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世孽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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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呆呆地坐了一会儿，看樱子睡得沉了，才起身回去。
21世纪，凌然躺在病床上，手上挂着点滴。那次车祸后，凌然被发现时，几乎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凌然的父母尽了全力请了最著名的医学泰斗，最后也只能保住她脑部的一点点生命迹象，她成一个植物人，就那样静静地躺着。
医学家说，能不能醒来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现在已经过了半年多了，凌然却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这一晚上，王越又来了，他静悄悄地坐在凌然的床边看着她。小时候他们就认识，他因为家境好，从小性格开朗，好玩调皮，小凌然经常是他欺负的对象。懂事后，女朋友虽然交了一个又一个，却从来不上心，在他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个影子，不曾动摇，他一直在等待……
学成归国后，不经意间发现，那个小小的凌然已经出落成一个清新美丽的大姑娘了，看着她离去的背景，才明白自已多年来内心深处的影子就是她。可是凌然对他的感觉始终停留在“纨绔子弟”四个字上，总是借故躲避他。
现在凌然成了植物人了，他只要有空就会过来陪陪她，虽然她什么也不知道。正在出神间，突然看到凌然头动了一下，然后喃蝻地叫着：“爸爸妈妈，我想回家……”
王越又惊又喜，是不是凌然醒来了，他俯身向她叫：“凌然凌然……”凌然表情有点痛苦，似乎听到王越在叫她了，她低低的声音传来：“王越王越，我头痛，带我回家。”然后她伸出手在空中抓了一下，王越还没来得及伸手抓住，那手就颓然倒下。
接着，任选王越怎么叫唤，凌然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一点感觉也没有。
人生就是这样，错过一次机会，就可能永远错过……
山下坐在矮几边发呆，樱花树下，那如樱花般灿烂的笑容又浮现在脑海里，山下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那是山下深爱过的女人，两人山盟海誓，形影不离，曾经山下以为那种幸福会是永远的。可是后来她却背叛了他，跟着那个中国留学生，离开日本到中国去了。山下的世界变得黑暗了，不久他参军，也到了这块充满神奇又让他痛苦的土地。这是一段他不愿回忆的往事，想起来就头痛欲裂。所以他一直以来以冷血无情著称。
但这个樱子似乎又要把他内心深处的那一丝温情勾起……
第二天中饭是一个事务兵送来的，山下有点失落。吃过中饭，他决定去看看樱子。
樱子还躺在床上，她其实已经醒了，但觉得头痛，而且全身无力，就赖在床上，她隐约记得昨天晚上是山下在酒吧里拉了她回来的，她还和他吵了一架，好像还咬了他一口，她想这下子完了，自已这个样子让山下看到了，他肯定更不要理她了，她暗暗地后悔。
正想着，一阵敲门声，樱子有气无力“还没起床呢。”却听门呀一声打开了，山下进来了，随手又关上门。
樱子吃惊地豁地坐了起来，靠在床上，看着山下走近，这个男人如此狂傲，喜怒无常，不知他今天来会怎么样教训自已。现在那个充满霸气的男人走过来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面无表情：“好点了没？”樱子赶快点点头。
“那么中午想吃点什么？”山下淡淡地问，咦，樱子有点意外，这不像是山下的风格，她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赶紧摇摇头。
“粥吧”山下自作主张，回身让士兵去弄点粥来。
这让樱子自已觉得不好意思了：“师团长，昨晚上谢谢你带我回来，给你添麻烦了。”
山下淡淡地笑了笑，没说话。这时樱子瞥见山下右手掌背上几个牙齿的血印，她一惊，有点口吃：“你你这齿齿印……”
“你昨晚上咬的。”山下干脆利落地说。樱子脸腾地红了，无地自容。
看到樱子脸红窘迫的样子，山下暗暗好笑，但他的表情还是淡淡地，语气却是毋庸置疑的：“下回不要一个人去喝酒了。”樱子赶紧点点头。
粥来了，樱子勉强喝下了一小碗，果然觉得舒服多了，神清气爽多了。
似乎对眼前这个小女人的听话很满意，山下拍拍她的肩膀，告诉樱子今天就不要去厨房了，然后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回过身：“昨晚上的药我喝了。”
樱子怔了怔，心中有丝暖流缓缓流过，她还想说点什么，山下已经关门走了。


