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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人:性相近习相远-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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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法制报以醒目的标题发布了全省政法英模候选人的消息，全省拟定五十个候选人，都印有照片和个人简介，张院长排在第一位。同张报纸右下角印有选票一张，选票只能填定二十人的序号，多填作废，少填有效。洪副院长积几十年经验介绍说：“好啊好啊。排在第一位的应该十拿九稳。法院系统十个候选人选四个，张院长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余副院长说：“我们要求十拿十稳，百分之百的把握。”洪副院长说：“好的好的。我昨天就派人到市城、省城买下当日报纸，加上县里的，不少于三千份。今天会送过来。”余副院长说：“这些选票要填身份证号，这在以前没有过的。怎么来落实？”洪副院长说：“小搞小搞。我已联系了十二个县属单位，县一中徐远迪校长答应其余的交给他，高三年级二千多学生都办了身份证。”余副院长说：“洪副院长做事老练经验丰富。”
三千多张选票毕恭敬毕敬地填上了三千多人的身份证号。洪副院长全面检查了是否缺项缺位，确定无误后派人直接送到省委政法委办公室。全省政法英模评选委员会办公室设在省委政法委。经过统票公证，张响辅以最高票当选。张响辅在无疆县第一时间知道了评选结果。
彭天籁总经理看过电视新闻就找刘博宇副院长商量：“这次张叔到省城去领奖，我准备组织公司一千多人为他送行。”刘副院长说：“县委、县府可能会组织一些活动吧。”彭总经理说：“他们官府干我屁事。我们是代表小老百姓，跟他们搭不上边的。”刘副院长说：“你代表你们公司是可以的。看着办吧。”
冬日的无疆，并不觉得冷。在县委大院门口，安书记发表了简短的欢送词，张响辅院长身上斜绔写有“全省政法英模”红绸绶带，一个一个地跟前来送行的县委、县府领导握手告别。安书记用那有力的大手握着张院长，重重地使了劲：“这是无疆县一百多万人民给你的最高奖赏。”庄副书记握着手说 ：“县委、县府是关心重视法院工作的嘛。”轮到最后一个常委雷根柱，他也满脸笑容地上前握手，然后右手扶着张院长的左肩，非常高兴的样子说：“恭喜，恭喜。张院长，我们在电视直播上来看你领奖时的风采了！”张院长说：“谢谢！”然后转身钻进边上停着的法院警车出发。
车至文明大道，一阵锣鼓喧天，跨街上空两条红布横幅标语写着“欢送人民的好法官赴省领奖”、“祝贺群众的好干部当选英模”，街道两旁站着一二千人拍手欢呼。最引人注目的是从外县请来的由几十人组成的鼓乐队，穿着统一红色制服，非常专业地敲锣打鼓，吹拉弹唱。张院长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向群众招手致意。两个小女孩上前将两束鲜花送到张院长手里，敬了一个少先队礼走开了。张院长猜到是彭天籁组织的队伍，却一直没有看到彭总经理站出来。张院长的车子缓缓驶过，群众的呼声不断。
连着几天全县城人还在议论欢送的壮观场面时，张响辅荣膺“全省政法英模”就要归来。县委专门开了一次会，全市政法系统只出了一个英模，省城都搞得那么隆重，市委领导又亲自接见了张响辅，县委也不能过于低调了。县委办王主任亲自给彭天籁打电话，询问在那里请来的鼓乐队。鼓天籁说我又犯什么错误了。王主任解释说：“彭总不要误会。安书记要我们安排迎接张院长凯旋归来的活动，想请你们那天请来的鼓乐队。县委、县府比不上一个个体老板，会被群众见笑，”彭总经理一听，心中不悦：“个体老板怎么了？这个鼓乐队我号定了。你们另找吧？”王主任知道说错了话，忙赔不是，说：“彭总经理不要难为我吧？时间那么紧，我们到那找去？再说，有县委、县府举办活动，你们民间的可以往后推一下，总可以吧？”彭总经理说：“那好。请乐队的酬金我已付了，作我埋单。我们又赶制了十条横幅标语，可以拿去用。”王主任说：“那十条横幅标语由你们员工自已负责挂着。既然代表公司，标语的内容必须送到县委宣传部去审查。”彭总经理说：“你们官府做事总是屎尿一大堆。那就算了，你们官府自已去制标语。这十条横幅标语我们留着自用，过几天，我们打算邀请市歌舞团和县歌舞团的搞一个庆祝晚会，规模一定不会比官府办的差。”王主任说：“注意呢，请歌舞团和办庆祝会，也要经过县委宣传部允许呀？”
