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世界的尽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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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刚刚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一如既往的伸懒腰，就看见顾宇轩在我身边收拾着行李，见我醒来，轻轻说了一句，“吵醒你了。”
我摇了摇头，看着他依旧还是昨天的衣服，“你昨天没睡吗？”
他没有说话，只说道：“公司那边还有事，我要先走了，你回来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去接你。”
“这么早就走吗？”我那旁边的手机看了看，才六点多。
“对，要赶飞机。”
我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蹭了蹭他的西装，撒娇道：“我舍不得你。”
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坐在了床边，摸了摸我的头发说道：“才几天而已，早点回来不就能见到我了？”
“嗯。”我乖巧的笑笑，“我一定早点回去。”
他弯了弯嘴角，轻轻在我额头印上了一个吻，“我先走了。”
我正要掀开被子起床送他出去，他却按住了被子说道：“我自己出去就可以了，房间我留给你，不想住了，找前台说一声就行。”
“嗯。”我又点了点头。
他微微一笑，看了我良久，才拉着箱子走了出去。
他出去之后，我又继续睡着，到了九点钟才醒，调了静音的手机上已然有几个未接电话了，杜晨打了三个，一个是田天的，还有一个是小南的。
按到了小南的电话，我定住了良久，才按了回拨键。
“小西？”
“是我，姐，找我什么事？”
“听说你回来了？”
“嗯。”
“为什么不回家来看看？”“不想见他们。”我揉着被角答道。
“怎么说也是亲生爸妈，你也不必……”
“如果你是来当劝客的，那不必了。”
“唉，我也管不了你了，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个，是有关于小北的。”
“小北，他发生什么事了？”
“一时半伙的讲不清楚，有没有空出来一趟？”
我揉了揉头发，“你说吧，什么时候？”
“早上十点，星悦咖啡厅，二中旁边。”
“好了，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吐了一口气，看着紧闭的窗帘，阳光依然能看出热烈的痕迹，下了床走到了窗边，一拉开窗帘，阳光立刻泻了进来，照得全身都暖洋洋的，似乎被暖融融的温水抱着，微风包裹着，柔软得要飘到浮云上去。
忽然就想起了一首诗：
春日第一天／瞽叟行乞门洞前／举首试温暖……我若伐我树／阳光直泻当如注／惜将浓荫误。”
我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举首试温暖，我恐怕没有这么好的心情。
打车到了星悦咖啡店，姐姐依然在那里等候了，我和姐姐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如果不从衣着打扮根本很难把我们分开，但是她是典型的表里如一，也就是说，她长得很大家闺秀，人更大家闺秀，品味也非常独到，虽然我家并不怎么有钱，但我姐姐的品味也就不知道怎么训练出来的，很有大家小姐的风范。
反倒是我，穿什么都是大大咧咧的，没一点形象。
我走了过去，打趣道：“姐姐，最近又变漂亮了。”
她微微嗔了我一眼，说道：“你才是越活越惬意了吧。”
我点了一杯咖啡，笑道：“怎么看出来的，有那么明显吗？”
“你不是说过，没有家和亲人的束缚，会让你更开心的。”　她已点了咖啡，悠悠的喝了一口。
我并不理会她话中的锋芒，只问道：“你约我出来不是因为小北的事吗？他怎么了？”
“小北闹死闹活的要辍学。”
“什么！”我惊讶道：“读得好好的，为什么不读？”
