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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坛风云-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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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你个臭老九!!”季向新的手抡了下去。
雪亮眼镜店门前,叶凡平抬脚进了眼镜店,斜眼瞅了瞅店子里,只有一个30多岁模样的男售货员,他装作买东西的模样,走了上前:“叔叔好,我想买一个眼镜,你能拿给我看看吗”
男售货员不冷不热地站了起来:“要多少度的?”
“400”叶凡平努力装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没有现成的,得现磨哦。”男售货员说到。
“好的好的,谢谢叔叔了,我等。”就在售货员给叶凡平磨镜片的时候,万刚万强装作不认识叶凡平一般,也抬脚进了眼镜店。万刚万强左看看,右瞅瞅,其实他们暗中盯着那售货员的一举一动。
眼镜很快就磨好了,男售货员直接把镜片递给叶凡平:”看看,合适不?”
“谢谢叔叔。”叶凡平估计自己已经把一年的礼貌用语都用在今天了。叶凡平把镜片拿在手中比量了比量:“叔叔呀,没有镜框我也不知道和不合适呀,麻烦您帮我装上看看吧,谢谢叔叔您了。”,叶凡平特意吧“您”说的很重。
就在男售货员给叶凡平装镜框的同时,叶凡平故作警觉地朝万刚万强两兄弟看了一眼,故意压低了声音对男售货员说:“叔叔小心,他们不是好人”。
万刚万强仍旧在眼镜店里东摸西看的,的确这俩兄弟现在怎么看也不像个好人;经过叶凡平“善意”地提醒,男售货员对叶凡平放松了警惕,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万刚万强两兄弟身上。就在这个时候,周敬生也进了店里。
“叔叔,我看个眼镜,老花的。”周敬生说。
男售货员心里纳闷,叨咕了一句:“怎么今天都是小孩来买眼镜?”但是还是走到柜台的另一头,俯身下去给周敬生拿眼镜,就在他弯腰的时候,万刚万强也走到了周敬生这头,用身体挡住了男售货员的视线。
不用说也知道,叶凡平早就不见了。
海北的一天是伴随着呜呜~~~~汽笛的声,还有那叮~~铛、叮~~~铛的马桶车的声音开始的,海北的人家一般都是早上起床的时候,家家户户把积了一夜的马桶拿到楼下弄堂边,等一下就有人推着包铁皮的敞口马桶车过来挨家挨户地收,然后就是那“刷~~刷”的刷马桶的声音,妇女间相互问候的声音,不一会,各家各户的妇女就提着菜篮子,赶早市去了,苏州河畔,马桶车正在倾倒着粪便,过往的行人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连鼻子都懒得捂一下,也难怪,那么长的距离都是倒粪便的马桶车,你捂的过来吗。
早饭过后,季向新趁着母亲一个不注意,刷地一下就溜出了家门,今天他刚从家里的像框后面“拿”了几块钱,那是他爸爸私藏的,连他妈妈也不知道的。他今天都计划好了,先去买包烟“呼呼”,然后再去一次儿童公园旁的雪糕店,请大家吃一次冰棒,按照他老爸的话:“要善于团结”。
雪糕店已经能远远地望见了,出了弄堂口再过个路口就到了,但是季向新发觉自己今天吃的可能不是雪糕了,自己今天吃的可能是刀子。
因为他看见了叶凡平。
叶凡平就坐在弄堂口的石阶上,手中拿着一把牛角刀子,望着季向新,叶凡平忽然对他笑了一下。
季向新哆嗦了一下,扭头就往回跑。
“你妈P的!敢跑!”叶凡平连下追了过去,两人就在上海的弄堂里穿梭着,季向新一边跑,一边用手扒拉着沿途他能够的到的物什,什么人家晒的衣服了,放在洗手池上的菜盆了,随着他俩的追逐,弄里骂声一片,季向新他才不管别人骂不骂他呢,只要能缓住一秒叶凡平这个瘟神也是好的。
眼看叶凡平越追越近了,季向新看见一户人家门外放着一个马桶,季向新抄起来一个回身就朝叶凡平扔了过去。
“啪啦!”叶凡平扭身躲过了季向新踢过来的一个马桶,“奶西P的赤佬!”叶凡平骂了一句,还好马桶里装的是水,在上海哪个家庭的妇女要是早上倒了马桶不赶紧刷干净再冲上水,是要遭街坊骂“懒婆娘”的。
两人追逐着穿过了一片国营市场,也引来了身后一片骂声与无数的烂西红柿,菜皮,就差那国营饮食店里的阳春面没飞过来一碗了,上海人舍不得。
季向新快要冲出弄堂口了,忽然斜里伸出一只脚,把他绊了个狗吃屎,当季向新再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看见了四张脸,叶凡平,周敬生,还有万刚万强。
“你还跑呀!”记不得是谁说的了,季向心被那把牛角刀子反射的太阳光晃住了眼睛。
季向新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季向新的事情闹大了,把造反委员季大林的儿子扎了那可是了不得的了。季大林带着一群造反派气势汹汹地奔到了叶凡平的家。
叶朝荣拦住了手拿菜刀欲冲出门和季大林拼命的叶凡平,平静地带上了门,“一切都是我让他干的”。
季大林说:“把叶凡平交出来!”
