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场里的那些事儿-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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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不可救药了。现在不都这样嘛。不管真假，只要保证你晋升职称就行了。真是一个榆木疙瘩！”

狄亮似乎不愿意再跟甄凡费口舌了。他拉着甄凡走出小饭馆，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甄凡上了车，冲着狄亮喊：

“谢谢你呀老同学！记住，出国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来送你！”

狄亮也用同样高的嗓门冲着已经慢慢开动的出租车喊：

“好的。我走的时候一定告诉你。再说了，我们不久还会见面的，因为我很快就给你办理一个获奖证书，到时候你还得过来取呢！”

那台绛红色出租车快速开走了，但甄凡的头却仍然伸在车窗外边。狄亮发现甄凡回头跟他不停地摆手，好像还在喊着什么。但车已经渐渐远去，他已经听不清甄凡在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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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美酒佳肴小姐
事情进展的有些出人意料。虽然省劳改局在春节前就对农场班子进行了调整，但实质上并没有动“大手术”，只是将负责狱政工作的武场长调离了工作岗位。因为他对女子分场“裴中案件”负有领导责任。这充其量算是微调。省局领导对农场的整体工作还是满意的。牛四屯的干部职工忧心忡忡的日子就算结束了。

这已经到了农历腊月二十三，是传统中的“小年”。过了小年之后，春节的气氛越来越浓了，整个农场开始弥漫着一种喜庆的气氛。早上，甄凡安排大祁将后院那头养了一年的肥猪杀掉。几年来，他一直按着以前史所长留下的惯例，在小年这天搞一次会餐。由于牛四屯农场地处中原，这里是华夏文明的发源地。这个地区的居民非常重视传统习俗。在他们的观念中，“小年”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因此，甄凡通知农科所全体职工今天都来参加这个会餐。等把所有的人都通知完毕，他突然想起了李冠铁。

李冠铁正在忙于办理回省局工作的手续。他最近没来上班。但由于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甄凡想把他找来。但“说曹操曹操就到”。正在甄凡想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李冠铁进屋了。

“来看看站长，我要走了。”李冠铁开口说到。

甄凡起身走过去跟他打招呼，高兴地说：

“已经办完调动手续了？恭喜你呀，这回成了省局领导了。正好你来了，我还想找你呢！”

李冠铁说找我干什么？是不是还要跟我大战几个回合？甄凡说不是的，在围棋上我永远不是你的对手。我是想请你回来参加会餐的。正好赶上你办完了调转手续，也算为你送行吧。李冠铁连声说“好的好的”，脸上始终洋溢着欢喜的笑容。甄凡说以后跟你讨教棋艺的机会真不多了，我们再杀几盘，李冠铁说好的，拿棋盘来。接近中午的时候，大祁来汇报。他说菜饭已经准备齐了，请站长去就坐。甄凡正跟李冠铁进行到中盘厮杀阶段。他对李冠铁说，我们吃完再下吧，今天我陪你好好喝点。他俩于是来到了一间临时餐厅。说是“临时餐厅”，是因为这原来是一间实验室。因为没有餐桌，大祁竟然把酒菜摆放在实验台上。酒菜很丰盛。甄凡拿起一瓶本地产的名酒“杏花村”，先给李冠铁斟上。这酒是晋中一位老同学来看他时特意给他带来的，在市场上是买不到的，据说是内部特供。他让大家尽兴些，因为今天不但是小年，还是李哥正式调走的日子，可谓“双喜临门”。他的话音刚落，赵瑞就接着说：

“站长你说错了，你少说一喜。”

大家都把目光聚焦到她这里。赵瑞不愿意正面看她，但心里担心他会说一些不中听的话。此时大祁问道：“还有什么喜事？快快说来！”赵瑞却说道：“大家发现最近站里有没有谁的情绪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大家好奇地等着答案。“我不卖关子了，省得大家瞎猜，耽误大家喝酒。我说的喜事就是，王美小姐快结婚了！”大家几乎同时“哦”了一声。而忧心忡忡的甄凡也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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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痴迷收藏古玩
这时，大家又齐刷刷地盯住王美。只见她，两颊绯红，面带羞涩，跟平时大不一样。甄凡说：