“他谈恋爱了。”
我又一次讶异，他才多大啊，虽然说已经十七了，但还是个小孩子，而且正在读高三，这个节骨眼上怎么可以谈恋爱，不读书？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姐姐放下咖啡杯，叹了一口说道：“你也知道小北自从生病之后成绩一向不好，一直徘徊在最后几名，开始也是想赶上去的，但是他落下的功课实在太多了，高三压力又大，他有些自暴自弃起来，认识了一个女孩，就跟人家谈恋爱，后来又接触了一些初中同学，知道现在很多孩子不读书也有很好的出路，就不想读了，跟他们一起做生意。”
“他疯了，才这么大，就想出去做生意，他以为外面的世界那么容易闯荡吗？”
“我劝过了，他不听，固执得很。而且……”
“而且什么？”
“他一直觉得对不起你，想要快点赚钱把你赎回来。”她低下眼淡淡的说道。
我失笑了，赎回来，这是什么概念，失去了的东西还可以赎回来吗？
“你叫他别傻了，这根本不关他的事，我现在很好，叫他不要挂念了。”
“你两年都没有回家，你说这话他信吗？”
“我不回家，是因为不想看见他们！”
“你何必这么偏激！那件事也不能怪爸爸妈妈，他们只是为了救小北一命。”
“所以就灌醉我，把我往人家床上放。”我已经不忍再说下去，咖啡送过来了，我拿起来就猛喝了一口，味道很苦很苦，但是我很喜欢。
“那……不也是没办法的事，再说，现在顾宇轩对你很好，不是吗？”
“他是很好，但是要是出钱的人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子，或者是一个脑满肠肥的四十多岁的暴发户，他们也可以这么对我吗？现在的我会是什么样的境况，你能想象得到吗？”我蓦然发现自己的语气又开始激动了，闭了闭眼，平静了一下。
姐姐也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我轻舒了一口气说道：“不说这个了，小北的那个女朋友是什么样的人？”
她也轻轻舒了一口气，看着我说道：“女孩倒是不错的，不过就是个孤儿，跟一个哥哥相依为命。”
“能见见她吗？也许可以从她入手。”
“我曾经去找她谈过，她挺好说话，关键是他的哥哥。”
“她哥哥怎么了？”
“我每一次去，她哥哥就要赶我出来，说什么想要弟弟读书，就从自己的弟弟这里着手，不应该这里烦他的妹妹。”
“你是不是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了？”
“没有，我只是一直在劝她跟小北分手。”
我笑了，“你这样只在乎自己的弟弟，一点都不理会人家女孩的感受，人家哥哥能乐意？”
姐姐端着咖啡没有说话，我说道：“哎，你带我去看看，那小北一直挺心高气傲的，不知道能吸引他的女孩长什么样？”
“那女孩很清秀，也很大方，我倒是挺喜欢她的，要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我绝对举双手赞成，可偏偏，两个人你还小，你说，这样不是耽误学业吗？”
我白她一眼，“就你满脑子陈腐思想，高中谈恋爱，现在多正常啊，现在初中人家就敢接吻了，我们家小北，17岁的时候情窦初开也没什么，只是不要耽误了学业就成。”
“你这么开明，怪不得小北和你的关系最好。”
我笑了笑，微微仰起脸，“当然。”
姐姐也笑了，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就带你去看看怎么样？”
我笑道：“好啊，反正下午我也没什么事，跟你去逛逛，顺便也见见小北。”
其实路程没有多远，只坐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位子倒是很偏僻，下了车还要走几分钟的路，左拐有怪的，我从小就是路痴，没有姐姐领路，根本连房子都分不清了。房子都很挺陈旧的，一栋有二十几层，下方的过道旁边对这些垃圾，一些旧的自行车，还有一些推着小车叫卖东西的小贩。
姐姐引着我向最里面走去，到了一处有着厚重的铁门，铁门上满是绣渍，姐姐只稍微敲了敲，就拿餐巾纸出来擦手了，我看着她这一动作，笑了笑，心里想到，人家看你这动作，心里能好受吗？
