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她-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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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式微心里不由得疼了一下，若三年前江子珊真成了鬼，谁还陪我宁式微上天入地打架斗殴啊！宁式微对江子珊的关心，不用说，已经很深了，铁铁的好姐妹啊。
“那时候，我才工作没几天，第一次值夜班。当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殡仪馆的大部分人都已经下班了，我自己一个人在那儿，心里各种发毛，各种害怕，我的第一天夜班啊！不知道怎么才能熬到第二天早晨别人来换班，坐着又害怕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攻击我，索性就站起来走走。
我自己一个人在走廊里走的时候，看着窗户外面黑黑的夜色，和幢幢的树影，加上自己沙沙的脚步声，我一直觉得后面有人在跟踪我，我真是……当时真是吓得要死了。然后，我的疑心重到了极点，实在害怕到了极点，就扭头往后看——”
江子珊描绘着当时的情境，宁式微只是想象着，也跟着害怕了起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个人居然站在我后面！他就站在我身后两米的地方，至于他什么时候进来的，为什么我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我完全不知道！而且他看起来，脸色也是阴沉沉的！我脑子一下全乱了，当时即刻吓得大哭大叫了起来，蹲在了地上捂着头……”
看江子珊讲的时候，还残留着惊恐的表情，宁式微只觉得很想笑，但又不敢笑出来。
“在我捂着头吓哭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人拍了拍我，说，‘别怕，起来吧！’我慢慢地抬起头，才敢去看清楚那个人。俊朗的外表略显消瘦，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是几天没有休息好了，平平淡淡的一张脸上，并没有什么喜忧。我看他没有什么危害，才敢去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他的手心好热好热，抓住之后，我就不害怕了，哪怕世间真的有鬼，哪怕他就是鬼，抓住他手的那一刻，我真的不害怕了。”
江子珊说着，嘴角漾起了笑意，眼睛也开始迷惘起来，难道这就是爱的初体验吗？
到底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带给别人这么强有力的温暖呢？宁式微说不上来，但是她知道，顾月庭绝对有这个能力，她自己不也是一度不顾一切地贪恋顾月庭带来的温暖吗？
好奇怪，宁式微明明觉得顾月庭是一个内心非常阴暗的人，偏偏他散发出来的温暖，让人无法拒绝。难道这就是冤孽？宁式微没能躲得过，江子珊也躲不过吗？
“然后他才仔细告诉我，他妻子刚刚死了不久，他不忍心让她妆容凌乱——毕竟她生前是一个很美也很爱美的女人，就赶紧找了这家H市里颇有名气的殡仪馆，找人来给她化妆。他也知道在这个时间点不是很好找人，就默默地上来看了看，等找到人之后再把他的妻子抱上来。
看到他妻子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果真如他所说，是一个很美也很爱美的女人。现在刚死不久，看起来还是那么美，美的让人很心疼，美的让人怜惜。微儿，别怪我乱讲话，你现在的容貌——真的跟他的妻子很像……至少有八九分吧……”
宁式微心里一咯噔，不敢再往下想了。自己的容貌，居然跟顾月庭死去的妻子很像？！
“那天晚上，听你说，你三年前曾出车祸毁容过，现在的容貌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我可不可以做个大胆的想象？”江子珊说是想象，此刻她的语气已经很肯定了，“给你看身上的伤的医生是顾月庭，给你整容的医生是顾月庭联系的，对不对？”
面对着江子珊直视的眼睛，宁式微也没法去逃避了，只得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
“嗯，这就对了。那天夜里，我一边给他妻子化妆，一边跟他聊天。化完之后，他一直盯着他的妻子说，真好看，她长得好看，你化的也好看，真好看。他这句话是在惋惜他的妻子，只不过顺口夸了我一下，可是我的心里好高兴，真的好高兴。
他看着他妻子的眼神，时而甜蜜、时而宠溺、时而狰狞、时而恐怖，不住地重复着‘真好看’，也没有说要回去的意思。我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知道他应该是很疼爱他的妻子。既然他不说走，我也不提，我们两个人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到了天亮。这一夜里，是我在陪他，也是他在陪我，有他在，我真的没害怕。”
江子珊说完，看着宁式微，宁式微这才从想象中回过神来。
甜蜜、宠溺、狰狞、恐怖，顾月庭的这些眼神，宁式微真是太熟悉了，其中的原因，宁式微现在也全部明白了。原来，在顾月庭的心里，自己只不过是另外一个人的替身而已。
“想什么呢！这都是假的，都是我说来逗你玩儿的！”江子珊狡黠地一下，提醒了宁式微，“赶紧过来帮我看着，我要试试这件婚纱。”
江子珊说着的时候，已经选好了一件婚纱。
可江子珊越说是假的，宁式微就越相信这些事情的真实性，真的，就是假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她·三三　　不傻的闺蜜


宁式微帮江子珊关上了试衣间的门，自己又在站在那儿胡思乱想。既然江子珊知道顾月庭当年是她的主治医师，那么她跟顾月庭那见不得人的关系，江子珊是不是也知道呢？