“这的确是喜事呀，我们农科所的大女终于要出嫁了。来，大家一起干杯！”

王美说：

“我从来不喝白酒，今天就破例了。”

赵瑞说了一句“好”，然后就喝了一大口。他的这一表现，尽然把李冠铁镇住了。李冠铁连说“好酒量。但甄凡觉得赵瑞今天有点反常，因为他曾经说过自己最讨厌喝酒。他今天是要借酒浇愁还是要为耍酒疯进行铺垫呢？甄凡猜测着。他象征性地喝了一点，对大家说：

“今天大家首先要喝好，但不要过量。先吃菜吧，我们边吃边喝。”

甄凡说完特意看了赵瑞一眼。赵瑞听完甄凡的话，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于是就埋头吃那道自己最喜欢的名菜“过油肉”。

而王美则很兴奋，不住地轮番跟大家碰杯。李冠铁也很高兴，不住地拍着甄凡的肩膀。他说大家以后去省城尽管去找他。别的帮不上什么，最起码可以请大家吃饭的。但大祁此时却不合时宜地说：

“我们当然会去看你的。但我们还是担心你的个人事情。”

李冠铁说：

“我有什么事情需要你们担心？”

大祁显然是喝多了。他结结巴巴地说：

“就是你要孩子的事情呀。你都快四十了，还不抓紧。”

大祁好像还想说下去，甄凡赶紧打断他的话。而赵瑞和王美被搞得晕头转向，还以为大祁真的喝多了呢！

会餐结束的时候快三点了。甄凡扶着李冠铁回到办公室。李冠铁指着那盘没有下完的围棋说：

“我们接着下吧，看我怎么赢你的。”

甄凡感到有点晕，对他说：

“李哥，我认输了行不？以后我们有机会再下。”

甄凡打开那台放在墙角的电视机，一位男播音员正扳着严肃的面口播报新闻。新闻的内容好像说，我国对美国贸易代表单方面宣布对我国出口到美国的电子、家具等产品实行贸易报复表示极大的遗憾和强烈的不满，中美贸易知识产权战一触即发。李冠铁说换台，我不喜欢看新闻。甄凡又换一个省台，还是新闻。但这次播新闻的是女播音员。她说，根据考古发现，一个距今五千年“西山仰韶晚期城”被发现，是迄今中原地区最早的史前城址。李冠铁看到这条新闻马上变得精神抖擞。甄凡知道他是一个对古文化很着迷的人，就逗他：

“看来这个遗址刚发现，好像离我们奉水不远。你赶紧去那里，说不定还能捡到文物呢！”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118）再显年轻锐气
送走李冠铁之后，甄凡开始准备自己的发言稿。他要拿出一个自己的设想，争取得到总场领导的认同。他几年来通过调查和走访农业专家，已经对牛四屯农场未来农业生产的发展方向有了新的计划，尽管这个计划还停留在他的内心。由于奉水地处中原，而中原地区是我国最适合种植小麦的地区。而目前农场还是以水稻和玉米种植为主，这主要由于历史上这里是无人居住的荒地草滩。由于越来越受到干旱无雨的天气影响，加上作为黄河支流的奉水，其河水断流期增加，农场水稻生产产量开始急剧下降；而玉米生产存在着效益低下的问题。因此，他认为，牛四屯农场必须马上调整种植结构，大力推广小麦种植面积。他曾跟沈分场长探讨过这个问题。因为六分场小麦中队已经进行了多年的种植研究，生产实践证明这里很适合冬小麦生长。而且可以一改多年不变的“单季”耕作方式，实行“多熟轮作耕作制度，大大提高耕地资源利用率。甄凡简单地写了一个这样的草稿后，一看看手表，到下班时间了。

