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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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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几下高音拨弦过后,静了一瞬,等到众人犹豫不决地放下双手,按揉着抽疼的太阳穴,互相低声询问刚才怎么回事——琴声起了。
继箫声之后,苏蕴明听到了她两世为人所听过的最触动心弦的古琴音。

北狄(这章完了)

其实严格来说,那白衣人的箫声是没有曲调的,或者说它取的是天地自然之道。而此刻古琴音琮琮而起,苏蕴明立刻认出这首琴曲。她当年练钢琴的教室隔壁是古琴班,经常听老师示范名曲《潇湘水云》,这一段正是其中的“天光云影”。就像写作者说的“桥不怕旧,至紧要受”,所谓名曲往往经过无数的演奏者演绎,但只有真正的行家才能表现出它的每一处细微的变化,并在其中融入表演者自我的感悟。对于真正的大家来讲,一次表演便是一次完整的再创作过程。
山门前所有人听着这一段“天光云影”的琴音,真的就像从山间移步至浩瀚湖畔,一望往去只看得到烟波浩渺,似乎没有尽头。湖心无岛,湖心有影,天光淡淡,一轮红日高悬空中,仿佛从亘古时代就凝神着人间的一只眼。云生云灭,湖中光影蹁跹,从明至暗又自暗转明,一天的时间过去了,一百年的时间过去了,一万年的时间过去了……天光淡淡,云生云灭,永恒的依旧永恒。
那箫声的技艺太过神奇,让人听的时候除了对音乐之美五体投地的膜拜,还隐隐有一种僭越般的惶恐,仿佛偷听到了不属于人间的仙乐。而此刻的琴音同样技艺高妙、令人心生感悟,却并不像箫声那样高不可攀。琴音淡淡地流淌着、脉脉地诉说着,它是温和的、温柔的,甚至是温暖的,像一只轻轻抚在心上的手,又像一位长着深深眼眸的英俊中年,他有看透世情的阅历、有岁月带来的智慧,却又还没有真正老去,正处于人生最美妙的阶段,像是一年四季中丰饶美满的秋。
苏蕴明听到周围人声渐低,无论是先生还是学生,不同于听到箫声时情不自禁地发出欢喜赞叹,人们只是安静下来,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说,静静地聆听。
“天光云影”这一节并不长,琴音在该结束的时候便结束了,所有人都感觉淡淡的怅惘,又觉得正该如此,能在这里听到这么一段琴已是缘法,而人生的缘聚缘散皆是自然之理,就像花开了会谢,树梢的叶子长出来总有一天会落到地上。
苏蕴明轻轻吁出一口气,感觉心里从来没有这么平和安宁,好像放下了许多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背上的包袱。她想,这或许就是禅宗所说的顿悟,就像在阳光很好的下午慢慢地磨了一砚墨,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摹写她最喜欢的字帖,直到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照不亮她的笔端。
依然是那处离山门最近的石阶拐角,一个高大的人影转出来,他身形矫健,步子迈得很大,一步能跨两个石阶,依然显得游刃有余。
这人出现得突然、走得太快,山门前的诸位沉浸在琴音的余韵里,似乎只是眨了眨眼,还什么都没看清,他便已经追上了十四名白衣人中最末端那位,脚步微微一顿。
他这一停,像是飓风降下等级,所有人这才来得及定睛打量他。
苏蕴明听到身旁有人道:“咦,他穿的——”,只说了半句便嘎然而止,声音里满是惊疑。她大约能猜到为什么。
那人穿着一件浅青色的直襟,看样式与大圣朝考上秀才的读书人才能穿的制服相仿,听说北狄仰慕上国风范,整个科举制度都是照搬,抄袭一件衣服当然也不算什么。而直襟的设计本来就是为了突显读书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风度潇洒,风度风度,就得有风吹的余地,所以再合身都似乎空荡荡的偏大。于是古怪的地方出现了——这人穿着的直襟一点都不空荡,相反,它太过贴身,却又不像他偷穿了别人的衣服那样尺寸不合,只是每一寸布料都紧紧地绷在他身上,像是第二层皮肤一般贴得严丝合缝。这么远的距离,苏蕴明放眼望去,似乎也能看清他手臂和肩膀的轮廓,他宽厚胸膛的每一次起伏,当他迈步向前时,大腿肌肉有力地鼓起的形状……她在心里吹了一声口哨。
