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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能者九条凑-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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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当然看不出来了,我根本不是什么术者,没有半点灵异方面的能力,是平凡到了极点的正常人。好啦,老爷子,让我看看你这能上『万国惊奇秀』(注20)的身体吧,不要的话就直说。」

老人尚未回答,凑就抓起棉被粗暴地一掀,一阵强得几乎连眼睛都要刺痛起来的浓烈臭气弥漫丁整个室内。血肉的腐臭中混着粪尿的臭气,老人身上穿的浴衣(注21)沾染上了血肉,已经完全变色。

「不可以动家父的身体,会弄烂的。」

凑对站在房间入口的两人招招手。

「怎么啦?你们站在那种B级座位,又没有带看歌剧用的望远镜,根本看不清楚吧?观众席最前排的座位空着呢,赶快过来。」

「好、好的。」

沙耶用手帕按住口鼻,在棉被旁蹲下。

「好啦,帮老爷子脱掉浴衣。」

注21:万国惊奇秀(万围びつくリシヨ—)是日本的一个综艺节目。节目名称取自1970年于日本举行的世界博览会。节目内容介绍令人啧啧称奇、一般人无法做到的奇特才艺等。

注22:浴衣是一种轻便的和服,主要为夏季时穿着。

「我来脱?」

「没错。你是女人,至少应该知道男人的衣服怎么脱吧?要是不知道,就从今天开始学。喂,那边那个小鬼,你的工作就是一脸呆样站在那儿吗?过来这边做些搞不清楚方向的白痴猜测,才是你该做的事。知道了就捏住鼻子赶快过来吧。」

勇气不情愿地走过来,在沙耶身旁坐下。

沙耶战战兢兢地伸手去脱浴衣。

「失礼了。……请问,可以吗?」

「没什么可不可以的。你应该是御荫的巫女吧,没想到到了这把年纪,还能让年轻女子帮我脱衣服。」

沙耶不明白该怎么反应才好,在困惑下露出无力的笑容,随即开始动手解开老人的衣带。每次动到严斋的身体,都会听到黏腻的湿润闷响,让人打从生理上产生厌恶感,但沙耶仍然小心地护着老人的身体解开衣带。

「技术挺不错的嘛,你去当看护或护理人员应该很适合。我看你根本选错职业了吧?可是为什么现在叫小护士会被抗议啊?这岂不是害我少了住院时的梦想吗?」

「那我们就把巫女这个词也废除吧。」

「不要再夺走我的梦想了。」

「真没想到,老师竟然对我抱有梦想。」

「所谓对巫女的梦想,指的是巫女服领口的衣服被丰满胸部挤得微微敞开的状态,那是个跟你无缘的世界。」

「大叔,你实在很吵。」

勇气在一旁帮忙沙耶,一副真的嫌吵的模样撂下这句话。

「这会是什么诅咒呢?只要仔细查查,应该查得出好几种会让身体腐坏的诅咒。」

「可是,这会是调伏法吗?还是反诅咒?」

看到沙耶与勇气面面相觑的模样,老人笑着说:

「白费工夫。」

「请问为什么是白费工夫?」

沙耶问归问,老人却笑而不答。

凑一直从旁看着,不高兴地说了声:

「这应该不是诅咒。」

说着说着他手不经意地往前一伸,手指深深陷入严斋的腹部,让老人发出痛苦的哀嚎。

「终于不再笑得那么讨人厌啦?」

凑在众人的震惊环视之下,陷进皮肤的手指继续画图钻动,每次都让严斋的哀嚎声升高,老迈的身体痛得打滚。

「你、你在做什么!」

沙耶挥开他的手,而从疼痛中得到解脱的老人无力地倒下。

「还不就是痛了点而已?我只是有事情想弄清楚。」

凑说着用棉被擦去手上沾到的血肉。

「那就是老爷子笑他们白费工夫的理由。你应该有事瞒着我吧?」

最后这句话是对幽山说的。突然被凑指名回答,幽山苦涩地点了点头:

