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公主5-圣安息日-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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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其二

　　被高地与森林、湖泊充斥围绕的克拉丹王国，从某个角度

　　来说是个物产丰富的国家。广大的森林与为数众多的湖泊、沼地，让它盛产一些其他的国家所没有的物资。品质上等的寒带木材与沼气所制的燃料，占其出口总数的六成以上。克拉丹王国位于南纳特以下，与西方学院雷那佛松有一小部分的交集，而它的行政中心也集中在那附近。这是因为另一边广大的国土有许多充满沼气、毒性湖泊的未知地带，几百年来甚至几千年来，都没有人敢跨过去。这些未知的危险领域，也成为克拉丹王国与卓桑德亚王国的天然屏障。每个国家，甚至每个小村落与王都，都会有所属的术士或是魔法师，足以处理各种小型的疑难杂症。即使人的力量有限，而各种挑战人们生存的事件不断，人们仍然会尽自己的力量解决问题。不过，若是牺牲多人仍得不到解决，或是事态越来越严重、影响层面越来越广，那么就只好寻求更高更强的管道。

　　克拉丹王都艾苏的王宫后，那一株数百年的王树出了问题，在年度祭祀大典上发生集体着魔的事件。还有不少宫人莫名其妙地消失，最后还是因为发现王树异

　　常结果，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切下所有的果实，才发现失踪的人被包裹在里面，已经被吸尽了精力，成为干尸。

　　所有的宫廷魔法师都无力解决，甚至有几个能力一流的大师级人物皆力竭而逝。国王不得已，接受了宫廷魔法师的建议，差人到西方学院雷那佛松寻求救助。

　　守护之树变成了妖树，艾苏王宫内外一片愁云惨雾。

　　岱卡沙特的造访，是几十年来克拉丹王国最盛大的大事。

　　世界将要进入梦特亚神纪第三千年，早已不问世事的岱卡沙特，因为克拉丹王都的王树与他的老师的名字含意相关，这多少令他觉得是个缘分。

　　因此，接受了协助的请托，走下风雪中耸立的雷那佛松，前往克拉丹王宫解决问题。

第35节：卷四　过往轨迹（3）


　　克拉丹王国比世界上其他地区的国家，都要靠近西方学院这个治外法权区，对这个传说学府的法师，在此国度比在他地更多了一份敬畏。

　　然而，事实上岱卡沙特初到访时，知道雷那佛松与〃明亮之眼〃名号的人们中，没有人愿意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岱卡沙特，因为他的外貌与举世翻腾了几百年的名望不符合。

　　身穿陈旧的白色法师长袍的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法师，倒像个朴素的王子或公子，更像传说中美丽严峻的神灵。总之，不管像什么，唯独就是不像法师。

　　〃他没有法杖，所以不是法师！〃

　　〃他的年纪看起来不像法师。〃

　　王宫里的人这么说。

　　岱卡沙特懒得解释──法杖是魔法师专用的，他们雅莱尔的法师不需要；除非老了，外出需要木杖，但现在他还用不着那东西。

　　不过，他更不想当场展现技艺吓人。

　　化为旅鹰，到城门外变回人身，是因为礼貌。

　　直接飞到建于隆起山麓上的王宫有什么难？即使王城有王宫魔法师的防护网，也极少强到能够阻挠鼎鼎大名的〃明亮之眼〃。

　　不过，那种强行进入私人领域的行为，不合一名法师该有的礼仪，何况是西方学院的法师？

　　雷那佛松是治外法权，它的主人就等同于国王，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国王能够自己翻墙爬入别人的王宫。

