断得没有错,这次小规模的军事行动,是由大金都元帅府亲自授意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借机试探试探西军反应。如果说,西军顾全两国休兵罢战的大局,妥协退让,那就说明徐虎儿还真把两国的和议当回事了。如果西军强硬以对,那说明,徐卫这厮真不是个好鸟

完颜宗磐被以“谋反”罪名诛杀以后,宗干宗弼兄弟俩已经清除了他的党羽,并控制了大金国的政权和兵权。然而,这并没有让兄弟俩人宽心,因为他们收到消息,党项人跟徐卫眉来眼去,秋bō频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据此,他们相信,西夏和陕西的关系,绝不是夏主李仁孝保证的那样,只是纯粹的“商贸往来”,这里头一定有猫腻。甚至挑明了说,西夏可能要反叛大金

这是大金国绝对不能接受,也绝对无法承受的近段时期以来,南方军事实力的增加显而易见,尤是徐卫节制的西军为首。莫说金军勇士势如破竹的往事已经不再,最近三次大规模军事斗争,甚至全部以金军败北而收场。尽管这几年大金国依靠签军打仗,不是自身最高水平的体现,但这个情况仍旧让人担心。

再则,江南那个年轻的皇帝,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摆出一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愣头青架势来。保不住哪天他脑袋一热,干出北伐这种勾当,这绝不能容忍

宗弼向他的大哥宗干提出,集结女真和渤海的精锐,把西线防御耶律大石的部队也抽调一些,继续发起以取襄汉为战略目标的进攻

然而,主政的完颜宗干却没有同意。他认为现在大金国处于一种内外交困的境地。在国内,汉化改革的推行,jī起各种矛盾,尤是两河为最。契丹人的反叛虽然被镇压,但同时也说明,在原来的辽国境内,女真人的统治也并非稳如泰山。

此前军事进攻屡屡受挫,现在徐卫又跟党项人搅在一起。大金立国以来,可能从来没有哪个时期像现在这样危险过。如果贸然出兵,一旦战败,就到了会动摇国本的地步现在不是打仗的时候。

宗弼见状反问,不打仗作甚?宗干答,纵横捭阖。

南方想争取一切能够争取的力量来抗金,我们就针对xìng地分化。最主要的,便是西夏。夏主之所以跟陕西走得近,原因不外乎就是我们大金国几次失言,没封地给他,所以他才恼怒。

现在,我们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党项人立马就会调转刀口对准徐卫。夏主不是想要地么?没问题,陕西虽然不在我们手里,可河东还在。西夏此前就想讨要河东西北部与其接壤的地区,这次咱们便成全了他,让这条狗不再对着主人龇牙,转而去咬徐卫。

宋建武六年,金天眷五年,九月。大金国以张通古为使,入西夏,见夏主李仁孝。许以割地,要求西夏断绝和陕西的往来。

李仁孝不是傻蛋,从他老子在世时,女真人就已经把他们当成傻瓜一样耍了好几回。每次都慷慨许诺,我要割给你多少州多少县,结果连根毛也不给。现在你又给我画张饼,叫我跟陕西绝交,不是,你们女真人真把党项人当成没开化的蛮夷是吧?去你母亲的,老子刚刚尊奉了孔子为“文宣帝”,大兴儒学,命令所有州郡都立庙祭祀,以皇帝礼待之。就是汉人,也没哪朝哪代尊孔子为帝的吧?

。16kbook。

第六百一十章 马扩归来

建武六年九月,在经历一连串的边境冲突以后,闹心的陕西终于等来了一个好消息。####代表川陕,或者说代表大宋出使的马扩回来了。尽管他还没到秦州,跟契丹人谈得如何也不知而知,但至少,他平安回来了。

这年头,作为使者是一个危险系数比较高的差使,更何况,陕西到西辽,可能有万里之遥。据上次来陕西的萧朵鲁不介绍,耶律大石最后把都城定在一个叫“虎思翰耳朵”的地方,坦诚地说,陕西没人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徐卫也只是猜测着,可能在后世的新疆或者更远。马扩去了将近一年,不管成果如何,安全返回已经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为了表示对马子充辛劳的肯定,徐卫打算以长官之尊亲自出城去迎候他。但张庆说万一马子充未能达到预期目标,你摆这么大的阵势反而不好。紫金虎这才作罢,改在马扩入城之后,他与制置司大xiǎo官员在衙mén口相迎。

所以,秦州百姓就看到了这样一幕。上到徐卫,直到制置司里的干办公事,十数名官员统统站在制置司衙mén口,翘首以待。百姓们都猜测着,徐宣抚这是在迎接谁?莫不是朝廷来了天使?

“马扩去年十月出发,至今正好十个月,但愿他带回来好消息。####”等待过程中,张庆随口说道。

这话并没有引起同僚太多共鸣,众官附和几句后,便有人道:“怎地还不来?这都快到中午了。”

徐卫知道,对方不是心急着想知道结果,而是等得无聊。在制置司,乃至绵州的宣抚司,甚至于杭州的行朝,没有多少人对争取“外援”有多大的兴趣,或者抱多大的希望。并非古人只知道坐井观天,而是受限于种种条件,各个国家之间基本上都是各自为政。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哪怕是地球另一端一群无聊的人做了个超级无敌大的饼,都有可能在几天之内传遍世界。

正当一众官员闲得没办法,应该开始七嘴八舌谈论着最近的事务时,马扩终于来了。他一出现,马上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不是因为他本人,而是因为他胯下的坐骑。那是一匹神骏无比的,máo皮如黑缎般油光锃亮的,比旁边的马高出不止一头的良驹。

徐卫身后的官员们发出声声惊叹,他们都没有见过如此雄骏的战马。跟这匹马相比,旁边那些将士所乘,简直就是一群柴禾妞簇拥着一位金枝yù叶的公主。马扩发现了徐卫在引众等候他,喝开前面的卫士,纵马奔至衙mén之前。众官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因为那匹神驹不过xiǎo跑几步,但那身段,那步子……“卑职出使归来,向宣抚相公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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