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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拥抱的天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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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受了很轻很轻的伤,可他却死掉了,他怎么舍得丢下她一个人迎接充满未知的日子,她听到掬幽在旁边说:“掬薇,我求你哭一场吧,你这样会憋坏自己的。”她扬着脸,不明白为什么要哭,她只是恨自己,三年的朝夕相处,却没有一秒钟忘掉江黎昕,就是这样的她却让他为自己死了,她永远记得,在倒地的一刹那,他紧紧拥住她,连滚数圈直至体力不支,她木然地坐在那里,迷惑而困顿地注视着掬幽,没有知觉,没有意识,什么都没有,仿佛一切都丧失了,慢慢的她恢复意识,她发疯般地冲下床,掬幽死命拉住她,她只是哭叫:“幽幽,你让我去看他好不好,求求你,让我去看他好不好?舒玄在等我,他在等我去看他。”
“掬薇,你别这样,我求你别这样。”她哭得全身发抖,声音嘶哑而绝望,“我一定要见他,我有好多好多抱歉要和他说,你答应我好不好?如果不去见他,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要怎么活下去。”她不停地哭,所有的眼泪仿佛都在这一霎那涌了出来,她一遍一遍地重复,“我求你,幽幽,我求你……”
“我带你去。”一个沉静的声音响起,“幽幽,我理解掬薇的感受,如果我是她,我也会去的。”江煜城蹲□子,他伸出手,“我带你去。”
掬薇似乎震动了,他承诺的样子让她想起季舒玄,终于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手里,迷迷糊糊说了句:“谢谢。”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躺在病床上了,随意按下遥控器,电视里正播放一部台湾偶像剧,一群男孩在打篮球,白色的球衣,古铜的肌肤,发梢上的汗珠随着奔跑一滴滴飞舞到空中,就像上次高烧时,季舒玄气喘吁吁地抱着保温桶冲进来,金色阳光的照射下,他每一滴汗珠都变成七彩的宝石:“大难不死,必有锅粥。”
那些数不清的美好,如今只能存在她的回忆里。
掬幽接到电话去饰品店送设计稿,刚出电梯间却被一股猛力撞了下,手里的画稿尽数散落在地上,“对不起,对不起,”
撞到她的男生拼命道歉,蹲□子和她一起捡画稿,因为同时去捡,他的手不小心按在她手上,他手指微凉,距离太近,掬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她抬起头,清凉的风吹过耳畔,吹起他白袍的下摆,吹起她淡粉色百褶裙,像是两朵迎风绽放的蔷薇花,他微微怔了一下,过了几秒钟才说:“是你?”
她双眸莹然如水晶,嘴角笑意浅浅:“是我。”
廖琪轩含笑说:“咱们这是什么缘份,每次遇见你第一句话都是对不起。”
掬幽看着他胸前的牌子—“神经外科,廖琪轩”,于是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叫何掬幽,笑容可掬的掬,空谷幽兰的幽,朋友都叫我幽幽。”
他伸出手盈握住:“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姐姐前两天出了意外,在这所医院就诊。”
“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你。”
“谢谢。”她看着他,“我姐姐要去参加她未婚夫的葬礼,可主治医师希望她尽量不要移动,但因为我姐姐很坚持,所以他只能持保留意见,我知道应该遵照医嘱……”绚丽的晚霞照着她的侧影,如花瓣上最温柔的一抹色调,娇嫩得令人心疼,“可这是她最后的机会,我不能让她失望,所以请你帮我确认一下,如果执意要去,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承受得住?”