那人稍稍一顿后又继续大步向上攀爬,与其余的白衣人错身而过,迅速到达白衣执箫人身旁。他又停住,位置与执箫人正好平行。两人在窄窄的石阶上并肩而立,对视一眼,同时躬身向对方作了个揖。然后他又转过方向,朝朱院长他们长揖到底。
他弯下腰去,苏蕴明除了注意到紧绷的衣料下面看起来形状很不错的……臀部,咳,还发现他背上背着琴,可能装裹的时候太过匆忙,裹琴的布散开了,露出一截半圆形的琴尾。
原来他便是弹琴的人,她微笑着想,真是色艺双全啊。
如果说先前十四位白衣人代表男子清逸隽秀之美所能达到的极致,这人又是男性美的另一种形态——纯感官的甚至带着□色彩的魅力。
朱院长他们遥遥还礼,那人站起身,忽然将食指和拇指撮在唇间,发出一声嘹亮的清啸。
山间远处似乎有鸟儿被这声长啸惊得振翅飞起,飘落几根羽毛,一颗挂在叶尖欲坠不坠的露珠也“啪嗒”一声滴了下来。
石阶拐角后整齐地奔出一行人,穿着同样贴身紧绷的浅青色直襟,一个个肩宽腰细腿长,身材好体力也不错,健步如飞,跑步也跑得颇有章法,不像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读书种子,倒像哪个部队便装下乡体验生活。
苏蕴明看了一会儿,转头去望潞苍原。
这当然是北狄的使团到了。
使团当然不止区区二十个人,派出优秀的选手先声夺人之后,什么正副团长、后勤部长、随团亲属之类的拉拉杂杂一大团人陆续赶了上来。
这堆人也不近前,全都止步在执箫人和背琴人并肩而立的那条线上,将本就逼仄狭窄的山道挤得水泄不通。
好容易似乎人都来齐了,一前一后两个人越众而出,稳步向朱院长他们的方向走去。
离得近了,苏蕴明看清走在前面那人也是白袍高冠的打扮,四十来岁年纪,身姿挺拔,眉疏目朗,年轻的时候想必是个美男子。他下巴上蓄了一把黑亮的胡须,一面走一面时不时摸一把。
后面那人是个不到三十岁的青年,长得长眉细眼,显得很斯文,身上的袍子有点像大圣朝文官的官袍,细看又觉得颜色和图案都不对劲。
苏蕴明听到周围的先生们小声议论,原来南襄一国极之崇尚魏晋,国内选拨人才尚依循的是晋朝的九品中正制,那白衣和高冠便是入品士人的标准打扮,类似于大圣朝秀才的青衫。那中年男人姓柏名绛,出身南襄首屈一指的士族,是南襄著名的大学问家、大书法家,他的字甚至创造了一个新的书法流派,被南襄国内评为上上品。
以柏绛的声望地位,此次与北狄的联系出使,他当选团长自然是无有异议。为示公平,副团长则由北狄方面派人担任,便是那个随在他身后的青年。那青年身上的官服依然是北狄山寨大圣朝的产物,但也能看出他的身份,大约是北狄对外宣扬文教的礼部官员,类似大圣朝的鸿胪寺卿。
柏绛与那青年外交官走到半路,朱院长已经迎上去,潞苍原是北狄的质子,身份尴尬,站在原地没有动。但苏蕴明频繁地看向他,发现他的目光一直凝注在一个点上,她顺着他的视线转向,看到那个背琴人举起一只手正在挥,见她望过来,迅速地放下手臂。
苏蕴明猜测两人是认识的,回头再看潞苍原,却依然是一张无表情的脸。他的五官是北地男儿特有的粗犷深刻,凑在一起却又有几分憨厚,即使没有表情的时候也并不显得刻板,透出一股子和蔼可亲。果然,能够数十年如一日的在大圣顺顺当当地做好这个质子,潞蛮子并不像他表现出来那么简单。
朱院长与柏绛应该是老相识,两人相对行了个礼,便执着手往回走,一路相谈甚欢,将那北狄官员晾在一旁。苏蕴明一会儿好奇着朱院长是不是三个字三个字一句话往外蹦,一会儿又在潞苍原与背琴人之间看来看去,试图找出两人的联系。正忙得不亦乐乎,身旁那个替了周旦如位置的陌生人忽然动了,伸手拉住她。
那人的手甚凉,太阳已经升到接近中天的位置,一天中最暖和的时候,他的手却凉得像冰块。苏蕴明立即打了个寒颤,不知是被吓得还是被冻的。
“你——”她惊道,只说了一个字,那人低声快速地道:“是我。”
在后世的时候,苏蕴明接电话最讨厌对方说“是我”两个字,似乎你跟他熟到只听两个字便能准确无误地认出来,而事实上,这样的人她通常还真就认不出来。真没想到,都穿越了,远离手机了,她还能再遇上这么一位自我感觉良好的主儿。
吐槽归吐槽,这人声音还真有点熟,苏蕴明便没有继续惊叫出来,没好气地道:“阁下哪位?”