「对,我忘了说。可是你怎么知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听到幽山的回答,沙耶想叫凑说明。

「他肚子里有硬块。」

说着凑指了指先前他用手指按下严斋肚子上的部位。

「一摸就摸到位置的确巧了点,总之这里有个很大的硬块。你们摸摸自己的肚子,应该摸不到这种硬块。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诅咒的根源?」

勇气对自己的答案似乎很没自信。倘若是诅咒的根源,就无法解释刚才凑与幽山的问答了。

「不对,大概是癌。我不是医师,所以不能断定,但既然肿瘤长到那么大,应该已经转移到全身了。也就是说,即使解开诅咒,老爷子也无法痊愈。不是吗?」

「没错。他的身体顶多只能再撑几个月。」

「是医师说的吗?」

「对,两个月前医师做出了这样的诊断。」

回答他的是幽山。

「有谁知道这件事?」

「我们请三名医师来诊断过,而且也并未对外保密。只要对我们家族稍加调查,应该马上就查得出来。」

凑露出不能接受的表情,看了严斋的身体一眼。

「施加诅咒的人当然也应该调查过你们家族了。不经过周全的准备,根本无法对咒杀的专家下手。对方当然也该知道癌症的事,但这个咒术师明知放着不管,老爷子也活不了多久,却还特地咒杀他。」

「我看只是这人太恨他,恨到光看他死还不够吧?会觉得不能容他安稳病死也是理所当然的啊。看看这个家的怨念就知道了。」

勇气似乎受到凑的影响,在这家人面前说话的口气也越来越不客气。

「小鬼说的话也有些道理。老爷子所中的诅咒,就只是让身体慢慢融解吗?」

「不是这样。每到深夜他就会突然开始痛苦不已,诅咒的症状也会恶化。他会痛苦整整一个小时以上,到了早上才会平息下来。」

沙耶想像着那般情景,表情登时变得沉重。

「这老爷子还可以活几天?你是专家,应该很清楚吧?」

「顶多再一个礼拜左右,最多活不过十天。连内脏都快要融解了。」

「是慢慢生效的诅咒?那太好了。」

「你说这样太好了?」

幽山先前对凑的种种失礼言行都不予追究,但听到这句话实在忍无可忍。

「是啊,太好了。那不就表示我们还有时间慢慢欣赏今晚的诅咒表演吗?」

6

「好啦,要解决这次的诅咒,该怎么做才好?」

三人一来到分配给他们的客房,凑立刻开始问话。

「无聊。」

撂下这句话的是勇气。

「在你这年纪就要对自己的人生悲观也未免太早啦。」

凑一脸没兴趣的表情躺到坐垫上。

「谁跟你说我在讲我自己了!我是指这件委托。既然这个家的老爷爷生了病,活不了多久,救他也没有意义。而且这个案子根本不是正式的委托,我们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勇气一口气无处发泄,拿坐垫扔向凑。

「会弄成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做事太马虎。明明是从总本山接的委托,你为什么不事先跟孝元先生说要接?」

「系知道一栋屋子里可能有杀人犯,过去之前还会先跟他们报备说等一下有警察要去吗?想也知道对方会跑掉好不好?」

「哼~?所以你要说包括解毒剂那件事在内,所有事情从一开始都是照你的盘算在进行?要是时机差了那么一瞬间,沙耶姊姊就会死掉耶,你知道吗?」

凑轻轻接过扔来的坐垫,当作枕头垫着。

「怎么啦?你突然怕起来啦?遇到异怪的时候你明明还那么勇往直前。」

「就跟你说这两者从根本上就不一样。异怪不是人,就算异怪再诡异,我也不会觉得怪。可是诅咒和凶杀案一样,凶手一定是人,跟异怪靠吃人来填饱肚子不一样。」

「不管是提供个人谘询,还是为坏事做尽却在临死前说要出家的人给予帮助,应该都是和尚的工作吧?不过没关系啦,不喜欢就尽管回去。我要留下来,相信应该可以拿到一大笔钱,这样就可以还债,还有资金可以赌赛马。」

