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无泪-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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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渊明除了早晨训练；中午站哨；晚上点名外；其余的时间主任都由他自己支配。

　　山上特有的风景激起了渊明写诗的灵感。每一天他总默默地注视朝阳冉冉升起；又守着夕阳定时的落下；偶尔听到火车那雄壮的吼声；如长龙一般在自己脚下缓缓游走；渊明经常遐想；假如跟着这趟火车走；肯定能经过家乡；家乡的桃花该开了。渊明经常觉得自己的灵魂与肉体可以分割；他的写作灵感时时在大山上空中萦绕。当山上的万物全部穿上绿装时；四月已悄然而至；灿烂的阳光把一切绿色都打扮得亮丽生动起来；多情的蓝天；时时引来桀骜不训的苍鹰；盘旋于漫山遍野的空旷之中；　把博大精深诠释得入木三分。渊明喜欢躺在绿油油的草坪上；脸望着蓝天；悠哉悠哉地抽支烟；让串串烟圈去追逐时间老人步履；渊明喜欢回味战友们扯破噪门吼军歌的韵味；那种男子汉的雄壮和威严足以让整座大山汗颜。

　　我们告别了繁华的酒绿灯红/我们拥有了无染的蓝天白云/我们是军营男子汉/　我们是钢是铁是勇气和尊严
第六章
（六）

　　渊明每天要进村与战友们一同去抬水；村里有口深水井；井水甘甜清爽。　井旁有颗大槐树；茂密的枝叶把整个井台遮得严严实实的；偶尔射下几缕阳光；　犹如舞厅内的旋转的霓红灯；把井台打扮得斑斑驳驳；异常神秘。听村里年长的人说；那颗大槐树是井砌成的那年植下的；少说也有百余年了。

　　就在这个井台上；渊明认识了翠妹。那天渊明和战友跑来提水；　就看到有个姑娘在井台吃力地摇动轱辘；渊明一个尖步冲上去；抢过了姑娘手中的活；"；大婶；我来帮您！"；"；俺才十八岁！"；姑娘红着脸告诉渊明；"；哦；对不起！"；这回该轮到渊明红脸了。

　　翠妹是在离开井台的最后一步被青苔滑倒的；"；哎哟！"；人倒桶翻；　又是渊明第一个冲过去；拉起姑娘；"；怎么样？"；"；俺脚不中了！"；姑娘痛苦地踮了踮左脚；　咬着牙失望地说着

　　"；林骨锑；闫新全。"；

　　"；到！"；

　　"；你们先把这位姑娘的水桶打满；帮她抬回去！"；

　　"；是！"；

　　"；朱新明！"；



　　"；到！"；

　　"；我们一同把姑娘扶回家！"；

　　"；是！"；

　　翠妹在村口开了一个小百华；离仓库很近。

　　渊明把翠妹架到了床上；"；别紧张；姑娘；你的踝关节脱位了；我帮你上进去。"；

　　渊明出生于医学世家；爷爷是个蜚声江南的老中医；父亲又是70年代浙江医科大学的高材生；从医25年；其名声远远超过了爷爷。渊明从小耳濡目染；对医学知识略知一二；一般的关节脱位确实不倒他。渊明左手握住了姑娘的腓骨；右手抓紧踝子骨；用力往外一掰；"；哎哟！"；随着姑娘的一阵尖叫；渊明把踝关节给复位了。

　　"；你们三人赶快把水抬回仓库；顺便把这事跟主任汇报一下；　朱新明别忘了把我包里的　香膏和绷带拿过来！"；

　　"；是！"；

　　渊明在任何时候；都能果断地处理突发性事件；但他经常告诫自己；　这是缺点并不是什么长处。渊明望了眼躺在床上的翠妹；只见她安静地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下面；噙着二滴泪水；丰腴的身材把一件碎花格子上衣绷得紧紧的；　一双藕白的脚丫依旧搁在他的膝上。渊明用双手轻轻地捂着姑娘的裸关节；犹如怀揣一个粉红的寄托；他微微有些冲动；女孩特有的青春气息特别的撩人。"；还痛吗？　"；姑娘点点头；一行泪水动情地流了下来；他情不自禁地用手擦了擦她的脸。那是一张女孩儿柔嫩的脸；渊明的手指微有些颤动；"；她多象辛夷。"；