　　

正文　第八章　　心动


　　
第八章
山下在房间里看书，又到晚餐时间，樱子如期而至：
“今天菜怎么样？”
“很好”山下笑了笑。
看山下心情不错，樱子半开玩笑半撒娇：“那就奖点什么嘛。”
山下停了一下，看着樱子：“说。”
“饭后陪我出去走走？”樱子小心翼翼地说，同时也偷偷地看山下的脸色，生怕被他一口拒绝，大声呵斥。山下笑出了声：“还有吗？”樱子抿嘴摇摇头。
吃完饭，山下站起来，在屋子里踱了两步，对樱子说：“走吧，其他的叫事务兵收拾。”
“耶”樱子跳起来，看到山下正准备把敞着的军服扣上，急忙跑过去叫道“我来帮你。”
樱子很认真很开心地站在山下面前，从领子上那颗扣子开始，一颗颗地往下扣。山下低头看着樱子乌黑的流海，如花般地面容，少女的身上的清香缕缕地钻进他的鼻子，他怔怔地有点晕。
樱子扣好扣子，抬头看到却是山下温柔的目光，她顿时觉得自已心跳加速，也痴痴地望着他，山下情不自禁地抱着她纤细的腰，一阵电流穿过身体，樱子觉得自已快要窒息了，她慢慢地闭上眼睛。
“报告”收拾饭桌的士兵很不是时机的在门外叫道。山下和樱子一下子清醒过来，赶忙分开。
日军驻地边上有一个湖，湖水清澈，周围绿树成荫，鸟语盈耳，草地上灌木野花丛生，绕着湖边还有一石头彻的羊肠小道，还会有一些石桌石凳什么的隐在花草丛中。湖中心还有一条曲折长廊贯穿其中，曲廊中间还有一小茶座。湖的东面是日军驻地，西南面临街。
这里风景优美，但因为离日军太近，所以平时人气并不旺。樱子有空时常会来这儿坐坐，这里常让她想起自已的家乡。
山下陪着樱子在湖边走，副官和士兵远远地跟着，两人都沉默不语，一种微妙的情绪在悄悄地荡漾开去……山下黑暗的心灵似乎又迎来了一丝阳光，他转头看看身边这个特别的女子，一抹温柔不经意间闪现……
这一天，山下心情大好，樱子说要去逛街，山下也正好想巡视一下，就带了一队人马陪着樱子去了。
樱子面对这一大队人马有点泄气，这哪是陪她逛街，但她也不敢反对，怕惹恼山下，想想至少山下是陪她去了，心中也就释然。不过这个结果是，他们走到哪儿，人群就自然安静了，躲着他们远远的。
到了闹市区，樱子远远看到一排小摊，有好多小玩艺儿，樱子想过去看看，又怕山下一群人把人家吓坏，就叫山下远远地等她，她自已跑过去，钻在人群里，这个玩玩那个看看，不亦乐乎。
山下远远地看着兴高采烈的樱子，那么纯洁，如一朵圣洁的樱花，不觉眼神里充满了怜爱。樱子玩够了，又过来拉着山下往前走。
这一切让来城里有事，正装着坐在楼上喝茶的陈峰和孙成海看得清清楚楚，他们远远地看到那个曾救过他们的女子和一队鬼子过来，鬼子领头的军官披着斗篷，在不远处时，他们停下来，那个女子一人跑到茶楼下一排小摊那儿，过了一会儿，女子又跑过去拉那军官走，等他们走近时，陈峰认出了那个军官。
那时，陈峰还当国军连长，他们团被派深入敌占区打游击，一次，他奉命带一连队外出有任务，而留守的全团的人受鬼子袭击，死的死投降的投降，当他回来时，这个鬼子军官和他的部下就假扮成国军。诱使他的连队进城，然后全部绞灭，陈峰那时候也几乎送命，躺在一堆死人下面，后面是小北平乘着夜幕把他从死人堆中背出来，救了他一命。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就是前面这个鬼子军官站在城楼上看着他带队进来的。陈峰看看他的军章，日军中将，应当是这一带的最高指挥官。
“这个女子是谁，她和鬼子军官又是什么关系？”陈峰正在沉思
“我就说这个女人是日本人，看她那长相和打扮。她救我们时，肯定是有目的的”孙成海在一边说。
“可是她的日语实在讲得不怎么样，中国话倒很顺溜，我看不像日本人”陈峰沉思说，“要不，会不会是国军打入鬼子内部的特工？”可是陈峰又分明感觉到那个鬼子军官看女子时眼中的那一抹温柔。
陈峰决心要把这件事查清楚。