她愿意向他咨询自己亲人的病况,一定是把他当做可以信赖和依靠的人,他不禁微笑:“好呀。”
掬幽笑逐颜开,率先迈开步子:“那走吧。”
“幽幽,”他叫住她,“明天我陪你去吧。”
她迟迟没有回答,廖琪轩有些心慌,正要说些什么,掬幽却突然转过头来,四目相对,周围仿佛都安静下来,走廊里那样嘈杂不堪,却像一下子都安静下来,她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乌溜溜的望着他:“明天早晨七点半,我在医院门口等你。”
、距离(2)
清晨掬薇踏进葬礼大厅,远远就看到季舒玄含笑注视她,她慢慢走近,伸出手抚摸着黑色的相框,照片放得很大,隔着冰冷的玻璃,她的手指划过他的唇线,他一直都笑得那样温暖,像萦绕在她身畔的阳光,何太太搂着她,眼泪“噗噗”地往下掉,她的声音很轻:“妈,舒玄说过要给我幸福,他说过的。”
何太太泪流满面:“掬薇,别傻了,舒玄他回不来了。”
她不傻,是他亲口对她说的,会让她一生幸福无忧,可他不知道,她从没有爱过他,一天一小时一分钟甚至一秒钟都没有,但现在他却为她死了。
她不是没有试过,她也不是没有心,她更不是没有感受到他对她的好,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接受他,因为她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至亲,也只有他这样爱她,她慢慢地蹲下来,依偎在母亲怀里,她辜负了他的爱,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除了内疚,她没有别的办法,就像麦兜说的那段话,“拿着包子,我忽然明白,原来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不行就是不行,没有鱼丸,没有粗面,没去马尔代夫没有张保仔的宝藏,而张保仔,也没有吃过那个包子。”
是的,没有爱就是没有爱,无法爱上就是无法爱上,就算有再多的时间,再多的机会,结局还是一样。
“二姐,”掬雪小声道,“你不是说等葬礼过后再告诉大姐吗?”
“对不起,”江煜城歉然,“是我不小心说走了嘴。”
“您不用感到自责,掬薇必须坚强起来,习惯没有舒玄哥在身边的日子,我想只有狠狠痛过之后,她才有勇气迎接未来,其实我应该感谢您……”掬幽眸子晶莹透亮,像两丸饱满的水银,“是您让我有勇气面对一切。”
清冷的月色照着青瓦琉璃的建筑,充盈着难以言喻的古典,连拾阶而上都仿佛是梦境。偌大的落地玻璃窗对着一池清水,服务员笑容甜美:“请问两位喝什么茶?”
江黎昕道:“白毫银针。”月色遍地,照在屋瓦上仿佛残雪,白茶淡淡的香气氤氲,俞晗蕾明眸流转,说不出的妩媚动人,樱桃小口微启,是江南独有的吴侬软语:“你认识隔壁桌的那个女孩吗?从我们进餐厅她就一直盯着你看。”
江黎昕淡淡地扫了一眼:“不认识,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我以为你应该习惯了。”
俞晗蕾眼波一闪,亦嗔亦娇,试探性地问:“如果有男孩子也这么看我,你会是什么感觉?”
他端起茶杯,脸色很平静,这种平静让俞晗蕾觉得害怕,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又急又快,砰砰砰砰,像是
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他的声音也很平静:“能有什么感觉,他们喜欢看就看个够好了。”
俞晗蕾不妨他这样回答,语气非常不高兴:“你不会吃醋吗?也许会有更完美的男孩爱上我。”
“吃醋?”江黎昕微微侧头,落地窗有一半阴影挡在他脸上,俞晗蕾看不到是什么表情,但还是明显感受到一种入骨入髓的不屑,“你太高估自己了,像你这样拜金虚伪、除了美貌没有一丝可取性的女孩,凭什么让我吃醋吗?”
俞晗蕾心下恼怒,但依是笑声轻琅,聪明地转开话题:“我听说你继母刚刚去世,你可不可带我去参加她的葬礼?”
他抿了抿嘴,薄唇几乎挪成一条线,一副不耐烦到极点的样子:“你想去?”
“当然,这样我就可以认识你的父亲,融入到你的家庭里了,”她轻轻一笑,靥生双颊,“黎昕,难道你不想把我介绍给你的家人吗?”
他眼中仿佛映入万点细碎的银光,变幻莫测:“你知道一株依附藤蔓的菟丝花需要具备怎样的条件吗?”
俞晗蕾不明所以:“啊?”
