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她-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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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三，是我。”宁式微僵尸一样，悠悠地吐出了这四个字。
江子珊瞬间呆住。
“珊珊，你知道吗？林浅予，是我的第一个男人。”宁式微轻轻地说着，语气似乎有着抹不掉的伤感，也不看江子珊，继续说下去。
“我读大三的上学期，认识的林浅予，那是一个很美好的秋天，我的文章获得一等奖的秋天。直到现在，我还一直感慨着‘人生若只如初见’。在后来的慢慢的了解过程中，我就跟林浅予在一起了。
那个时候，我们天天腻在一起，我觉得我的全世界就只剩下他了，每天所有的心思都围着他团团转，就算是拿一切东西来换我那种简单的幸福，我都是不换的。然后很快就到寒假了，在家的时候，虽然每天都会电话短信联系，可是我只能听到他的声音，看不到他的人，感觉不到他的呼吸，触摸不到他的怀抱。在家的每一天，我都被那种发了狂的思念折磨着。
为了早点见到对方，我们都提前来到了学校，一个月没见，猛地一见到他，我就特别想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他，他也紧紧地抱住我，一下也不松开。我真的好爱好爱他。那个晚上，我们坐在学校运动场的看台上，说着一个月里积攒下来的情话，看着熟悉的夜景。他说，他想要我，很想很想，我就把自己交给了他。现在想来，我是不后悔的，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宁式微说着，陷入了那段最美好的回忆中，可是她脸上却始终洋溢着一种让人心疼的痛苦。江子珊看宁式微这个样子，也没有插话，让她继续平静地说下去。
“这样的时光，我们美好了两年，转眼就要面临毕业了。当时流行的说法是‘毕业季分手季’，我还是不信的。我以为，只要两个人感情好，别的什么一切都不是问题，包括工作和距离。我是一个真爱至上的人，什么前途，什么未来，在我眼里，都是没所谓的。只要能跟林浅予在一起，我不要什么房子车子，吃什么苦受什么累，我都愿意一直陪着他。只要有他，我的世界就满满的了。可是后来……”
宁式微说着，有点抽泣，又有点淡淡的悲哀。
“可是我忽略了他的想法，吃苦受累的穷日子，他是不是愿意，我没有问过他。他后来的行为告诉我，他是不愿意的。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说女人很现实，谈恋爱的时候找个对自己好的，等到结婚的时候，就会找个有钱的，完全不顾以前的刻骨深情。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江子珊点点头，给宁式微倒了一杯水，“微儿，喝点水吧，难过的话就不要再说下去了，这个世界本就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我懂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你认识我以来，你就不再是一个人。有我在，不用怕。”
宁式微轻轻地摇了摇头。
“吃完毕业团聚餐的那个晚上，我们又到了运动场我们常坐的地方，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跟我提出了分手。他说……他说他给不了我想要的……珊珊，你知道吗？我什么都没向他要过啊！别的男生给女朋友买很多东西，我从来都没问他要过，我不在乎这些，我真的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他！我只要跟他在一起……一辈子……”
宁式微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就随手抹了一下，“别人都说，让你痛苦到流泪的事情，终有一天你会笑着说出来，为什么我说出来的时候，却还是哭了？想来这句话是假的了，要么……要么就是还没到那么一天……”
“微儿，坚强一点儿。”江子珊拿纸巾，给宁式微擦拉擦眼泪，心疼地安慰着。
“他说完分手的那一刻，我只觉得我的天都塌下来了，我反应不过来，我无法让自己相信这是真的……我不信……可是，我心里却又很清楚，若是他的心已经离开我了，我就不可能再留住他……我多想骂他一句‘你混蛋！’，再顺手甩他一巴掌，可是我舍不得，我真的很爱他，很爱很爱的。即便……即便他已经不再爱我。
我环顾着四周的黑暗，心凉到了极点，我抱着胳膊发抖，真的好冷，心里回忆着以前的美好，眼泪哗啦哗啦地流下来。他看我这样，伸手把我揽在了怀里，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吻我。他的怀抱好温暖，就像秋天里骄而不烈的艳阳，可是以后……以后再也不属于我了……”
说到这里，江子珊抱了抱宁式微，算是“一个温暖的拥抱”，宁式微对江子珊惨烈一笑。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就各种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他都没回，去找他，他也都是拒而不见。我仍然不相信，我不相信两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又怎么可能做得到？我不知道答案，难道所有的男人在感情方面都比女人理智？更拿得起放得下？我想知道答案。
