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当时已惘然-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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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事，苏依恨过也怨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周纪垣不出现，苏依不会上门报复，他出现，苏依也不会缠着他索赔。她所求的，无非就是与过去干脆的道声再见，她的现在尽管不济，好在心安，也很满足，然而周纪垣的横冲直撞再次破坏了她的这种满足。
“乔弯，其实是我表姐。”周纪垣突然说道。
“奥。”
“至于齐嫣，小姑娘一个，她们这些小姑娘好像都喜欢事业有成的大叔，我们……。”
“其实你们不用顾虑我，你们结婚时我不会去闹事的。”苏依像是怕被误解似的，冲周纪垣诚恳的保证。
车子突然剧烈颤抖了一下，周纪垣瞪了她一眼，平静之后，重新驶入正轨。
车里的气氛很压抑，周纪垣随手打开了音乐，奶茶醇厚的中性嗓音倾泻而出，中学时的苏依无意间吐露过奶茶的歌很好，周纪垣便偏执的认为苏依喜欢。
谁说很好就一定喜欢，起码，苏依觉得很好的东西，就不见得喜欢。
路过菜市场，周纪垣突然停车，昏昏欲睡的苏依因着车的惯性也被晃醒。
周纪垣没说什么，匆匆下车，走进了菜市场。
不一会儿，满载而归的周纪垣把东西放到后备箱后，才又心满意足的坐回驾驶座。
苏依不是个刨根问底的人，不多说什么，继续昏昏欲睡，周纪垣怕她着凉，转身拿过后座椅上的外套，苏依却突然睁开了眼睛，惊恐的望着他。
周纪垣一愣，明白了什么似的，嘴角一抹冷笑，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不过是一个外套，我们当年的接触可不止于此。”
苏依知道他言有所指，却假作糊涂，不发一言，安静的坐着直到回家。
苏依下车，冲周纪垣礼貌的笑笑：“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
“改天你有空，我请你吃饭。”
“好，就今天吧。”周纪垣嘴角噙着笑，他明白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啊？”苏依一愣，继续道：“你看你这么忙……”
“我刚好现在有空。”
“啊，其实，其实我也没准备什么……。”
“我买了。”
苏依有那么一瞬间是想咬断自己的舌头的，面对周纪垣，何必那么多虚与委蛇的东西，周纪垣的特点就是让所有虚的假的统统变成真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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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纪垣果然买的很全面，果蔬鱼肉一应俱全，看来是早有准备，菜市场突然停车原来是为现在留了一手。
苏依这么久以来一个人住，吃饭也变得简单，加上她住的房子没有冰箱，多数情况下都是买些速食品，即开即吃，方便面是她的不二选择。
她偶尔也会做饭，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她做的饭自然也精致不到哪儿去，她做饭不为营养，只为吃饱。所以这些年下来，本就不强悍的胃也就变得更加不堪一击了。
周纪垣丝毫不和她客套，就像进了自己家一样，准确无误的找到厨房，洗菜切菜、开膛破肚、煮鱼炖汤，好一通忙碌。
苏依斜靠在门框看着，意兴阑珊。
周纪垣时不时抬头看她，提醒道：“快了，一会儿就好了。”他一脸兴奋，像遇到了什么喜事似的。
苏依无比认真的看着周纪垣忙碌，又一脸真诚的回道：“啊，我不急，你要是着急离开的话就别做了，我这儿没冰箱，吃不完也会坏。”
周纪垣正抠着鱼杂碎的手一顿，因为低着头，苏依便也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
“我也不急。”周纪垣抬头的一瞬，笑逐颜开。
苏依转身离开。