　　遭受质疑与冷落、夹杂着好奇与欣赏眼光的岱卡沙特并没有发怒，只是严峻地说：〃我自风雪中走过来，是来帮你们的国王解决问题的，不是来回答愚蠢问题的。〃

　　若非几位老魔法师多年前见过岱卡沙特，以岱卡沙特懒得解释却又传统守旧的行事法则，不知道要耗多久才能进宫？

　　沉默寡言、外表冰霜冷漠的岱卡沙特，对于慌乱了一年多、生活在恐惧中而手足无措的人们，具有冰冻的作用，并且威力非凡。

　　即便是他有着令人惊愕、傲视群伦的美貌，然而在他那寒冻的表情与锐利的双眼瞪视之下，乱哄哄的吵闹与讨论也非得暂时安静下来，将场面主控权交给他不可。

　　所有的人在风雪中站了许久，最后，只好由老迈的国王出声询问：〃大师……您看……这是怎么回事呢？〃


第36节：卷四　过往轨迹（4）


　　他们站在祭坛前，四周都是厚厚堆积的白雪，附近的树林只剩下覆满白雪的枝干，而王树却是满枝丫的红花绿叶，仿佛它的时间与季节封印在春天里，寒冬无法临近到它的周遭与它的生命似的。

　　这诡异的现象带来的不是惊喜，而是恐惧。

　　〃大师！您知道为……为……为什么……会这样吗？〃

　　岱卡沙特依然没有说话，因为他正忙着以意识搜寻着方圆百里的自然界讯息，以便找出问题的症结所在。

　　这比询问那些满腹猜疑的人们准确得多了。

　　许久许久，久到国王与一群随侍在侧的魔法师、士兵都快冻成冰柱，岱卡沙特那清亮的嗓音才出声。

　　〃陛下，这王树几百年来守护着王城，它吸收了王宫附近的魔法污染以进行净化，由于现今魔法的污染一年比一年严重，树本身吸收过多，无法处理，才会变成这样。〃

　　〃啊啊！原来是这样？〃

　　〃我看，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为这株守护老树驱散消弭那些残留的魔法了吧？〃

　　〃怎么会？大师！我们年年的祭典都照常举行啊！〃

　　〃祭典虽然照常举行，但却没有达到净化的功能，抑或是说祭典白做了，没有人能够办到这一点，因此王树才会严重遭到污染而魔性化。〃

　　一席长而条理分明的分析，给了困扰了一年多的人们解答。

　　但是，知道原因之外，如何解决这样的状况仍是一个大问题，大家都将希望托付于这位名闻遐迩的法师。

　　老国王说：〃大师！这王树代表我们王族的祖先之灵，请大师一定要想想办法啊！〃

　　老迈的国王恳求着。

　　岱卡沙特在看过四周一圈之后，点头说：〃这株王树，与我的老师有着同样含意的名字，我想这也算是一种缘分吧？〃

　　当年，他眼睁睁地看着……老师洛兹裴因如一株干瘪的老树般倒下，这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抚平的痛楚。

　　即使他明白许多事情的演化，是一种命运，而再强大的人，毕竟只是人；然而痛楚总如针刺，依然在他回想起来时，钻刺着他的知觉。

　　〃孩子……这是命运，不要难过。〃

　　虽然洛兹裴因死前如此告诉他，但是几百年来，他的内疚无法减轻一分一毫。


第37节：卷四　过往轨迹（5）


　　不妥协于命运的那一份坚持，也造成了某种内耗的情感，总觉得自己当时再加把劲、再努力一点，说不定结果便不一样了……

　　然而，过去的事，谁也拿它没辄。

　　除非众神亲临。

　　懊恼这种情绪，无疑时常啃噬着人们的生命力。但是睿智的人知道，懊恼对过往于事无补，他们会将之化为对抗未知的力量。

　　〃说什么……我也要想办法救起这株老树。〃

　　他在风雪中如此低喃。

　　虽然岱卡沙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案子，坦白说要保留王树的生机进行驱逐魔法之风，其实比直接毁掉它、将之化成火炬要困难得多了。

　　不过他也只花了两天的时间即将此事搞定，虽然耗费不少雅莱尔之力。

　　他将王树的主株以符文封住，将魔法之风集中，束缚在所有侧株与枝丫上头，以符文焚毁。

　　同时施展封咒以对抗魔法之风，这是在场的魔法力之子无法想象的事。

　　他们集合的数十人都无法办到这一点，因此，心下对于这位来自传说的法师，都有份崇拜与畏惧。

　　王树只留下主株，原本约两座王宫高的树身，现在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但总算是保住了。