所以我就去书店买了几本研究男女心理学的书，还下载了很多言情小说，每天晚上抱着看到半夜两点半，哭到枕头都湿透了，眼睛也睁不开。有时，甚至一夜不睡，就那么看着哭着。小说中的故事虽然是别人的，可感情和眼泪却是我自己的，我看着他们，想的却是我自己。那种发泄真的很爽，可我却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宁式微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好像在说些陈年的旧账，而且别人欠她很多，一辈子都还不完，或者真该拿一辈子来还。
“再后来，我在书里找到了答案。的确是男人更现实，他们考虑的事情更多，谈恋爱的时候，找一个自己喜欢的，结婚，则是找一个对自己事业有帮助的，最好温柔娴淑一点，会做家务。这原本没有什么，我不怪他，谁不想一步登天，少奋斗几十年呢？
可是……可是，就在那时，我听人说他去德国留学了。听别人说，是一个在德国一年了的师姐帮助了他，那个师姐家里应该是有钱有势的那种。我当时以为，他出国留学前打听学校消息时才认识她的，但我还是很讨厌这种背叛、这种投靠！我讨厌！”
宁式微说到这儿，忽然变得很激动，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就在知道了这个消息的那天晚上，我自己一个人跑到了我们常去的运动场，坐在看台上默默地喝酒。虽然我酒精过敏，当一罐罐的啤酒进入肚里，身上的红点起了一身奇痒无比时，我却感觉很爽。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释放了，压抑的悲愤和感情终于喷泻而出。
喝的醉醺醺的时候，我嘴里还说些什么，现在记不太清了，但有几句话却是忘不掉的。我说，‘我不是你的玩具，我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我不是……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虽然都是酒后的胡言乱语，却也是我心里最想说的话啊。”
宁式微的眼神突然变得有点狠，江子珊猜不出来是为什么。
“喝完酒之后，大约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我全身都很难受，神智也不怎么清醒，走路歪歪斜斜的。那个时候，我走到了一条稍微偏僻的街道，那个街道是我跟他常去的，有一家西餐厅口味特别好，我们常常去吃。街道的路灯很耀眼，人也很少，我就那么晕晕地走着，忽然看到对面的一个身影很像伍江心，那人还挽着一个女孩儿的胳膊。我心里突然间就很痛苦，不顾一切地往马路那边冲了过去……”
宁式微倒抽了一口冷气，继续说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

、她·二六　　那年的事故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妈妈和大学班主任娟姨都在我旁边。我只觉得很头疼，脸好像也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我努力回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好像我过马路的时候，被车撞到了。
后来听妈妈他们说，那个司机是拉长途货物的，由于正处于忙季，公司安排不过来人换班，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开车的时候就有点不太灵敏，也没有想到会突然有一个人窜到马路上，刹车迟钝了一点，结果就……我的脸刚好挂到车上突出的铁柱子上，人也被带出去了好远……他一看就慌了神，还好不是个没良心的人，赶紧打电话叫来救护车，把我送到了医院，然后医院想办法通知了我的家人……
当时我的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我对着镜子看的时候，几乎想死的心都有了，就逮着镜子发脾气，把镜子摔了。妈妈很心疼我，一直在旁边照顾着我，安慰我没事儿的，再也不让我接触镜子之类的反光物，也断绝了我跟所有同学的联系，所以他们都找不到我。等我的伤势稍微好一点之后，娟姨就想办法帮我联系了一个很好的整形修复医师，然后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脸上不仅没有留下任何伤疤，还比以前漂亮了很多。加上我那段时间心情不好，不想吃饭，整个人都瘦了两圈。现在想来，既变漂亮又瘦了下来，是很多女孩子追求的，我反倒因祸得福了一样……”
宁式微说着，苦笑了一下。
是不是呢，江子珊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宁式微此刻的笑反而比哭还让她难受，她情愿宁式微抱着她大哭一顿。
“再后来……再后来我就换了名字，把‘宁珍珍’换成了现在的‘宁式微’，找到了工作，也认识了你。很奇怪，随着日子的流逝，我对他的爱意却没有一日一日地淡下来，反而每过一天又深刻了一些，就像中了毒一样，没有吃解药。所以随着时间的积累，越来越深，越来越浓，毒意蔓延向我全身各处，我的每一个细胞。但细细想来，我那时还是很爱他的，但是我并没有想要怎样，他也许不会再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从此跟我两不相干。”
宁式微说着，突然看向了江子珊。