第二天的会议由总场朱场长主持。由于上次武见秋来场慰问演出时，朱场长已经认识了甄凡，所以这次他特意让甄凡往前排坐。朱场长提出让大家广开思路，提出未来科技示范场的发展方向。他说，成立示范场不是最终目的。我们想通过这个试点，积累农业发展的经验，将来把整个农场的生产搞上去。会议开始的时候，有几位农场的资深老技术人员发言了。但他们还是从提高现有种植作物的生产水平角度出发，提出了一些没有新意的思路。朱场长一边听着，一边不住地摇头。看到老技术员们的观念如此落后，朱场长打断了他们近乎喋喋不休的讨论。他说：

“大家要有新的思路。现在中央号召大家解放思想，要求我们不要被原有的条条框框限制住。今天也来了很多年轻的同志，你们有什么高见？”

说完，他对着甄凡说：

“你在农业科研单位工作了多年，一定有很多新经验。你说说吧！”

甄凡说好吧，当然谈不上经验，只是一些不成熟的设想，希望老技术前辈们听后给与批评指正。他说：

“据我了解和调查，我觉得我们这个地区已经不适合种植水稻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刚才侃侃而谈的那些老农艺师们几乎同时“哦”了一声。他稍作停顿，抬头看了一眼朱场长。朱场长也正注视着他，眼里透出鼓励的目光。甄凡继续说：

“由于众所周知的自然和社会因素，我地区日趋干旱少雨。因此，我场要立即开展种植结构调整项目的研究。我个人认为，我场可以种植冬小麦为主，实行的两年三熟制。具体的农作物换茬情况应该是：第一年9月中下旬或10月上旬种冬小麦，第二年6月上中旬收获；接着种玉米、高粱、谷子等，或移栽甘薯苗，到10月下旬、11月上旬收获后农田休耕；第三年3月中下旬至4月上旬种玉米、高粱、谷子等，秋季收获后，在9月中下旬或10月上旬种冬小麦。这样，在两周年时间里可以收获三次。这种种植制度完全适应本地的自然气候。我们可以在示范场进行实验，等成功后再推广到全场。”

朱场长说：

“好主意！还是年轻人有新思路。”

然后，他对沈之伟说：

“你们分场那个小麦中队是不是也种植好几年了？谈谈你的看法。”

沈之伟此前已经跟甄凡进行了交流。他在会上完全支持甄凡的观点。由于甄凡的“抛砖引玉”，又有几位中年技术人员发言了。甄凡的观点得到大多数与会人员的支持。最后，朱场长宣布了一项重要决定：根据总场党委班子的集体研究，为发展农业科研工作，促进农业生产再上新台阶，农场决定成立科技示范分场。分场场长由甄凡担任，原来的农科所并入新成立的示范分场。总场计划从原来E分场和S分场划出五千亩水田给示范分场，专门进行冬小麦种植示范。大家听了朱场长的决定纷纷鼓掌。但细心的甄凡发现，那几个老技术人员正在那里目瞪口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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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大墙内有才女
甄凡走出会议室，潘科长喊住了他。潘科长早年毕业于西北农业大学旱作栽培专业，长期致力于冬小麦在农场的推广工作。在L分场组建小麦中队就是当年他的主张。如今，总场领导采纳了甄凡的建议。作为主管生产工作的业务部门领导，他的心里总算得到了安慰。甄凡停下脚步，就听潘科长说：

“你回去之后好好制定一个分场组建和发展计划。这可是我们技术人员施展才华的好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住。”

甄凡说，请科长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把即将组建的示范分场搞好，真正在农场起到一个科技示范作用。”

潘科长个子不高，但两眼看上去炯炯有神。他说：

“关于生产和科研方面的工作，我对你是放心的。我现在担心的是在职工管理上。这个示范分场有五千亩地。总场人事科初步配备的干部职工大约在八十人左右。这可与原来的农科所不一样了。因为农科所总共才七八个人。”

