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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才通天-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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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语就似一颗小石投入苏宓寂静的心湖，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却是藏着无限的惊涛骇浪。徐青岚继续说着，手把玩着珠子，眼神迷离。
“苏宓，这也是为何我会坚持带上你们的原因。除了因为周略，还因为你身边的——黄逸。我曾说过，我们真的很有缘。或许，你会认为这一切都是我的算计。。。可是，苏宓，你改变不了他就是黄家遗孤的事实。你改变不了他要进入这混乱的权利角逐里。所以，苏宓，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不要伤害自己，不要让我担心。。。。下半句，却是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黄逸是东来遗孤？苏宓的脑袋嗡嗡作响。被这如如其来的告知弄得脑袋发白。她的恩公小乞丐，怎会有如此惊人的身世？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沦落街头，连名字都没有地活了那么久。。。原来，竟是藏着这么个不可告人的身世。
“当年严国师一案，牵连其余五个同伴。那五人，在不久后，也家破人亡。这黄晏，当时也是被抄了三次家的。黄晏天性懦弱，在严国师一家出事后便更加谨言慎行，但是皇家并没有放过他。黄晏懦弱，他的儿子黄远却是个性子刚烈的。在黄晏一次一次被削减权利，被逼迫时，黄运早便不满。后来皇后一死，东来人的命运更加茫然起来。皇帝没了皇后的束缚，更加变本加厉地压制曾经的开国功臣，逼迫他们交出自己所有权利以及财富。只可惜，黄家并没有给皇帝一个满意的答案，最后以大不敬之罪，黄家被迫男的发边疆，女的则终生为奴为婢。黄晏身体愈加不堪，最后病死徭役之中。向来诗书满腹，满身傲气的黄远并不服这样的结局，遂在黄晏死后，密谋严家旧部，在边境掀起兵变。兵变成，则天下重分，兵变失败。。。则是万劫不复。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兵变的第三年，黄家遍败了，被判满门抄斩。黄逸的父亲生来便有寒疾，先天不良，受不得酷刑折磨，在行死刑前便病死在监狱里。当时黄逸还未出生，他只是个仅有半月大的胎儿。他的娘亲在丧夫的悲痛下已生死意，却是求死无门。她自尽失败，藏着一口气，被人丢到乱葬岗中。在死人堆里逃出了生天，并生下了黄逸，这个孩子。”徐青岚声音带着惋惜。黄逸之母，书香世家，满腹诗文，最后却不得不装疯卖傻地混杂在市集之中，掩人耳目。
都是贪婪，利欲造就的悲剧。
所幸，黄逸并没经历那些一幕幕的腥风血雨，尔虞我诈。他的心，依旧纯净，依旧怀着一颗赤子之心。他生活悲苦，母亲死后便一个人独自行讨。他虽是狼狈卑微，却依旧谨记着母亲的教导，做一个光明正大的男子汉。就算行讨，他亦会向对方赠上自己的手艺物件，尽管他做的并不一定很好看。
“苏宓。。。黄逸身上背负一家的深仇大恨。可是，他的心并未被仇恨淹没。他还惦着你。宁愿深仇不报，也要你过得好。”徐青岚将声音放柔，示意苏宓喝下手中的水。本是不想和她说这么多的。她现在太虚弱，说多了，怕她想得多，伤神。
苏宓怔怔地看着徐青岚，勉强稳住自己的呼吸，声音里带着不易发现的颤抖，继续问道“那么，月昭呢？你是想利用她拿到那个所谓的宝藏吗？”关于马家的至宝，苏宓在马家庄一行中已经体验到了。那个孩子浑身是伤，不知逃离了多少次魔爪，不知又被捉了几回，都是因为那传说中的东来之宝。想到月昭，苏宓只觉得满心怜惜。