我越过姐姐的旁边大声的拍了拍铁门，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一个叼着烟，穿着白色背心，灰色短裤的年轻男子开了门，看了看我，越过我又看了看后面的姐姐，夹开烟说道：“你怎么又来了？”
姐姐没有说话，我微微上前朝他笑道：“哎，你能让我们先进去吗？”
“你谁啊？”
“我是陆小北她姐姐。”
“他怎么这么多姐姐？”
“生得多呗，其实我也不怎么想。”
这句话把他逗笑了，他朝着我点点头道；“就冲这句话，你们俩进来吧。”
他开了铁门，我和姐姐走了进去，里面的摆设更是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姐姐显然是习惯了，抽出了一张餐巾纸，找了一个看起来还比较干净的凳子垫了下去，其实这里是挺干净的，只不过家具有些沉旧，所以看起来脏而已，我四处打量了一下，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很显然我好像比较顺他的眼，他压根儿不理姐姐，看着我说道：“有什么事，说吧。”
我笑道：“请问你怎么称呼？”
“我叫做步扬。”
“那你妹妹呢？”
“步微。”
“哦。”我点了点头，笑了笑，“你妹妹在家吗？”
“她上课去了。”
我看着他一直在穿着什么珠子，问道：“你在干什么？”
“串珠子。”
“串珠子干什么？”
他夹开嘴里的烟，朝我吐出两个字：“挣、钱。”
我好奇地走过去，蹲在他面前问道；“这么怎么赚钱？”他显然没有意识到我这样问，呆了半晌才说道：“你知道这些干什么，反正你一辈子也接触不了这些东西。”
“是吗？”我呵呵的笑着，“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做点小生意。”
“那能挣钱吗？”我歪着头问道。
他看了我半晌，才又转过头说道：“有什么事就说吧，不用套近乎。”
我拍了拍他的肩说道：“你上学了没？”
“初中。”
“你现在一个月多少钱？”
他没有回答，我又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的那些同学一个月多少钱吗？”
“你想告诉我什么？”他转过脸不耐烦地看着我。





第4章　第　4　章
“哦。”我转过脸，回到了座位上，“我只是想跟你谈谈，我虽然读了书，但是我的家里也不是很有钱，但是我们看起来比你高等就是因为读了书，见了世面，我承认读书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也是从那里混过来的，我知道，但是你只要挺过去了，后来的路便会宽敞得多，你现在挣这些钱，不也是为了养活你妹妹，希望你妹妹有一个更好的生活吗？”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又说道：“你真想让你妹妹辍学，小小年纪就出来工作，你打过工，应该知道那是怎么样的一种辛苦，你真的能让你妹妹受那种苦？”
他半晌才说道：“你这样说，不过是怕我妹妹影响你弟弟罢了。”
我拍了拍手，点头道：“我承认，我是我弟弟的姐姐，当然关心我弟弟，但你是步微的哥哥，难道你就不关心她吗？听我姐姐说，步微是个好女孩子，我其实并不反对他们谈恋爱，只要他们有能力承诺对方的未来，况且，有没有想过，我弟弟现在再和你妹妹谈恋爱，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我们很有可能变成亲家，也就是说小北会成为你的妹夫，那么你愿意你的妹夫只是一个读到了高中的无业游民？”
“但是……”他似乎被我说动了，“……微微说她和你弟弟很相爱，想要一起打拼未来。”
“那就让他们一起读书好了。”
“微微和你弟弟的成绩都不怎么样，根本考不上大学，况且，我也没有这么多钱供她上大学。”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也有一些愧疚的神色。
我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我爸爸妈妈供我和姐姐上学的时候也很辛苦，一直借钱，但是现在也挺过来了，姐姐有了一份好工作，我虽然还是个米虫，但至少没有拖累他们，只有一个小北需要操心的，今年是他的最后一关，高三，只要度过了这一关，就算考到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大学，以后的出路也比现在中途辍学好，这个世界很公平，你投资多少，就会收获多好。”