“可是，他却出现了，又出现在了我的眼前。珊珊，你还记得吗？年前咱两个一起去那家店里吃麻辣烫，我不经意地往窗外一望，竟然看见了他的侧影。那么刻骨铭心的一个人，即便只是一个侧影，我是不会看错的，绝对不会。以前在你面前没提起过他，所以，这突如其来的的变化，我也没敢表现出来，就强忍着眼里的泪水，对着窗外，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那么萧瑟，那么倔强。等你坐上车走了之后，我就彻底控制不住了，失声痛哭……你说，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已经远去的人，为什么要再回来？不回来多好啊！”
江子珊记得宁式微当晚的失神，却也没有问她为什么，所以她到现在才知道原因，难怪她当时会那个样子。
“再后来，我们冰蓝策划公司因为生存危机，就选择了与他所在的L汽车有限公司合作，而这个项目，偏偏又是我负责的。我忘不了他，我爱他，更恨他，恨他走，恨他又回来，恨他一次次打乱了我的生活。所以我也很想接近他，内心里隐隐约约滋生出一种报复的想法，我并不曾为这个想法感到惭愧。我因为他受了那么多苦，他却好端端地向上活着，凭什么？
既然这个世界没有公平，为何我不自己创造一些公平？我所受过的苦，我也想让他尝尝，苦是什么滋味，我也要分他一半。在一起的时候，说好的天长地久、同甘共苦，既然没能够天长地久，同甘共苦总还是要有的吧？珊珊，你说是不是？”
对吗？谁知道呢？宁式微不知道，江子珊也不知道。
“在我们第一次洽谈的晚宴上，我又见到他了，他就坐在我对面，他没能认出来我，他也不可能认出来我——就算是我自己，看了这张脸这么久，有时还会感觉很陌生，想撕扯它。
只不过，见到他的那一刻，我突然发觉我并没有那么恨他，我还是爱他。我怕，我怕我不忍心报复他，我也怕自己会再次爱上他，我真的怕了。然后，就到了元旦的三天假期。那时候，你在家里陪妈妈，没能和我一起玩，我自己一个人闲着无聊，就去M市玩了，下了飞机，在机场居然遇到了他，他还穿着一身西装。
珊珊，世界很小吗？为什么要我在一个这么大的世界里，偏偏遇上他？飞机场很小吗？M市的路很窄吗？”
江子珊也知道宁式微是随口说着，并不用她回答。
世界很大，大到我们连一个人都照看不住，走着走着就把他弄丢了。世界也很小，小到我们想躲开一个人都躲不掉，走着走着就撞上了。这就是，我们充满机缘巧合的世界。
“在M市的第一天里，我们去了游乐园，玩的很累也很开心，还拍了一张很亲密的合影。晚上站在M市的最高处吹风时，我站在栏杆边，任头发随风飘着。他曾经说过，他最喜欢宁珍珍飘着的头发，那是对他致命的诱惑。所以，我就故意诱惑他。
果真，他站到我身边，帮我抚了抚头发，忍不住低下头吻我。我知道我诱惑成功了，可是我心里却没有那种成功的开心，我反而更加害怕了。因为当时我心里的那种意乱情迷，是骗不了我自己的，我已经再次慢慢地爱上他。或者说，我始终都是爱他的。”
江子珊想起来了，元旦那天晚上，心里有点小郁闷，本想着给宁式微聊短信，连发了三条她都没有回，到第二天早晨才回。当时，江子珊还以为宁式微早早地睡下了，原来竟是这样的。
“再后来，他过生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上心，提前了好几天开始帮他选生日礼物。本来想送他个打火机，可又想到了大学时宁珍珍对他说过的话——她会用她的第一笔工资送他一条领带，拴着他，让他再也跑不了。所以我就跑遍了H市的各大商场，最后终于选择了一条比较满意的，暗红的颜色，修饰着一些小点点。
当晚送给他之后，在大家的要求之下，他就打开拿出来试了试，真的很合适，跟他很般配。听着大家的夸赞和闲言碎语，我内心居然是很高兴的。真的很奇怪，我很希望他们多说几句，多谣传几句，那样，仿佛我就可以跟他多一些牵扯不清的关系……”
宁式微又笑了，这次，脸上的笑是幸福的，还是笼罩着同样的哀伤。
“就在我沉迷于那种幻想之下的时候，他出去接了一个女孩儿进来，那女孩儿很漂亮，也很有气质。他介绍说，那是大他一届的师姐，名叫舒晴雨。他大一的时候就认识了，后来在德国留学的时候在一起的，现在——是他的未婚妻。舒晴雨送给他的礼物，居然和我送的一样，也是一条领带，当时大家惊讶的眼光，不用看也可以想象得到。
你知道吗？珊珊，当时听完他的介绍，我的心再一次碎了，错也许在我，在我不应该第二次对他动心的，。原来，他早就认识舒晴雨，而且比认识我早了整整两年。若他一直在乎舒晴雨，那么在他的生命里，我宁珍珍岂不是一个活生生的第三者？那么他对我的所有感情和宠爱，岂不都成了假的？那么一瞬间的几句话，几乎毁掉了我所有美好和痛苦的回忆。我念念不忘、执迷不悟的所有，原来都是我一个人在自作多情。”
听到此处，江子珊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宁式微，毕竟自己没有经历过她的那种痛苦。江子珊很清楚，那种信念瞬间坍塌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有足够的勇气承受住的。
“人呐，若你觉得自己已经痛苦到了极至，那你就错了，痛苦是没有极至的，等待你的也许是更大的痛苦。在他生日聚会上我无地自容的那一刻，妈妈打来了电话，他说外公突发性心脏病，危在旦夕，等着见我最后一面。我立刻就逃回去了，回到家里，看着外公，像是看着我所有的童年。而外公即将远去，又不给我任何挽留的机会，我不忍心，我真的很痛苦，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也无处倾泻。
接着我就跟春华姐请了长假，过完年再去上班，然后整整把自己憋在了屋里，不跟外边的人联系，到最后稍微好了一点，才跟你说起我外公去世了。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亲情的可贵，怎么就忽略了我的亲人们那么多年，虽然也经常打电话，可毕竟回家的次数却是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