“是。”徐青岚如实说，并不避讳。
苏宓却是笑了出声，声音里不无讥嘲之意。“徐老板果然精明，怪不得能够容忍我从重灾区里破坏祭祀呢。你早便知道月昭的事情吧。”她脸异常苍白，眼睛却黑白分明，霍霍明亮，似有一团火在其中燃烧。
“我确实知道。”
“呵呵。。。就算我不自以为是的破坏祭坛，你也会想办法将月昭抢来。对吧？我真是傻，竟什么都按着你的想法去做。”
“你会去救月昭。我知道的。”他却是轻轻说道。以苏宓来出手，比他动作要方便得多。他知道她的性子，容不得人欺压人，容不得眼前这么个鲜活的生命流走，所以，她一定会救人。当时他也是赌一赌。赌马家庄一定藏着全家的后人。赌当时患上天花的马天翔会想方设法地将月昭送出马家庄。他果然赌赢了。马天翔利用祭祀做掩护，实则早就安排好了人手混入人群。只是马天翔没想到，苏宓会横插一脚，在人群中制造慌乱，并将马月昭光明正大的带出火海。让他的人不知该如何动手。“她的本名叫全月，她的生生父亲全添就在这里，等了她好多年。我也，等了这一刻好多年了。”
苏宓微微一怔，笑容僵了几分：“噢？那么，徐公子。你等了这么久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了吗？你还需要苏宓为你做些什么呢？不必猜忌来猜忌去，你直接给我说吧。”你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放过我们？她最讨厌的便是这种被控制被利用的感觉。苏宓的眼神变得寒凉，声音微弱，却似利剑，让徐青岚心口突痛。
他得到什么？他能得到什么？或者问，他希望得到什么？
如今，遗孤寻得，遗宝寻得，就连秦老将军之子和兵符都齐全了，战乱也成功挑起，就只差汇合的一步了。只待白瞳领静王海军挥师向东，秦怀素带上兵符，召唤东来当时秘密训练的海军，与周略之军汇合，一举平定六王之乱，收回藩地。从此，大周再无分割，王权统一四海升平。
然而，他为何心底还如此空荡荡的。仿佛失了心，失了魂似地难受。噢，因为她尖锐的眼神。他受伤了，那颗本来就易碎敏感的心，更加千疮百孔。原来，他是得不到她呀。。。。
“苏宓。。。”他试着更温柔的唤她，让她不要那么敏感。“我承认过去是我自私了，给我时间，我会好好处理。绝不让你和月昭，黄逸受一丝损伤。我也不会再让你涉足这些。”他承诺着，原本爱嬉笑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慌乱和着急。他急着表明自己的心意，却是不知如何说出。他只能做这样的承诺，尽管在苏宓看来，这样的承诺是那么的苍白。
“呵呵。。。那么苏宓还要多谢徐公子帮衬了。多谢徐公子愿意放我们一条生路。”
“我从来没想过要将你把死里逼。苏宓！不要这样看我。”他急走一步，握住了苏宓的肩膀，焦急却无奈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我会保护你。从今以后，我都保护你。我不会让你再受苦了。相信我，好吗？”
“哈哈。。。那么苏宓。。。多谢徐公子了。”她笑得更尖锐，话语让徐青岚怒火中烧，却是发作不得。
苏宓轻轻的咳嗽起来，苍白的脸泛起病态的潮红。她蔫蔫地歪在席边，看了自己裹着纱布的膝盖一眼。她残了吗？她有些害怕，却没有乱动。身上虽是疼痛，腿却还是麻麻的，应该是上了麻药。挣开徐青岚的手，她将脸撇过一边，不去看他。她觉得头突突的疼，他的话让她满脑子的思绪乱飞。
“好了，都不要说了。喝药吧。“徐青岚开始沉默下来，他不想和她争吵。徐青岚不管苏宓的冷嘲热讽，一手拿起一边乘凉了的药碗，不与分说的举着汤勺给苏宓喂药。苏宓并没反抗，她浑身没力得紧，只是奇异于徐青岚古怪的举动。他喂药喂得很不熟练，时不时汤勺便会碰到苏宓的牙龈或是舌头。可是却可以看出，这个平时高高在上的公子爷正极力耐心的服侍她。