宁式微想着，不禁心下一怔，这段诚挚的友情，当真要毁在这段混乱的关系中吗？
宁式微正想着，手机响了，有短信。
“微微，你是在陪着子珊试婚纱吗？现在，一切还好吧？”
是顾月庭的短信。
“嗯，还好。”宁式微叹了一口气，知道顾月庭是故意不来的，就快速回了他短信。
“那你们注意安全吧。”
看顾月庭说的这么无关痛痒，宁式微就直接合上手机，没有再回他。这时，宁式微听到江子珊在里面叫她，“微儿，来帮我拉一下拉链，在后面好紧，我够不到。”
宁式微赶紧走了进去，帮江子珊拉好了拉链。江子珊站在旁边的镜子前，脸上散发出绯红的娇羞。原来那么大喇喇的一个女生，穿上婚纱的那一刻，都会变得温柔美丽。
也难怪，这圣洁的婚纱，只能穿给最爱的丈夫一个人看，是每个女人最大的期待。
“珊珊，你知道……我跟顾月庭……”宁式微有点心虚，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她。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你挽着月庭的胳膊回来的那天晚上，我就什么都知道了。以前还只是猜测，不敢相信，但那天晚上，他看你的眼神，跟他看他妻子时宠溺的眼神一样……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江子珊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多想傻一点，傻到什么都不知道……我的未婚夫和我最好的朋友竟然……可这也是我的命，我喜欢他，喜欢那种他喜欢他妻子的感觉。而你，又那么像他的妻子，简直就是……”
“珊珊……”宁式微想跟江子珊说对不起，可这时却也说不出来，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弥补不了的过错，难道用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想换取别人的原谅吗？
不可能！
“微儿，什么都别说了，难道你忘了，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无论你做了什么，我江子珊永远都站在你这边，我永远都对你不离不弃！听着，是无论什么！就当是我江子珊前几辈子欠你的，我这辈子还债来了！’没错儿，就是我欠你的，我还债来了……
自从我喜欢上月庭，我就知道夺走他对他妻子的爱，始终是欠他妻子的。遇上你之后，我很惊讶一个人怎么能长得那么像另外一个人，可是因为自己内心的亏欠，我就忍不住对你好，想要求得一点心里的弥补。也许这种弥补你们都不知道，但于我自己而言，却是不得不做的，我不想一辈子良心不安……所以我默默地喜欢了他三年，并没有去打听他的什么，若这一生都没有再遇到他，那便好了，也结束了……”
宁式微也释然了，江子珊对自己这么好，原来还有这样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
“但是微儿，你不要多想，在跟你的交往过程中，我觉得你是一个很让人怜惜的女孩儿，值得一个人倾尽所有去疼惜你、爱护你。所以后来，就算我心里不再亏欠，我依然会对你这么好。”江子珊说着，看着宁式微，眼里似乎就要滴下泪来。
宁式微上前，紧紧地抱住了江子珊，哽咽着，“什么都不用解释了，我相信你。”
江子珊又小心翼翼地试了几件婚纱，宁式微在旁边帮她参谋着，一直指手画脚的，等选好之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她们两个来的本就不怎么早，又在试的时候各种纠结，所以一转眼就过去了几个小时。
宁式微走了很远还记得，走到门口时，那个招待她们的美女店员还笑着对她们说“欢迎下次再来！”宁式微顿时不高兴了，下次？是指我，还是珊珊的第二次？好不吉利！这么不会说话啊！
江子珊当时也没放在心上，拉着宁式微就出去了。两个人也没有打车，走了几步，随便找了婚纱店附近的一家餐馆，就进去了。因为累了一个中午，再加上各自心事重重，宁式微和江子珊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话，就草草地吃完了一顿饭离开。
宁式微把江子珊送上车后，自己一个人就到了旁边的一个大超市，准备买点东西。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逃离这个地方了，就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宁式微一直漫不经心地在超市里走着，想着自己的心事，也不抬头看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卖水果的地方，准备买几个橙子。这时，忽然听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老张，这苹果很不错，比昨天还便宜了一点，咱买几斤回去吧？”
这声音……像是邵娟的……
宁式微心里犯嘀咕了，这里是市中心，离Z大有很远的一段距离，邵娟平时买生活用品、瓜果蔬菜之类的，根本就用不着跑这么远。Z大旁边就有个很大的超市，还是全国连锁的，里面东西一应俱全，价格也相对较低。而且，邵娟喊的是“老张”，不是“老刘”……
宁式微心里更愿意自己是听错了，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往声音的方向看去，果真是邵娟。此时，邵娟正挽着一个陌生男人的胳膊，笑着问他要不要买几个苹果。
宁式微注视着邵娟的时候，邵娟大约也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抬起头时，刚好对上宁式微疑惑的目光。
“珍珍，你怎么在这儿？”邵娟笑着，跟宁式微打招呼，手松开了旁边那个男人的胳膊。邵娟毕竟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宁式微了，心里自然还是十分想念她的。
