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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人:性相近习相远-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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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博宇副院长在下午临下班时对凌子鼐说：“一起吃顿晚饭，商量一下出差事情。”凌子鼐平日很少与刘副院长结伴出门办事，刘副院长的社会交际广，经常有人请吃，刘副院长酒量大得惊人，说话尤其直爽。
酒桌上只有四个人。刘博宇、凌子鼐还有东道主彭天籁和他的未婚妻小朱。凌子鼐听说过小朱，说是无疆县长征老红军的孙女，生下来便过着养尊处优的公主生活，只是没有读完初中便在社会上混，歌厅、餐厅、美容厅人称“朱厅长”，碰上彭天籁后死活要跟其走，那时的彭天籁刚刚喘过气来，金盆洗手从农村进了县城准备大干一场，在狱友的帮助下贷款办了个灵芝糖醋蕊厂，身上尽是债务，连自己的住房都没有。红军爷爷不怕家底苦就怕人不正，指着在公安局当政委的儿子骂个狗血淋头，你生个女儿就嫁给一个坐过班房的人，这不是给我老脸抹黑吗？政委父亲一再警告小朱女儿限时限刻跟彭天籁断交，最后一次，还粗蛮地抓起十七岁女儿保养的乌黑发亮的美发连同漂亮的头颅往桌子上猛砸，发誓再见到与彭天籁一块就打断两人的狗腿。小朱一气下离家出走，二年后回来蜷缩在彭天籁用第一笔钱建在县城滨江大道的第一幢别墅里，过着数钱的日子。红军爷爷气得呕血：“天要下雨，娘要改嫁，随她去吧。”政委父亲也在跺脚：“女大不由人，我不管她了。”彭天籁很少带她出门应酬，他不希望尚不到婚龄的未婚妻还象当年一样在朋友面前打情骂俏。据说，仅仅是据说，小朱在别墅里看看书报，看看杂志，看看电视，有时还帮保姆一起做饭炒菜。彭天籁托小朱的好运连连，事越做越大，钱越挣越多，连县委、县府领导也对他刮目相看，小朱说他越来越有人样了。彭天籁说，我有钱了，给你买个最新款的索尼手机，不贵，才一万二千元钱，二个电池哩。小朱说，我不出门，呆在家里，楼道口、客厅里、房间内都有电话，要那玩艺儿干吗？不是糟蹋钱吗？彭天籁说，有钱要讲潇洒。小朱说，这叫潇洒吗？有钱给你自个充点电吧，免得被人看衰，就算有种。彭天籁一听，硬是报名参加北京企业高级人才培训班，脱产读了一年半，结识了一批人，拿了一个管理学证书，以后偶尔见到电视企业管理论坛主讲嘉宾就记住了这是同学那是校友，就有说不完的话题。彭天籁文化不高，但表达能力极佳，一件事情讲得有声有色，头头是道，这也难怪自称阅人无数的小朱会“非他不嫁”。凌子鼐今天见到的小朱，言语不多，很有分寸，两只眼珠黑仁闪着光泽，完全一副淑女形象。小朱除了手上一颗红*指，可能是定婚信物，不见其它穿金戴银装扮。当然，凌子鼐曾经说的，没钱的人把祖传的真金戒指戴着，大家会说是铜壳子，有钱的人街上买个五块钱铝皮做的保健套指，大家会说是白金的，价值连城，惊喜从来没见过的宝贝。
席间气氛不淡不浓，大家相互敬酒，小朱咂着小嘴在喝饮料。