周纪垣的手艺说不上好，但也不差，他这样的人缺点是不务正业，优点则是一旦认真学起什么来，总会事半功倍，无论什么都能得心应手。
周纪垣几乎把苏依的碗堆成了菜山肉山，边夹菜边絮叨：“其实我的鱼做的是最好的，外焦里嫩，味道鲜美。”
“周纪垣。”
周纪垣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苏依接下来会冒出什么惊人言论来似的，怔了一下，抬眸看过去。
果然，苏依淡然说道：“其实，你知道的，我当年也没生孩子，你不用弥补你没有伺候月子的遗憾。”
周纪垣刚好吃到一口辣椒，被苏依这么一刺激，全呛到了嗓子里，顿时辣的眼泪鼻涕一起流。
“苏依……你……你好样……好样的……你诚心想……玩死我是吧！”周纪垣扯过一条毛巾边擦边愤愤说道。
“奥，对了……”苏依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出言相告，还没说完，便被周纪垣打断：“好了，你不用再寒碜我了。”
苏依转瞬沉默，片刻后，等周纪垣擦完脸才又继续道：“那条毛巾，是我给元宝洗澡用的。”
元宝，是田叔家那条全身黝黑随地大便的杂交狗，这个，周纪垣还是知道的。
“你怎么不早说！”周纪垣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是你不让我说，我想等你平静下来再告诉你。”苏依依旧没有波澜的表情，却让此刻的周纪垣恨得牙齿都打颤了。
“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周纪垣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后便匆忙跑去洗脸了，一想到元宝的样子，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一顿饭被苏依弄得波澜壮阔，周纪垣也终究是该起身告辞了，苏依送他到门口，周纪垣不忘提醒：“你回去再多吃些吧，你太瘦了。”
“我还不想死那么快。”
“什么？！”周纪垣有些摸不着头脑，瞪着她。
“我这些年都是清汤寡水过来的，突然吃这么多大鱼大肉等于慢性自杀。”苏依认真的纠正周纪垣关于养生方面的误区。
“吃死你得了！”周纪垣用力关上车门，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左手天堂，右手地狱

店长还没回来，打来电话说二院今天会来领预定的蛋糕卡，让她们提前准备出来。
二院也就是展廷工作的206所总部，这些年和“桃子西饼店”一直有商业往来，每年都会从这里购下大量蛋糕卡，用作福利发给员工。
苏依把蛋糕卡分门别类打包装好，生意有些冷清，苏依坐在柜台前，有些百无聊赖，竟然打起盹来，她这些天睡眠不好，或许是频繁遇见故人的缘故，晚上做梦净是年少时的陈年往事，夜里猛然惊醒，竟也是酸甜苦辣百般滋味心头绕，让她很是疲惫。
小李突然杵了苏依一下，小声道：“小苏姐快看，来领蛋糕卡的居然是二院的新处长哎，真是一表人才。”
苏依顺着小李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展廷正在和前台说着什么，眉眼间盛满笑意，举手投足礼仪周到，温文尔雅，衬出了自己良好的修养和气质。
前台指了指苏依的方向，展廷望了过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对于展廷突然之间的变脸，苏依觉得还好，起码今天的展廷和那天晚上恨不得把她撕碎的展廷相比，态度是要好上千倍万倍的，他一向公私分明，绝不会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来。
苏依把展廷需要的东西递过去，展廷沉默的接过，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待他离开后苏依长吁口气，刚刚那一瞬间，手心竟然溢出了汗水，她苦笑一声，从什么时候开始，曾经与她最亲近的展廷居然也让她这么倍感压力和恐惧。
********
西饼店附近有一条美食街，卖一些家常饭，价格公道，饭也干净，苏依大多时候的午饭都在这里解决。
简单要了个炒面，坐下来刚要大快朵颐，前面突然罩下一片阴影，苏依握着筷子的手突然顿住，抬眸看过去，展廷冷着脸站在她对面。
“吃了吗？”苏依艰难的笑了笑，故作镇定。
“你在躲我？”展廷冷冷问道。