他夹着烟沉思良久，“我想想吧。”
我耸耸肩示意可以，又摸了摸那些又细又小的珠子，“喂，步扬，这个珠子到底怎么串的，真好看。”
他良久的看着这珠子没有说话，我转过脸看了看他，说道：“每天在这么暗的环境下串珠子很辛苦吧。”
他蹙着眉头没有说话。
“你有没有什么技能没？”
“什么什么技能？”他嘴里含着烟问我。
“就是工作的技能啊，会不会用电脑，会不会一门外语，会不会修修门修修桌椅什么的。”
他斜眼看我，“明知道我没有读书，你拿我开涮是不是？”
我笑道：“不是啦，我是说你现在学还来得及哦。”不顾他怒瞪的目光，我继续说道：“买本书来看总可以吧，反正读到了初中也不是不认识字，多学一点，你比别人的机会就更多一点。”
他打量了半晌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笑笑：“你猜猜。”
“你弟弟叫陆小北，她叫陆小南，那么你肯定叫做陆小西了。”
我又笑着点了点头。
“你家有陆小东吗？”他问道。
我摸了摸下巴说道：“我也想要，可惜没有。”
“为什么？”
“因为第一胎是我姐姐，不能叫陆小东。”
他笑了出来，笑容清透明亮，沉思了半晌又说道：“你在上大学？”
“嗯。”
“大学怎么样？”
“呵呵……大学很松啊，没什么课程，其实我每天就是吃吃玩玩的。”
“那上大学有什么用？”他问道。
“文凭啊，还有你有没有听说过，大学就是一亚社会，里面可以让你明白各种社会的复杂关系，想要出人头地，在大学里的时期很重要的。”
“你在大学怎么样？”他的烟有些劣质，烟雾有些呛人，我咳了咳，他就把烟放在了一边，我挥手散了散烟说道：“不怎么样，纯粹混日子。”
他也笑了，忽然发现这个俊秀少年也很可爱，皮肤有些黝黑，脸型刚毅，剑眉亮目的，鼻子高挺，身体看起来很强壮，手臂上还有肌肉。
他见我眼神下滑到了他的手臂，往后缩了缩，一只手搭住了手臂，问道：“看什么？”
我笑了一笑，原来他还会害羞啊。
正欲开口说什么，姐姐的咳嗽声和声音从后面响起来，”小西，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我没意思的闭了嘴，从包里抽出了一张便签，写上了我的电话号码，递给了他，“有时间打电话给我。”
他愣愣的接过，我和姐姐就告辞回家了。
走在路上姐姐问道：“干嘛还要把电话给他？”
“我觉得他人挺好的，我想帮帮他。”
“你怎么帮他？”姐姐冷笑道。
“我不可以帮，顾宇轩可以帮啊，他还叫我到他公司里去做事呢？”
姐姐的脚步忽然顿住了，“那你去不去？”
我摇了摇头。
姐姐看了我一眼，嗔道：“就算你不去，也可以介绍我去吧，为什么要把这个机会让给外人？”
“你在那里干得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没什么前途，里面的人都是俗人一个，只知道每天混日子，一个稍微有点冲劲的都没有。”
我努了努嘴，并不答话，反正姐姐跟我的观念一点都不同，说了也白说，忽然姐姐回过头对我说道：“这么久了，顾宇轩就没有跟你表示点什么？”
我蹙了蹙眉，眨着眼看着她，“什么表示点什么？”
“就是说他有没有拿些房产给你，或者要跟你结婚。”
说到这里我的笑容冷了，不理她，扭头就走，姐姐在后面穿着高跟鞋问我，我回过头定住看她，“你们是不是想把我嫁给顾宇轩啊，那样一离婚，我就可以分他一半家产了。”
姐姐见我的脸色不善，说道：“我不过是往现实一点的看，况且那三十万说明了是你当他情妇三年，现在已经两年半了，不趁机捞点什么，不就吃亏了吗？”
“姐姐，你什么时候变这么现实了？”
姐姐看着我：“你要是入了社会，就知道钱的来之不易了，你现在有这么好的渠道，都不知道好好利用，我就想要是当时顾宇轩提出的那个人是我，我的后半生就不愁了。”
这下是彻底无语了，简直完全谈不到一处去，我又翻了翻白眼，扭头就走，忽然在前面的拐角处，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