　　

正文　第九章　　真相


　　
第九章
又过了几天，樱子一个人在房间里学日语，突然门外有士兵敲门进来，说是师团长叫她过去。樱子有点诧异，这个时候是山下办公的时候，平时自已是不敢去打扰他的，她心里隐隐地有点不安。
到了山下办公室，山下站在窗边，背对着她，她叫了声“师团长”。
那山下缓缓转过身，果然黑着脸，那曾经熟悉的如刀一般的眼神盯着她，盯得她全身发冷。山下盯着樱子转了一圈，在她前面停下：
“你不是日本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冰得可以冻到骨髓。樱子的耳朵嗡嗡地响，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为什么骗我？你是谁？你究竟想干什么？”山下一边声嘶力竭地咆哮着，一边拿起桌上的一份电报往樱子身上扔去。
“你在调查我？！”樱子突然来了勇气，她大声质问。
“我怎么就不能调查你？”山下突然怪异地笑起来“支那人，你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我只是怕你不理我，才自称日本人。”樱子大声叫道，“支那人，支那人怎么了？我们支那人有几千年的文明史，我们支那人一千多年前就是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了，我们支那人把文明文字传给你们，我们支那人创造了火药却让你们来打我们，看不起我们支那人，为什么你们还站在我们支那人的土地上？”
叫完了，没等山下吼出“滚”字，樱子就哭着冲出门去。身后传来“乒乒乓乓”摔东西的声音。樱子一直跑到街上，泪流满面，茫然不知所措，也不知往哪儿走。
“姑娘你怎么了？”前面出现两个高大的身影，是陈峰和孙成海。他们看到那个日本姑娘泪流满面，不知所措地站在那儿，于是他们走了过去。
樱子抬眼看到那张帅气的脸，又看看边上的孙成海，她想起来了，她擦了擦眼泪，向他们点头示意。
陈峰笑笑说：“上回谢谢你救了我们，如果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喝个茶？
”樱子想起山下说的八路，这两个是八路军！樱子点点头，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失态了，”就跟着他们到了一茶室坐下。
“你到底是中国人还是日本人？”孙成海在一边已经迫不及待了。
“我是中国人啊。”樱子有点吃惊，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那你怎么和那个日本鬼子在一起呢？”孙成海不依不饶，“你是中国人，不能和鬼子在一起！”
听他提起山下，樱子的眼睛变得阴暗了，她不知道如何向他们解释她为什么和一个鬼子在一起这个事实，虽然她说爱情与战争无关，但这话说起来时，她还是感到心虚。她咬咬牙，没说话。陈峰看出她有心事。
“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陈峰温和地说。
“他救过我，我我爱上他。”樱子有点吞吞吐吐。
孙成海听了火了，大声喝道：“什么，你有没有脑子，你竟会爱上日本人？丢中国人的脸了……”
陈峰制止孙成海往下说，他看看低着头的樱子，口气有点沉重；“虽然他救过你，但是你觉得这个时候说这种爱情，合适吗？”
樱子的心冰凉冰凉的，横在自已和山下面前的沟不是一般的沟，是一条民族和大义的沟，没有任何人会祝福他们，这种爱情又怎么会有前途？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离开他的，以前都是幻想。”
陈峰脸色缓和下来：“你是哪里人？接下去准备去哪儿呢？”
“我……我……是南方人，家里人都在很远的……国外。我也不知道我能去哪儿，人生地不熟。”樱子有点沮丧，迷茫地望着远方。陈峰看着她，有点不忍，思考了一会儿：
“我们村里穷，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到我们村子里住着，如果你愿意，可以教教村子里的孩子识识字，读读书什么的。”
孙成海在一边推推陈峰，示意他不要这么轻易地带她去，陈峰不理孙成海。樱子看着陈峰“让我想一想好吗？”“好的，如果你愿意跟我们走，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在这茶楼等你。”
樱子点点头。
樱子慢慢地走回驻地，远远地她看见广场大楼前停了好多军车，樱子走过去，山下正从楼里快步出来，气势汹汹，面容扭曲，好像没看到樱子一样，一步跨上军车。车队从樱子身边绝尘而去，好似她根本不存在。
她呆呆地站着，心有一种被撕碎的感觉。回到自已房间，她决定离开。
第二天一早，樱子带着她的行李准备走了，走之前，她给山下写了封告别的信：
山下君：
原谅我欺骗了你，说自已是个日本人只是给自已一个留在你身边的机会，没有其他的用意。在你身边的这些日子里，有担心，有害怕，但更多的是开心，因为有你在身边。
沈阳的那一见，原以为你我是前世注定的缘，原以为全世界我都可以放弃，唯独不能放弃你，所以我从遥远的地方义无反顾地来到你身边。但是现在我知道，种族，战争，偏见，是横在我们面前无法逾越的鸿沟。虽然我无处可去，但是我知道我还是应该去了……好好保重自已，一定！
另：记得喝药。
樱子
樱子把信放在桌子上，关好门窗，背上包，出去了。