凌子鼐在后半场的对话中听出了此次会餐的用意。刘副院长说：“到市里、省里办事，红包嘛，他们不敢收，怕钱咬手吧。礼物呢，也要有出处，只有家乡土特产，人家才肯笑纳的。没水难于行船，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不过，小彭经理，我们把东西送得进人家屋里，也算是为你作免费宣传广告啊！”彭总经理一直点头：“那是，那是。”刘副院长说：“张院长对你不错的嘛，这次为张院长请功你可要出钱出力的哟。”彭总经理仍在点头：“那是，那是。张叔对我不错，廖叔对我不错，您刘叔对我也很好。还有，这位凌副科长也是好人，那次雷大炮在黄坑村大耍权威，凌副科长就对我说了实话。谁对我好，谁对我坏，我心中有数的。”刘副院长说：“我和凌副科长明天一早出发，先给三十罐吧。”彭总经理说：“还是五十罐去，省的到了那里不好分数。”刘副院长说：“五十就五十，这也等于赞助了一万多元钱啊。”彭总经理说：“刘叔，就不要说钱不钱的了。你们法院的桑塔纳装不下，还是改用我们公司的江铃车吧，人坐舒服，就是后面货厢难看。”刘副院长说：“实用就行。”刘副院长、彭天籁和凌子鼐三人又碰了个满杯。小朱樱桃小嘴嗫了一口饮料，爱抚地看着剃着平头其貌不扬的未婚夫，抿嘴偷笑。
在市城时，丁虔生副局长约定请吃午饭。丁副局长亲自驾车把刘副院长、凌子鼐和老杨司机接到市郊风景区的一个大酒店，桌边等着很多人，都是报社和电视台的同仁，其中有两个女的，一个在五十上下，一个在二十出头，凌子鼐猜想这年轻的女子是否丁副局长的相好，但很快就否决了，电视上那个女主播个更高脸更圆人更笑，在这种场合，那个女主播怎敢来见余副院长的同事，不太可能。在酒席上，刘副院长跟在座的所有人都喝个满盈，气氛十分热烈。因为下午要上班，这些编辑、记者、播音吃了饭要赶回去录制节目，刘副院长执意要送他们回城，丁副局长叫刘副院长私下再坐一会儿，刘副院长半痴半醉地跟大家招呼：“那我不送了，一路走好！”，开玩笑敬一个军礼，大家笑笑，跟刘副院长一行握手分别。丁副局长把刘副院长扶进包厢，说：“昨天小萌跟我说了张院长的事，不就搞个人物专访吗？小事一桩，我可拍板。还有一点私事，你帮我做做工作。”丁副局长说着瞄了一眼边上的人，凌子鼐和老杨司机俩人知趣地出到外面草坪闲聊，不到一刻钟，包厢门口站着的服务小姐赶来叫凌子鼐和老杨司机过去看看，“里面吵起来了。”凌子鼐推门进去，但见丁副局长耷拉着头任由刘副院长发火：“你就是现代陈世美，凌副科长在这里我也要说，我还要到全世界去游说。你别以为娶个美女主播美女记者以后就会幸福以后永远快乐，我们无疆人说的，女人十八一朵花，到了四十照样是豆腐渣，人都会慢慢变老的，再美丽的人都要从十八岁到四十岁到六十、八十岁的过程，谁能永葆青春。老婆老婆要原配好，老来才是老伴。余小萌那里对不起你了，你说，你说。”凌子鼐很怕人物专访的事搅局，便劝刘副院长别再说了，刘副院长说：“这半斤酒喝得我碎？我清醒着呢？你请我吃饭，我表示感谢。你对余小萌的忘恩负义，义断情绝，真是不可理喻。”丁副局长慢慢才抬起头来，白皙的脸庞通红，说：“刘大哥，你今骂我一顿我心里更舒服了。我很感激你对余小萌对我全家的关心。在我离婚之后，我遇到的所有人都劝我早点结婚，走出过去婚姻的阴霾，好象要把我从坟墓中拖出来一样。今天我才明白，对我的爱怜，其实是对余小萌的伤害，对我的关怀反而是对余小萌的不负责任。只有你刘大哥是对余小萌和我全家的最大尊重。”刘副院长说：“我是当兵出身，说话火炮筒子，听得进我要说，听不进我也要说，要是早几年，我可能还会动手揍你呢？”丁副局长说：“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好人，你是真心为别人的家庭着想，不是见人人话见鬼鬼话的那种，我很服你，真的。”
