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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道当时已惘然-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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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苏依,这是全班同学的一点心意。”周纪垣看向苏依的眼神全是得意,溢满嘲讽。
苏依将心头的屈辱和愤怒压下,将那一堆校服搬到脚下,班上的同学们发出一阵阵唏嘘声。
苏依只觉得指尖黏糊糊的一片,摊开手掌一看,不知道是什么的粘稠物质粘在了手指上,散发着丝丝怪味,苏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又给生生忍了回去,她抬眸看了周纪垣一眼。周纪垣也正瞪大眼睛望着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无辜状。
苏依只觉得好笑,他是主谋,在校服里藏这么恶心的东西想必也是他的主意,此时此刻,做出这副样子来又是给谁看。
苏依在全班同学的注目下离开教室,她的离开,使异常安静的教室瞬间沸腾。
乔大胖一脸自豪的冲周纪垣说道:“怎么样,哥们儿那招是压轴之笔吧。”
“是你干的?”周纪垣怒极反笑。
“当然了,那是我几天前吃剩下的奶油蛋糕,忘了扔,放到发霉了,正好废物利用,不止我,郑晓飞,祈盼他们都有出力的……。”乔大胖一脸自豪的侃侃而谈。
周纪垣只觉得百抓挠心,越听心里就越难受,越听越恨不得把乔大胖那张横肉滋生的脸揍个稀烂,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往复几次,终究还是作罢,将那口怒火压了下去,这损招毕竟是自己出的,若没有自己想出拿校服寒碜苏依的招数,乔大胖也不会弄出这么恶心的东西来,事情到了这一步,又能怨得了谁呢。
苏依回到了教室,周纪垣抬眼望去,她的眼眶微红,想来是哭过,却自始至终没有看他一眼。
周纪垣只觉得周身空气凝结,一阵阵窒息袭来,异常憋闷,他宁可苏依瞪他,骂他,甚至打他,也好过苏依对他这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周纪垣自嘲的笑一声,下课道歉的想法也被生生压了回去,苏依这个样子,想必他的道歉,她也不稀罕。
文科班男多女少,男生自然成了宝,而周纪垣这样的男生,是宝中之王。男生们对他马首是瞻,女生们对他言听计从,当所有人都认为周纪垣极度讨厌苏依,再加上班主任李清的”谆谆忠告”,两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将苏依视为眼中钉,无形之中,苏依彻底沦为了众矢之的。
周纪垣对于苏依的侮辱花样百出,登峰造极。他把一众男生辛苦评论出的全校特等奖,校花的殊荣毫不吝啬的颁给了苏依。
这明褒暗贬的伎俩苏依自是明白,却依旧置之不理,周纪垣不是那种你让他罢手他便肯罢手的人,所有的游戏,只能他自己玩累了,玩烦了,否则,便没有暂停的那天。
苏依每次出去,都能看见别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她知道,这些都是周纪垣的功劳,周纪垣对她所谓“美貌”的大肆宣传,大有冲出本班,走向世界之势。几乎认识周纪垣的人都认识了她,每次看见,都会故作惊讶的大声嗟叹:“这就是周纪垣说的那个校花啊。”
苏依几乎可以想象他们说完这句话,被风闪到舌头的样子,也能理解他们的鄙夷和嫌弃,毕竟,她的校花之名是周纪垣给的,而周纪垣受欢迎众所周知,周纪垣对于自身优越地位和良好的人缘还真是物尽其用,她平白无故担了这么个头衔,引来成群女生的嫉妒,成为她们攻击的对象也不算空穴来风。