「像大叔这么迟钝的凡人,解决之后也只会被灭口啦。」

沙耶端正地跪坐着听他们说话,发现他们的争论似乎不会结束,于是以低调的语气表达自己的意见:

「癌症跟诅咒之间也许并不是没有关联。」

「这话怎么说?」

「有没有可能是诅咒造成癌症呢?不是说因为他得了癌症所以诅咒他也没有意义,而是因为被诅咒了才会得癌症。」

对这个看似合理的推测提出异议的是勇气。

「不是啦!这诅咒不是那种类型的。虽然的确也是直接影响到身体,但病变跟诅咒的变异从根本上就不一样。」

「就是啊沙耶,你这说法就好像拿车祸撞成肉泥的尸体,跟跳楼自杀弄成肉泥的尸体来比较,然后就说这两者死因相同。重要的不是结果,是过程。」

尽管沙耶不喜欢这个比喻,对结论倒很认同,再加上他们两人争论也已经结束,沙耶也不想继续坚持自己的意见。

「我说大叔,看你跩得很,可是你真的有看出什么端倪吗?还是你想躺在这里摆摆盘子,只让我们动脑筋,等解决以后再抢去当自己的功劳?」

凑躺在坐垫上打呵欠的态度,让勇气越想越光火。

「我们非做不可的事,不是去救那种自作自受、恶贯满盈的坏人,而是想办法让这个家的怨灵成佛。」

「哦~要让怨灵成佛?看来你小归小,但终究是个和尚啊。」

凑的语气显然是在拿他说笑。

「够了。」

勇气说完便站了起来,伸手去拉纸门。

「你要去哪?」

「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受你指挥。你爱在这边午睡还是干嘛都随你高兴!」

话一说完,他就粗暴地拉上纸门出去了。

「老师,我也赞成勇气的意见。我认为净化受困的灵魂,远比解除这个家的诅咒更有意义,也应当更优先。」

沙耶终于忍不住对凑提出抗议。

「依你们的理论,就像是在说如果恶贯满盈的死刑犯患了末期癌症的话,见死不救也无所谓。这可真过分啊。」

「老师说的话也很有道理,可是……」

沙耶说到这里,放弃说服凑。

自己与勇气再怎么说也是神职人员,从小就被灌输要驱逐魔物与邪恶,消灾解厄,打倒异怪,解救死不瞑目的灵魂。

他们感觉得到,也看得见灵魂与邪念这类不属于阳间的事物。

但凑没有这样的能力。世人揶揄他是零能者,这种说法在这一个部分上是对的。

既然看不见也感觉不到,那么会觉得应该去救眼前性命垂危的人而不是拯救可悲的灵魂,反而很自然。

那么这就不是他们跟凑哪一边有错的问题,争论下去只会白费唇舌。

在接受这个想法的同时,一股像是对凑感到失望的情绪在沙耶心中晕开。一察觉到这样的情绪,就让她莫名地感受到一丝落寞。

「老师真的打算在这里睡午觉吗?」

「不,我早就决定该做些什么事了。」

凑慢慢起身,把带来的包包扛到肩上。

「老师明明可以在勇气生气以前就开始做的。」

看到沙耶叹了已经数不清是第几口的气,凑则以一副饶富深意的语气说:

「他有他该做的事。」

说着露出了往常那看不起人的微笑。

7

看到凑做的第一件事,沙耶与幽山都露出讶异的表情。

凑在严斋睡觉的房问打开包包,拿出各式各样的器材开始装设。

沙耶也并未听凑说起他带了什么来,又要做些什么,所以在一旁看得兴致盎然。

「这些是什么?」

幽山也不能只让凑这伙人待在严斋的房间,所以陪同在场。

「是摄影机。躲在这种深山里太久,就会连这种随处可见的文明利器都很少见?这是可以拍摄Full High Vision影片的好东西,你知道Full High Vision是什么吗?可不是说让一个叫做Vision的家伙变得又Full又High啊。」