徐青岚不知如何温情，尽管方才已是说到动情之处，尽管他是在做一件温情的事情。长年累月的心灵封闭，已经让徐青岚不懂如何表达温柔之意了。他的动作有些僵硬，心咚咚咚地直跳。短短的喂药时间，让他像面对多么艰难的任务似地，满脸严肃，绷着脸僵硬地重复动作。他在她眼里，或许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坏蛋，只会权谋和利用。但是，他要如何解释，才能让她不那么讨厌他呢？他开始琢磨起来，努力让自己不那么锋利，不那么心机深沉。他试着向她坦承，从一开头的计划开始，慢慢到自己的心。所以，他反复地承诺，他要保护她。喂完了药，他扶着苏宓躺下。自己则坐在席边，怔怔地发着呆。
“你又在盘算着什么？”苏宓声音蓦然响起。她警惕地瞪着徐青岚，眉头蹙得更紧了。徐青岚那一刻的失控，那一刻的承诺，让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一样。过去，她只觉得他是个戴着面具的狡猾之人。没想到，他竟会对自己做出那样深情意切的承诺。她有些迷惑了。只是，现在黄逸和月昭都在他手上，她又行动不便，实在不能和他硬碰硬。就算下一刻，他要将她卖给六王，她亦不能反抗。
“我。。。那个药比较催眠，喝了容易犯困。你先睡一会，我，什么都不做。”我只想看着你睡着，然后再离开。
“你出去，你在这我睡不安稳。让黄逸和月昭来。”
“好。”徐青岚一怔，然后起身。等他将黄逸和月昭领来时，苏宓已经昏昏沉沉地又睡着了。黄逸和月昭坐在席边，两人眼眶都红红的，似乎又哭过。
“徐公子守了几日的夜了。接下来就让黄逸和月昭照顾姐姐吧。”黄逸站起，对徐青岚作了一揖。徐青岚白日在罹谷挖掘遗宝，与白家船队合力将大部分的金银输送到滁州，供皇城招兵买马，夜里则守在苏宓身边。这么日夜不停，任是铁打的人都会受不住。更何况，徐青岚还断经继给苏宓，失了不少的血气。
“好。我这几日也正好忙着与静王协商，不会留在谷中。三日后，待我处理好西边事务，我再回来接你们。这里有全添和我留下的几名护卫看着，你们也可安心藏身于此。”
“全听公子吩咐。”黄逸颔首，礼貌却疏远。
他们所住的地方是罹谷的养殖园。此处荒无人烟，只零星地住着几个饲养毒物的少女。而全添藏身于此已有十多年的光景，其中三名少女，包括小渊，都知道全添这么个外人。她们起初以为，全添是外地来的交换物资的人。全添待她们如亲生女儿，日子久了，便真的被这儿的女孩儿们接受了。她们亦不会将他抖出来，每次蓝鹦巡逻，她们都会将全添藏起，如此过了十数载。
徐青岚走后，黄逸和月昭两人静静地围着苏宓看。
“逸哥哥。。。姐姐是不是很痛？”月昭抚了抚苏宓蹙紧的眉头。
“或许是做噩梦了吧。姐姐喝了麻药，应该不会太疼的。”
“她梦见什么了？我经常梦见滁州的画楼，也是心底不安宁的。我好想回去。”
“很快，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 。。。
两人断断续续地说着话，并没发现，竹帘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正默默地看着他们。不，他只看着一个人，那便是马月昭。
马月昭的原名叫全月。可是，当她见到那名从未见过面的生生父亲全添时，却是怎么也不愿意忘掉‘马’这个姓氏。全添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却是一脸的沧桑，仿佛有四五十岁般。他整日笑面迎人，倒是没介意马月昭对他的疏远。只是心底，还是不由得升起一股遗憾和苦涩来。
全添站在帘子后，算了算时间，楼下的水缸刚好溢满，滴落了几滴水珠。他咳了咳，引起两人的注意，道“蓝鹦快要来了。我们先下地窖吧。”他的身后还跟了三名徐青岚留下的帮手，都警惕地朝苍穹上眺望，若是一发现蓝色的影子，便必须立即闭息，忍着不散发任何气息。
黄逸和月昭在这呆了几日，也是知道的。这蓝鹦是罹谷巫师养的怪鸟，专门负责巡逻养殖园。一为防止外来人前来偷盗破坏毒物生长，二则是为了看管好那些孩子心性的饲蛊圣女们。
全添在苏宓席边用力一拉，底下便出现一个两人大小的暗格。暗格打开，是通向存放蛊毒的地窖。一股阴凉之气蔓延开来，让睡梦中苏宓忍不住瑟缩了下。全添背着她，领着五人往地窖深处走。
