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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花-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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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或者是不知道有何事要发生,这段时间,胤祥总被留在宫里,常常很晚才回来,有几次甚至都没有回府。我不是没有问过,可他要么左右言他,要么就闭口不谈。即使我生气发火,也只能换来一句:“萌儿,一切有我,你只要照顾自己和孩子就好。”

我以女人的第六感打赌,这水,已经溢上了岸。

不过,在我还没有理清头绪的时候,康熙爷的六旬大寿就近在眼前了。

在六十高龄面前,一向不肯服老的康熙爷,也不得不说出了“朕老矣”的话。而后他又下诏说:“各省祝寿老人极多,倘有一二有恙者,可令太医看治。朕于十七日进宫经棚,老人已得从容瞻觐。十八日正阳门行礼,不必再至龙棚。各省汉官传谕知悉。”

万寿节那日,皇上朝慈宁宫,御太和殿受群臣之贺,颁诏覃恩,锡高年,举隐逸,旌孝义,蠲逋负,鳏寡孤独无告者,官为养之,罪非殊死,咸赦除焉。这一举动,颇有大赦天下的气势。

壬寅日,康熙爷又召直省官员士庶年六十五以上者,赐宴于易春园,皇子视食,宗室子执爵授饮。扶掖八十以上老人至前,亲视饮酒。谕之曰:“古来以养老尊贤为先,使人人知孝知弟,则风俗厚矣。尔耆老当以此意告之乡里。昨日大雨,田野霑足。尔等速回,无误农时。”这一天,九十高龄以上的三十三人,八十以上的五百三十八人,各赐白金。后又加祝釐老臣宋荦太子少师,田种玉太子少傅。甲辰日,于易春园宴八旗官员、兵丁、闲散,视食授饮、视饮赐金与之前一样。这天,前来的有七位老人年逾九十,一百九十二位年过八十。

寿庆期间,自京西畅春园到紫禁城,一路皇家彩坊接连不断,连缀着彩墙、彩廊、彩台、歌台、灯坊、灯楼、灯廊、龙棚、灯棚无数,路径的寺观,也大设庆祝经坛。直隶以及各省进京的臣民代表也纷纷搭设彩坊,沿路的京城各部、寺、监官衙同样建经棚、设彩坊。几里便是一个御座,而且一路上,都是用彩绸结成的“万寿无疆”、“天子万年”等吉祥字样。候补官员献给皇帝的万寿图屏,上面的“寿”字共万种字体;蒙古、汉军都统以下武官建百老献寿台,台呈九级,百名老人各执金色寿字,层累而上。彩台上的歌舞、戏剧节目、陈设更是难以尽数,其内容多为神仙祝寿故事,如蟠桃、长生花、一统万年青,无不刻意求其吉祥之义。整个京都,皆是金碧辉煌,锦绮交错,燃华灯,点宝烛,霏雾氤氲,极尽奢华;紫禁城里及御苑,也是绣幙相连,光鲜明丽,笙歌互起,宛如天籁。再看街道之上无人不著礼服,各种事务暂歇,欢腾、庆贺长达七天。

这一年的万寿节,可谓将奢侈与豪华演绎得淋漓尽致,但我因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而被隔绝在了繁华之外。

在举国欢腾的气氛中,人们似乎都要淡忘去二废太子留下的阴霾。

五月,皇上命胤祥扈从圣驾北上热河,但因我生产在即,他竟给拒绝了。虽然回来时,他的表情很是轻描淡写,可我想,皇上定是狠狠训斥了一番。不过,此刻的我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那么多的事儿了,因为,我们的孩子即将出世。

五月二十五日,我是从半夜开始痛起来的,由于疼痛来得很剧烈,我以为会跟上次生暾儿一样,结果,天都亮了,肚子里的小祖宗却一点要出来的意思都没有。可能是之前体力消耗太多,到后来我几乎脱了力,然而这时,腹部的阵痛频繁了起来,产婆很有经验地说:“你用力,要生了!”可她哪里知道,我已经是半分力气都没有了。