欢迎场面十分壮观，县里四套班子成员全部出席，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张响辅院长从车上下来便被一股热烈的气氛包围，五十多个四套班子成员逐个上前握手，说上几句祝贺话语。最后安书记宣布：“今天晚上在城南广场举办庆祝晚会，将邀请三名香港歌手和市、县歌舞团的同台演唱。这次晚会由我县知名企业天籁集团（公司）协办。”大家欢呼跃雀，奔走相告。
晚上的庆祝晚会堪称无疆建县以来的经典。县四套班子成员全部出席，县直各部门各单位干部职工和第一中学，第二中学，第三中学近八千师生以及几千群众都来参加，城南广场人山人海。县歌舞团演出《好人好官》演绎张院长的为人为官历程。高价请来的三名香港歌星一次又一次地把气氛推向高潮，一伙一伙歌迷轮番上台献花，走马灯似的。特别还要说的，这天恰逢国家部委一个考察团途径无疆县，应邀参加庆祝晚会，还有日本十多个中学生友好访问团前来无疆县搞社会调查活动，也应邀参加庆祝晚会。省、市、县电视台的摄像记者忙得不亦乐乎，以后接连在县、市、省电视上播放，让人大开眼界。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十九章 适当的时候我跟他们提一提你的情况！
洪副院长退休时带着一生的荣耀。全省法院系统很少人没有听说过洪尚坤这个名字。洪副院长自称精通相术风水，他的命是“先苦后乐，越老越风光。”不错，八十年代初有了四个儿子后又生下老五，这是洪夫人做了结扎手术之后的计划外产品，个别人妒忌说是洪副院长的亲戚在某医院做的假手术，害得这位亲戚以党性担保并送洪夫人到市计划生育服务机构作医学鉴定，鉴定没有结论，调查的结果是这位亲戚医生当过院长不假，手术那天在省城参加研讨会是真，这事便被搁置下来。八二年洪尚坤提拨为副院长，这时，反映他计划外生育第五胎的举报信便雪片似的飞进全省、地区的党委、纪委、人大、政法委等要害机关，上面盖上一个一个收阅章后又一级一级分派到下面相应机关查处，最终信件全部通过县委、县人大、县纪委、县委政法委落到县法院党组桌上。有的事情偏是这样，你查不出它是假手术，反过来说，你也查不出它不是假手术。县里领导认为，既然没法证实不是假手术的话，听到反映那么多，也该有个交代才好，挪动一下单位减轻组织压力，于是在1984年4月30日将洪尚坤从法院副院长挪到司法局副局长位置上。组织上作了这么一次处理，那些暗中寄信的举报人也就心安理得，此后不再反复。洪尚坤不太情愿地分管普法宣传工作多年，看到法院副院长从副科级提升为正科级，自已是从副院长位置过来的，没有理由不能重新回到原来工作岗位，通过关系调回法院工作有两大好处，一是证明自已从法院调到司法局不是社会上议论的受了什么口头警告处分，二是证实自已有能耐搞个正科职级待遇，再过十年退休。正如人家说的，有理想没有实力是空谈，有实力没有理想是扯谈，有理想又有实力的人不多，多数能够成功。1989年4月，桃花红李花白大地绿的时候，离开法院五年的洪尚坤被任命为副院长，定级为正科级，一直干到退休。
在等待县委组织部办理手续之际，洪副院长笑容满面地在政工科坐下来，接过凌子鼐端来的茶水，动情地说：“凌副科长，我干革命工作干了几十年，就要离开工作岗位了，真是舍不得呵。今有一件事不得不麻烦你呐。前不久不是上报过法官等级评定的材料，我是四级高级法官吧？”凌子鼐说：“您是四级高级法官。”洪副院长说：“那好。怎么报上去到现在还没批下来，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评定等级，我今退休，但评定时我还在职，评定不受什么影响吧？”凌子鼐说：“按规定办是不受影响的，我会及时把颁发的证书送给您的，洪副院长请放心吧！”洪副院长说：“好的，好的。这我放心了，不要阿庆嫂说的人一走茶就凉，人都会老的。”凌子鼐问：“洪副院长退休后在那个儿子家里安度晚年？”洪副院长听到有人提起出息的儿子，眼里放出光芒：“天津、广州、南京都不如无疆的好。工作生活了几十年，出门见到的都是亲戚、朋友、熟人，办事也图个方便，生活也有个照应。对了，你现在还是副科长吧，我以前在会上都说了把你提个科长，进到党组，这是组织的需要，不知有些人搞什么名堂，现在要抓紧落实好。人有了身份和地位，办事容易得多！”凌子鼐说：“不是想当就能当上的。”洪副院长说：“什么事情什么时候什么场合都要有人提议，有人提议就会有人抬轿子的。打个比喻，街上有人在变把戏，他冒大风险变把戏无非是为了吸引人来看，真实目的就是卖药赚钱。把戏变完了开始卖药时，围观的人就会悄悄走开，很少人主动有心去买药的。这个时候必须有人带头站出来试着买，其他人才有可能跟着买。假若有二三个人争着买的话，其他人就会抢着买。