　　岱卡沙特在王树四周以符文下了封咒，也安上最高级的生长符文。

　　〃到了春天，这些咒文就会停止。时间更长，我也无法支撑下去。〃

　　在场的魔法力之子心中莫不佩服，春天的到来还要几个月，如此长时间的持咒，几乎没有人可以办到的。

　　不过，国王担忧地问：〃如果符文咒力解除，王树会不会就此枯死了？〃

　　〃不会，到了春天，草木自然生长。〃

　　如神灵一般的法师自雪地上站起身，身后的王树在符文的咒力之下，自树枝上长出一枝新芽。

　　岱卡沙特看着惊讶的群众，没有再说一句话。

　　之其三

　　从抵达克拉丹王国的王城艾苏到离开，岱卡沙特只待了四天。

　　即将离开的那一天，岱卡沙特婉拒了几车的谢礼，只意思意思收下两件特别订制的高贵法师长袍，与一些他个人旅途拿得动的食物。

　　他也婉拒了许多力之子想到雷那佛松修业的请求。
第38节：卷四　过往轨迹（6）


　　在国王与魔法师、人群的簇拥之下，岱卡沙特好不容易走出了艾苏城门。

　　走过长桥，下了小山麓，虽然天寒地冻，还飘着细雪，群众却仍然不肯散去，逼得岱卡沙特突然很想使用易形力量，化为旅鹰直接飞走。

　　然而，一个不明就理的迟疑，让他改变了主意。

　　〃那是……〃

　　距他不远之处的空间有个奇妙的探询，甚至不能称之为探询，那力量来得无辜、莫名其妙。

　　不，在他打开知觉探询之时，他突然觉得那股力量退得很远很远，远至过去的时间。

　　奇妙灵动现象令岱卡沙特全身的雅莱尔之力起了强烈的反应。

　　他是一个法力高强的法师，熟知常人或是魔法力之子所不知道的无形力量。

　　那股不明所以的力量还几乎化为有形的风，冲击着他全身的法力与长发、白色长袍。

　　灵异的悸动于他，有如呼吸。因此，当他的双眼越过身边簇拥的人群，看向袭击着他全身力量的未知命运。

　　然而，意念与视觉对了焦之后，他只看见雪地过去那条冰冻的河床上的小木舟，上面已经覆满了白雪。

　　那陈旧、暗色的小木舟里有什么，他不确知，但是有一瞬间，他看见一对美丽的双色眼睛，那双眼忽然之间形成了深邃的黑暗。接着，一场黑暗宇宙星云，无人见过的广阔视野跃入他的意识……

　　〃大师，怎么了？〃

　　或许是他发呆的样子引起身边人群的不解，有人轻轻地摇了摇他。

　　他自恍惚中回神，黑暗宇宙消失，袤广摇曳的意念消散，光与声音又再度回到他的知觉里。

　　他颔首问：〃那冰川上的小舟是什么？〃

　　多数人转头望去，有人说：〃那个啊？不知道，好像在那边好几天了。〃

　　〃最近因为王树的事，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没人有心

　　思注意到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但也有人说：〃我完全没注意到那个小木舟哩！〃〃会不会是垃圾？〃四周的人开始讨论起小木舟出现的时间，但对于木舟上有

　　着什么东西，谁也没有正确的结论。还是一个小孩出声，才说出惊人的内幕。〃那小船里有尸体哦！〃岱卡沙特耳聪目明，轻轻推开围在他旁边的人。他的身材

第39节：卷四　过往轨迹（7）


　　颀长高大，因此他在小孩面前蹲下来，询问小孩。〃小朋友，那里有尸体，你怎么会知道？〃〃四天前，我跟老爹走过结冰的河面，到那边看的啊！〃〃看到尸体？然后呢？〃看着岱卡沙特那灰蓝色的双目，与四周突然而来的静穆，