别人对她指指点点也就罢了,周纪垣本尊也不肯歇着,常常亲自出马,不肯落于人后。
一次历史课,历史老师点名苏依回答问题,恰好是汉史昭君出塞,苏依将昭君出塞的背景和意义流利的背完,历史老师的夸赞未及出口,趴在暗处的周纪垣便小声嘀咕道:“这四大美人哪有苏大美人漂亮啊,苏家世代出美女,古有苏妲己,今有苏依嘛。”此言一出,紧接着便传来几声窃笑,若非历史老师及时制止,怕是会变成哄堂大笑也说不定。
苏依饶是淡定如斯,也禁不住红了面庞,紧紧抠着手心的指甲,陷得更深了。
或许是上天怜悯,也或许是苏依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在接下来的几次月考中,苏依的成绩有了质的飞跃,她终于再次考进了年纪前十。
李清也说话算数,他说苏依前进五名便进一桌,现在苏依前进了十多名,自然可以前进两桌,苏依看了看,倘若她前进两桌的话,就必须得坐在周纪垣的后面,而此刻的周纪垣在她眼里,避之不及,有怎肯自投罗网,左思右想,苏依终究还是拒绝了班主任为她调桌的意思,只说这里也挺好,起码清净。
苏依的话本是无心,然而李清听起来却有些不是滋味了,要知道苏依的这份清净,他这个班主任功不可没,李清讪讪的又嘱咐了两句,便也离开了。
苏依拒绝调桌的事情,不知怎么,又传到了周纪垣的耳朵里,周纪垣的冷嘲热讽和明里暗里的指桑骂槐每天上演,多日下来,苏依渐渐有些吃不消。然后,就在她不堪其扰,接近崩溃边缘时,高考报名的事情给她带来了一次契机。
苏依不是本市人,没有城市户口,若要参加高考,必须得去原户籍地才行,如此一来,她就必须得回县一中读完剩下的半年高中。
苏依想,这是国家政策,变通不得,只有服从的份儿,更何况,以她现在的境地,去一个新的环境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尽管对于前路她一无所知,很是迷茫,但和现在的水深火热比起来,她更愿意选择未知的迷茫。
她回家和父母商量了一下,父母也没什么异议,只说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转学手续办得很顺利,苏依在一中的成绩虽说没有傲视群雄,但也算得上优秀,县里的教学水平有限,以她现在的实力去那儿,对于县一中而言,是锦上添花的事情,县一中又何乐而不为。
、破镜尘筝
苏依临走之前的最后一次月考,本可以不参与,最后却还是去了,她心里憋着一股劲,想要证明些什么。
上次考试,她只比周纪垣低了一个名次,这次的考场划分,自然和周纪垣分到了同一考场,还是前后桌。
两个人这些日子以来基本没说过话,突然间距离这么近,不仅苏依觉得别扭,想必周纪垣也深有同感,一场考试下来,身后的周纪垣怨声载道,直嚷嚷倒霉,抱怨怎么就和“黑白双煞”碰到了一起。
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以后也无需与他周旋,面对周纪垣的无理搅三分,苏依也彻底看开了,纯当他寂寞无聊,随他折腾去好了。
“喂,你能不能考试时别老靠我桌子!”
周纪垣刚吼完,苏依便一声不吭的把桌椅挪了很长一段距离,周纪垣看着两人之间可以再坐一个人的空当,只觉得气火上涌,心烦意乱,碳素笔重重一摔,瞬间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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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考试时能不能别老叹气,我听着心烦。”周纪垣的无理取闹已经修炼的炉火纯青。
“好。”苏依以不变应万变。
“你能不能别老抬头,挡住我的光线了。”
周纪垣不依不饶,行径恶劣,甚至引来了周遭同学的抗议。
苏依依旧不多话,一个字:“嗯。”
周纪垣只觉得胸口憋着一口血,马上喷涌而出时悲凉的发现,他一时大意居然把文具袋丢在了家里,空手入考场,简直是自寻死路。想到这儿,周纪垣又急忙把那口未来得及吐出的血咽了回去,开始了四处求借文具之旅。