“啊？”苏依有些摸不清状况，展廷何出此言？
“别装糊涂，苏依，你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展廷脸上的愤怒又重几分。
苏依突然明白过来，那天她在商场见到展廷的同时，展廷也看见了她，看来，他把自己的辞职当成是故意躲他了。
“我辞职不是因为你，你看，要是躲你我也不会来这儿了。”苏依认真的解释道。
“苏依，别想着躲我，你逃不掉的。”展廷冷笑，睨着苏依，万分的笃定。
苏依定定瞅着他，好像突然听到什么好笑的东西似的，面对展廷一向都不反抗的她，竟然鬼使神差的回击道：“是吗？你的未婚妻也这样认为？”
展廷的愤怒在一瞬间爆发，抓住苏依的手便朝外面走去，在这里用餐的大部分是这附近工作的员工，即便不认识也早混的脸熟，展廷这么一闹，苏依怕被人认出，连挣扎也不敢，只好听之任之，况且，她了解展廷，展廷对于面子的重视程度是要远远超过她的，光天化日，展廷绝对不敢有任何出格行为。
展廷带她来到自己的车子旁，打开车门，把苏依推了进去。
苏依的头狠狠撞到了方向盘，呼痛出声，展廷没有任何在意，用力关上车门，坐回驾驶位准备发动车子。
苏依使劲拽住他的手，在这里展廷是不敢做什么，离开了这里她就不敢保证了。
展廷用力一挥，苏依整个人重重向后一仰，展廷趁机踩大油门，车子“蹭”的一下窜了出去。
“系好安全带！”展廷命令道。
苏依虽然愤怒，却并不想把命丢在这里，尤其是和展廷死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即便死了也不得安宁，所以她听话的照做了。
展廷冷哼一声，专注的看着前面。
他把车停在一个小区外面，走下车，把苏依也拽了下来。
“你做什么？”苏依使劲挣脱着展廷的手。
“去告诉韩楚，告诉她你的存在，告诉她我们的故事！”展廷吼道。
苏依明白了，这里，是展廷的婚房。
“你疯了！”苏依骂道。
“是，我是疯了，苏依，我早就被你逼疯了！”展廷赤红着双眼，用力抓着苏依纤细的手腕，恨不得把它捏碎！
“苏依，你不是觉得大树底下好乘凉吗？现在我这棵树怎么样？嗯？你倒是说话呀？”展廷掩藏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泛着丝丝狠戾的光，透着铺天盖地的嘲弄，像一根根无形的箭，在苏依心里扎下了成百上千个血淋淋的洞。
苏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徒劳的挣扎着，最后干脆连挣扎也放弃了，行尸走肉般茫然的看着展廷，等着他的凌迟。
“苏依，你那么惜命那么自私那么势利那么轻易便背叛了我，可我居然忘不掉你！你告诉我，告诉我怎样才能把你彻底从心里剔除，怎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恨！”展廷看着双目空洞的苏依，声嘶力竭的控诉着。
苏依知道，其实那天晚上展廷来找她时就想这么做的，只是她那一声“展大哥”唤起了她与展廷掩埋已久的情谊，那时她侥幸逃过一劫，现在，她再没有那种幸运。
“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信任。”苏依望着他，缓缓说道，像临死前的遗言，哀伤的，沙哑的，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展廷松开了手，苏依从她的桎梏下脱身，眼里满是悲伤：“你和简月，那个晚上，我看的清清楚楚。”
“你说什么？”展廷不可置信的看着苏依，就好像深藏多年的秘密被人偷窥，然后又公之于众一般。
“你真的会把我的存在告诉韩楚吗？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怎么可能这么做，你是展廷啊，你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别人不知道，但是我清楚，简月，韩楚，都帮了你不少吧。”苏依叹口气，本就不高的声音再度放低：“你什么都没有时，只想着出人头地，不惜一切代价，现在你什么都有了，又想到了爱情，一个人怎么可以什么都想得到呢？”
苏依再没了一点力气，蹲坐在地上，无限悲凉的看着此刻说不出一句话来的展廷：“即便周纪垣告诉你那些，你都不会跑去问问我吗？你都不想听听我的解释吗？你怎么可以那么快就和简月……。”