那人似乎愣住了,像是他根本想都没想过苏蕴明会认不出自己,他握在她手腕上的五指瞬间收拢,疼得她浑身一颤。
他立刻便发觉了,连忙放开手,苏蕴明退后一步,戒备地瞪着他,余光瞟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已经多出几个青黑的指印。
“抱歉,我并非故意伤你。”那人又道,他虽然故意将声音压得很低,仍能听出几分诚恳和歉意。苏蕴明越听他的声音越觉得熟悉,定睛打量那人:一身与时节不合的褐色棉袍,显得身形臃肿,身量倒是挺高,足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在一百八十公分以上。他的脸苏蕴明肯定是没见过的,但她前前后后也见识过几次易容,当下仔细端详,果然觉得这人的面部表情僵硬得厉害,脸上的肌肉几乎一动不动。
“你到底是谁?”她在脑中迅速排查自己在大圣朝有限的几个熟人,“为什么要乔装改扮?”
那人嘴巴张开,嘴唇不动地道:“我是——”
“皇上驾到——”一声洪亮的唱礼打断那人的话,苏蕴明下意识转头望去,广场上山门内山门外所有人,包括使团与迎接使团的人们,都像收到了“向后看齐”的命令,齐刷刷扭过脖子。
“啪”一声响,是鞭子甩在空气中的声音,这叫响鞭,当皇帝要经过的时候,太监会提前用响鞭肃清道路,听到响鞭而不退让的,就等着鞭子实打实地抽上来。广场上挤挤挨挨地站满了看热闹的学生,响鞭过后,密密匝匝的人群硬是分开来,金吾卫就像后世那些天皇巨星的保镖一样,背抵住人群,双臂张开,护住中间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窄道。
苏蕴明看见少年皇帝出现在甬道那端,她的目光刚刚投在他身上,明明这么远的距离,隔着这么多人,陈旸却立刻准确地望向了她的方向。不知出于何种心理,苏蕴明低下头避免与他视线相接。她再抬起头时,少年皇帝嘴角噙着一丝微笑,背负了双手,顺着窄道稳步向她走来。

失礼(本章完)

陈旸突然现身,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直到开路的太监又甩了一声响鞭,司礼太监长声道:“跪——”
离得近的人这才反应过来,眼见皇帝已经走到面前,赶紧扑通一声跪下,就像多米诺骨牌效应,乌压压的人群以陈旸为中心一圈一圈拜了下去。
连使团诸人在内,所有人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透,苏蕴明这时候想起那个古怪的易容客,悄悄转头去看,身旁却空着,那人像来时一般突然不见了。
她蹙眉想了一会儿,那人的声音确实有几分耳熟,她的记性很好,大圣朝的熟人也不多,按理说不会记不起来。
她趴在地上苦苦思索,山门内外数百人安静得一点儿声音没有,所有人耳朵都竖着,听着皇帝一行人的脚步声。
想不起来,苏蕴明有点懊恼,呼之欲出但就是不出,因为她集中不了精神,她总是忍不住要去听陈旸的脚步声,一群人中间她可以准确无误地分辨出哪一个是他的脚步声。陈旸还是聂阳的时候,走路喜欢脚尖先着地,苏蕴明猜测他小时候爱模仿家中女性长辈的步态,因为这种走路的方式会让女子显得轻盈。但对成年男子来说,这样走路便显得不够稳重,所以她纠正了他很久。直到现在,皇帝走路的时候,一不留神仍会脚尖先着地。
她听着陈旸的脚步声笔直地朝她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微微抬起半身,眼角瞄到一角靛青色的袍角——一闪而过,脚步声半点没有迟疑,陈旸绕过她继续往前走。