周纪垣这两天早已折腾的人神共愤,好容易见他有求于人,大家都打起了马虎眼,谁也不肯慷慨解囊。
眼看着考试铃声已响,他还两手空空,一脸颓丧的坐在座位上等着命运宣判。
苏依叹口气,想着周纪垣虽然可恶,却也不是大恶之人,更何况以怨抱怨是小人,那是周纪垣才干的出的事,念及此,苏依把自己的考试用品分了一半转身递给他,橡皮她只有一块,干脆掰成了两半。
周纪垣看着桌子上凭空多出来的纸和笔,以及掰的并不整齐的橡皮,愣了片刻。
苏依把东西给他后,周纪垣闷声道:“明天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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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依发挥的很好,年级第一的头衔时隔两年终于再次回到了她这里,李清看着苏依的成绩单一阵叹息,似乎对于这么好的学生即将离开很是扼腕。而就在几天前,苏依在李清眼里还不如人人喊打的过街鼠。所谓的前倨后恭,世态炎凉,也不过如此。
周纪垣说到做到,虽然没有把原物还给苏依,却照原样给她买了新的,苏依回到教室时,课桌上摆着的是全新的文具。
按照规定,考了年级第一的苏依可以回到原来的位置了,只是她马上要离开,回不回去,这次,是真的没有意义了。
一向疑心极大,自尊心极强,语言能力又极毒的周纪垣,自然而然的把苏依这次拒绝回归原位的行为再次揽到了自己身上。
“你这人真是一点也不招人喜欢,这种性子,让人讨厌到极点!”周纪垣站在苏依旁边凉凉的讥讽着。
苏依点点头,或许吧,这么多年的学生生涯证明,她可能真的不是个讨喜的女孩儿。
周纪垣呆了几秒,苏依头一次没有反抗,也没有漠视,而是用行动点头称是。尽管惊讶,却也没有多想,继续道:“你以为谁还巴不得你回去?听说你要回去了,你附近的人包括我在内这两天就连做梦都是噩梦。”
“我不回去,你们可以安枕无忧了。”苏依回道。
“如此正好,只希望你不要反悔,最好三年都呆在这里!”周纪垣斥道。
“嗯,好。”
见苏依不紧不慢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周纪垣哼一声,怒冲冲的离开了。苏依看着他的背影,心想周纪垣的苦日子也算熬到头了,没了苏依让他看着心烦,想来他周大少爷终于拨开浓雾见日出,阴霾可以一扫而空了。
班会上,李清把这次的考试成绩做了汇报和总结,围绕着纪律、学习、高考等问题三令五申,最后,话题转到了苏依头上,对于苏依,现如今的李清,自然是大加褒扬,说她知耻而后勇,博得头筹,傲视群雄。
整场班会,苏依坐在座位上意兴阑珊,昏昏欲睡,听见李清唤她的名字时,吓了一跳,慌忙站了起来。
李清用无限惋惜的声音说:“可惜,苏依同学就要走了,明天她要去原户籍地读完剩下的高中……。”
水杯突然破裂的嘈杂打断了李清的讲话,那一道粉身碎骨的声音清脆又沉闷,因着这一声,班上小小的混乱了一阵。
苏依站着,自然看得清楚,是周纪垣打破了水杯,他埋着头,紧握着右手,不辨表情。苏依惊叹,想不到,他竟然激动的要摔杯庆贺,周纪垣,未免也太睚眦必报了。
李清清咳几声,让大家安静,招招手示意苏依走上讲台,讲几句告别和勉励的话给其他同学。
苏依走上讲台,她一如过往,淡淡的性子,与世无争的样子,沉静的仿佛一潭清水,掀不起半点波澜。
苏依站在讲台上,俯瞰着这些与她相处了将近两年的同学,他们也曾嬉戏打闹,带给她恣意快乐,也曾残忍的嘲讽欺辱,让她孤立无援,然而这所有的一切,终将成为过往云烟,以她的离开作结。
随后她吃惊的发现,很多人,她居然连名字也叫不出,果然,她并不是个称职的好同学,不过,她希望念在这半年多来她沉默的逆来顺受也给他们带来了无穷多的乐趣,让他们懂得了什么叫同学齐心,其利断金。让他们品尝到了欺负人产生的强大成就感,这一切,姑且,就当作她的赔礼吧,用来弥补她喊不出同学名字之过。
“我要走了。”