我痛得满头大汗,耳边是她们催促的声音,到后来,那声音突然模糊起来,辨不清音线。我觉得自己要晕过去了。

不知用残存的意识撑了多久,心底响起一个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唤着我的名字,我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眼角,低低应了一声。

没想到,睁眼却看见他心急的脸庞,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留下,滑落到我早已湿透的衣衫上。我发誓,我真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直到听见产婆颤颤巍巍的声音:“爷,福晋已经醒了,您……您就出去吧。”

他没有理会,只对我鼓励地轻笑道:“萌儿,别睡,我陪着你。”

终于,宝宝在辰时诞生,而我几乎是在听见那句“生了”的同一时刻晕了过去。再睁眼,已经是傍晚,看了一眼床边的他,我不禁心生好奇:他这般全神贯注的,究竟是在盯着什么呢?

半晌,他突然动了动,我赶紧闭眼,然后又悄悄睁开一条缝隙,只见他抬手在我的肚子上方划出一道弧度,先是干净利落的,而后变得缓慢起来。来来回回好几次后,他突然变得很懊恼,那骤变的表情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他闻声看过来,我勾起嘴角问:“爷这是在为什么揪心呢?”

他闻言一愣,然后自嘲地笑笑,我更加好奇了,催促道:“快说嘛。”

“我是在想,以后就一定不要让你再生孩子了,可是,又想起,自己怎么可能忍得了那么久……”

我眼睛一眯,合着是在盘算这个呢,不过想起之前他不顾忌讳进了产房,心底又很感动。即使是在现代,也有不少的人认为男子见到女人生产是不吉利的事儿,何况是在封建迷信的古代呢。“对了,宝宝是格格还是阿哥?”

“你给爷生了个小阿哥。”

他说得很开心,我却一撅嘴道:“怎么不是小格格……”

“为什么?不喜欢小阿哥么?”也许,我这一行为在别人眼中是相当怪诞的吧,毕竟人人都想生儿子,我却在抱怨怎么没生女儿。

其实对我来说,儿女都一样,只不过,想起和眷儿约定,我目前更想要的,是个女儿。“没有啦!只是女儿跟额娘更贴心嘛。”话说,此言一出口,我自己都忍不住寒了一下——主要是想起了芸芸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贴心?贴背还差不多。不等他开口,我压低了声音道:“这不恰好也如了你的愿么。”

他会意嘿嘿一笑,大概是在想以后不用做一个禁欲主义者了。

七月,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皇上下诏,所有削了属籍的宗人,其子孙分别系红带、紫带,载名玉牒。

  No。43
因为生晈儿不是很顺,所以这一次的月子比上两次都要长,天高云淡的一天,憋坏了的我,终于央着某位爷出了一趟门。

然而就在我昂首挺胸、阔步而行的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闪入瞳中,我当即停下脚步,看了看跟上来的胤祥,惊诧道:“那不是八嫂吗?”

一身素得近乎惨淡的衣饰,一脸精勾细绘但已然失去了风采的妆容,那个曾经像火焰般明亮骄傲的女子,为何却变成了这般模样?此刻,她正从一间当铺中走出来,身形倍显荒凉。

“当铺?八嫂去哪里做什么?”

他没说话,拉了我退到一边,我猜他是不想让我们被八嫂看见。待八阿哥府上的马车驶出眼帘后,他淡淡道:“没事儿,你还想买什么?咱继续逛。”

我秀眉一挑。“你觉得我还有那个心思?”看样子现在八爷也栽了,我一心念叨着十年圈禁的事儿,由于不知道具体时间,也只能时刻准备着了。

胤祥也知道我的性子,没再坚持,只说:“街面儿上人多耳杂,回去再说。”

我立马点头:“那咱现在就回吧!”