　　朱新明很快就把绷带和　香膏拿了过来；渊明熟练的为姑娘敷了药；　用绷带给她扎了起来。"；没事了；姑娘；你休息一周就好了！"；渊明退出房门；把门轻轻地关上了。

　　渊明收到辛夷的信全是由师部转寄过来的。总共有8封。他每次读辛夷的信；总觉得自己是在杭大慎思路的那张石凳上；辛夷在静静诉说白天所发生的一切；渊明喜欢爬到山顶上去写东西；看信他也不例外。

　　"；缘；由愿而生！我你是爱我的！"；

　　"；在我生日的那天；我剪下一束伴我一生的青丝；寄给远方的你；握住了它；　你就拥有了整个辛夷！一个实实在在的辛夷！"；

　　"；渊明；我的生命中不能没有你；我希望看到你亲切的言语和熟悉的字迹　；告诉你；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谁叫你是我的小'大哥哥'呢！"；

　　正当渊明紧握着一束青丝陷入沉思时；一双充满香味的纤手蒙住了他的眼睛。继而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滑过耳边；"；猜猜我是谁！"；渊明吓了一大跳；"；别；别胡闹！"；"；怕什么；救命恩人！"；姑娘一手抢过渊明手中的青丝；"；哦；救命恩人有心上人喽！"；声音在整个山谷中萦绕。渊明急忙上前去追；姑娘一直往前跑；"；快停下；你的脚刚好！"；　这句话挺奏效；姑娘立即停了下来；举起那青丝左顾右盼"；哟；好黑亮的头发啊！"；"；　快还给我！"；"；你不告诉我谁给你的；我就不还你！"；"；你还给我；我一定告诉你！"；"；一言为定！"；

　　"；嗯！"；

　　姑娘和渊明面对面坐着；渊明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好久好久；姑娘　哧一笑"；　干嘛这样看我！"；露出一排整整齐齐的米粒牙；然后又迅速低下了头；脸微微有点红。"；太象了；简直一模一样！"；"；象什么？你说啊！"；姑娘猛一抬头；一双清的眼睛里荡漾着整个渊明的身影"；你像她"；"；她是谁"；？"；哦；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芳名呢！　"；渊明迅速转移话题；姑娘随手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划了起来"；翠妹！"；"；嗯！"；"；还好意思'嗯'呢！　哪有这种名字？"；

　　

　　"；谁骗你了；俺就叫翠妹；但最后一个字你可念错了；应读'mo'；翠妹；知道不？"；

　　"；原来'妹'也是个多音字；怪我孤陋寡闻了。"；

　　"；胡渊明！主任叫你！"；林骨锑气喘嘘嘘地跑来喊他。"；知道了！"；渊明回头望了一眼翠妹；"；翠妹；我回去了！"；

　　"；哎；你还没告诉我'她'是谁呢！"；翠妹这时才想起来。

　　"；下一次吧！"；

　　"；好小子；又发表稿子了！"；主任乐哈哈地把一张《解放军报》递给渊明。

　　《大山的胸怀》与"；列兵渊明"；几行铅印的黑字映入了渊明的眼帘；"；太棒了；主任；我的散文诗出来了；这是歌颂我们大山上的军人。

　　"；大山啊大山；你竟有如此魅力吗？当无数束青丝在你怀中演绎成白发的刹那；当连塞的皓月照亮你坚实的胸膛；当家乡的风铃扣响你沉寂的山岗；我这时才明白；　共和国几代代军人的胸怀；便是你的胸怀……大山一般的胸怀。。。。。。"；

　　"；好极了；念得比写得更有感情！"；主任一拍大腿；露出一口白牙；"；晚上来盘炒鸡蛋；好好慰劳慰劳你！"；"；谢谢；主任！"；渊明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晚上；渊明给辛夷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讲述了最近发生的一切；　他说顺境最易见败行；逆境最易见美德；自己应该加倍努力；练棒身体；多写好稿；末尾；他还说了句俏皮话："；你的秀发得我晚上久久难眠！"；

