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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夫人神算-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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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传伏羲作八卦,文王变八卦为六十四卦,故而占卜之事定。
她笑吟吟地望着扶苏,丝毫没觉着自己有什么不对。扶苏睁着圆圆的眼睛看了她很久,微微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于是接下来的日程便固定了。扶苏公子白天习剑夜里习文,偶尔一点闲暇时间,还要在新师尊的敦促下,老老实实地绘六十四卦。她从未听见过扶苏叫苦,也从未见过扶苏有丝毫的懈怠,不管是对那些垂垂老矣的学者,还是对待她这个半吊子师尊,都表现出了十足十的认真。
这对于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罕见了。
但扶苏却丝毫不以为苦。云瑶曾问他为何会如此执着,他睁着那双圆圆的眼睛,琉璃色的瞳仁里永远带着一丝悲悯的神情:“为何不能?我自纪事起便自己更衣用饭,为何不能?”
仿佛生来便该如此,恪守最完美的礼仪,接受最严苛的教育。
她忽然感到有点儿惭愧。自己三四岁大的时候,还只会窝在妈妈怀里撒娇,数着天上的星星玩儿。
不知为何,她从未见过扶苏的母亲。从她第一次贴身照顾扶苏开始,扶苏身边除了乳娘、宦官,还有两个贴身的宫女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人了。她曾猜想过到底是哪一位夫人诞下了扶苏,可惜迄今仍旧是一个谜。
秦王陆陆续续地又多了两个孩子,扶苏的个子抽高了一些,褪去了一丝婴儿肥,但依旧是万年不变的读书,习字,习剑,习御,认认真真地恪守着他身为秦国大公子的职责,没有丝毫差错。
只是在偶尔的时候,他还是会咬着被角,目光里隐隐流露出一丝落寞。
又过了些时日,扶苏的七岁生辰到了。
七岁,在这个年代意味着一道门槛。男女七岁不同席,垂髫之龄亦是七八岁的年纪。而让云瑶终于感到不安的是,秦王召集了他的大臣,下旨出兵,征伐六国。
先前高肃在王翦手下,不过是练练兵、动动武,偶尔清剿一下山里的匪徒,抵御一下北面的蛮族,尚未真正对六国动手。现在这支秦军磨利了爪牙,在王翦、白起两位将军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朝东面去了。
他距离她越来越远了。
云瑶夜里去见他时,他总会摸摸她的头,低低地笑。
甚至在某一天夜里,他甚至还在开玩笑,若非秦王心血来潮,罚她在宫里照看大公子,只怕还没等到他功成名就,她便已经披上嫁衣,不知嫁到哪里去了。
所以,从另一种层面上看,他还是蛮感谢秦王的。
云瑶自然毫不客气地啊呜一口,咬了咬他的肩膀,嘟嘟哝哝道:“哼╭(╯^╰)╮。”
他勾起手指,轻轻刮刮她的鼻尖:“笨丫头,难道你要指望我去抢亲么?”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枕在他的胸前不说话了。他低笑着将她按在怀里,以指为梳,慢慢梳拢着她的长发。她闭上眼睛,含含糊糊道:“可是我想见你。”
他俯身吻了吻她的眼睛,含笑道:“乖。”
他也很想见她。
长久的思念并不会在每一夜的陪伴下消逝,尤其是在他独自行军的时候,在阴冷的山野里,湍急的河流里,一望无垠的旷野里,总会分外想念她的滋味。
今夜温香软玉在怀,一低头便能望见她的模样,但明晚等待他的,或许便是一次夜袭,一次守夜,又或是暗无天日的征战与讨伐,她不能跟在他身边,只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静静地望着他。
所以即便是一次相拥而眠,也是极为奢侈的。
所幸高肃并非常人。不管是在哪个朝代,他总有本事站在一个极高的位置上。
所以现在,即便是在行军半途的驻扎地,他也有资格单独分出一个小营帐,安置他的小姑娘。
云瑶伏在他的怀里,嘟哝了一会儿,便沉沉地睡过去了。外面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大概是秦军在巡夜,又大概是一只被惊飞的鸟儿。她如同先前很多个夜晚一样,安然地在他怀里睡去,周围充斥着他的呼吸和心跳声,沉稳且有力。
他睡不着,替她掖了掖被角,脑海里满是眼前的复杂局势。
“将……”一个声音在帐外戛然而止。他看见一个小兵掀开帐子,似乎是想要进来寻他,但却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缩回了脑袋。
他抿了抿唇,将她小心翼翼地搁在被窝里,披了外衣起身,走到帐外。
刚刚那个无辜的小兵似乎受到了惊吓,小心翼翼地瞅着他,时不时探头往帐里看去。
他无奈地侧身,挡住了帐子的缝隙,压低了声音问道:“何事?”