原来,去年十一月间,康熙也在前往热河巡视途中,经由密云县、花峪沟等地,八阿哥原该随侍在旁,但当时恰是良妃娘娘的祭日,所以他因前去祭奠自己的额娘,未能赴行请安,只派了太监去皇上那说明缘由,并附带送上了一份礼。这原是件好事,但坏就坏在这份礼物竟是两只奄奄将毙海东青。

此举无疑令皇上极为愤怒,认为这是在暗喻自己年老体衰,当即召来诸皇子,责八阿哥:“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觅人谋杀二阿哥,举国皆知。伊杀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礽放出,数载之内,极其郁闷。胤禩仍望遂其初念,与乱臣贼子结成党羽,密行险奸,谓朕年已老迈,岁月无多,及至不讳,伊曾为人所保,谁敢争执?遂自谓可保无虞矣。”尔后,皇上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了更绝情的话:“自此朕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

其实,但凡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看得出,八阿哥绝对是被人构陷的。而我深信,皇上绝不会只是有点脑子,他的城府,深得让人难以想象,不然就不会有早年平三藩,擒鳌拜的事儿了。况且,再从这件事上来看,那时正值二废太子,他便将早先复立太子的过错全部推倒了八阿哥身上,这一招,可谓高明至极。

“你怎么不告诉我?”

“那时你已有了快四个月的身孕,我不想让你操心,便没说。”

我抬手拧住他的耳朵,佯怒道:“隐瞒不报的事儿就先算了,问题是你还敢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他捂住耳朵连连讨饶:“福晋饶命,下次不敢了。”

闹了一会儿,我沉言说:“等过一阵儿静下来了,还是想办法帮八阿哥他们一把。”

真真是七月流火,这一眨眼,天就凉了起来,听说这个时候,皇上正举行着秋闱。我抱着晈儿在院子里看芸芸和暾儿玩耍,丫头如今已长成六岁的娉婷,暾儿也快三岁了,岁月一晃,回首已是如此之久。记得小时候她总爱和弘昌一块儿玩,但现在却已不大来往。

看两个小家伙玩得大汗淋漓,我命下人上了解暑汤,招手唤他们,芸芸一点姑娘的样子都没有,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端起翠瓷碗就豪饮了一大口,相比起来,暾儿就文雅多了。我一边拿绢子帮她擦脸,一边叮嘱说:“瞧你的样子,慢点儿喝。”

喝完以后,小丫头片子眨巴着大眼睛问:“额娘,阿玛什么时候回来?”

“那就要看你四叔什么时候放人了。”

暾儿踮起脚尖,小手撑在我的膝盖上,一脸不解地问:“四叔为什么要把阿玛抓起来?额娘为什么不去救阿玛?”

我忍住笑,一本正经地回说:“因为他偷吃了你四叔家的饽饽,恰好被四婶儿逮到了,就给关了起来。额娘还得在家带弟弟,所以没空去救你阿玛。”

小家伙还不死心,打破砂锅问到底:“可是,阿玛为什么不吃我们家的饽饽,非要到四叔家去偷吃呢?”

“咱们家的饽饽都被你芸芸姐给吃光了,哪里还有的剩!”听完我的话,暾儿很惊奇地望向芸芸,大概是在想她为什么这么能吃……只见小丫头极其干脆地在他脑门儿上轻弹了一下,很无语地说:“额娘的话你都能信,笨!”

我但笑不语,这时,怀里的晈儿“咯咯咯”地笑起来,天知道他是不是听懂了我们的对话。

那天一直到酉时胤祥才回来,当时我正在哄晈儿睡觉,顺口问他要不要吃点儿什么东西,他说已经在四阿哥那里吃过了。然后凑在我们母子旁边,用只有我们俩才听得见的声音道:“四哥向年家提亲了,本说十月间过门的,只是年姑娘身子不太好,给推到了明年。”

十月,不正好是眷儿的忌日么?这样推了也好。

我轻轻的拍着晈儿,一时不知是喜是悲。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

月末时,院子里的木槿花开得很好,我张口唤笙儿,想给晴姗那边送几盆过去,可一连唤了几声,都没有听到回应。心下也没多想,便准备亲自去院子里挑几盆出来,哪知门才开了一道指宽的缝儿,我就愣住了。

只见笙儿刚想进门,却被后面一人拉住,而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胤祥派过来的侍卫——额萨。丫头一副羞赧的模样,甩开了男子浑厚有力的手,可男人的力道哪是她能甩开的呢?