　　小孩有点紧张，讲话也结巴起来。

　　〃唔……有一个不知道是男是女的死人在船上啦，全……全身都是伤，也有血哦……有人用毛皮被子与一些长外衣……将尸体包起来了。我老爹说那些……那些长外衣与毛皮被的质料都非常高贵，所以……所以……换、换掉了。〃

　　岱卡沙特一听，立即朝那结冰的河床跑去。他的白色长袍与长发，令周围的人们恍若看见神灵降世。不过，他的表情多少带点气极败坏。

　　人们的自私他已经看过太多，这也是他逐渐远离世事的原因。

　　愤怒使他有点失去理性，他以令众人目瞪口呆的平衡感，中途滑倒数跤，最后施点法力，才飘行到冻结于河床上的小木舟前。

　　拨开积雪，掀开两层破旧、不太能保暖的衣物，他看到了至今想起来，依旧会动容心痛的景象。

　　小木舟上的是一个全身没有穿上任何衣服的胴体，他侧蜷曲着身体，黑色长发散落于脸上与身上，与血污凝固在一起。

　　全身除了布满血迹与伤痕之外，还有一些遭到殴打的瘀伤，有些伤口严重到血液无法凝固，他的双手双脚还留着铐锁与链条。

　　岱卡沙特也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不是尸体，是个还活着的人，但也距死不远了。

　　对于看见这样重伤的人，竟然只想到掠夺他身上保暖的衣物，进而将之弃而不顾？

　　岱卡沙特摇头蹙眉，满腔怒火的同时，他脱下自己厚实的白色长袍，将这个伤痕累累的人自头到脚包了起来。

　　他毫不费力地将之抱起，飘行至宫门前。

　　〃呃！大……大师，我们不能让来路不明的人进王宫啊！〃

　　〃对啊，万一是魔物……〃

　　〃他不是魔物。〃

　　〃可是……可是……〃

　　〃这是个受伤的人，并且被人们在冰天雪地上忽略了数

　　天，已经快到神之花园种花了。现在，他还有一口气在，如果他死了，你们担当得起吗？〃岱卡沙特的怒火几乎形成真正的火焰，吞噬挡住去路的人。他以清亮的声音大吼：〃别挡路！走开！〃
第40节：卷四　过往轨迹（8）


　　守卫移开长矛，让出道路，岱卡沙特抱着自小木舟救起的人，移形至艾苏王宫，无视王宫魔法师的阻挠与抗议，开始了他最初、也最为艰难的救助工作。

　　岱卡沙特将这名自冰冻河床上带回来的人，小心地放置在克拉丹国王这几天为他准备的豪华睡床上。他掀开包裹着的白色长袍，如今长袍已经沾满肮脏的污

　　血，但是他在意的却是这个伤者到底救不救得活？这当然令他回家的行程往后延迟。〃请准备干净的水与软一点的护理用布，还有几样草药。

　　水一定要煮沸过，先放温一桶，需要很多桶，快去！〃这一两天他展现了神灵一般的威力，虽然王树坍塌大半，剩下一株小小的主株，但是总算保留下来。

　　众目睽睽之下也看见他运用不可思议的神力，令王树在短

　　短半天之内发出新芽。所有的人对于他的命令都不敢稍加迟怠。此刻，岱卡沙特一边整理伤者服贴于脸上的头发，另一手

　　轻轻挥动，房间中央的炉火便燃了起来。

　　对一个伤者来说，低温是致命的，这个人已经在冰冷的河床上不知道躺了几天，活存率非常低，一般人早就冻死了，更何况是如此重伤者？

　　帮这个伤痕累累的人检查伤势时，岱卡沙特一边动用法力施展治愈术，想要适时给予最有效的治疗。令他觉得愕然的，是他的治愈术遭受到不小的抵抗，并且

　　很快地消失无形。不是反弹，而是消失。〃这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事……〃等宫人送来热水、布、草药，岱卡沙特便请所有看热闹的

　　人都离开。人们都不知道，沉默的岱卡沙特私底下有自言自语的习

　　惯，此刻他自问自答，然后再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