小兵登时不缩脑袋了,支楞着身子站在哪儿,硬邦邦地说道:“王翦将军要见您。”
刻意压低了声音,仿佛怕吵醒了什么人。
他温和一笑,亦压低了声音道:“走罢。”
王翦将军的帐子就在不远处,他拎着那个缩头缩脑的小兵,不多时便到了。
小兵还在探头探脑地往后面看,试图看清帐子里是否真的有别人。可惜从他的角度看,只能看清帐子里高高隆起的一团,似乎是被高肃胡乱堆起来的被子,丝毫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这大约便是身材娇小的好处了。与高肃的身材比起来,她的确只能算是小小的一团。
高肃很快便从王翦将军那里回来了。不出他的所料,秦王又下了一道命令,拆散六国联盟。毕竟秦国的虎视眈眈,六国并非没有准备,连横合纵之说,早已经在六国蔓延开了。
更有甚者,甚至称秦国为虎狼之国,举国皆惧。
他抬手揉了一下眉心,感觉隐隐作痛。刚刚那位小兵依然探头探脑地跟着他,时不时往他的帐子里偷瞄。他侧头望了小兵一眼,似笑非笑道:“要进去瞧一瞧么?”
“没、没有!”小兵立刻吓得站直了身子,干巴巴地表达自己并无好奇之意后,便带着满脑袋的问号离开了。不过没关系,等明天一早,他就能知道帐子里的是谁了,嘿嘿嘿嘿。
他等小兵走远之后,才掀了帐子,褪去外袍,将他的小姑娘抱在怀里,阖眼睡了一会儿。
次日一早醒来,天光微明,隐隐能听见秦军的呼喝。
云瑶半支着身子靠在他身边,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他有些无奈,抬手拂了拂她的长发,低声问道:“怎么了?”
她眨眨眼睛,轻声道:“你要同六国开战么?”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将她整个儿抱在怀里,低声问道:“怎么了?”帐子外面都是秦军的走动声,他必须将声音压得非常低,才能装成帐子里面没人的样子。
“我……”她咬咬下唇,终于还是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
他这一世是秦国的将军,自然是要为秦国出战的。
她太理解高肃的秉性,每一世皆是如此。
她靠在他怀里静默了一会儿,又轻声道:“我能替你做些什么?”
高肃低笑,长指缓缓地梳拢着她的发,缓缓地说道:“你能偶尔过来陪陪我,我便已安心了。唔,阿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捏住她的指尖,细细地摩挲着,“你的魂魄能为我触碰,那是否意味着,亦能为箭簇所伤?”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假如箭簇真的能射穿她,那她便不该再来了。
她眨眨眼,埋在他怀里闷闷地笑:“大将军如今也犯傻了么?”她戳戳他结实的腰腹,指尖一点点变得朦胧,如一缕轻盈的雾气。他一愣之下,便明白了。
她既然能凝成实体,自然也能消逝于无踪。
高悬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俯身亲亲她的眼睛,温声道:“即使如此,也不该掉以轻心。唔,你先回去罢,我怕是还有些事情要料理。”
云瑶轻轻诶了一声,却没有问是什么事,阖上眼睛,身体化作点点粼光消散在空气里。
他阖眼感受了一下,确认她已不在身边了,才起身穿衣束甲,洗漱用膳。
“将——咦?”