然后我萌生了恶作剧的念头,猛地一下推开房门,接着两人就毫无疑虑地看见门后笑得饶有兴味的我。笙儿趁额萨发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了自己的芊芊玉手,福身道:“给福晋请安。”

额萨那个愣头愣脑的,隔半天才反应过来,跪地行了一个礼。

我甚是悠闲地缓步走过去,一脸天真地问:“你们这是……”熟知我的笙儿立刻就闻到了阴谋的气息,乖乖地垂首立着,没有说话。

额萨就不如她那么了解我了,忙替她澄清:“回福晋,奴才和笙儿姑娘什么事儿也没有。”

“可我刚才见你拉她的手了!”我撅嘴装傻。

“是奴才唐突了笙儿姑娘,与她无关,还请福晋明察。”那憨小子倒是心疼笙儿得紧,将罪过一力承当下来。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笙儿一眼,不满道:“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至少也帮着求个请什么的吧?

不想这个丫头看穿了我的意图,好死不死来了句:“是额萨侍卫冒犯了笙儿,请福晋依家法处置。”额萨低着头,我看不清表情,不过这话却听得我不爽了,当即不乐意道:“你就不能配合一下本福晋?真没意思!”

转身时,只听见笙儿恨铁不成钢地说:“傻小子,还不起来,被咱福晋耍了都不知道。”

嗯,笙儿也不小了,是指个人家的时候了。

九月初,皇上奉太后娘娘回宫,我没想到,他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胤祥召去了宫里。然后,我便在府中过起了提心吊胆的一日。

本来是很晴朗的一天,但中午时突然起了风,天渐渐暗了下来,我估摸着是要下雨了,忙叫嬷嬷们把孩子都带回去。果不其然,还没到午时,院子里就飘起了小雨,我也没什么食欲,便打算午睡一会儿。就在我准备掩门的那一刻,一个古灵精怪的小脸突然出现在门边,甜甜地叫了声“额娘”。

我侧开身子让她进来,只见嬷嬷面色为难地跟在后面,大概怕我责怪她没看好格格,我笑道:“无妨的,你先下去吧。”

再一次准备关上门,视线里却晃出一道小小的影子,回神时,暾儿已经溜进了屋里,这时加嬷嬷赶了过来,见我正站在门边,好不尴尬。

“暾儿由我带着,待会儿你再过来接。”

“额娘,把晈儿也抱过来吧。”芸芸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扯着我的衣角说。

我掩上门拍了拍她的脑袋道:“鬼丫头还想演一出三英战吕布呀!”

“什么是‘三英战吕布’?”

于是乎,我开始胡扯罗贯中的《三国演义》:“三英,就是三个英雄,吕布呢,就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别人都打不赢,所以就让三位英雄来打。”不过,结果还是没打赢……

芸芸立刻就暴了句粗口:“放屁,三个打一个还是英雄?我看吕布才是英雄。”

我适时以额娘的身份教训说:“点点大的年纪,就开始说粗口,你这是跟谁学的,一点儿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没想到她却一下子戳在了我的软肋上,很是无辜地回答:“昨天早上听额娘对阿玛讲的。”

我顿时就无语了,合着是我“以身作则”给教出来的,看着振振有词的芸某人,我心想坚决不能认错,否则就会被这个机灵鬼抓到小辫子,以后要再想教训她,那简直比登天还难。想了想后解释说:“这个嘛……只有结了婚的女人才能说,你是女孩子,不能讲的。不然你看,笙姑姑怎么不说,因为她没嫁人,明白了吧?”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点点头,就在我以为自己的计谋成功时,她却突然笑嘻嘻地开口道:“额娘还想骗人,芸芸偏要说。”

“不许说!”

“偏要说!”

“我说了不许的,芸芸小朋友,不要怪额娘没有警告你噢!”

她嘟起粉嫩嫩的小嘴抗议:“芸芸偏要说!额娘自己都在说,那不公平!”

吵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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