　　

正文　第十章　　离开


　　
第十章
如约到了茶馆，陈峰和孙成海已经在等了，他们几个一起往城外走去。到了城门口，樱子对陈峰和孙成海说：“我怕有日本兵认识我，这样吧，我们前后分开点走吧。”
几个人顺利地出了城，很久才到了一个村庄，这个村庄坐落在一片并不开阔的狭谷里，四周群山重重叠叠，连绵不断，村子里房子稀稀落落地座落在各处，皆绿树掩映，外人真是很难发现这么个小地方。走进村子，村子里很安静，偶尔跑出几个小孩，你追我赶。
陈峰看着樱子说：“穷山避壤，不知道你会不会住得习惯。”
樱子却很喜欢这个充满原始味道的地方，她觉得这正符合自已此时此刻的心境：“世外桃园啊，正是我向往的地方。”
陈峰笑了笑，孙成海却说：“鬼子一来，就要躲猫猫玩呢，还世外桃园。”
他们把樱子安排在村长家里住着，村子向樱子介绍村里共有近二十个大大小小的孩子，没有先生教孩子们识字，平时是陈峰有空的话，会教一下。
他把樱子领到附近一个空着的仓库，里面有高高矮矮的桌子凳子椅子，还有石墩树墩等，前面横着一块黑板，这块黑板还是陈峰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城里弄出来的。“要不，樱子小姐，明天我就把孩子们召集起来，开始上课吧？”樱子点点头说好的。
“这几天我会来帮你的，你一定会做得很好的。”陈峰和孙成海要走了，他们的团队驻扎在山上，临走的时候，他鼓励樱子说。
山村的夜里很宁静，今晚的月亮很好，掠过树梢，透过窗格子泻到炕上，夜空深邃苍茫，樱子睡不着，促膝靠着窗边坐着，望着月亮，想到山下，想到遥远的家，想到那个时候车子冲出路面……
第二天，村长把村子里的孩子都召集了来，陈峰也如约早早地来了，村长向孩子们介绍这是他们的老师，樱子老师。
樱子眼角有点湿润，在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