一个小兵从帐子外面探了头进来,原本嬉皮笑脸的表情在看到高肃的一瞬间,愣住了。
帐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除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被子。但那真的只是被子而已。
昨夜那个朦朦胧胧的身影,似乎真的只是他花了眼。
高肃取下钩子上的长剑,淡淡地一眼扫去。小兵立刻挺直了脊背:“将、将军!”
“你在看什么?”
“没、没有将军!”
“那走罢。”他握着冰凉的长剑,大步走出营帐之外。小兵疑惑地挠挠头,跟了上去。
五百余里之外的地方,年轻的巫女睁开了眼睛。她慢悠悠地爬起来,琢磨着今天应该先去教导扶苏一套新的手法,再将师尊留下来的那些晦涩古书让他背熟。不过,还没等她走出宫廷,便看见了一个绝对意想不到的人。
一个巫者,一个真正的、只有在殷商甲骨文里才能见到的那种巫者。
他手里抱着青铜鼎,戴着奇怪的项链,还拿着一根极其古怪的……杖……
最最重要的是,在见到那位巫者的一瞬间,她手背上那一道淡淡的纹路,隐隐地开始发烫。
☆、88|77
……嗨。
云瑶下意识地想跟对方打个招呼,但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现在的身份是秦国宫女,秦国公子扶苏的半个乳娘兼师尊,这种情况下跑去跟人家打招呼,实在是太奇怪了。
于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位巫者,抱着青铜鼎,提着骨杖,从自己跟前离开了。
她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忽然想起自己该去给扶苏授课了,便转身携了两张帛,前往扶苏的寝宫。但尚未踏进寝宫的门,她便被拦了下来。
“今日不成。”门口的小黄门恭恭敬敬地说道。他知道眼前这姑娘是谁。
“为何不成?”云瑶有些讶异。
“回姑娘话,刚才宫里来人了。”小黄门朝宫里指了指,又略略地挑了一下了眉,“是一位夫人,穿金戴银,容貌妍丽,与大王相仿。姑娘可猜到了么?”
她自然一下子就猜到了。是扶苏的母亲。
秦王迟迟未曾立后,前几天忽然叫人过去裁衣,说是要封宫里的一位夫人为后,立后大典极为仓促,与秦国的地位极为不符。但她身为秦宫里的一个小角色,自然没有资格去妄议,便略过去了。
“那位夫人是……”
“是王后。”
小黄门干脆利落地承认了,又朝头顶上指了指,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云瑶轻轻地嘶了一声,缩了缩脑袋,与小黄门一同等候在宫殿旁。过了一会儿,宫里飘出来一阵浓烈的香气,一位年青的女子牵着扶苏的手出来,在宫殿门口停住了。
“随母后回去罢。”她说。
扶苏低着头,紧紧地抿着嘴唇,指尖紧张地绷了起来。
王后打量了一下他,轻轻叹了口气,将手覆在他的头顶上揉了揉,也没有强求。扶苏依然低着头不说话,她等了一会儿,便失望地离去了,长长的裙摆在台阶上发出轻微摩擦声。
扶苏抬起头,圆圆的眼睛里隐隐泛着些水光,一滴滴地落在台阶上。
等到王后的身影消失在花丛深处,他才抽噎了一下,转身回宫去了。云瑶从遮蔽处慢慢地走出来,望着扶苏的背影,琢磨着今日还该不该进去。
“姑娘怎么不进去?”小黄门开始催促了。
她琢磨了一会儿,认为还是进去好些。小黄门已经看到了她,再回屋便不大合适了。她在宫殿门口迟滞了两刻钟,又犹犹豫豫地提着裙摆,走到了屋子里。
她刻意将脚步放得很慢,生怕撞见扶苏伤心难过的场面——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那孩子。
不过,等再见到扶苏的时候,他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案几后头,手持一支漂亮的狼毫,在竹简上一笔一划地写字了。眼睛里隐隐泛着些微红的色泽,似乎是刚刚哭过一场。
她未曾多问,只上前两步,将手里的两片帛铺展开来,软软地摊开在扶苏面前。
随即,她便退后两步,笑吟吟地问道:“公子今日还有劲儿么?”