季大林手下的造反派中有人欲上前推开叶家的门,没想到叶朝荣突然一拳就把他给打倒在地上,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叶朝荣瞪着通红的眼睛:“我干的事情我一个人承担,要是今天谁敢开这个门,我就和他了拼命!!”
季大林没有想到平时看来老实巴交的叶朝荣今天有这么大的火气,季大林顿了顿:“你现在和我们到委员会走一趟”。
卢培媛蹬着车子刚进弄堂口,就已经听说自己家叶朝荣让革命委员会的人带走了,卢培媛楞了一下,随即瘫在了地上。
两个多月过去了,钱也使了,门路也跑了,但是叶朝荣的事情仍旧没有个准信,期间造反派来过叶家好几次,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些东西,待卢培媛整理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一对陪嫁的银镯没了踪影,还有一块“红旗”手表。过了不久,来叶家抄家的几个造反派的家莫名其妙的就失了火,季大林满南市地挨家挨户地找人,最后也不了了之。大家都不知道是谁干的,但是也都隐隐约约感觉到是谁干的,可是谁也没有亲眼见过呀,在那个*的年代,造反派得罪的人又不止叶家一家。
叶朝荣最后判了6年,主因不是因为他的儿子叶凡平扎了季大林的儿子季向新的那一刀,而是查出来叶朝荣居然在旧社会国民党上海政府干过文书,这在当时就是一个典型的潜伏特务,所以理顺成章地发配到了新疆,季大林也因为发现了潜伏通敌的特务而被记了一大功,这个又成了他今后炫耀的资本。
叶朝荣临走的时候,卢培媛去看了他一次,叶朝荣对卢培媛说:“我们离婚吧,免得你们受牵连”。
在当时的海北而言,离婚率是极低的,当时有家室的中年人,即便在婚姻上因性格志趣、经济家务、习性情感等出现了裂痕,也是绝对不敢迈出离婚这一步的。 因为整个社会在道德层面上,对“离婚”持强烈的负面评价(当时的书报极力宣传“美帝”、“苏修”的离婚率高,以证实“生活腐朽”)。个人的离婚理由一旦公开提出,立即就会被戴上“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标签,且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孩子的前途。只得以放弃撞开离婚大门为代价,来认同、来维护以强调“阶级和阶级斗争”的“社会伦理裁判所”的权威。
但是卢培媛的这次离婚却是被海北*委员会高度赞扬的,因为按*委员会的话说“卢培媛在当时不知情的情况下和潜伏在大陆的国民党特务结合,但是在国民党特务叶朝荣身份败露后第一个站出来和他划清了界线,这种精神是值得赞扬的!!”也是由于这样,卢培媛在供销社的工作得以保留。
这一年这个弄堂里有诸多的不顺,先是叶朝荣被判了刑;周敬生的母亲最终没有扛过冬天,肝病走的,出殡的那天,大家都去了,叶凡平第一次在阳光底下清楚地看了敬生的母亲,那是一个三十七八岁左右的女人,虽然已经被肝病折磨的不成了样子,但是从蜡黄的脸上看的出,她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个美人,周天宇并没有过多的悲哀,“病了这么久了,玉芬她也是想走吧,这也是个解脱”周天宇是这么说的,“玉芬”是周敬生妈妈的名字,叶凡平也是第一次听到。
叶凡平没有体会出“解脱”到底代表了什么意思,叶凡平望着周敬生,周敬生没有哭。