　　翠妹是一周后出现在仓库的。七月艳阳如荼；照在脸上火辣辣的满山的蝉呜得仿佛整座山都在抖动。翠妹戴着一顶蓑笠；挽着一大草莓满头大汗地出现在营房里。

　　"；主任；俺那个店的灯都不亮了；麻烦您派个人给俺看一下。"；说着；翠妹将一篮草莓放到了凳子上；"；这是俺自家地里摘的；特新鲜。"；


（）
　　"；渊明！"；

　　"；到！"；

　　"；你帮翠妹去看一下吧；小心点；修好赶快回来！"；

　　"；是！"；

　　一上；渊明显得特别严肃；迈着大步蹬蹬地往前窜。弄得翠妹只有一路小跑。"；　你走得这么快干什么嘛！"；

　　渊明没理她；继续往前走。"；胡渊明；你站住！你中邪了！"；

　　"；翠妹；赶快走吧！我还不知道故障出在哪呢？等天黑之前；我必须返回仓库。"；　渊明边走边跟她说。

　　"；小毛病；保险丝烧了。"；

　　"；那你怎么不自己接？"；

　　"；没人给俺打手电俺怎么接？"；

　　"；你！"；

　　"；干什么嘛；喂；你今天怎么这么凶啊；不笑笑！"；翠妹一个劲地逗渊明。

　　"；哦；对了；你还欠俺一件事呢！"；

　　"；啥事？"；

　　"；俺真的像她吗？"；

　　。。。。。。

　　"；她也喜欢你当兵吗？"；

　　。。。。。。

　　"；俺也特别喜欢当兵；当女兵要有门子。"；

　　。。。。。。

　　"；俺也是高中生！"；翠妹自豪地告诉渊明。

　　"；是吗？"；

　　"；嗯！那年高考俺差了26分没考上大学；当时想复读；家里没钱；　于是俺便开始卖水果；几年；手头宽松了；俺便在村口开了这个小店；生意挺红火。"；

　　"；你混得比我强！真的。"；渊明很欣赏眼前这位姑娘的真率与干劲。

　　这是一个门面装璜得很时髦的小百货店。　开在穷山僻壤的村庄里简直有点格格不入。小店里面有一面大的镜子；显得十分亮堂；柜上的百货堆放得井然有序；每件物品都清清楚楚的标满了物价。

　　"；挺现代化的吗！"；渊明不知自己怎么冒出这么一句话；翠妹微微点点头；笑得很甜。

　　"；电表在哪？"；

　　"；里屋！"；

　　"；把保险丝和螺蛳刀给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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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渊明迅速地顺梯子爬了上去；娴熟地拉下电闸；拔下了开关；　启开螺蛳把保险丝接好了。"；行了；拉灯吧！"；

　　翠妹把外面的大灯给拉亮了；整个屋子一片光明"；喔！　"；翠妹兴奋地抬起头看渊明。渊明低头不经意地看到了翠妹身上他不该看到的东西；那是一道深深的｜乳沟；一览无遗地展现在眼前。他的脸一下子红了；迅速收回目光从梯子上爬了下来。"；怎么了；你？不舒服？"；翠妹关切地问；顺手拿了一块粉红色的毛巾递给他。

　　"；给；擦擦脸！"；渊明犹豫了一下；不敢接。

　　"；这是俺用的毛巾；刚打过香皂；不脏的！"；

　　"；谢谢！"；渊明始终不敢正视翠妹；像做错事的孩子。

　　"；你咋了；大诗人；大恩人？"；

　　"；没事！"；渊明笑笑；缓缓抬起头；二双眼睛紧紧地对在了一起；翠妹扯着衣襟；　挺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翠妹；你挺像我的女朋友辛夷；她今年该上大学三年级了！"；

　　"；噢；原来她是个大学生；俺没她有福气！"；翠妹的话说得挺伤感；渊明听了；　总有让自己自作多情的感觉。"；其实；其实你也蛮不容易的；这么年轻生意就做得这么好！"；