“娟姨好！我正好路过这儿，就进来买点东西。”宁式微意外地见到邵娟，也很高兴，就走到了她旁边，抬眼看向了邵娟旁边的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看起来跟邵娟年龄差不多，高挑的个头，只是因单薄而显得略微瘦削了点。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矍铄，容光焕发的，给人一种很健康，很有活力的感觉。
“娟姨，你怎么……”宁式微本想问邵娟，怎么跑到这儿买东西，当着这个男人的面，没好意思问出来。
“哦，我本来是过来买点菜，想要做顿丰富的晚餐，顺带买点水果，给你张叔补点营养，他天天锻炼身体，很消耗的。你张叔说他反正也闲着没事儿，就陪我一起来了，没想到在这儿碰见你。”邵娟说着，还是淡淡笑着，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宁式微突然想起来，难怪娟姨的这个笑容看起来这么熟悉，原来大年三十那天，妈妈做好饭喊她过去端菜时，那个笑容跟娟姨现在的一样，那是一种女人为自己男人和孩子做饭的幸福。妈妈是为了我和爸爸，那娟姨呢？是为了旁边站着的这个张叔叔吗？
邵娟看着宁式微疑惑不解的眼神，就向她解释了，“哦，珍珍，刚才一急，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你张叔。我现在跟你张叔在一起，一个月前结的婚。因为我们两个都年纪大了，也没办什么婚礼，只简单地征求了儿女的意见。他们同意之后，大家一起吃了一顿饭，事儿就成了。看你最近比较烦乱，也就没有去叫你，别见怪哈。”
宁式微心里的疑惑大致解了，看邵娟那么幸福，她还能说什么呢？宁式微看着邵娟，只得笑着祝福他们，“哦哦，娟姨，那祝你和张叔新婚快乐！身体健康哦！”
邵娟笑笑，对旁边的那个男人说，“怎么样，跟我说的一样不一样，我的这个假女儿还乖吧？”
那个男人听邵娟这句半是撒娇的询问，就笑了笑，说，“很乖，跟你说的一样！”转头又向宁式微，笑着说，“谢谢你啊，珍珍，难得你能这么理解我和娟儿……”
“买完东西了吗？珍珍，没事儿的话，咱们出去走走，说说话吧。我都好久没见你了，听名远说，你过年时去家里了，可惜，我当时不在家……”邵娟想单独跟宁式微说说话，就提议了。
“嗯，好的。”宁式微笑着答应了。
宁式微自从进超市以来，就只是在随意地走着，到现在，手里还没有买到任何东西。三个人一起走到了超市的收银台处，邵娟在那儿排队结账，老张和宁式微就在外面等着，几分钟之后，邵娟就出来了。
走到门口，邵娟对那个男人说，“老张，你先回去吧，我和珍珍随便走走，过会儿就回去。”
“嗯，好的，你们两个注意点。珍珍，再见，有空去家里玩，我家就在附近。”那个男人说着，跟宁式微摆摆手，就走了。
宁式微也和邵娟一起，慢悠悠走在大街上。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这个时候，H市的太阳也不烈了，温度也很适宜，树上的叶子都已经郁郁葱葱了，空气也就格外新鲜。走在路边的树荫下，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总让人觉得，生活其实还是很美好的。
没等宁式微开口问，邵娟就自己说起来了。
“珍珍，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张叔吗？”邵娟两眼看着远方街道的尽头，似乎有点自言自语。
作者有话要说：

、她·三四　　最美的夕阳


“不知道。”宁式微低低地应了邵娟，直到现在，她才是第一次见到邵娟和那个姓张的男人在一起，之前连一丁点儿消息都没有。
“你还记不记得，年前，你上家里那次，我跟你说我在学老年健身操吗？这个张叔就是【夕阳红老年人健身中心】的教练和组织者，我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他。说起来，到现在，其实还不到半年。还不到半年呐！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给了我这么大的力量，让我有勇气放弃了我二十多年的家庭。难道这就是爱的力量吗？可是我早已过了青春的年龄啊！”
邵娟说着，语气里似乎也很难以理解，似乎相信这是一种缘分，或者是爱的魔力。
“都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觉得，如果真的在老年时遇到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换了我，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地跟他在一起。”宁式微这几句话说得并不错，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安慰邵娟。
以宁式微的性格，若她能刚好遇到这么一个人，做出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我对你刘叔，始终是愧疚的……至于名远，他已经大了，他自己的生活已经不用我操心了，也不需要我怎么照顾他了。你刘叔就不一样了，我跟他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现在他的腿残疾，不能站起来了，我却丢下他一个人走了。你知道别人怎么说我吗？说我是不想陪着你刘叔过吃苦受累的日子，不想再被他拖累，另择高枝去了……”
邵娟说着，很是伤感。
面对这样的流言蜚语，谁能做到真正的不在意呢？没有人。我们每个人都活在社会中，都得忍受别人的指责和批评，这是无可选择的。
“娟姨，我知道你绝对不是这样的人。若你真是怕刘叔拖累你，何必等到现在才走？四年前刘叔出车祸的时候，你大可以一走了之，现在却没来由地背负着这个罪名……”宁式微一心只担心邵娟的想法，担心她受到外界的压力太大，忍不住说话也激动了起来。
“谢谢你，珍珍，谢谢你的理解。其实，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