苏蕴明憋着的半口气这才敢缓缓地透出来,陈旸的出现果然与她无关。虽然可能性很小,她仍然怕死了皇帝像上次陋室草堂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故意对她示好。在书院里丢脸就算了,还要丢到外国去,她脸皮再厚也受不了。
但是,当陈旸真的什么也没做,视若无睹地从她身旁经过……苏蕴明对自己坦白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感到了小小的失望。
为什么会失望?苏蕴明弄不懂自己,这样复杂阴微的感情,并不是她擅长的领域。
反正皇帝已经走过了,她大胆地直起半身,在遍地伏得低低的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几名缀后的太监和金吾卫却仿佛什么都没看见,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身而过。
苏蕴明望着陈旸的背影,他依然穿着那件靛青色的龙袍,头上戴了一顶二十四梁镶珠嵌玉的帽子,她认得那叫通天冠,是皇帝的标准制服配件。她不由地又想起他扮韩竹乎时戴那顶华丽丽的俗气帽子,每次想起来就忍不住笑。
她微微笑着,便把刚才那些理不清的情绪搁到一边。
皇帝走到朱院长和柏绛旁边,不等司礼太监出声,弯下腰去扶柏绛,边道:“朕久闻柏学士大名,惜乎缘悭一面,这次难得有机会请教,学士可不要嫌朕年轻识浅。”
玉石沙砾混合一般的声音在人群上空响起,更多人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柏绛被皇帝搀起身,激动得满脸通红、浑身颤抖,张了好几次口都说不出话,哪还有半点宠辱不惊的魏晋风度。好多人就忍不住生出鄙夷,心道,我大圣朝读书人的地位甚高,少年皇帝也学四书五经,尊敬名儒大家是应该的。到底是小地方的乡下人,这么点场面就经不住了。
皇帝不以为意地微微笑着,他笑起来的时候那样凌厉的美貌就显得收敛许多,眼角有天生的笑纹,毕竟还是少年,满面的稚气掩都掩不住。
他又去扶朱院长,柔声道:“朕来得鲁莽,朱卿莫要怪朕才好。”朱院长是进士出身,曾经做过一任学政,虽然致仕多年,按规矩皇帝还是与他君臣相称。
“不敢。”朱院长挣开他的手,自己爬起来,铁青着脸作了个揖,干巴巴地道:“臣知礼。”
难为他用三个字还说出了言外之义,当面骂皇帝不知礼。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都在心底称赞:看看,这才是我们大圣朝正统读书人的楷模!皇帝算什么,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自太祖开国以来,大圣便与南襄、北狄两国三足鼎立,南襄偏安长江以南,北狄被阻于山海关外,三国疆域多年未曾变化。和平了这些年,在大义名份上,大圣朝为天朝上邦,北狄和南襄算是大圣的藩属国,每年都应该派使臣上贡朝觐。当然了,实际上能不能做到,朝中最墨守成规的礼部尚书也懂得睁一眼闭一眼。
但名份毕竟在那里,从来没有听说一个藩国的小小使团来访,竟然惊动天朝皇帝亲自迎接!
这其中的道理连苏蕴明这个外来人都明白,何况是对“礼”这种东西成天斤斤计较的大圣朝读书人,她向四周扫了一眼,朱院长那句话过后,许多人脸上露出了愤然的表情,数百道谴责的目光刺向皇帝的脊梁骨。
苏蕴明轻轻叹口气,忽然担心起远在端桓那位老迈的礼部尚书。听说先前皇帝下诏要立她为后,内阁硬顶了回去,礼部尚书更是一口血喷在奏折上。若是被他知道了今天的事,不晓得他还有没有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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