「这些我知道。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在家父的房间装设这些东西。」

「当然是为了拍摄今晚的表演啦。我要拍下来仔细检视。」

「我无意挑剔你的手法,可是这种事情还是自己亲眼见证最有效。我过去也解决过多达数百起诅咒,但从来不曾依靠这样的玩意儿。」

「我很想说你的想法太落伍,不过我完全赞成你的说法。感受到现场气氛的人,眼睛可以看到摄影机捕捉不到的东西。」

那为什么需要装设摄影机呢?两人都觉得凑的行动令人费解。

「但人难免会有疏忽。我就是要拍下这些疏怱掉的部分。为了仔细观察老爷子诅咒发作的情形,我要把不想漏看的部分拍下来。」

这就是凑的手法吗?沙耶这时觉得有点期望落空,但这时的她,并未注意到自己已经被凑给骗了。

8

「那家伙果然烂透了。只要拿得到钱,又觉得事情有趣,就什么事都能做?他绝对只是个诈欺师。」

他解决上次的事件肯定只是碰巧。勇气一股闷气无处宣泄,握紧拳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幽山基本上允许他们在屋子里自由活动。他们明明有嫌疑,被怀疑可能是施加诅咒的元凶,却得到这样的待遇。从某个角度来看,倒也可以解释成对方藐视他,认为他一个小孩子反正也做不出什么大不了的事。

勇气巡视屋里的走廊,查看各个房间,将檐廊与屋檐都仔细检查,逐步在脑中完成整栋屋子的平面图。只是这么点工程,就让勇气累得满头大汗。

「这里到底是怎样……」

每个地方都有状似诅咒的邪恶气息。不只是走廊尽头、房间角落或天花板之类空气不流通的地方,连原本用来采光的檐廊与装饰华美的壁宠也不例外,到处都有着怨念。

之前凑说很豪华的栏间虽然确实是精雕细琢,但上面雕的却不是花鸟,而是令人看了就不舒服的昆虫与蛇。

再仔细看看那些空气不流通的地方,更是到处都可以看到扭曲的人脸,还听得见咒骂的声音。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这些人脸确实在说话。也不知道是在喊救命、说要杀了他,还是要他快逃。

「是被咒杀的人们留下的遗恨啊。」

竟然拿恨他们的人所发出的怨念来设结界,怎么想都觉得这家人疯了。即使听不见怨灵说话,怨恨的思念也会传进心里。要在这种地方生活,也未免太可怕了。

问题还不只这些。当初进门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屋里重要的房间全都朝向鬼门的方向,其余房间也都设计成可以透过走廊遇见来自鬼门的事物。

「哈哈哈,这冷笑话还挺好笑的。」

「下次轮到老师了。」

从传来笑声的走廊方向一看,凑与沙耶正好从严斋的房间走出来。

「是怎样啦,我一离开就开始行动。是喔,这样喔,原来我碍着你们就对了。」

沙耶不安地走在凑身后强颜欢笑,白嫩的手却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似地抓着凑的衣角不放。一看到这幅光景,勇气心中的不满更加高涨,让他咬紧了嘴唇。

「嘻嘻嘻嘻嘻嘻,你在做什么呢?」

「啊哈哈哈哈哈,你在看什么呀?」

突然有人从身后对他说话,让他心脏怦然一跳。

勇气转身一看,刚才见到的那对双胞胎正以好奇的眼光看着他。他们的眼睛睁得很大,就像是在观察手脚被拔掉的昆虫挣扎似的,有种天真无邪的可怕。

「干嘛啦?不要吓我好不好。」

他松了一口气。

「谁叫那个大哥哥每次经过,都讲些很无聊的话还笑得很高兴。」

「这样很好玩,所以我们就来看。」

这对一男一女的双胞胎尽管长相不一样,表情却如出一辙,让人觉得他们果然是双胞胎。

勇气忽然发现一件令他好奇的事。

「你们走得过那条走廊?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只是那条走廊,这条走廊也是。」

双胞胎对看一眼,嘻嘻直笑。

「救命啊,救命啊。」

「不要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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