他手指婆娑着茶杯,声音如湖上初升的雾霭,盈溢着水意的清润:“第一,她要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第二,她要懂得察言观色,知道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安静;第三,她要约束自己的性情,以藤蔓的快乐为快乐,忧伤为忧伤,只有这样才能更大限度地得到心里憧憬的好处。”
她终于恼羞成怒:“黎昕,你竟……指桑骂槐?”
“还不算太笨,”他抬起眼看她,“我警告你,千万别在我面前耍大小姐脾气,我可不是那些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蠢男人,会纵容你的性子为所欲为。”
俞晗蕾本来已经站起身,听到他的话顿住身形,她微垂眼睑看着黄花梨木桌,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扬起俏脸嫣然一笑:“好了好了,是我错了,我道歉还不行吗?”江黎昕似乎并没听见,只是很专注地看着窗外:“你不是想参加我继母的葬礼吗,准备好黑色礼服,我带你去。”
清晨阳光宁静淡雅,浓密的树叶在伸展的枝条上微微蠕动,叶子上偶尔闪光的露珠,如雾夜中耀眼的星星,“幽幽,”何太太考虑许久终于道,“你有没有觉得江先生对掬薇太好了?”
掬幽浅浅一笑,明亮的俏脸宛若太阳,直照到人心里去:“我明白,这次意外舒玄哥也有责任,江先生虽是舒玄哥的养父,可毕竟不是父亲,不应该让他承担所有的费用,您别担心,我一定会努力赚钱,把不属于江先生责任范畴的那部分还给他。”
r》“我说的不止是钱的问题,而是觉得他对掬薇的关怀太过……无微不至,像昨天,他不仅亲自开车送掬薇参加葬礼,甚至为了陪掬薇都没有参加自己妻子的葬礼祷告。”
“这点我倒没注意,不过您最好不要贸然和掬薇说这件事,舒玄哥的离开给她打击很大,我们不能再让她为其它事烦心,再说江先生是位谦谦君子,对掬薇绝不会存冒犯之心,如果我们拒绝他的关心,倒让他觉得难堪。”她唇畔漾起一朵恬婉笑颜,“妈,我去上班了。”
掬幽刚走进花店,汪丹彤就迎了上来:“幽幽,你终于来了,有位先生要订花。”
她脸颊被暖风吹得红红的,像清晨绽放的蔷薇,带着露水的晶莹:“那你像往常一样直接接单子不就行了。”
“这次特别,”汪丹彤愁眉苦脸,“这个顾客超级难缠,我和华清真的无计可施了!”
“是哪位顾客让我们彤彤为难成这样子?”花店是弧形落地窗,对着车流熙熙攘攘的街道,夏日的清晨光线明亮,江黎昕整个人似被笼上一圈绒绒的金边,像极了三年前站在礼堂讲台上的样子,突如其来的震撼袭上心头,这种感觉就像童年时看《风荷怨》,她永远记得风荷抱着洋娃娃去医院探望哥哥的样子,那样恬婉纯净的笑颜就如烙印,镌刻在心底无法磨灭,一如他们感情线重合时,他温暖和煦如午夜阳光的微笑,那样美那样好,以至她默默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很多很多年,她走过去,尽量让语气镇定,“你好,请问你想订什么花?”
江黎昕向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掬幽小姐,麻烦你有点专业素质行吗?如果我要把订花的要求告诉店里每一位员工,那我今天就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汪丹彤翻开笔记本:“幽幽,江少爷要订葬礼的花圈,要求共有十条,一、花圈整体设计看起来不能太过悲伤;二、必须全部用进口花卉;三、花圈要奢华但不能招摇……”
掬幽手托香腮,过了半晌浮起一缕笑意:“就这些?”
“是。”
“什么时间取?”