苏依嘴角一抹浅笑,短短几个字,说的平静柔和,班上很多同学都注视着她,只有周纪垣没有,自始至终,周纪垣都低着头,并不看她一眼。她想,她这一走,不知道周纪垣会不会寂寞,毕竟少了一个永远也不会反抗的活玩具,枯燥的高三生活应该也会相应无趣一些吧。可她也很想给他们一些忠告,欺负她毕竟是副业,他们可是肩负着高考大任的大好少年,再不可在她身上蹉跎岁月,虚度时光了。欺负她虽然好玩,也不可玩物丧志。
末了,苏依又补了一句:“你们,好好学习吧。”
李清知道苏依寡言,却没料到她还是个如此无趣之人,他是想让她发表一番潸然泪下的离别感言的,最好能鼓舞点士气,振奋人心。可苏依统共就说了两句话,一共不超十个字,然后,便缄口不言,任他如何暗示,苏依都一副局外人蔫蔫提不起兴致的样子,他也只好作罢,摆摆手,示意她可以回去了。
晚上放学,苏依要拿的东西比较多,渐渐落在了后面,走出教室时才发现,回廊里已是人影寥寥。
苏依猛提一口气,抓起那个装了她三年来所有书本的书包,预料中的沉重没有来,苏依侧头,周纪垣径自拿过了她的书包。
苏依看了他一眼,心想难不成还真有耐不住寂寞的人,趁着她还没走,再嚣张一次?只是看着周纪垣那落寞的脸,低沉的眉眼,哪还有半点昔日飞扬跋扈的影子。
苏依道一声“谢谢”,周纪垣没吭声,苏依笑笑,朝楼下走去。
周纪垣紧随其后,面上没有波澜,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不是个滋味。果然,苏依没有骗他,她是真的不会回到原来的位置了,正如她说的那样,永远都不会回去了。
三年来,他想过很多好的坏的与苏依的相处之道,他知道苏依性子沉静,甚至可以用寡情或是执拗来形容,寡情是对他,执拗则是对展廷。她轻易不与人动怒,自然也不会轻易记住某个人,她的眼里向来只有展廷,别人的存在,只是匆匆一瞥的过眼云烟,哪怕是影子,她也懒得垂怜。
不过,她应该也记住他了吧,因为他,不惜用了和展廷相反的方法,哪怕是用恨意堆砌而成。
被一个人恨着也比被一个人忽视强,他曾经这么认为,可是,他现在后悔了,早知道这竟是他与苏依最后相处的时光,他何必,又何苦费尽心机让她恨着。他努力半晌,他煞费心思,像个不知疲倦不知羞耻的猴子一般在苏依面前戏耍了这么久,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作嫁衣裳,有他这个最低劣最不堪的存在,展廷在苏依心里筑得那道城墙怕是已经坚不可摧。
终于脱离魔窟,终于摆脱了他,苏依应该很高兴。想到这儿周纪垣又有些沮丧,更多的却是有心无力的疲惫感,他了解苏依,她从不记仇,这便意味着他辛苦堆积的恨意也会烟消云散,化为泡影。
“其实,其实那次的校服,我并不知道他们掺了东西。”周纪垣第一次觉得语言何其苍白,解释得有气无力。
“嗯,都过去了。”苏依回道。
周纪垣想到了她会这么说,这更让他觉得挫败:“苏依,你和展廷被人举报的事情不是我做的,你,应该怀疑过我吧。”
苏依愣了片刻,摇摇头,:“没有,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好似看到了曙光,周纪垣追问着。
“你有你的骄傲。”
周纪垣顿在了原地,骄傲,呵,他的确有他的骄傲,周纪垣的名字,从一出生便和骄傲挂钩,可是他的这份骄傲在苏依面前却总是溃不成军,总是一败涂地,他不惜甚至愿意恬不知耻的巴着她,缠着她,只盼她偶然间的回眸一顾。
他和简月都曾是顶骄傲的人,却在遇见苏依和展廷之后都变了,他越来越看不清自己;而简月,早已把骄傲放下,不惜背后伤人,哪怕被人唾骂被自己鄙视,也是在所不惜。他明明知道那封举报信是简月交的;却没有阻止,尽管没有参与,应该也算是半个帮凶吧。
“你,没什么再对我说的了吗?”眼看着站牌将近,周纪垣低声对苏依说着,心里的绝望被无限放大,灰败的眸子里一派死寂,语气里透着淡淡的哀愁。
苏依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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