通道很狭窄，全添生的高大又背着人，因此不得不每次都弓着身子前行。苏宓感觉到颠簸，微微张开了眼睛。她发现自己正匐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背上，入眼是一片漆黑和诡异的寒凉。苏宓一惊，下意识便唤了黄逸和月昭的名字。
“姐姐，我们在这。”黄逸几步走到苏宓身边，安抚道。
“我们这是去哪？”
“去地窖。巫师养的怪鸟来巡逻了。我们必须避一避。”全添压低声音说。
又走了段距离，便是长长的楼梯。一路上都没有点灯，全凭全添的记忆带路。黄逸和月昭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注意着不摔下去。身后的三名护卫则谨慎地跟在两人后面，护着两人身形。
待下到楼梯的尽头，便能看见微微的黄光。虽是暖暖的颜色，苏宓却感觉那种寒凉沁心，说不出的冷。地窖很宽敞，一路都点着黄油灯。有几张椅子随意地摆放在灰色的墙边。全添将苏宓放稳在椅子上，并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
“这儿是存蛊毒的，当然阴冷些。我们过一会便能上去了，姑娘再忍忍吧。”
苏宓没见过这个男子，但她从他浑浊的眼里看到了温和。因此她点点头，客气地向对方道谢。
“是你救了我的孩子，我谢姑娘还来不及呢。这也是我应该的。以后姑娘有什么吩咐尽管和全某说吧。全某定不推辞。”
苏宓这才想起，徐青岚和她说过的话。想必，这个就是月昭的生生父亲——全添。
十来只蓝鹦逡巡在天际，用一双锐利无比的眼审视着养殖园的每一个角落。它们间或着发出呀呀呀的嘶鸣，然后变幻着队形，从不同角度观察着地面。每路过一个饲蛊圣女的居住地时便会降落。饲蛊圣女必会拿着蓝鹦最喜食的髯果来喂它们。它们饱了，便会成群离开。
蓝鹦的感官极强，无论是视觉嗅觉还是听觉，都出奇的敏锐。
因此，当几只蓝鹦降落在小渊的竹楼时，藏在地窖里的人都尽量掩藏自己的气息，不敢随意说话和走动。一时间，阴冷的地窖，更加寒凉更加寂静。
苏宓静静地歪在墙边，眼神有些茫然地看着地窖的深处。昏暗的光线里，照出地窖长长的走道，走道两边有许多木门，每个木门都用封条死死的封着。苏宓直觉，那些阴寒之气都是从那些木门里散发出来的。
难道，这就是蛊毒的存放地？
她无疑是猜对了的。因为她看见了许多采集好的毒草毒花放在了一边。那些蛊虫便是以这些毒物为食的。并且，最重要的是。。。她看见了一个红顶黄身的肥虫正从不远处朝她飞来。苏宓鸡皮起了一身，无奈行动不便，只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只艾古小虫飞到她的头顶，并且一头扎进她的秀发里。而周围的人都凭着呼吸，并没有为她驱赶这只古怪的虫子。
苏宓感觉自己的心跳又急剧起来。如果，在这里可以知道心蛊的秘密。周略，他就不会再被那噬心之痛折磨了。虽然很讨厌这只虫子，但苏宓还是没有用手拍掉它。毕竟那艾古小虫还救过她一命呢。
“全。。。”她刚想说话，嘴巴却立即被全添捂住。全添朝苏宓摇了摇头，示意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蓝鹦还未离开。若是被发现，不但他们有危险，就连外面的小渊都会被连累。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全添才松开捂住苏宓的手，示意众人可以回到上面去。
苏宓依旧让全添背着，却是一路没有说话。一双明媚的大眼，幽幽地盯着方才离开的地窖，心底已是做好了打算。
第54章 物是人非重逢时3
滁州，皇城大营。
夜过三更，主帐内却仍燃着灯火。一修长的人影靠坐在帅椅上，正凝着挂在墙上的大周地形图。图上被分割成大小不一的不同色块，其中，白色区域以滁州为中心，扩展到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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