“明天早晨八点半。”
她不以为然的浅笑让江黎昕微微懊恼,他垂下眼睛,仿佛和谁赌气似的道:“如果不是怕你诽谤我公报私仇,我的要求远不止这些。”
掬幽嘴角微微扬起,虽是微笑却总让人觉得隔了层什么,虚浮得有些不真切:“江黎昕,三年前我们就认识了,虽然谈不上有交情,但你的性情和习惯我还是略知一二,你什么时候在乎过别人的看法,而且你的处事原则是,如果有人惹到你,你定会在三日内让她知
道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后果,”愈升愈高的太阳散发出万道金色光芒,照着案几上摆放的蝴蝶兰,洁白如玉香远宜清,“你若还有其他要求,现在提也不晚。”
她记得他的性情,他的习惯,他又何尝不记得她的一切?整整三年,他以为不听不看她的任何消息,他就可以忘记,可是没有,她一直被他珍藏在心底。三年,他用最美好的年华缅怀记忆深处的她,虽然三年前眼睁睁地看着她决绝离开,可他至始至终也没有后悔当初的决定。
他眉头微微向上挑起,深遂的眸子看不清稍纵即逝的是何种神情:“你是在向我宣战,还是用这种方法赢得我的注意?你姐姐当年那样疯狂地追求我,我也没正眼看过她,如果你想故技重施,我奉劝你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他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因为我对你这种粗鲁娇蛮、不可理喻的女孩不感兴趣。”
掬幽澄静如秋水的眼眸直直地望着他:“你知道做一个只会挥霍祖辈事业的二世祖,应该具备怎样的条件吗?第一,要有自知之明,了解自己的魅力是靠金钱堆砌的,一旦没有金钱的保障,他连最普通的男孩都比不上;第二,要懂得察言观色,例如我非常讨厌你,如果你不是顾客,这间花店我连一秒钟都不会让你待下去,你怎么会认为我对你感兴趣;第三,要懂得约束自己的性情,因为一个对社会没有贡献的米虫是没有资格发脾气的。我承认掬薇喜欢过你,但每个女孩情窦初开时都会犯这样的错,爱上一个根本不懂爱的男人,可总有一天她会清醒,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花瓶隐隐绰绰映着她流转的眸光,透着难以捉摸的迷离,“何况舒玄哥的在天之灵也会保佑掬薇找到属于她的幸福。”
他紧紧盯着她,目光像刀子一样剐过来:“昨晚在‘萱若阁’的女孩真的是你?你偷听我说话?”
“我是无意中听到的。”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舒玄保佑你姐姐找到的幸福不会是我父亲吧?”
“你胡说什么?”她眸中寒光一闪,“江先生是舒玄哥的养父,自然也是掬薇的长辈,我不允许任何人有这样龌龊的想法,包括你。”
“龌龊?”他周身虽萦绕阳光,声音却冷得如数九寒冬,“等到你姐姐成了我父亲第五任妻子,你就会明白什么才是真的龌龊!”
、暖城(1)
医院门口的柏油路上,明亮的太阳让掬薇有种虚幻的感觉,六月的城市风里有着浓浓的暑夏气息,“掬薇,”江煜城握住她的手“我带你去新家,好不好?”
新家,独属于她的家,掬薇有些迷惘,这个词对她来说早就是可望而不可及了,舒玄死了,他答应给她的家也随之幻灭。他虽不是舒玄,但他的手、他的声音却像极了舒玄,那样坚定那样有力:“掬薇,我们去新家。”她被蛊惑了,顺从地点点头。
坐在车上他问道:“不休息一会儿吗?”
掬薇摇了摇头,心里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带她逃开的男人永远不是心里期盼的那个,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然。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您的想法很奇怪。”
他浓眉微微蹙起:“我不懂你的意思。”
掬薇眸底依稀有微弱的光芒跳动,她脱口而出:“您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他笑了,那样的温柔,如一杯醇浓的美酒:“我觉得你问错了,你应该问为什么我要破坏你的生活,让你失去未婚夫,害你受伤住院,掬薇,就算我为你做尽世间的一切,也无法弥补对你的伤害。”
“这场车祸只是意外,我知道您做这一切是想尽力补偿我,但江先生,”掬薇定定的瞧了他一会儿,终于开口,“您真的不需要这么做。”
“也许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我更能理解你的感受,这场车祸让我失去了珍爱的妻子,这种感觉就像是生命里某个部分被掏空了一样。掬薇,一个人在脆弱无助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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