晚饭是市法制局的卢镇东局长作东请的，顺便邀请了市中院政治部的邵主任、陈副主任。邵主任提到张院长经市中院党组推荐到市委组织部，市委原则上同意张院长作为全市“焦裕禄式”优秀领导干部人选，目前人选有二十人，当选只有十人，全市法院系统只有张响辅一名法官，市中院政治部会竭尽全力确保张院长当选。至于全省政法英模，市中院还没有收到省高院的正式文件，听说近期会下来的，无疆县法院信息灵通，工作做到前头，很好。刘副院长感谢市中院政治部的关心和重视，邵主任半开玩笑说：“政治工作挂在嘴上说很重要不行，要落到实处。象凌子鼐这样的优秀干部，为什么非要挂个主持工作的副科长，连党组都进不了，怎么传达贯彻党组指示，笑话！”刘副院长说：“正在落实，正在落实。”邵主任说：“刘博宇同志，你说话要有准。你是当兵出身，我也是当兵出身，你们无疆县的安定文书记也是当兵出身，凌子鼐能否提拔重用在某种意义上反映了无疆县法院对政治工作的重视程度。”卢局长也说：“我跟张院长说过，子鼐如有意到市里工作，我法制局正缺人手。”大家说凌子鼐有贵人相助，难得，难得。晚饭之后，卢局长带着刘副院长和凌子鼐去市委找人办事，经卢局长引荐，在市委领导宿舍楼见到了市委分管党群、政法、意识形态等工作的蔡副书记，蔡副书记对他们的造访心里有数了如指掌，见面就说：“池老跟我打了招呼，池老在我们这里做地区书记时对我恩爱有加，做人怎敢忘本呢？这样吧！关于张响辅同志参选全市‘焦裕禄式’优秀领导干部，市委基本可以定下调子，象张响辅这样的好干部，是众望所归。至于参选全省政法英模，我们市委可以上报，省委的工作你们去做，当然群众性的工作你们更要做好。”卢局长示意大家该离开了。卢局长在市委市府工作久了，知道领导的话说了就是做了，多说便是多余，还有很多需要找领导办事的人指望送客的门打开，急着抽空进去说上几句的。
在市城一天时间办了几件事，第二天便赴省城。先去省高院，刘副院长向省高院马副院长作了汇报，宣传处伊副处长也在旁听。汇报之后马副院长叫伊副处长接待刘副院长一行。刘副院长推说有无疆老乡约定了饭餐，不去不好。伊副处长十分难为情的样子，说那就明天再约吧。出了省高院大楼，老杨司机说他在省城开公司的舅舅叫大家去吃饭，于是三人便去了。吃了饭在下榻的宾馆休息了半天，刘副院长便给省委副秘书长办公室电话，那边池副秘书长约定第二天上午过去，这样三个人便逛街了事。
第二天上午在省委办公大楼见到了池副秘书长。池副秘书长看了看带过来的张响辅同志的事迹材料，说：“老爸交代的政治任务，我会尽力去做。这事就这么定吧。”
另几路人马也在有条不紊地工作。
负责专版策划和专著出版的这个小组也有明确分工。廖逸宣副院长负责撰写法学类文章十五篇，已经整理尚未发表的现成文稿有七篇，抓紧时间再写八篇，这对廖副院长是小菜一碟。董宪章负责撰写六篇案例类文章和十篇政治类文章，董宪章手头没有现成的案例分析文章，政治类文章可以收集近年来张院长的讲话文稿，有的在省、市级杂志上发表过，如《论*对毛泽东法律价值观的继承和发展》、《宪法与精神文明建设》、《加强法院文化建设，推进依法治国》、《把系统科学论引进法理研究》等等。在这期间，刘月亮庭长几次来找廖副院长，要求在政治类文章中插进几篇张院长在早期的讲话文稿，这些是刘月亮当办公室主任时亲笔草拟经张院长修定的。廖副院长翻了几篇，如《实现两个转变，扩大办案效果》、《农民对法院工作有“五盼”》，都是很浅显的文字堆积、事例罗列，廖副院长觉得没有广度缺乏深度，又不好回绝，只好敷衍：“争取多选几篇，报送出版社去审定。”葛隐骞负责专版组稿工作，主要反映无疆县法院的改革与发展取得的成果。原来计划写一篇人物通讯，丁副局长说党报不允许出专版，再说张院长是市委管的县处级干部，写个人宣传类文章必须经市委组织部同意盖章才能用稿。丁副局长建议写一篇反映法院创新理念、创新机制、创新措施的文章，法院的成就也就是张响辅院长的政绩，法院只需提供素材，其他工作由报社来做，然后再派记者下去写一篇人物专访。这样的话，以后省法制报也可根据你们提供的素材，由记者用不同体裁和角度弄一篇专版出来。