过了年,周天宇由于老婆去世了,失去了留沪的借口,所以也被下放了,周家就剩下周敬生一个,虽然有委员会每个月定期发放生活费,但是毕竟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所以卢培媛就叫周敬生来家里搭了伙。紧接着,万刚万强的奶奶又于年初走了,万大海老跑铁路,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加上铁路局离的又远,虽然万大海有个姐姐住在浦东,可是要万刚万强要是跟过去的话,这个家也就不象个家了,二来根本的原因其实就是万大海大姐那里自己还顾不过来,哪里还能容纳下万刚万强俩兄弟,万刚万强也不愿和叶凡平他们分开。叶家一下多了3个人。
1973年9月的海北,天气却那么炎热,叶凡平穿着一个小裤头躺在床上,虽然他极力想自己睡个好午觉,但是炎热的天气还是不得不让他拿着扇子一顿猛扇。叶万平就那么挨着叶凡平床畔左边坐着,一个人扇扇子,两个人凉快,兄妹两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着,狭小的弄堂道没有一点风透进来的,今天外面的下水道又堵了,散发着一阵阵气味。门自然是不能开了的。
“万刚万强他们去他姑妈家那里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呀?”叶万平问到。
叶凡平说:“他们和万叔一起去的,少不了要在那里吃饭,敬生也没去过那里,自然要留的久一点了,晚上应该能回来了,到时候就有鱼汤喝了”。
叶万平说:“早知道怎么也一起跟过去得了,也在那里吃饭嘛”。
叶凡平笑了:“你、我,万叔家3个人再加上敬生,一共6个,咱们这不是去吃饭,而是鬼子进村了”。一番话说的叶万平也笑了。
1973年的海北,仍旧是配给制的天下,一切的生活用品都要凭票供应,那时的人思想也是单纯,人已经是缺乏营养了,可是面对着滔滔的大江,却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捕鱼来改善改善,其实大家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大家都明白这样一个道理:饿一点倒不要紧,怕的是那句话:有小资产阶级倾向。
这和后来全国对海北人的评价倒是有些不谋而和,几十年后的叶凡平也想不通,到底是海北人骨子里带有小资的情结呢,还是海北人对*十年的所留下的遗憾的一种补偿呢?无论是先天情结或者是后天对遗憾的强加,这些在几十年以后都已经顺其自然了。
当时只有家住郊县的可以在政策的眼皮底下偷偷摸摸地捕一些鱼,改善改善,万大海的姐姐家就是这样的类型。
外面忽然闹烘烘的,叶万平透过门缝往外看,人影像走马灯似地从门缝中间断闪烁地透过,她打开了一小缝门,忽然人哗地一声就涌了进来,叶凡平赶紧把门给顶了回去,叶凡平把门插上后对妹妹说:“你自己好好在家里待着,我出去看看。”
当叶凡平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广场的时候,那里已经黑鸦鸦地聚集了不知是几百人还是几千人,叶凡平爬上旁边的一棵树,居高临下地朝人群里望去,人群中央有一个大圈,里面有四个工人装束的人被麻绳单个单个地捆绑着,头上套着麻袋看不清楚面容,一根木棒自两手穿过背后,他们是被架着一路过来的。在他们身旁围者也是一帮穿着工装的人,有男有女,每个人右手臂上都系上了一跟红领巾模样的布带,中间有个好像是为首的,背向着叶凡平方向,正拿着一根木棍对着人群得胜似地大声地说着什么,人群吵吵嚷嚷地,但无一例外都是冷漠的表情;叶凡平至今仍旧记得清楚。
“我们应该怎么办!!!”这是那个为首的人在说了一通话后,叶凡平听到的最清楚的一句。短暂的沉默后,“打死他们!!”有人喊了一句,接下来就是一片如潮水般起伏地“打死他们!!!”