扶苏搁下狼毫,勉强笑道:“自然是有的。”
他的声音有些哽咽,但却很好地遮掩了过去,起身收拾了两片帛,目光无意中掠过云瑶的手背,忽然怔住了,轻声道:“今晨我去父王宫里,见到了一位巫者。”
“嗯?”云瑶不解。
“他身上也有这种奇怪的纹路。”扶苏指了指她的手背,续道,“肩膀上、背上、足踝上,到处都是这种淡淡的纹路。父王说那人是殷商时的祭司后裔,先祖在盘庚时,专司占卜投问之事,迄今已有千余年之久。你……”他犹豫了片刻,才又问道,“与那人是一路的么?”
云瑶微怔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答道。从小到大,她除了有一位奇怪的师父,还有一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同行之外,便再没有见过自己的同类了。至于殷商时的祭司后裔?她半点儿都不知道。
八百年殷商八百年周,整整一千六百年过去,就算当时真的有些什么,也早已经被淡忘了罢。
扶苏见她如此,倒也未曾再提。他不过是刚刚见到了那个巫者,偶尔提到了两句。云瑶与他的关系不足为外人道,他自然也不想让父王知晓,自己在偷偷地跟云瑶学习占卜之术。
不过现在,扶苏公子已经能隐隐约约地入门了,准确率么,大约在四成左右。
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吉和凶就是50%的概率”、“高考时不会就选c”这种无聊的概率问题,因为卜辞里除了吉凶二字,还附带有一些其他的馈赠。例如应该如何避祸,如何趋吉。
云瑶等他收拾了东西,便起身笑道:“走罢。”
他们要去外面收割新一批的蓍草,以作为教学之用。
才走到宫门外两步,他们便被拦了下来。
拦住他们的是刚刚那位巫者。他依然抱着那个大大的青铜鼎,但骨杖却不知放在了哪里。这人的身材很高大,往他们面前一站,便结结实实地挡住了大半的阳光。巫者低下头,铜铃大的眼睛盯着云瑶,上上下下地打量片刻,目光停留在了她的手背上。
一缕莫名的热流蔓延在她的手背上,灵魂深处微微发烫,隐隐有些莫名的焦躁。
“你曾修习过我族的卜辞之法。”巫者的声音有点干哑,像是锯子锯在了木头上,发出兹拉兹拉的声音。那双铜铃大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她,上上下下地探究。
“你也学过。”巫者又低头看着扶苏,平静地阐述一个事实,“但你的造诣并不高。恕我直言,你的天分并不在这里,至少不如你身边这位——”他一指云瑶,有些困惑地说道,“我从未见过天分如此之高的巫女,即便是我的族人。”
云瑶静静地保持微笑,不为所动。
巫者等了片刻,也没有等到云瑶的反应,便摇摇头,叹息一声道:“……罢了。”
他抱着青铜鼎转身就走,一步三回头地望着云瑶,似乎在等待她说些什么。
但云瑶什么也没有说,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儿,直到他似乎放弃了,抱着青铜鼎往回走,才听见了一声微不可察的“等等”。
巫者停下脚步,抱着青铜鼎,等待她的话。
她犹豫了片刻,才轻声问道:“我听说,你们是殷商时的祭司?”
巫者道:“不错。”
她又问道:“你不奇怪我为何会与你们……”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上面有一道淡淡的纹路,在阳光下隐隐有些发烫,“……学过同样的物事?”
巫者笑了:“祭司并不止我们一支。前夏亦有巫者。”
云瑶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词:“前夏?”
前夏,自然就是夏朝了。那位巫者还说,自己先祖是殷商时代的祭祀,曾跟随商汤武王,直到末代纣王。他们在盘庚迁殷时丢失了一部分人,商朝灭亡之后又零零散散地流落在各处,还有些与夏朝的巫者通婚,到现在,发展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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