一个多月时间初稿已定。
专著书名叫《法制的进步》，是省高院宣传处的伊为典副处长取名的，送退休在家的省政协原主席池天达书写，苍劲有力的金粉草体泼洒墨藏青色的底面体现和谐平安的视角，又经省高院副院长马仲民作序，详尽地介绍了张响辅同志从政坛到法院的人生转折，由多观察善思考的领导干部成长为政治家法学家的人生经历。初稿收集了张响辅同志近五年来的政治言论和法学观点，共有十五篇法学类论文十篇政治类论文六篇案例类评析文章，全书共计三十万字。廖副院长和董宪章拿了五部样稿去了北京，在出版社任处长责编的莫纪群对大学同学董宪章笑笑，又笑笑，问：“你们张院长是那里毕业的？”董宪章不好回答，廖副院长上前说：“在中央政法干部管理学院进修过，在省法官培训中心进修过，张院长挺有思想挺有深度的。”莫责编说：“这些样稿确实不错，只是作为一个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农村基层领导干部，是否写出这样一部专著，还是一个问题。恕我直言，可能是由某人代笔，譬如廖副院长写的法学类文章，董宪章写的政治类文章，某个庭长写的案例类文章。不过这些文章相当有水平。”廖副院长只好圆场：“张院长给我们列出提纲，由我们写出初稿，张院长进行了大量的修改、补充、完善，做了不少的工作，案例分析文章都是董副主任写的，不是庭长写的。”莫责编说：“哎呀，看不出来！董宪章毕业以后有三大变化，一是学会走上层路线，跟主要领导接触多了，二是学会依靠群众，象找我这位老同学帮忙，三是学会遵纪守法，静的下心来写些案例文章。”董宪章说：“别抽我了。一定要在一个月内出版发行的。”莫责编说：“这是你董副主任的最后通碟吗？按规矩办事，出版是要排队的，有的一年，有的二年，三年五年也不稀奇。一个月出书有很大困难。”董宪章说：“不就是要赞助吗？我知道你们编辑个个脑满肠肥的。买书号一万，赞助费二万，一定要在九月十五前出书。”莫责编说：“你别把我拉进你们竞选的阵营，我是一介书生啊。要我说啊，你们当官的总是不按规矩出牌！”
葛隐骞负责的专版组稿工作也进展顺利。市日报社的记者根据葛隐骞提供的资料写了一篇新闻通稿：《唯有源头活水来——无疆县法院改革与发展启示录》。通讯员葛隐骞，记者易可喻，在头版头条见报。接着易可喻这位连续四年获得全国地市报优秀记者的大牌记者对张响辅进行了一次人物专访，在《依法治国——专家说法》栏目见报。不久，省法制报第三版上整版登出《来自无疆县法院的报告——一个创造奇迹的红旗单位》，通讯员葛隐骞，记者林知然。林知然是省记者协会的常务副会长，兼职省师范大学的教授，林知然的捉笔，引起了新闻界的关注，林知然在收到葛隐骞寄来的一叠资料和汇来三万元专版费的同时，收到了无疆县第一中学校长徐远迪的亲笔信，林知然把这中断二十多年的同学情谊看得很重，及时地把徐远迪的情况传播给七四届省师范学院毕业在省城工作的十多位同窗好友，同时，又尽快地做好徐远迪信中托办的事，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浓的笔墨写成了近二万字的文章，以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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