围观的人当然不知道，这二个三个争着买的都是事先讲好的托儿，知道什么叫托儿吗？没有这几个托儿围观的人会*的，一包药也卖不出去。我们在开会讨论人事问题时，有人提出人选，便有人接话，多数人接话，便是组织的决定。过去有人自命清高，傲视别人，人家不买你的帐，不要说手会写嘴会说话，就是脚会写鼻子会说话，没人为你说好话，不赏识你，你有再大本事也使不出，你奈何谁？不改老毛病就难适应新形势。所以，做人一定要谦虚，你凌副科长做得不错。”凌子鼐说：“我是农村出来的，没什么可恃势的，能在法院工作领上一份工资已经很满足了，不想当什么官也没有那个命。”洪副院长说：“你的命好，当初很多人想进法院进不了，你可心想事成。我告诉你，在生活中有很多奥妙的，县委组织部的人很重要的哩。县官不如现管，他们来考察，考察组的人说你好就好，说你差就差，随便找个理由说听到很多反映你的不是，上面马上就会放下来不提名讨论，很多人排队等着这个位置，共产党的官不愁没有人当。县委领导只认识乡镇和单位的主要领导，对一般干部是没有了解的，只听考察组的反映，印象就是结论。适当时候我跟有关人员提一提你的情况，打招呼总比不打招呼要好。”凌子鼐说：“洪副院长真是好人，确实是我们法院的老先进。”洪副院长说：“说我是好人，算你说对了，我就是好人，我做了一辈子好人。说我是老先进，我看哪？我不喜欢‘先进’这词，特俗！有个笑话就是说的‘先进’。说是有个女人带她的后夫去给死去的前夫扫墓，后夫问她，我该如何称呼你的前夫呢？女人想了又想，终于说出了口，你说叫他‘先进’吧！嘻嘻！大家在一块做事的，有什么先进不先进的，都差不多，半斤八两，你是搞政治工作的，其中奥秘自然清楚。就象我们法院每年定下了评四个先进集体、十个先进个人，但那年是评出来的，都是领导定出来的。如果人家不争，也该点名四个集体为先进、十个个人为先进，如果这样，那就没意思了！很多人便去争，一争问题就出来了。领导就要考虑拿给谁合适，张三？李四？于是就有权力之争，谁提名的多，谁提名的能当上，说明谁说话有份量。所以我说，记功评奖也好，提拨重用也好，就是领导权力的分配，跟‘分赃’差不多，评到的也不要太认真，并没什么功劳值得炫耀，最多说明你在领导心目中有位置，或者正与领导交好。其实名额拿给谁都差不离十，说白一点，不信你试试把退休几年的某个人名字报上去，也照样批下来。当然，领导身边需要有三种人：第一种是贴心的人，这些人在身边打转，或能力不强攻于心计，或有点能力不务正事，鞍前马后阿谀逢迎，讨得领导欢喜；第二种是遂心的人，这些人一定有能力而且很有能力，拿得起放得下，不争权不夺位，埋头苦干克已奉公，只认做事不会奉承，在领导需要时非常用得着；第三种是恶心的人，这些人跟领导意见相悖观点相左甚至态度相反，领导看到讨厌留着烦恼，但在领导碰到点名抽调人下乡、驻点时，或者要末位淘汰、清退调离时不至犹豫不决，终究可以凑额。没有第一种人，领导就没权威，成为光棍司令，所以应给第一种人一杯羹，可以提拨重用。没有第二种人，领导就无政绩，成为平庸官僚，所以应给第二种人一匙汤，可以记功评奖。没有第三种人，领导就难决断，成为摇摆人物，所以应给第三种人洗碗筷的活干。其实还有一种人，这是一大群体，安分守已，按图索骥，单位给了工资不敢不做事的，这种人组织需要，但对领导不存在需要不需要的问题，只能说是放心，掀不起大浪，也搅不浑水。”坚定的语气过后，又是柔软的说教：“我教你五句话：‘有些事想得说不得，有些事说得做不得，有些事做得说不得，有些事说不得做不得，有些事说得也做得。’岳飞说的‘用兵之妙，在乎一心’。我俩相识，也是一种缘分。”凌子鼐在洪尚坤临退休之际，听到了人家肚子里藏了一辈子的话。
洪尚坤空出来的副院长这一职位有很多人眼珠子瞄着，沙河乡的崔乡长是紧紧盯着。崔乡长在乡政府干了十多年，前些时候刚拿了一个省委党校刊授班的法律专科文凭，他做梦都想到政法部门工作，他说当个第四第五把手也可以。在无疆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乡镇的党委书记是一把手，乡镇长顶多是二把手，这叫党管政府，党政领导不能同时称为“党政一把手”，否则就是犯忌。书记乡长调到县属单位后便翻个个儿，书记一般当局长、主任，乡长顶多弄个党委书记、总支书记，给你点实权的话，再兼个副局长、副主任什么的，保留正科职级待遇，好象犯了错误刚被赦免，这叫局长、主任负责制。法院副院长虽是副职，级别明显比局室要高，穿上制服开辆警车，走在大街也有威信。庄副书记与崔乡长交情不错，曾经答应届满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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