“我……。”展廷试图想解释些什么，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什么也没说。
“我和你不一样，我的背叛来的莫名其妙，你的背叛却是真真切切出自你本心。”苏依说完这句话，再也支持不住，突如其来的头晕目眩，让她站立不稳，本能的想抓住什么，却落入了一个软绵绵的怀抱。
周纪垣满脸焦灼的看着她：“苏依，苏依……”
苏依知道抱着她的人是周纪垣时，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然后，再没了知觉。
周纪垣把苏依抱上车，展廷突然冲了过来，周纪垣看着展廷，冷笑一声：“展处长，这里难道不是你们二院的家属区吗？不知道韩书记知道这种状况后会作何感想？”
展廷紧绷的神经在周纪垣说出这句话时，像利刃滑过心尖一般，被悉数切断，刚刚还杂乱无章的思绪瞬间条理分明起来，丧失的理智也渐渐回归体内，他适时地终止了所有不合时宜的动作，立在了原地。
周纪垣绕过他，走进车内，离开之前，摇下车窗，冲展廷冷笑道：“展处长，有件事很抱歉，当年，是我骗了你，不过我想，你或许会感激我也说不定。”说罢，扬长而去。
苏依醒来时，入眼是一片雪白，然后便是一脸焦灼的周纪垣。
看见周纪垣的一刹那，苏依又闭上了眼睛。
周纪垣轻笑：“别装睡了，再睡我就叫人把你推去太平间。”
苏依知道，靠装睡得片刻清净已经是不可能了，只好再次睁开眼。
周纪垣略带埋怨的冲苏依说：“怎么会营养不良到贫血呢？苏依，我这些天给你买的东西你都喂狗了？”
苏依想到这些天以送东西为由在自己那儿蹭吃蹭喝的周纪垣，点了点头。
周纪垣回过味儿来，冷哼一声：“你就是会变着法儿的羞辱我，我看你在展廷那儿，老实着呢。”
“苏依，这么多年了，你喜欢跑展廷那儿找虐的毛病一点没改，你就是个识人不清。”周纪垣继续发牢骚。
见苏依仍旧不发一言，周纪垣突然慌了神，：“不是，苏依，你倒是说句话啊。”
苏依看着周纪垣的眼睛，仿佛能看出花来似的，无比认真和严肃。周纪垣被她这么一瞅，更加紧张了。最近不知怎么的，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周纪垣总是很害怕被苏依目不转睛的盯着，每次苏依这样，都让他毛骨悚然。
“你说得对，我是识人不清，要不也不会和你俩纠缠，展廷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是。”苏依说完这句话后背过了身去。
周纪垣看着苏依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苏依，你能别这样吗？你恨我怨我，我知道，只要你解恨，你可以打我骂我，但你能别总是弄出一副清心寡欲的样子来折磨我行吗？
周纪垣刚说完，苏依突然坐了起来，周纪垣一愣，刚要提醒说现在的她不适宜坐着或下床时，便看见苏依在他的手臂上不痛不痒的来了一拳，又恨恨的补充了一句：“周纪垣，你混蛋。”言罢，重新躺了回去，闷声道：“周纪垣，我打了也骂了，你刑满释放，以后，不要再来我这儿服刑了，恭喜你，可以出狱了。”苏依说到这儿，居然还很合时宜的挤出一抹笑容，一副“恭喜你”的样子。
周纪垣石化了一分钟，拿起外套，转身走了出去，门被摔得震天响。
苏依环顾四周，好在这间病房只有她一个人住。
周纪垣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两杯豆浆一兜小笼包，脸上也没了怒气，径自走到床前，坐到苏依旁边，冲着躺在床上的苏依说道：“我知道你不愿见我，反正再过一个月我就回B市了，就一个月，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不是补偿，是心甘情愿，是我想这么做，行吗？”说到最后，竟透着丝丝恳求，好像生怕被苏依再次拒绝似的，小心翼翼、探寻的问着。
苏依想到了曾经那个桀骜的少年，又看着现在这个在自己面前如履薄冰的周纪垣，叹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我乐意！”周纪垣知道苏依这样说多半是不会拒绝了，瞬间又恢复了活力，：“你就是气死我我也愿意。”
苏依明白，周纪垣因为愧疚，便总想着亲手筑一个天堂给她，展廷却因为恨意，想亲手把她推向地狱。左手天堂，右手地狱，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