　　"；那有什么用；哦对了；你能教俺写作吗？俺特喜爱文学。"；

　　"；行；那可得勤看勤写勤记哦！"；

　　"；是；师傅！"；

　　渊明回仓库时翠妹执意要送他；翠妹象活泼的小乌；在渊明左右飞翔；　笑声传了一山又一山；翠妹一直把渊明送到了铁路旁。

　　"；你过去吧！"；

　　"；给你！"；翠妹塞给一样东西；飞快地跑了。

　　是一枚绿色的幸运扣。渊明做梦也没想到他与翠妹的这一次分别竟会成为决别。她把幸运留给别人而自己却走向了另一个陌生的世界。

　　八月中旬；苏北骤雨持续一周未停；狂风大作。可怕的山洪终于爆发了。当渊明接到抢险的赶到村庄时；一切都已成了水的世界；唯有井旁的那棵大槐树；　还微微露出点脑袋。翠妹的　体是凌晨时才打捞上来的；是渊明第一个发现的。

　　她安详地躺在甲板上；洁白得如一块无瑕的壁玉；一个充满蓬勃朝气；　充满青春活力的姑娘；仿佛一颗亮丽的流星；在空中划了短短一道美丽的弧线；便迅速殒落了。

　　渊明不忍心多看翠妹一眼；毅然向上级申请参加了抢险突击队；他整整三天三夜没有合眼；划着小船打捞落水群众达17名；其中有14人因及时抢救；脱离了危险。

　　渊明佩上三等功军功章的那天；他还一直深深自责："；为啥不早一点赶到现场；为啥不早一点发现翠妹；要不；她看到我戴上军功章；肯定会很高兴的"；。

　　小说《翠妹》的创作渊明是一气呵成的；仅用了二周时间。当小说在《昆仑》杂志上发表时；翠妹的坟上已披上了厚厚的一层银装；又是一个冬季来临了。渊明把《昆仑》埋在了坟前；他希望翠妹能看到。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七章
（七）

　　"；胡渊明；你又要调走了！"；还是战友林骨锑跑上山来找到他的。

　　"；为啥？"；

　　"；军里来了人；听说他们要你！"；

　　"；我不去！"；

　　"；我们和主任都舍不得你走；先下山见见他们吧！"；两个战友相互搀扶；　踏着积雪艰难地下了山。

　　"；渊明；你跑哪了；这是油料科长；这是军里的王干事；他们等你好久了！"；　仓库主任连忙给渊明介绍眼前的中校科长和上尉干事。

　　"；首长好！"；渊明迅速抬起了右臂。


（）
　　"；你就是胡渊明！"；

　　"；我就是！"；

　　"；挺结实的嘛！哈"；渊明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夸他长得结实；特高兴；憨憨一笑："；　谢谢首长"；

　　"；我就跟你们师打招呼了；想调你集团军宣传处当报道员；　昨天听油料科长说你在这里；今天就跟他一起赶来了！"；上尉干事和蔼地说着。"；是啊；王干事可是军里响当当的'一枝笔'啊；要不是他惜才；哪会冒着大雪进山。小胡；赶快收拾一下；　跟王干事一同回军里；调令和其他关系都开好了！"；科长说。

　　"；是！"；由不得渊明思考。他便进屋打背包去了。

　　"；这兵素质不错！"；是仓库主任的声音。

　　"；是啊；我们师的人才又被你们给挖走了！"；科长跟王干事打趣。

　　"；呵！彭科长；话可不能这么说；都是一个军；自家人嘛；哈哈；再说；我也是按处长的指示执行差事！"；"；小胡不容易啊；短短一年在国家级刊物上了这么多文章！"；"；是啊；的确是个好苗！"；

　　"；报告首长；整理完毕！"；渊明背着结实的背包；跑了出来。

　　"；上车吧！"；

　　渊明回过头来；主任和战友们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列；在向他挥手。"；再见了！"；渊明发觉自己说话有点噎；鼻子发酸；眼泪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我走了；大家保重！"；　渊明不敢看战友们；迅速登上了车。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更何况是面对朝夕相处；同吃一锅饭；同杠一杆旗的战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