叶凡平的灵魂就感觉好像飘飘荡荡地,耳朵旁嗡嗡直响,就好像故事里说的人得了噫症一般,不能分辨,但是眼前却历历在目。他只恍恍惚惚地看见那个为首的,和他周围那些系着红布带的人手中的木棍面对着跪在地上的那几个人一次次地举起,又一次次地落下。
先是人倒下了,然后,血,慢慢地从麻袋里渗透了出来,在木棍飞舞中,叶凡平看到被捆绑着的人由于痛苦而扭曲身体,然后慢慢地身体开始蹦紧,抽搐这,再徒然的一下,就没了声息。
这仅仅是那个疯狂的年代的一个小小的缩影。
当那个为首地抬起头,叶凡平终于看清楚了他的脸,那是季大林。
叶凡平脑子里翁的一下清醒了,他开始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季大林要借机报仇了,他慢慢地溜下了树,在他离开之前,季大林最后的一句话他还是听了个分明“我们还要杀一儆百!要拿出造反的气势来,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先是赵学刚,然后是钱松林,对了还有那家姓叶的臭老九的一对狗崽子!我们统统要让他们好看”。
铺天盖地的“XX万岁”口号中,叶凡平飞也似地逃离了这片灰蓝色的海洋,他回头望的最后一眼,那灰蓝色似乎又变成了红色的。
“我看他们敢!”万大海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卢培媛漂浮不定的眼光在屋子里游荡,万刚万强靠门坐着,叶凡平坐在床上,周敬生在楼道外望着风。
“妈,我害怕”叶万平说,卢培媛一把把叶万平搂在怀里:“别怕,有妈呢,再怎么的还有你万伯呢”。
万刚万强也说道:“对,再怎么的还有我们呢,要是他们敢来,我们让他们好看。”
卢培媛对万大海说:“海哥,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怕不好防备,而且我又经常出去跑采购,万一有个闪失……”
万大海倒是不慌乱:“他们要来我估计会来明的,小万平不是没课了吗,那我就连夜送他到我大姐家去,我姐家住浦东,他们估计找不到,凡平就带到我们铁路局去,我估计他还不至于敢到那里明目张胆的抢人”。
卢培媛说:“现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敬生呀,你进来。”待周敬生进了门,卢培媛各自跟大家嘱咐了一遍,然后大家分头回去收拾,一夜无话。
叶凡平已经在铁路局宿舍住了一个多月了,听人带过来的话说南市那里还是找的紧,不由得为母亲和自己的兄弟们担心。
今天听说北京有一批红卫兵串联到了海北,和海北某个造反势力接洽了,打破了海北武斗组织势力的均衡,海北两大造反势力明后天要在南京东路和淮海东路那里举行一次最大的武斗,南市这里的据说在季大林的带领下七七八八去了不少参加动员会的,叶凡平打算冒一次险。
晚上一两点的时光叶凡平偷偷地回了家,煤油灯昏黄的灯光从家里窗口中渗了出来,叶凡平知道,那是母亲又在通宵地给别人织毛衣了,织一件6块的手工费,在当时已经是极高的报酬,叶朝荣走了时候给家里留下了90多块的债务,虽然离了婚,但是嘱咐过的是一定要还的。
叶凡平敲了敲门,里面警觉地传来卢培媛的声音:“哪个?”
“妈,是我。”卢培媛连忙起身打开了门:“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
叶凡平道:“不放心你,回来看看,家里怎么样?”
卢培媛说:“基本就这么过,你妹妹在浦东那里,过的还习惯,万强前天还给我送来鱼,我白天跑采购,晚上就这样打毛衣过哦”。
母子两人谈论着家常,忽然门口传来声音,万刚万强进了门,不一会万刚去把周敬生也叫了过来。大家就这么想着对策,想了好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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