甄凡说是呀，我在这方面的确没有实际经验，今后还多请科长进行指导。潘科长说那是一定的。作为新生事物，我们一定会从各方面给与扶持。

告别潘科长，甄凡下到了三楼。他刚想迈下楼梯，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走廊西侧传来。他回头一看，原来是夏经服。甄凡走了过去，问他：

“你怎么在这里？”

夏经服高兴地说：

“我调到总场狱政科了。今天来报道的。”

甄凡说那太好了，恭喜你了。从跟夏经服聊天得知，由于裴中事件后，武场长被调到后勤行政岗位，而接替他主抓狱政工作的是省劳改局下派的一个姓乔的干部。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乔场长上任之后，对劳改农场狱政管理干部进行了大换血，一批既有实际经验又有知识水平的基层劳改干部被抽调到总场狱政管理部门。由于夏经服曾经多次获得省劳改系统先进个人和行业标兵的称号，同时经常在《北方劳改通讯》上发表有关科学文明管理犯人的文章，所以乔场长在来牛四屯之前就听过这个名字。这样，夏经服不但被调到狱政科，还被提拔为狱政科的副科长。

甄凡说在办公室跟夏经服聊了一阵，看见他不断地接电话，就说你很忙呀。夏经服说：

“我们现在又到一起工作了，看来我们缘分不浅，哪天喝酒去。我现在真的很忙。这不马上到春节了嘛。乔场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说春节前要组织各分场的犯人进行文艺演出。我正在制定演出计划呢！“

甄凡说那你忙吧。酒是要喝的，但我春节后就离开总场了。夏经服问道：

“去哪里？”

甄凡答道：

“总场计划成立科技示范分场，具体位置在E分场和S分场交界的地方。”

夏经服说，原来是这样呀。那个地方离总场有四十里路呢。看来我们又要天各一方了。甄凡说那无所谓，以后来总场方便多了。刚才朱场长在会上说，总场春天要建两条横跨农场东西和南北的柏油路，彻底取代目前的土路。到那个时候，交通方便多了，我可以随时找你喝酒。他说完就告别夏经服，回到农科站准备示范分场的组建规划，暂且不提。

送走甄凡之后，夏经服开始琢磨犯人文艺汇演的事情。他一边思索着，一边翻看最新一期的《走向新生》报。这是一份油印简报，大部分文章是劳改犯人写的。这时，一片名叫《生命深处的小草》小短文吸引了他。那文章写道：“小时候常听大人们说草是很贱的东西。地里的草、田里的草、花盆里的草，每年都要除上若干次。手工不行了，就用器械，器械不行了，就用化学药品。不过，任凭你想尽一切办法，小草似乎都不会灭迹。即使有时候看不见踪影了，可春风一来，春雨一洒，小草又无声无息地从土壤里、从石头的缝隙间探出了头。然后展开叶片，它会不断地生长、开花、结籽，昭示出自己生命的存在。改造中，时常听到有人抱怨命运多舛，时常会听到一些生不如死的感叹。我想：抱怨什么、感叹什么，难道人还不如草？草尚能顽强地同命运、自然抗争，有着强健体魄和智慧的人能在命运面前低头吗？更何况，自己种什么‘因’，就会得到什么‘果’。朋友们，学会做草吧，草虽然渺小，不足挂齿，但只要一息尚存，它就会让生命摇曳盈盈的绿，让生命得到延伸。如果你这样想，改造的道路就会越走越宽、越走越坚定。”夏经服觉得这篇文章虽然出自劳改犯人之手，但文笔清秀，感情真诚，催人上进。他拿着报纸，来到对面办公室。

夏经服对面办公室也属于狱政科，主要负责犯人教育和《走向新生》编辑发行工作。看到他进来，那个带着花镜的老吴立即起身。夏经服问他：

“这个叫‘李美美’的犯人是哪个分场的？文章写的不错呀！”

老吴推推那副老花镜，不紧不慢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